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水果硬糖15

【水果硬糖15】

許晝趕到醫院時,張晴晴剛剛脫離生命危險,醫生說,這女孩雖然命大,但以後還得好好修養。

楊循光點點頭,查了記錄,叫來當值的護士。

空氣裏飄着消毒水的味道,許晝按按太陽穴,問面前年輕的小姑娘:“你換她衣服的時候,有沒有在她身上找到什麽糖果?”

小護士“啊”了一聲,以為是什麽不得了的東西,略有遲疑:“是有糖,很要緊嗎?我看那糖都化了,就扔了。”

楊循光道了謝,讓她先行離開。

許晝坐進走廊的長椅裏,以手掩面,不知道在想什麽。

楊循光坐到她旁邊,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兒吧?”

他知道許晝不喜歡醫院,空氣裏四散開的消毒水味,估計讓她想起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楊循光從心靈雞湯入手,打算再講點什麽,可手機突然又響起來。

小張打來的,他說,請來的W大學的民俗學教授說,孫正非家中的那些個東西有些奇怪,說是招魂儀式,是也不是,因為其中一些元素的确是黑國南部一個部落的招魂儀式,但當中又融合了本國的一些習俗,很亂,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講清楚。

楊循光“嗯”了一聲:“辛苦了,我馬上就回去。”

張晴晴失蹤案告一段落,但新出現的鑫海基金會,孫正非,張雷李月夫婦他還得繼續查,他不能陪許晝一直在這呆着。

他問許晝:“你有什麽打算嗎?”

許晝說:“你先回去吧,我想再見一見張晴晴,等見完了我就去市局找你。”

楊循光起身離開,走前囑咐:“張晴晴是重要嫌疑人,我同事有人在這守着,有問題找他們。”說着留了電話。

許晝捏着電話紙,目送楊循光離開。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起身去張晴晴住院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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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許晝和守在門口看守張晴晴的警察點了點頭,算打招呼,然後在病房門口站定步子,透過門上那扇透明的談視窗,許晝往裏面看。

少女臉色蒼白,頭發剪成齊肩短發,穿着藍白相間的病號服,陷進柔軟潔白的被褥裏,面容安詳,根本無法和那個跳樓的紅衣少女聯系起來。

許晝輕輕推開門,坐到床邊。

按照她的猜測,水果硬糖是一種約定,那為什麽白思語會選擇把水果硬糖送給她呢。

那晚高樓之上,張晴晴幾次三番把手按在腰部,是要遞給她什麽東西嗎?

思緒如麻,還是有許多謎題得問問她,一切都要等她先醒過來。

許晝靜靜看着她,目光描摹出她的輪廓,光看外表,會覺得這是個很乖巧的女孩,如果有一對好父母,或許她會過的很幸福。

當時她提到了紅星福利院,那個不幸的開始。

被送到紅星福利院的孩子,大多都有問題,或是殘疾,或是智力殘缺,張晴晴看起來一切正常,為什麽會被送到那個地方呢?

這個答案,只怕是許晝和她自己清楚。

***

楊循光回到市局的時候,W大學的民俗學專家剛走,小張正在辦公位整理資料,見到楊循光打了聲招呼:“楊隊,馬上就好。”

楊循光點點頭,又去提審孫正非。

孫正非整個人看起來憔悴的不行,一直在問時間,楊循光和他直接開門見山:“知道鑫海基金會嗎?”

孫正非打了個哈欠,挺不耐煩:“您終于查到這兒了?”他下意識想擡手扶眼睛,發現沒有,只能尴尬地咳嗽一聲:“知道是知道,也能交代,但我要一個條件。”

楊循光笑了一下:“提條件太沒誠意,那就算了。”

孫正非也不着急:“這是個販賣女童的組織,每分鐘都有新的悲劇,我當然知道您能憑借自己的力量找到,只是從撬開我這張嘴,能省不少時間。時間就是那些女孩兒的命。您考慮考慮吧。”

楊循光笑不出來了,他捏緊拳頭,咬住下唇:“行,但我也有條件。”

孫正非作了個請的姿勢:“我是很有誠意和楊隊達成共識的,楊隊,但說無妨。”

楊循光似乎就在這等他,忽然收了那套做作的表情,眼睛一彎,笑的跟只狐貍似的:“我要你做內應,揪出幕後的人。”

孫正非沒想到楊循光會提這個條件:“用我?”

“是,用你,這可是你争取寬大處理的機會啊,孫正非,你不想要嗎?”

孫正非沉默下來,他不是不想要,只是覺得進度太快了,楊循光太着急了,他和楊循光還沒到統一戰線的地步:“用我,你相信我?”

楊循光笑笑:“別的本事沒有,我這個人就喜歡給予別人足夠多的信任。”

鑫海基金會,楊循光早就接觸過。

三年前在仙梨,他和許夜第一次和這個組織過了招,當時他們太冒進,沒有部署好,導致這個基金會斷了一條枝給警方當交代,而枝條後頭粗壯的樹幹,纏繞交錯牽扯了多方的根系,就借着這根枝條提供的教訓,隐藏下來。

當時許夜就分析,這個組織以後應該不好找到了,他們提高了警惕性,再露出破綻和馬腳就不會那麽容易,而且他們勢力很大,他和楊循光不一定撼的動。

當時楊循光年少氣盛,不信,說:“多大點事,這幫犯罪分子無非就是謀財謀色,真能藏起來,就是和巨大的財富切割開,每天各地都有那麽多案件,總有牽扯的一兩件,只要這幫畜生還敢出來謀財害命,那他們肯定能揪出這幫人。如果他們不出來謀財害命,選擇從良,那也是好事。”

當時許夜挺委頓,聽了楊循光的話,那雙黯淡的眸子亮起幾分光,沉默了好久,突然拍拍楊循光的肩頭:“循光,我覺得或許你真能了結他們。”

楊循光嗤出一聲笑:“或許?什麽叫或許?你兄弟我很強的好吧,到時候咱倆一塊,端了他們老巢,雪今日之恥,讓他們害人,我呸,沒有人能逃脫法律的束縛……”

那天楊循光說了好多話,許夜只是一直在默默的笑,間或說他:“行了行了,說兩句就行了啊,我的好兄弟。”

現在回憶起來,這都是那麽多年前的事情。

本來鑫海基金會這事兒,楊循光根本不着急,直到許夜出了事,連命都丢了,他才發現自己到底有多天真。

那是他第一次離生死那麽近,前兩天還好好的、能和他談笑風生的人,兩天後就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屍體。

他不接受。

他想了好多,卻依舊想不通許夜為什麽會離開,那是條鮮活的命啊,那是和他出生入死的人啊。

這次,終于再聽到了“鑫海基金會”這個五個字,說什麽,他都要給許夜一個交代。

楊循光按下心頭那股湧起來的躁動,用手指點了點桌面,對孫正非說:“我知道那破組織有多狡猾,你今天交代出來的東西,明天他就能斷腕扔了,我出動那麽多警力,抓個沒什麽用的東西,怪沒勁的,你明白我意思嗎?”

明白,楊循光這人野心不小,他要連窩端了鑫海基金會,孫正非覺得這人太自大:“你以為憑借你和我,就能把這個地方端了?”

楊循光笑起來,露出一口大白牙:“不試試怎麽知道?怎麽樣,合不合作?”

孫正非沒說話。

楊循光循循善誘:“我剛從醫院回來,許晝留在那了,知道她為什麽留在那嗎?”

“嗯?”

“因為張晴晴沒死成。”楊循光盯着楊循光的眼睛,“許晝覺得她和我對你的成見太大,她留在那兒,是想挖出你沒那麽壞的證據,雖然我不信她能找到,但她就是覺得,你可能有百分之三十被冤枉了。”

還百分之三十。

孫正非有些想笑:“我沒被冤枉,我就是十惡不赦。”

楊循光:“那不見得。比起你,我更相信許晝,她給了我百分之三十的機會相信你,那就足夠構建我對你的信任。孫正非,你不難受嗎?被三個小女孩弄到這裏,你肯定是有罪的,這點毋庸置疑,但讓你進來的那三個小女孩呢?我真覺得,你沒那麽聰明,能控制她們三個,這當中多多少少有些事是你不知道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楊循光話說的很隐晦,因為他沒證據,這只是許晝的猜測,他只能借着這些來試探他。

孫正非垂下頭,盯着眼前的桌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考慮楊循光的話。

楊循光說:“我知道你要提的條件,今天是三月十九號,是你女朋友的生日,你想見她。”

孫正非渾身一震。

楊循光:“你屋裏那個招魂儀式是個四不像,你是個做事嚴謹認真的人,你不可能不知道,除非這事是你做給外人看的,糊弄一下不知情的外人就好。所以,要麽是你有神經病,要麽就是,張一寧沒有死。”

這最後一句話,直接砸在孫正非耳邊,砸的他心髒直跳,冷汗順着脊背寸寸往下流,他突然覺得楊循光真的挺難纏的。

楊循光将他的反應收歸眼底:“怎麽?孫老師?真不打算交代點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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