第9章 妖妃舊部

話音剛落,良夕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她從未見過自家娘子露出這麽可怕的神情。

蕭青煙冷笑一聲,“下去吧,聽聞廚間做着海棠糕,賞你了。”

“可是娘子,您不是說,那些是要給王五娘的嗎?”羽香道。

糕點胭脂都是女兒家愛玩兒的玩意兒,她可不是個深閨小女兒家!

蕭青煙将她所需一應收拾妥當,準備起身,“不過是些糕點罷了,吃了再做便是!”

“娘子!”羽香叫住她,欲言又止。

蕭青煙知道羽香比良夕那蠢玩意兒聰慧,想必她這幾日早已發現了她與林墨的不同,今日她要出門,也沒時間同她解釋,她更不願裝作林墨那扭扭捏捏樣,于是她別過臉,“我知你想問什麽,有何事等我回來再說!”

“娘子要去見五娘嗎?”羽香忙道,“可府內森嚴,就連良夕出門采買都不準了。”

“無妨,我自有法子。”蕭青煙言罷,便轉身毫不猶豫地往院外而去。

看着蕭青煙離去的潇灑背影,羽香竟有些恍惚,她拉起坐在地上驚魂未定的良夕,為她拍淨衣裳,她愣愣道,“你說,若是咱們娘子是個男兒身,會如何?”

“家中已有兩個郎君,加上姑夫人家的姑郎君,統共也不過三個郎君,大郎和姑郎君平日裏只知遛狗鬥雞和欺辱二郎,若是咱們娘子是個郎君,怕也……”

羽香明白良夕的意思,若是林墨是個男兒郎,整日裏也被關在相府,終究也會像庶出的二郎那般被嫡出的大郎和姑郎君欺負。

可不知為何,羽香總覺得若是林墨是個男兒身,她定能馳騁疆場,頂天立地,做一個像燕王那般的當世英雄。

羽香自嘲一笑,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只是方才的某一瞬她忽而覺着,若是自家娘子是個郎君,該多好。

日光正好,初春的寒冷裹挾着如刀的風,一陣一陣紮在人們的身上,蕭青煙身形矯健,躲過了府上巡邏的所有人,輕松地從相府的一處不起眼的角門走了出去。

先帝改革以來,将東京城分了許多郡縣坊市,每個郡縣坊市都由相應的部門管轄,每條街道也都有武侯巡邏,如此一來,整個京都的治安更是如同鐵桶一般。

出了角門再走兩條巷子,井井有序的東京城豁然在她眼前,道路幹淨又寬闊,路上帶着笑意的行人相攜走過,空氣中還彌漫着一絲人間煙火的味道。

她鼻頭一酸,老皇帝的心血終究沒有在李俊手裏毀掉!

她正惆悵着,突然不知從何處鑽出來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她拉到了一旁,等到她反應過來時,卻見一人一馬從她面前疾駛而過一騎絕塵。

“這位小娘子,可有傷着?”一個極為溫柔的男聲從她的耳邊響起。

蕭青煙回過神,卻見那人将她護在身後,面上有些擔憂。

此人一身白色直裰,光潔廣袖的袖口處竟沾染了一絲淡淡的墨漬,頭上戴着太學生特有的結巾,雖說面目清秀,但卻稍顯稚嫩。

蕭青煙慌忙推開那男子,朝他微微欠身行禮,“多謝郎君相救。”

“小娘子無礙便好,今日燕王歸京,整個京都怕是會擁擠不堪,小娘子可要當心看路才是。”

“多謝郎君提醒。”蕭青煙再次謝過。

待那郎君告辭離開,蕭青煙的臉色再次沉了下來,若是她沒有看錯,方才從她身邊過去的,正是蕭家軍的輕騎,而馬上坐着的那位身着淺碧色華服的男子,雖一眼而過,但她肯定那人正是遠明侯章程。

章程之父乃李俊舅父章顯,當年李俊奪位,章顯替李俊擋了一刀,臨終之前他囑咐李俊善待章程,李俊繼位之後,便封章程為遠明侯,寵之甚甚。

于良律言:若無緊急之事,不得在街上縱馬。而章程卻能騎着蕭家軍的輕騎在街上馳騁,看來李俊對這位遠明侯确實十分“善待”了。

小不忍則亂大謀,蕭青煙握緊雙拳,強忍住心中怒火,扭身鑽進了一旁的小巷子裏。

東京城每條街道都有專門的武侯管理治安,按照今日的情形,巷尾武侯鋪子裏的武侯們都會被外派維持京都治安,所以此時的武侯巷裏人并不多,也正好适合她今日的單獨行動。

“站住!”

蕭青煙剛離開一條武侯巷,卻聽有人沖她的方向喊道,她渾身一震,難道林府有人發現她私逃了不成?

正此時,她身邊飄過一陣風,一道黑影從蕭青煙的身邊急奔而過,随着一陣鎖鏈拖地聲,帶過的風中藏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以及常年腐肉才有的腐爛味道。

她正遲疑,身後便有一群金吾衛追了上來,人群中有人道,“別讓他跑了!他可是妖妃舊部!若是跑了,你們誰都活不成!”

一個晴天霹靂直接打在蕭青煙的腦中,使得她怔怔地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妖妃舊部”四字在她眼前久久盤旋不下。

她的舊部,不都已經被李俊剿滅了嗎?怎麽還有餘人……

她下意識跟了上去,她倒是要看看,她的這位活下來的舊部,到底是誰。

怪只怪林墨這副身子實在太廢,她奮力趕到時,那人已經被那群金吾衛堵進了一處暗巷。

暗巷無路,那人蓬頭垢面渾身鎖鏈,身上也無一處完好,光線很暗,蕭青煙躲在巷口,只能看出那人手腳有些不平衡,想來是遭了酷刑的緣故。

“跑啊!跑不動了吧!我看你今日還往哪裏跑!”那領頭的金吾衛直接上前踢了幾腳。

“頭兒,咱們還是将他帶回去吧,王爺還等着審問呢!”

賀祖還想再揍他,聽屬下這麽一說,也只好作罷,他擡起腳,極為厭惡得重重往他肚子上踢了一下,折騰了一個多月了,卻不肯開口說半個字,倒是個硬骨頭!

燕王剛歸京,上頭便有指令說燕王要提審此人,賀祖為了去天牢提人,硬生生推了今晚的花酒局,他本就心情不好,如今這東西竟包藏禍心趁機逃跑,這更是叫他心裏不痛快。

思及此,他又朝地上那人的肚子上踢了好幾腳才算是解氣。

他在那人身上啐了一口,“葉明,今日爺看在燕王的面子上便饒你私逃之罪,若是你能從王爺手中活着出來,爺就給你個痛快,何如?”

“滾!”

蕭青煙心尖一顫,這聲音的确是她的馬前卒葉明!

當日她被李俊廢了雙腿打入冷宮,曾傳信出來讓他們各自奔命,誰想卻傳來他們全軍覆沒的消息,她以為追随她的将士們都已經死了,沒想到,葉明竟然還活着!

只是她實在無法想象,當年那個如光一般的少年如今竟蓬頭垢面在東京城的一條暗巷中被賀祖踩在腳下,她緊咬下唇,穩住心神,摸出她帶在身上的蜃粉。

她要救人!

她曾尋遍了整個菡萏院,除了小廚房的幾把菜刀,根本沒有什麽防身的東西,好在她曾在東海見過那裏的女子用蜃粉防身,慕容氏又是個愛吃海鮮貝類的人,她這才得了一些蜃粉。

久經沙場之人,若是身上沒東西自保,便是你死我活。蜃粉遇水會産生灼燒腐蝕之力,若是将此物灑在眼睛裏,對方的雙眼不瞎也殘。

只是暗巷中有十三個金吾衛,敵衆我寡,她又拖着林墨這一個廢身子,實在不可正面迎擊。

正當她思索對策之時,突然一個黑影從天而降,也不知用了什麽招數,一下多了賀祖手中的兵器,賀祖一個轉身,與那人扭打了起來。

“等你很久了!”賀祖邊打邊得意道,“各位同僚,接下來看你們了!”

下一刻,圍在暗巷中的十個金吾衛紛紛亮起武器,那些武器奇形怪狀,與普通金吾衛的佩刀不同,旁人興許不知曉,但蕭青煙卻認識,這是李俊身邊的十二衛!

李俊怕死,身邊一直貼身跟着十二衛,如今十二衛來了十衛,看來李淮提審葉明,本就是一個局!而且是一個圍捕這個黑衣人的大局!

十衛的功夫蕭青煙再清楚不過,他們自小生活在一起,配合十分默契,就算那黑衣人武功再強,在十衛的配合夾擊之下,勝算也是渺茫。

蕭青煙從懷中掏出羽香給她準備的面巾将臉遮住,走至巷口,裝作驚恐狀對着裏面的人大聲尖叫了起來。

在一旁邊看押葉明邊看戲的賀祖見狀,果不其然近前呵斥,“小娘子!金吾衛辦案!快快離開這裏!”

蕭青煙倒是要好好謝謝林墨的長相,瘦弱無骨之下,一雙氤氲的杏眼如小鹿般靈動可憐,饒是面前之人再兇悍,聲音也會輕柔些許。

暗巷依舊熱鬧,賀祖憐香惜玉,見她被吓得走不動道,便近前要将她扶走,只幾步,一把灰色粉末迎風飛舞,直接鑽進了賀祖的眼睛裏,下一刻,蕭青煙眼疾手快,奪了賀祖腰間的短刀,手起刀落,狠狠往他胸前一捅。

哐當一聲,短刀被賀祖的護甲彈了出來,蕭青煙暗道不好,林墨的力氣實在太小了!根本連人都殺不了!

蜃粉進眼,一股燒焦的味道在暗巷中彌漫,賀祖瘋了一般找尋蕭青煙的位置,沒想到這小娘子竟與那人是一夥兒的!他對看守葉明的兩個金吾衛道,“把她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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