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侍婢小新
一整日的公務惹得林澤腰酸背痛,再加上又出了林柏與袁南的事,他實在是處理地十分惱火,是夜,林澤走進了暮雲閣,慕容氏早早給他備下了熱水,給他泡腳。
林澤脫下鞋襪,舒舒服服地将腳放在水中,慕容氏随即蹲了下來,幫他洗腳,“每每郎君有了煩心事,定會來妾這裏泡腳。”
林澤俯身看着自己的這朵解語花,溫柔聰慧又善解人意,只要她一句話,他今日的所有憂愁都仿佛長了翅膀,煙消雲散,只可惜,他的這朵解語花要是能為他生個兒子,那該多好啊。
慕容氏見他不語,便默默地低着頭也不說話。
原本等着她說話的林澤見狀,終于忍不住主動開口,“四娘的事,你怎麽看?”
慕容氏忽而笑了,“四娘是郎君的孩子,哪裏輪得到妾看啊?”
“你是她的庶母,自然也是有資格的。”
“百花宴一舞成名,四娘如今在東京城炙手可熱,為她煩憂的人大有人在,郎君又何須煩憂呢?”
她擡眸,一雙媚眼勾人地很,“她終歸是相府的庶女,如今妾執掌中饋,好吃好喝地照顧着,免得給旁人落下個苛待庶女的名頭也就是了。”
林澤聽罷,緊皺的眉頭倏地舒展開,他将她扶了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勾起她的下巴,笑道,“你果真是本相的解語花!”
慕容氏嬌俏地低下了頭,“相爺,妾要給您擦腳了。”
“不着急。”林澤讓她将鞋襪褪了,“一起洗。”
自從那日林璇走後,菡萏院終于平靜了下來,林墨沉迷于刺繡與罰抄,日子倒也過得比往日要快,大約是因為皇後娘娘賞賜的緣故,她在府中的月例也比從前多了許多,就連奴仆也多了幾個。
家學裏的那些師父大多教的是閨中女子該學的東西,有些還是嫡女能學她不能學的,所以蕭青煙叫羽香搬來了琴棋書畫,打算自己親自教她,就算她資質愚笨學不會,心中大概也有些印象,免得再叫人欺|辱了去。
時至正午,良夕高興地端了午膳過來,“娘子,今日咱們吃魚脍、胡餅與羊乳,還有一些新鮮小食。”
因着平日裏林墨吃的就少,如今一見滿桌案全都是吃食,她有些無從下箸,“怎麽這麽多?”
良夕笑着将她身後的那個小侍婢拉了過來,“其實今日婢子只做了魚脍和胡餅,旁的一些菜都是小新做的,小新說,看娘子太瘦了,想給娘子多補補。”
“小新?”林墨擡眉,見一個長得很是清秀的小娘子正怯生生地站在良夕身旁,她的眉眼彎彎的,下巴尖尖的,看上去竟有些可愛。
她近前半步,向林墨行了個禮,“婢子見過四娘子。”
“沒想到你竟會做飯。”林墨笑道,“從前倒是低估你了。”
小新笑道,“四娘子過獎了,只要四娘子吃得開心,婢子便心滿意足了。”
良夕也道,“前些日子婢子在學做飯,小新幫了婢子很多呢。”
“既如此,自是要賞的!”
林墨看了一眼羽香,羽香會意從荷包裏拿出一兩碎銀,“小新,這是娘子賞給你的,好好收着。”
小新受寵若驚,連連道謝,“多謝娘子,婢子今後定會好好侍奉娘子!”
羽香道,“好了,你先退下吧。”
小新猛地點頭,興奮地跑了出去。
小新走後,羽香的臉色忽然暗了下來,她将良夕一把拉了過來,沉着聲音道,“發生了何事?”
自從上回親眼見到鈴兒死在眼前,良夕對菡萏院的食物都格外地上心,所有事物都要經過她的嚴格檢查,才能送到林墨面前,而近日,一向默默無聞十分乖巧的小新仿佛突然有了主意,不僅在采買時買一大堆東西,就連做的吃食也有些奢靡浪費的意味,所以她将她帶了過來。
“婢子覺得她有些反常。”良夕緊蹙着眉頭道,“雖不知到底是哪裏古怪,但婢子覺得咱們菡萏院勤儉慣了,她又來這麽一出,總覺得怪怪的,所以婢子就想個法子讓她來娘子面前露一露臉,回頭再暗中看看她。”
蕭青煙突然笑了,她一直以為這個叫良夕的婢子蠢笨至極,沒想到她倒是有幾個心眼兒,想來是自己低估她了。
蕭青煙開口,“她說得沒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個叫小新的侍婢,的确有問題。”
林墨卻道,“我記得這個小新很早便來菡萏院了,她雖不是家生子,但也在府裏那麽多年了,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吧。興許……她只是覺得最近菡萏院的月例多了些,便想待我好些……”
這個林墨,永遠将所有人都想得很好,實在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麽想的。
蕭青煙不再搭話。
這幾日蕭青煙繼續教她琴棋書畫,若是她的身子允許,她還想教她騎馬射箭,林墨也想騎馬,奈何先天不足,唯一的法子就是先将她的身子養好。
真因此,蕭青煙終于肯聯系納蘭馨兒了,雖然用的是林墨的名義,沒想到的是,納蘭馨兒與林墨竟是故交,更沒想到的是,林墨的身子骨也是她暗中在給她調理的。
如此一來便好辦了。
這日,納蘭馨兒借口來給餘老夫人診脈,回去的時候路過菡萏院,便偷偷溜了進來。
遠遠望去,納蘭馨兒一身勁裝,一頭銀發被她利落地梳了一個最簡單的發髻,手中提着一個藥箱子從院門口走來。
林墨見到她,險些沒跳起來,揚起的嘴角一直沒下去過。蕭青煙眉頭微蹙,上回她見到王五娘時都沒這般歡快過。
納蘭馨兒的個子很高,腿也很是修長,一眨眼的功夫她便從院門口走至廊下,羽香慌忙跑過去迎接,“納蘭醫生終于來了。”
納蘭馨兒邪邪一笑,“小香香,有沒有想我啊?”
羽香笑道,“納蘭醫生還是這麽會取笑人。”說着她連忙将她引進林墨的閨房。
林墨早就想放下手中的筆去迎接了,只是奈何蕭青煙讓她将手裏的字寫完,好在她剛寫完,納蘭馨兒就進來了。
納蘭馨兒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千字文,笑道,“小墨兒的字不錯。”
林墨嬌羞一笑,“納蘭醫生過獎了。”
蕭青煙臉色一沉,白了她一眼,這納蘭馨兒仗着自己生得高了些,又有一張男女難辨的臉,總喜歡調|戲些閨中小娘子,也不知是哪裏學來的習性!
林墨本想要給她沏茶,可納蘭馨兒剛坐下便将她的手腕拉了過來道,“如往常一樣,今次我也不能久留,小墨兒的茶,我改日再飲吧。”
她接着道,“氣色倒是好多了,這幾日多動動,身子骨會慢慢好起來的。”她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這裏頭是一些補氣血的藥丸,每日吃一粒,半個月後便會起虛汗了。”
她沖她眨了眨眼,“這可是我千辛萬苦從西域尋來的藥引子,小墨兒可要好好吃,莫不要辜負了這好藥!”
林墨微微點了點頭,嘴角帶着一絲欣喜的笑意,“墨兒會好好吃的。”
納蘭馨兒欣慰地摸了摸她那可愛的小腦袋,點了點頭收拾收拾便站了起來,“我該回去了,在這裏待太久對你也不好。小墨兒,我改日再來看你。”
良夕正好端了茶水進來,見她要走,便道,“納蘭醫生不飲了茶再走嗎?”
“不了。”她近前幾步,仔細端詳了一下,“小夕夕,你是不是胖了?”
良夕被她這麽一說,瞬間慌了, “啊?婢子……我……婢子……真的胖了嗎?”
納蘭馨兒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沒事,長身體嘛,總會胖的,我先走了。”
納蘭馨兒來如風去也如風,說罷她便潇灑地離開了。
良夕鼓着臉看向羽香又看了看林墨,“娘子,婢子真的胖了嗎?”
不料林墨與羽香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胖了。”
良夕憤恨地将茶放下,站在一旁哭喪着臉,“婢子這幾日可都有好好控制飲食的,怎麽就胖了呢?”
羽香似乎想到了什麽,“這幾日你吃的什麽?”
良夕道,“自是小廚房的飯食啊?你難道沒吃嗎?”
羽香搖頭,“我一直吃的都是娘子的那一份,娘子吃的少,你每回端來我都會試嘗,往往嘗過之後就甚少吃侍婢們的飯菜了……”
一說到這兒,羽香突然頓住了,她問道,“良夕,你吃的可是小新做的飯菜?”
良夕搖頭,“并不全是,娘子的飯菜是我親自做的,而其他的則是我與小新一道完成的……”
她似乎也想到了什麽,所有吃食都是她與小新一道做的,但她從未說過娘子會吃哪一道菜,所以小新根本不知道娘子會吃到什麽。
如此想來,若是娘子吃到小新做的飯菜……
時下東京城以纖瘦為美,自家娘子又是在長身體的時候,若是過于肥胖,确實有礙觀瞻,自那時,自家娘子在京都貴女圈子裏又是好一頓嘲笑。
羽香微微搖了搖頭,“婢子總覺得如此明顯的蠢事,小新不會做,婢子也查了一番,倒是發現了一件事。”
“何事?”
羽香道,“小新與三娘身邊的小檀,乃是同鄉,當年是一道被賣進相府做侍婢的,之前她在暮雲閣待過,後來才被撥來菡萏院的,會不會是三娘……”
林墨本想否認,可一想起之前三娘對她做的種種事,她不知該如何說,思忖了半晌後,她才道,“三娘應該不會害我的,況且眼下線索這般明顯,她應該不會這般明目張膽的。”
蕭青煙冷笑一聲,“倒是學聰明了?”
林墨問她,“阿因,是三娘嗎?”
“到底是誰,試一試不就知道了?但你莫要忘了,在這相府,無論是林璇還是那個慕容氏,你永遠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