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賞月之局
這幾日由于小新屢屢受到主子稱贊,良夕又日日将她帶在身邊,她雖沒有升為貼身勢侍婢,卻依舊惹得旁的侍婢個個眼紅得緊。
小新有些不好意思地同良夕道,“良夕姊姊,娘子當真喜歡吃我做的飯食嗎?”
良夕猛地點頭,“那是自然,娘子每每吃了你做的吃食,都贊不絕口,若非如此,她怎麽會讓你跟着我做事呢?這是娘子對你的一種贊許與肯定!”
小新聽罷,立刻眉開眼笑,“一會兒娘子要洗澡,就讓我去給娘子準備熱水吧。”
“去吧,”良夕笑道。
這邊廂,林墨早早收了筆墨紙硯,在蕭青煙的威逼之下,她已經将千字文全都學了下來,如今只剩下練習,只可惜她的基礎太差,實在難以到達蕭青煙要求的程度,無奈她只好逮着一個字多練幾遍,希望字能入蕭青煙的法眼。
羽香近前來給她按了按手腕,“娘子累了吧,良夕已經給娘子備了熱水,一會兒娘子好好泡泡。”
林墨點點頭,練了一天的字,她确實很累了。
小新勤快地将熱水搬到盥洗室,熱水的霧氣一下子将她籠罩了起來,她伸手在浴桶中試了試水,溫度剛剛好,她頓了頓,那雙勤懇無辜的眸子一下子多了些什麽。
時間尚早,林墨正在屋子裏,此刻盥洗室就她一個人,她猶豫了許久,終于将手伸進衣襟裏,拿出一包藥粉,灑在了浴桶中。
“你在幹什麽?”羽香近前幾步,正好抓了個正着。
顯然小新沒想到她們會這麽快過來,她慌忙跪了下來,一句話都不敢說。
林墨走了進來,看了一眼羽香從她手中搶來的紙包,問,“小新,這是什麽?”
小新依舊埋着頭,半句話都不敢說。
良夕拎了只兔子走了進來,她不再如平日裏那般親切,眼裏卻帶着一絲怒意。
她将林墨往後拉了拉,将手裏的兔子直接放進了浴桶中,瞬時間,那原本毛茸茸的兔子身上的毛全都脫落了,還帶着一絲難聞的燒焦的氣息,再過了幾息,那兔子渾身的皮囊開始慢慢變黑,仿佛中了毒。
到最後,那兔子徹底不動了。
羽香看了一眼,道,“死了。”
小新震驚地渾身抖了抖,可她依舊抿着唇,不敢說話。
良夕猛地将她拎了起來,扯着她的手便要往浴桶中放,“你若不說,我便叫你同這兔子一樣!”
小新被迫睜開了眼,看到浴桶中那一只焦黑且一動不動的兔子,她竟吓得冷汗直流,雙腿也跟着發抖,甚至站都站不起來,她哭着道,“良夕姊姊!不要!我說!”
“是誰叫你來害我們娘子的?”
“是……是慕容小夫人。”小新咬着牙邊哭着邊從懷中拿出一個镯子,“這是慕容小夫人給我的信物。”
良夕蹙了蹙眉,擡頭看向林墨又看向羽香,卻見羽香搖了搖頭。
良夕便加重了力道,“小新,你若再不說實話,我可救不了你了!”
良夕的力氣很重,那一推,簡直要将她的臉貼近了水面,那只面目全非的兔子近在眼前,小新吓得哭得愈發大聲,“是三娘子,是三娘子讓婢子這樣做的,她說,這只是一種普通的黑藥粉,她只想讓娘子變胖一些,使娘子的肌膚變黑一些,她說無大礙的。”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良夕再看了一眼羽香,這回羽香點了點頭。
林墨站在遠處救救不敢回神,若是她們不停下查一查,下一刻她便會如那只兔子般,通體燒焦死在浴桶中。
阿因說的果然沒錯,無論是三娘還是慕容氏,在相府裏,她本就不安全。
可是她們為何要害她?她只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庶女罷了!
羽香問,“娘子,要怎麽處置她?”
林墨那雙好看的柳眉緊緊得擰在了一起,她又想起蕭青煙的那些話,可最終她還是下不了手,“将她看起來!”
“娘子,咱們不将她發賣了嗎?”羽香道,“像她這樣背棄謀害主子的奴婢,就該發賣了才是!”
“娘子,婢子實在不知這東西是這般狠毒的玩意兒,小檀說,這東西只是會讓娘子肌膚變黑些罷了。”她哭着又從懷中拿出一包藥粉,“這東西也是小檀給婢子的,她說這東西吃了能讓人變得肥胖腫脹,但不會害人的……”
小新還要辯解,卻被良夕一把拖走了,林墨默默低下了頭,她以為這都是羽香與阿因的揣測,只是沒想到她們竟真的不給她活路,她無法想象若是躺在浴桶中的是她……
夜色正好,她将自己埋在胡床裏,對着窗外的星空發呆,突然她道,“阿因,下個月十五是三娘的生辰,她什麽都有,我可要送她些什麽?”
蕭青煙眯了眯眼,看來她是開竅了,若是不想讓旁人欺負,首先要震懾住對方,她唇角微微一勾,“将小新的屍體送過去吧。”
林墨渾身一震,怯生生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手中還絞着一塊絲帕,“你說,我若是贈她一個我親手繡制的荷包,她會不會接受?”
蕭青煙幾乎是緊咬着後槽牙,她方才還以為她開竅了,原來卻依舊抱着小白兔的心思,真是爛泥扶不上牆!她被她氣得不再說話。
林墨埋下頭來,“也對,我繡制的荷包根本不如那些繡娘繡的,三娘應該不會要的。”
若是她對三娘獻獻殷勤,三娘應該就不會為難她了吧,畢竟三娘是嫡女,而她只是庶女,她們根本相互幹涉不了。
蕭青煙根本無法理解她的心思,人人都想要她的命,而她卻依舊覺得對方對她存留一份善意,若他們真的有善意,當初就不會為難她,更不會害她了!
她居然連這一點都不懂!
當真是個蠢笨的廢物!
果然,第二日林墨再問她功課的時候,她再也沒回過她,不是沒空回,而是不想回,這般蠢笨的家夥,就該要讓她多吃些苦頭,才會明白一些道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便到了四月十五,這日是林璇的生辰,為了她的生辰,林澤特許她在相府後院辦一場賞月局,正好今夜的月亮又圓又大,正适合觀賞。
林璇是相府的嫡女,也是京都數一數二的貴女之一,她的生辰,又有一個賞月局,京都的貴女們自然都會來參加,一時之間,相府後院熱鬧非凡。
作為相府的娘子,林墨自然也會去參加,一早她便收拾妥當了,因着皇後娘娘賞了她一株牡丹,王氏與慕容氏為了表示,除了給她院子裏添了人手與月例銀子,還将皇後娘娘逢年賜下的布匹給了她一匹。
為了能再次見到王五娘,她特地将那匹布拿去做了一件淺藍色的廣袖留仙裙,于今日穿上。
時辰剛到,她便随着侍婢進入賞月局,好些貴女們都到了,她們三三兩兩地各自站成一堆,相互調|笑,有的在假山處,有的在涼亭處,有的在荷花池旁,有的則是坐在桃花樹下。
林墨一眼便瞧見王五娘,她正單獨一人坐在一棵桃花樹下,輕輕地飲了一口桃花釀。
她連忙跑了過去,“五娘。”
王詩柔見她來了,笑着招呼她坐下,“聽聞這桃花釀是林妃娘娘賜下的,與當日在百花宴上的是同一批,倒是不錯。”
那日她只吃了些點心,後來就被架上了表演臺,根本沒喝到什麽桃花釀,被王詩柔這麽一提醒,林墨也笑着給自己斟了一杯,一飲而盡,動作之快,旁人攔都攔不住。
“恩,确實不錯。”林墨喝完後,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王詩柔連忙将她手中的杯子奪了過來,“哪裏有你這般飲酒的?”
林墨微微蹙眉,“那該如何飲?”
“自是一口一口慢慢品嘗,那才嘗出些味道來。”王詩柔給她斟了一杯,遞了過去。
“沒想到四娘與王五娘竟是熟識。”林璇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今日她穿着一身牡丹紋樣的廣袖,內裏搭的是一套粉色的齊胸襦裙,發髻上簪了一朵粉色牡丹,看上去竟有些風華絕代的意思。
如此一對比,站在她身旁的林依卻顯得暗淡了許多,明明她今日也着了一身靓麗的淺碧色襦裙,可在林璇面前,卻仿佛只是一顆螢火之光。
林璇笑着坐了下來,也斟了一杯酒,“能請得王五娘來府上,是璇兒的榮幸,可否與璇兒喝一杯?”
王五娘很是瞧不慣她這副樣子,但如今在相府,她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便拿起手中杯盞,與她舉了舉,“多謝林三娘子款待。”
“這是我長姐賜下的禦酒,說是宮中新釀。”林璇看了一眼林墨,“四娘,你也快嘗嘗。”
林墨一時被她的熱情惹得呆了呆,再加上方才便一股腦兒地喝了一杯酒,腦子本就有些迷糊,所以她剛聽完林璇說的,便順着她的話将滿滿的酒杯拿了起來,又是一飲而盡。
動作快到王詩柔的勸阻也晚了。
林璇熱情地同林墨道,“二娘今日身子不适,如今府上只有你能幫我了,四娘,一會兒幫我宴一宴那些京都貴女可好?”
王詩柔本想替林墨回絕,誰想林依早已一聲不吭地将她拉走了,卻聽林璇道,“璇兒正好有幾個問題想請教王五娘。”
王詩柔微微擡眉,眼中似笑非笑,“不知林三娘子有何疑問?”
“四娘不大會說話,竟連與王五娘相熟這件事都從未讓我們知曉,險些怠慢了。”林璇幫她把酒斟滿,“也不知王五娘是如何與四娘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