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教女無方

都已經大半個時辰過去了,林璇一直在同王五娘聊一些不上不下的問題,惹得王五娘有些愠怒,她豁然起身,冷着臉道,“抱歉了林三娘子,我實在不勝酒力。”

而此時,高曉慧鬧出的動靜擴散到林璇耳邊,林璇蹙了蹙眉,這高曉慧實在是個沒腦子的蠢貨!

上回當着阿耶的面說那樣的話,已經夠蠢了!如今竟還做出這般蠢事!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林墨如今今時不同往日,明明她說過要從長計議的!

林璇起身道,“既如此,那璇兒便不打攪王五娘了,還望五娘今夜能玩得開心。”

好在高曉慧惹出的動靜不大,她派了些侍婢帶她下去洗漱換洗一番便可。

她吩咐完,轉身往楊八娘走去,幾人相對一視,便在一處桃花樹下停了下來,林璇巧笑一聲,“如何?”

李三娘道,“我看她倒也沒什麽本事。”

陳二娘也道,“那般唯唯諾諾的樣子也不像是會跳入陣舞,才多久啊,我連半句話都未曾聽她說過。這般說來,她在百花宴上的行為倒像是……”

“像是什麽?”

楊八娘道,“中邪。”

陳二娘點頭,“我曾見過有人中邪,原本還好好的,到最後瘋了一般,像是換了一個人。”

陳二娘的舅父是太常寺少卿,掌管宗廟祭祀等,她兒時常常跟在舅父身後,時常會瞧見一些不為常人所解釋的現象,舅父同她說,這便是中邪。

于良國是個最注重宗廟禮儀的國度,逢年過節都會舉行挪邪大典,信奉鬼神也敬畏鬼神,所以當楊二娘這般說起,林璇心中忽而有了思量。

中邪之人一般都被枉死之人附身,而這府上的枉死之人,正好有一個,那便是柳氏。

林依款款而來,神色帶着一絲飛揚的情緒,她暗自對林璇點點頭,林璇會意,嘴角微微揚起,“八娘想去我相府後院走走嗎?去年我在草亭種了一株海棠,而今應該茂盛了,我帶你們去瞧瞧如何?”

迷迷糊糊之中,林墨感覺自己的衣裳被什麽人褪了,一陣冷風吹過,将她驚得直打一個哆嗦,酒勁兒也随着這哆嗦褪去了幾分,然而下一刻,當她看到一張猥瑣男子的臉時,她的醉意猛地全都散了。

她正要尖叫,卻被袁南一下捂住了口鼻,袁南笑道,“四娘別怕,就讓表兄摸摸,表兄不做旁的事。”

林墨死命掙紮,雖說經過調理,力氣比從前大了幾分,可面前面對的是一個男人,她的力氣再大也比不過他!

她哭着喊着,“阿因,快救我!快救我!”

蕭青煙卻依舊沒反應,袁南快要将她的外裳扒了,她絕望道,“阿因,我錯了!”

“知道錯了?”蕭青煙的聲音終于響了起來。

林墨一聽,淚水嘩啦啦地止不住得流,她從未覺得蕭青煙的聲音這般如天籁,“阿因救我!”

蕭青煙瞥了袁南一眼,對她道,“躲開,讓我來!”

經過前面兩回的互換,兩人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和習慣,只眨眼的功夫,蕭青煙便能如意地掌控住了這個身子。

袁南一邊捂着林墨的嘴一邊上下摸索着她的身子,突然他摸到了一塊硬邦邦的東西,他眉頭微蹙,将那東西拿起來在昏暗的燈光下端詳了一會兒。

匕……匕首?!?!

下一刻他後頸突然一疼,眼前一黑,竟是暈了過去。

蕭青煙收回手,起身将地上的匕首撿了起來,冷冷地看着袁南,匕首已經出鞘,冰冷的刀鋒被風輕輕一吹,竟有一陣寒風刺骨聲響。

她拿着匕首,對準袁南的心髒,若是這一下刺下去,袁南必死無疑!

“也不知林妃娘娘賞了三娘子什麽生辰禮物,如今時候也不早了,三娘子也不打算拿出來給我們瞧瞧?”

“我長姐确實賞給我一個稀奇的寶貝,若是娘子們想看,我這便帶你們去瞧瞧。”

“林妃娘娘賞賜的禮物,定是極好的!”

不遠處,林璇與衆位貴女的聲音傳來,蕭青煙眉頭微蹙,眯了眯眼,迅速脫下那件已經髒污的外裳,蓋在了袁南身上,随後轉身隐沒在暗黑的夜色中。

林璇在一群貴女的擁簇之下笑臉盈盈地往荷花池走,臉上的笑意就像此時蒼穹的圓月,狡黠而又明亮。

“到了。”她指着面前的那片荷花池道,“長姐賞給我的生辰禮物,就在這裏面。”

話音剛落,池水中倒映着的圓月的倒影突然一動,一尾通體金色的鯉魚從裏頭鑽了出來,兩條魚須在月光之下閃爍着一絲別樣的光亮,令在場所有貴女都眼前一亮。

“這是金須鯉!”有人驚叫了一聲。

這可是能跳龍門的鯉魚呢!看來,林妃娘娘的野心以及對林璇的期望盡在其中。

林璇笑道,“其實這條金須鯉是陛下賜給我長姐的,只是長姐不愛養,便着人送來給我養了。”

原來是陛下送的,衆人在豔羨的同時心中又有了旁的計較。

“咦?那裏似是有人。”聞言,衆人随着那人指着的方向望去,卻見草亭之下正有人躺在那裏,身上似是蓋着一件衣裳。

李三娘與陳二娘一眼便認出,那件外裳是林墨的,不禁出了聲,“那不是林四娘的外裳嗎?方才見她喝得有些醉,她不會在那兒席地而睡了吧?”

若是這樣,那可真是太丢人了!

一衆貴女皆掩嘴而笑,臉上全是諷刺。

而此時,慕容氏攜着林澤從草亭那處緩緩而來,今日是林璇的生辰,林澤自是要來的,只是他才來便撞見了這一幕,臉色突然沉了下去。

慕容氏見狀,笑着近前,“今日妾為諸位貴女們叫了一出木偶戲,正在葳蕤閣,此時應該開戲了,貴女們随妾去瞧瞧?”

早聽聞西市的木偶戲十分精彩一票難求,只是她們大多是養在深閨的貴女,精貴得很,平日裏出門一趟都很難,更遑論去人多繁雜的西市看木偶戲了。

一聽相府有木偶戲,那些貴女們哪裏還顧得上看林墨的笑話,皆紛紛跟着慕容氏去往葳蕤閣。

林澤臉上的怒火更甚,卻聽林璇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臉上早已哭戚戚地挂着淚水,“阿耶,孩兒不知四娘不勝酒力,不該讓她喝桃花釀,如今鬧出這般笑話,是孩兒的錯。”

王氏正好從梅香苑的方向過來,見她跪在林澤面前,以為她犯了什麽錯,臉色一凝,“郎君,三娘可是做錯了什麽事?就算做錯了什麽,今日是她的生辰,郎君莫要怪她。”

林澤溫柔地将林璇扶了起來,“我兒不過是替旁人認錯罷了!不會喝酒那便不要喝!如今鬧了這一出,着實叫人笑話!”

說着,他冷冷地沖着奴仆清風道,“還不快去将那丢人現眼的東西給我叫醒!”

清風得令近前,可剛至草亭,便頓住了腳,“相爺。”

“無需管男女大防!給我将她叫醒!”林澤怒道。

清風臉色有些異樣:“相爺,這外裳下,躺着一男一女兩個人!”

王氏聽罷,也是惱火,“堂堂相府娘子竟在此地私會男子?到底是誰?”她怒道,“今日是璇兒的生日宴,她這般做,到底是做給誰看?”

清風看了一眼,道,“回相爺,夫人,看這男子的身形,似是姑郎君。”

竟是袁南!

“竟是如此!”王氏恍然一聲,但她似乎又意識到了什麽,連忙跪了下來,“郎君,是妾教女無方,竟讓一個小小庶女穿着宮中賞賜的布匹做出這種腌臜事,還請郎君罰妾。”

對于她的認罰,林澤自是沒有聽進去,只道,“你還知道什麽?”

王氏這才道,“聽大郎說,南兒對四娘一見傾心,妾原以為只是小孩子不懂事,胡亂說說的,沒想到他二人竟是兩情相悅,是妾糊塗……”

說罷,她怒斥身旁嬷嬷,“還不快将他們帶下去!”

“兩情相悅?夫人說的可是四娘子與姑郎君?”

慕容氏去又複返,身姿婀娜地走到林澤面前,行了禮,“方才妾帶着一衆貴女去葳蕤閣,倒是遇見四娘子了,一想起這裏發生的一些事,妾想着不能平白冤了四娘子,便将四娘子帶來了。”

話音剛落,林墨正攜着王詩柔緩緩走來,因為喝了酒的緣故,她的臉頰有些通紅,但那雙鹿眼卻依舊明亮。

她躲在王詩柔身側,站定後,柔柔弱弱地向林澤行了個禮,“孩兒見過父親,見過母親。”

她的到來讓王氏與林璇皆是一驚,她們明明設計讓林墨喝了摻了別的東西的酒,她此刻不是應該與袁南翻雲覆雨躺在草亭那處嗎?為何她還能好好地站在這裏?

袁南是林珊的兒子,是老夫人嫡親的外甥,老夫人素來最寵愛嫡出,如今袁南與林墨生米煮成熟飯,林墨自然會被許給袁南。

袁南的性子她們再了解不過,喜新厭舊乖張暴戾,林墨的身子折騰不了幾天,如此這般,她們也順勢拔除了這一顆眼中釘。

可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裏?與袁南躺在一起的又是誰?

林澤意識到自己恐怕冤了林墨,但怒意依舊未消,見她依舊有酒意,怒斥道,“堂堂相府娘子如此醉态成何體統!置禦賜之物于污穢草亭,你好大的架子!”

他的一字一句仿佛利箭一下一下打在林墨心上,使她渾身顫抖,雙腿發軟,若非王詩柔暗中扶着她,恐怕她早就癱軟在地上了。

王詩柔暗中捏了捏林墨顫抖的手,示意她放心,轉而道:“相爺,這雖是相府家事,可小女乃墨兒閨中摯友,墨兒不會說話,可否讓小女替墨兒說幾句?”

能讓王詩柔過來已經是看在她是琅琊王氏的面子上了,如今她還要插嘴,實在是不懂禮數!

林澤正要回絕,但又想起近日聽到的風聲,說是眼前這位王五娘恐為太子妃,他忍住怒氣,終究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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