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暗起殺機
“什麽?”林璇倏然站了起來,那一對清秀的美目也随之倒豎了起來,平康坊是什麽地方誰人不知?他們去玩也就罷了,竟被扣下了,實在是丢人!
梁夫人冷眼看了她一眼,她這才稍微收斂了一些,但依舊忍不住心中的憤怒,她從匆匆向梁夫人告了假,便離去了。
林依也撇下了課業追了上去。
林墨依舊站在原地,看着她們二人一前一後地出去,絲毫沒将梁夫人放在眼中,便愈發埋下了頭。
梁夫人冷眼瞥了她一眼,她只是來授課的,但世家貴女的地位遠遠比她高,嫡女們說走,她也不能逾距攔着,這也是規矩。
“四娘子,坐下吧。”她拿出授課的樣品給她,“這是今日的課業,娘子若感興趣,就先看看吧。”
林璇憤憤然走了出來,大聲質問,“這林柏又做了什麽事!?”
小檀慌張道,“尤一說,大郎與那兩位郎君如今被扣在平康坊柳娘子家,柳娘子姆媽說,若大郎不把錢付清了,就讓他們游街……”
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倘若真将他去游街了,相府的面子還往哪裏擱?她今後還能在貴女圈子裏立足嗎?這該死的林柏,這個時候去什麽平康坊!難道袁南與那位高郎君也沒帶銀錢嗎?
小檀又道,“娘子,大郎此事只有娘子你能救他,此事千萬不能讓相爺知曉,若是傳出去就……”
“三娘,當務之急還是把錢送過去要緊,此事若是鬧大,耽誤的可不止是大郎的名聲,就連三娘你的名聲也會受損!”林依将自己的荷包拿了出來,“我這裏還有些碎銀子,不如先拿過去應應急?”
林璇有些煩躁道,“我難道還缺你這麽點銀錢不成?”
她瞥了林依一眼,随即甩袖離去。
家學裏的林墨正在埋頭學着刺繡,但卻有些心不在焉,蕭青煙突然道,“想知道發生了何事?”
林墨點點頭。
蕭青煙道,“那三個廢物幾日前夜裏,闖進了你的院子,要将你拖去平康坊玩|弄。”
指尖突然傳來一陣刺痛,血液随着繡花針落在了繡緞上,梁夫人眉頭一簇,“将心安下來!”
林墨那如蝶翅般濃密的睫羽顫了顫,疼痛惹得她險些哭出來,好在她忍住了,只是微微點點頭。
蕭青煙冷眼瞧了瞧梁夫人,“京都織造梁氏确實很有名,不過他們家最有名的還是染布工藝,刺繡方面當屬朝鳳閣的林娘子,只可惜她的雙手廢了,莫不然京都哪裏有姓梁的什麽地位?”
林墨邊疼痛邊問道,“阿因,你把他們怎麽樣了?”
蕭青煙冷哼一聲,“兵法裏有一計,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你對他們仁慈不見得他們對你仁慈。”
林墨雖知曉這個道理,可讓她自己做,她依舊下不去手,可她似乎猜到了蕭青煙對他們做了什麽,試探道:“阿因,你是不是将他們帶去了平康坊?”
半晌蕭青煙沒說話,林墨道,“可他們一個是大郎,一個是姑郎君,還有一個是護國公家的郎君……”
“那又如何?”蕭青煙道,“許他們半夜潛入一個清白娘子閨房,将其玷污,就不許我将他們拖去平康坊?林墨,你雖是庶女,但你也莫要忘了,你現在是頂着我的身子!”
有時候她在想,為何她的魂魄會附身在林墨這樣卑微怯懦不将自己當人的人身上,同樣是庶女,她能習琴棋書畫騎馬射箭,能舞槍弄棒上陣殺敵,她呢?畏首畏尾,生怕旁人将她吃了!實在是叫人十分惱火!
指尖又傳來一陣刺痛,鮮血再次污了繡帕,豆大的淚水止不住地滴落在帕子上,就連梁夫人都看着有些不知該說什麽好。
林墨酸着鼻子同梁夫人道歉,卻又是鑽心地疼,是啊,她已經将自己的身子許給了阿因,那麽發生的那些事就同她沒關系了,她只需要将身子好好養好,乖乖送給阿因便好了。
可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有些委屈。
梁夫人實在看不下去了,“今日的授課就到這裏吧,四娘子,這是今日留給你的課業,好好将這只蝴蝶繡好。”
“喏。”林墨酸着鼻子起身同梁夫人告別,“多謝夫人教導。”
梁夫人一愣,林家的這個四娘子第一次上課便遲到了許久,她本以為她是個嚣張跋扈的,可沒想到她既認罰又認錯,臨走時還給她行了個師禮,竟不像二娘三娘所言那般脾氣差,倒還有些懦弱可欺。
她的聲音軟了軟,“回去好好将手将養将養,世家貴女的手可不能落下什麽疤才好。”言罷,她轉身便走了。
下了學,林墨将所有東西都帶回了菡萏院,在家學時,她瞧見林璇與林依所繡的東西,雖還未成型,但繡法卻十分精妙熟練,而反觀自己,繡的卻絲毫看不出什麽。
反正她時間已經不多了,能學習東西的機會也很少,所以打算今晚晚睡幾個時辰,将梁夫人留給她的課業都好好完成。
能學多少是多少。
蕭青煙看着她這般,一股內疚之感莫名地湧了上來,其實林墨也并非是一無是處,當年她也學過刺繡,每每繡到一半她便沒心思繡下去了,哪裏像她,哪怕是繡錯了,林墨也會耐心地将前面所繡的全部拆解,然後全部重繡。
這是何等的耐心,反正她做不到!
同樣是燈火通明,菡萏院悄無聲息,而此時的祠堂卻是熱鬧非凡。
“混賬東西!你去哪裏不好,去什麽平康坊!”王氏氣得臉紅一陣白一陣,“你身上的銀錢呢?每個月除去你阿耶給你的,老夫人也給了你一份,都花完了?連個女妓都打發不了?”
林柏衣衫不整地哭着道,“阿娘,孩兒也不知道啊,孩兒醒來的時候,身上的銀錢都不見了!”
王氏見他這般委屈的樣子,很是心疼,但一想到今日的滿城風雨,她又恨不得打斷他的腿,“你可知為娘原本是想給你去說親的!清河崔氏可是大家族!他們家的幾位崔娘子我在百花宴上見過,個頂個地優秀,配你剛剛合适!可你倒好!你可知白日裏關于你狎妓又不肯付賬的流言已經傳遍了整個東京城?”
她氣得要打他,但最終還是将手收了回去,“你讓為娘的面子,你阿耶的面子,整個相府的面子往哪裏擱?如今別說是清河崔氏,任何一門貴女都不知肯不肯嫁于你!”
“阿娘,孩兒知錯了!”林柏哭着拉住王氏的裙角,“孩兒真的知錯了。”
見着自家兒子這般委屈,王氏的心也跟着疼,“那袁南也真是的!為何要在這個時候帶你們去平康坊?”
林珊仗着是老夫人的親生女兒,便賴在相府死死不肯走,他那個兒子更是個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纨绔,她早就同相爺說,要袁南離自家大郎遠一點,他就是不聽,說是林柏難得有一個伴兒。
以往他們玩樂她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今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還将護國公家的郎君搭了進去,她如今都不知道如何向她那個嫡親妹妹交代!
林柏突然頓住,“不是袁南,阿娘,不是他!”
“怎麽不是他?”
“是林墨!”林柏幾乎是咬牙切齒,“是林墨那個小賤人!定是她搞的鬼!”
“大郎,你這是在說什麽?”王氏有些懵了,林墨是個什麽樣的東西她難道不知道?她怎麽敢将他們送去平康坊?
林柏道,“祖母罰她的那晚,孩兒帶着袁南高明德和高家表妹在後院散步,撞見她了,她一路跌跌撞撞的,似是身子不适,我們原本只是出于好心去菡萏院看看她,沒想到她竟然把我們弄暈了!”
“好大的膽子!”王氏道,“她是個什麽東西!竟敢打暈相府嫡子?當真是以為得了皇後娘娘的賞賜就能在相府無法無天了?”說着她正要去找林墨算賬,卻被林柏攔住。
“阿娘,那小賤人身份尴尬,所以我們那日是偷偷去的,根本無人瞧見,若是阿娘貿然去質問,被祖母知曉我們去關心一個庶女會罰孩兒的。”
王氏突然頓住,她居高臨下看着自己的兒子,眼中閃過一絲別樣的情緒,“大郎,你老實同為娘說,你們為何要去菡萏院?”
林柏本想再糊弄,可王氏看他的眼神叫他心裏有些打鼓,最終他咬了咬牙,道,“是袁南,他說她看上林墨了,我便帶他去瞧瞧,阿娘,林墨不過是個庶女,給了袁南又如何?”
“混賬!”王氏狠狠罵道,“簡直是混賬!”
王氏氣得只會罵這連個字,等到她平心靜氣了些許,她才道,“若是在兩個月前,就算是一個家生子奴瞧上了她,我也會答應考慮考慮,可如今她得了皇後娘娘的賞,又在京都所有人面前露了臉,再加上那些傳聞,又有誰敢輕易要她?”
她道,“她的流言如今已然成了相府的臉面,整個京都的人都在盯着,你們居然還去動她!你是想讓相爺将你趕去青雲觀不成?”
林柏又膝行了幾步,拉住王氏的衣擺,哭着道,“阿娘!那賤人把我們害得太慘了,你可要為兒報仇啊!”
“放心,為娘定會讓那賤人付出代價的!”王氏眼底閃過一絲殺氣,既然動不得,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讓她徹底在這世上消失,這樣誰都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