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蕭末:“……”

蕭炎:“……”

蕭末與他的兒子互相沉默瞪視,直到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這麽久忽然在蕭炎的臉上綻放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在男人猝不及防時,少年猛地低下頭在男人的臉頰一側響亮地“啾”了下,順便擡起手擦去了男人唇角邊還未來得及吞咽下去的一絲唾液——

然後在蕭末來得及發飙之前,蕭炎手臂橫過他,直接将階梯教室的門從裏面打開。

光線從漸漸打開的門縫處傾灑而入,蕭衍就站在那裏,沒有做任何的動作,只是一言不發地看着門內的兩個人。

蕭末皺了皺眉,這個時候跟大兒子抱怨小兒子太亂來反而顯得欲蓋彌彰,于是男人什麽也沒說,只是低下頭試圖用有些顫抖的手整理自己被弄亂的衣服,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了大兒子沉着的走路聲——那是校服的皮鞋敲擊在階梯教室冰冷的瓷磚地面時所發出的的特有聲響。

“你不是被家長堵在後面了嗎?”蕭炎撇撇嘴,一雙手吊兒郎當地插入口袋之中站得懶懶散散,就好像他沒有感覺到現場氣氛有多奇怪似的無動于衷道。

“學生會還要組織接下來的年級大會,我沒那麽多時間用來浪費。”

蕭衍平靜的聲音在蕭末頭頂響起,不知道什麽時候,蕭末發現他的大兒子站到了他的跟前——當他低着頭的時候,他正好可以看見一雙深棕色的皮鞋停在他的跟前幾乎就要碰到他的,但是他始終沒有擡頭,就好像此時此刻有一個一噸的秤砣壓在他的頸脖處似的。

他很怕蕭衍問他們在幹什麽。

雖然這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問題,但是會讓他不知道怎麽回答。

而在蕭末如同等待酷刑降臨地等待着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卻意外地發現蕭衍什麽也沒有問——倒是蕭炎的問題更多:“你怎麽找到我們的?”

“問,”蕭衍平靜地回答,“問走廊上的人有沒有看見一個和我頂着一張臉的流氓經過。”

蕭炎因為蕭衍難得的冷幽默嗤嗤笑出聲。

而蕭衍卻在說話期間只是輕輕地用絕對溫柔的力道拍開了蕭末的手,然後一言不發地接替了他的工作——比如将被蕭炎扯出來的襯衫不急不慢地以一個能讓人穿着舒服的方式塞回去,然後擡起手幫男人扯一扯袖子,最後是整理襯衫的領口。

直到蕭末身上整齊得比他剛剛開家裝會時更加整齊。

Advertisement

“……”蕭末有些無語,他發現在面對蕭衍的時候,他反而更加像是一個犯錯了的兒子。

蕭衍将男人安頓好後就繼續去忙自己學生會的工作了,蕭炎也因為籃球隊要訓練直接離開,偌大的階梯教室裏只剩下蕭末一個人讓他覺得簡直安靜得難受,于是他幹脆也轉身到走廊上去晃悠,順便看見了他大兒子面目平靜地指揮着學生會宣傳部的人将畫好的海報一路搬過來到階梯教室前放好,以及貼那些引導家長們來到階梯教室的指示牌——

現場的學生會工作人員來來往往顯得有些混亂,但是蕭衍卻絲毫不見着急,反而在他淡定的指揮聲中,原本空無一物的階梯教室也漸漸有了個要開年級大會的模樣。

蕭衍當然也發現了他老爸在自己身邊神出鬼沒,但是少年并沒有像一般的孩子似的露出任何厭煩的中二情緒,他只是做着自己的工作。

而蕭末本來無聊,再加上沒有被人趕走就幹脆光明正大地陪着他兒子,依靠在放雜物的那個桌子邊上,有個紙箱子裏的嘉賓牌子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力,蕭末将它們一個個地拿起來看過去,除了一些年級主任之類的名牌之外,蕭末發現自己居然意外地看見了一個叫“李茂明”的名字,定眼一看,黑色的大字上面冠着的頭銜還真的就是那個K市總警司。

“……”

正當男人處于驚訝之時,手中的名牌卻被人輕輕拿走。

蕭末一愣,擡頭一看才發現是蕭衍,身後還帶着三四個羞得滿臉通紅地看着字的小姑娘。蕭衍一言不發地将那些名牌放回箱子裏,稍稍讓開了一些,那幾個小姑娘站在中間的那個漲紅了臉一個箭步馬步向前抱起那一個放滿了嘉賓牌的箱子轉身就跑。

“不要影響別人的工作,老爸。”蕭衍伸出手碰了碰男人的耳垂。

被其他的人碰到耳垂的時候和自己去捏它的感覺并不怎麽一樣,蕭末發現自己居然很容易地被這個簡單的動作搞得渾身起雞皮疙瘩,于是男人幾乎是下意識地皺起眉,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放開:“為什麽警務處的人會跑來你們學校參加年級大會?”

“聽說每年都會來,”蕭衍修長的指尖輕輕替男人将滑落至眼前的碎發整理好,“大概是給警校招人的緣故。”

“為什麽會跑到你們學校招人?”

蕭衍輕笑出聲:“老爸,你不要一副老鼠見了貓似的表情好不好,現在的警校也不是随便什麽阿貓阿狗就能進去的,人家當然會選K市成績最好的學校來做宣傳。”

“我只是難以想象我們家裏要是出了個警察會是什麽樣。”蕭末微微眯起眼,略帶着一絲警惕地看着面前這個品學兼優簡直就是警校最好的招聘對象的大兒子。

“還不好麽,黑白通吃啊。”

“喂……”

“老師是有跟我說過這個問題,聽說學生會的人想要進去還會在面試環節有加分,”蕭衍終于不開玩笑了,他拿開自己的手,淡淡道,“但是我還在考慮這個問題,說實話,我對這個興趣并不是很高——你想讓我學什麽專業?”

蕭末一楞,沒想到這個問題忽然就砸回了他的身上,而此時此刻他發現自己在談話期間被大兒子一路帶到了走廊的拐角處,周圍沒多少人——這就意味着他們可以安心地談話,并且不用再擔心會站在那裏顯得礙手礙腳。

“我沒想過,可能是法律吧。”蕭末想了想後,不知道為什麽想到了蕭祁,所以果斷地回答道,“這樣的話,以後老爸手下的場子出了什麽意外你可以來幫忙,自家人總比外人放心很多。”

蕭衍聽了蕭末的話沉默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麽,蕭末忽然覺得有些緊張,他輕輕抿起唇角,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沒有對自己的話發出任何表态的大兒子——如今已經跟蕭末長得個頭差不多的少年幾乎褪去了小時候臉蛋上的漂亮精致,這個時候當他沉默地站在那兒時,多少總會有人産生一種“英俊”之類多用于男性的專屬用詞,而當這一些配上蕭末沉靜的性格時,卻只會令人産生了當年的小孩真的長大了的錯覺。

蕭末忽然覺得自己似乎不應該擅自規定兒子的人生方向。

這麽做很自私。

蕭衍肯定也不會喜歡這樣被束縛着去做某件事情——畢竟在過去的那麽幾年裏,他們父子似乎從來沒有停下來要讨論關于蕭家雙生子的未來去向這方面的問題。

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男人幾乎就想要後悔,于是動了動唇,開口說些什麽對剛才自己說的話進行一點搶救……

“好吧,蕭衍,其實如果你還有什麽其他打算的話,老爸也……”

卻在這時他意外地在面前這雙琥珀色的瞳眸之中看見了一點點笑意,當蕭末微微一愣甚至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時,他看見自己的兒子英俊的面容在像自己緩緩靠近——

蕭衍一只手放在校服的褲子口袋中,微微彎下身,在幾乎是男人唇角又稍稍有點距離的臉頰上落下輕柔而飛快地一吻。

“聽你的。”

蕭衍說完,不等男人回過神來,就将他輕輕拽出走廊拐角往階梯教室的方向推了下——

“準備開會了,你去找個前排點的位置,一會我也會作為學生代表上臺發言。”

……

因為走廊拐角處的對話,接下來的一整個下午加晚上蕭末都處于一種良心不安的狀态之中,原本兒子有意接手家業(他就是這個意思)他應該覺得很開心,但是有那麽一刻,蕭末又覺得自己變成了那種最惹人讨厭的父母——比如以養育者的身份在孩子成長的道路上指手畫腳的那類人。

而蕭衍的妥協讓他變得更加不好受起來。

他隐隐約約覺得其實蕭衍對自己的提議其實真的不太感興趣。

參加完家長會之後男人直接去了另外一個宴會,是以西區新回歸的繼承人的名義舉辦的宴會——

說是“名義”意思就是那個神秘的繼承人壓根就沒有露臉,反倒是西區以前的大佬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之中,老頭姓龍,此時他真的如同傳說中的那樣“上了年紀”,雖然家道中落但是最近父子團聚的關系,這老頭看上去又比前段時間蕭末看見他稍稍精神一些。

原本這樣主角都不出現的場合蕭末壓根就可以不出現直接讓蕭祁代替自己去的,但是一想到回家即将面對兒子,心懷愧疚的蕭末立刻被鴕鳥精神左右,直接讓蕭祁開着車親自到宴會現場走了一趟。

整個宴會很無聊,男人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坐在一旁喝酒,剩下的那些人際關系都讓蕭祁去打點去了——視線若有若無地在蕭祁和西區大佬之間來回游走,看着他們仿佛真的如同陌生人一般哪怕連個眼神的交彙都沒有,蕭末覺得有點無聊。

男人等了一會兒,正當他無聊得幾乎就要睡着的時候,一個人影出現在他的面前——并且在沒有受到任何邀請的情況下就這樣徑直在男人面前坐了下來,視線被擋住,蕭末不怎麽惱火地挑了挑眉——

敢這樣在他面前放肆的人并不多。

不過秦朗當然算一個。

此時此刻,大概正處于事業低谷的男人卻絲毫不見頹敗,依舊是發型到位西裝整潔,身上從皮帶到袖口都是絕對擁有瞠目結舌價格的一線頂級品牌,眉宇之間也盡是難以掩去的成功人士才有的那種傲慢冷厲。

還用得起這種奢侈品,看來打壓他得還不夠狠。

蕭末懶洋洋地笑了笑,心不在焉地抿了口酒,這個時候,他隐約注意到蕭祁似乎走向了西區的某個高層——男人稍稍坐起來了一些,但是随即發現蕭祁似乎只是跟那個人敬了杯酒說了兩句話就直接毫不留戀地走開了,蕭末目光黯了黯,這才将實現重新放到了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身上:“秦先生最近很閑啊。”

“妥你蕭末的福,我還真是忙得很。”秦朗冷笑了聲。

“唔。”蕭末微微眯起眼,用那種令人火冒三丈的淡定語氣懶懶道,“秦先生不要錯怪好人,最近您遭遇的那些個糟心事兒我看着也挺替你着急的,不過呢,真的跟我沒關系。”

秦朗額角跳了跳:“難道你想跟我說那是天災?”

“人在做,天在看嘛。”蕭末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秦先生要是覺得實在太倒黴了,可以考慮這個月十五跟我一起去廟裏拜拜,順便多做點功德,說不定老天爺會保佑你度過這次難關。”

蕭末原本只是随口一提想找點理由消遣一下面前這個十足可惡的男人,卻沒想到自己話一說出口就看見秦朗那雙深褐色的瞳眸之中閃爍着詭異的光芒——這眼光蕭末再熟悉不過了,一看就知道這貨在不懷好意……安靜下來想了想,蕭末立刻想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麽,頓時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

蕭衍的事情讓他一晚上提不起精神,要不是精神不集中他怎麽樣也不會做出挖個坑自己往下跳的愚蠢行為。

而就在男人想說“這只是一個玩笑”随便糊弄過去的時候,卻被面前似笑非笑的秦朗搶了先:“蕭末,你在約我?”

蕭末:“……”

秦朗:“前些天楚楚可憐在記者面前大哭我是負心漢的那個人是誰?”

蕭末:“記者亂寫,我也沒有辦法。”

秦朗:“那你的意思是?”

當然就是報紙上的那個意思!

蕭末抽了抽唇角,想了一會兒不知道怎麽開口,于是索性沉默——等他想起今天自己出現在這個宴會上的另一個目的猛地擡起頭找人的時候,卻發現蕭祁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徹底離開了他的視線範圍,不知道跑到哪了。

該死。

遇見這姓秦的就沒好事。

在心中暗暗罵了一句髒話,男人站起來想走,卻在站起來的一瞬間又重新被秦朗摁回了座位上——男人額角青筋跳了跳,徹底被面前的人挑釁到,強壓下心中的熊熊怒火,他幾乎是咬着後槽牙說:“秦先生,自重。”

“這裏又沒有記者,你怕什麽。”秦朗笑了笑,稍稍彎下身想要湊近蕭末,卻在他這個動作做到一半的時候,被對方舉起的手直接擋在了臉上給推了回去——秦朗也不生氣,只是發出低沉的嗤笑并且在對方料想不到的情況下伸出舌尖及具暗示性地舔了舔他的掌心。

蕭末目光一沉,厭惡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這個月十五,我去你家接你。”

“用不着。”蕭末的語氣很生硬,“我自己沒車?”

“随便你。”

本來的目的就是說服蕭末跟自己出去,現在目的已經達到,秦朗只是笑了笑後就轉身離開了男人,留下他一個人獨自坐在椅子上。蕭末緩緩地閉上眼想了想,最後一口氣将杯中的酒喝完,用眼神将幾個想上來搭讪的各行業老板給殺了回去,男人重重地将酒杯放到了路過的侍者的托盤之中,掏出手機撥通一個他熟悉的號碼——

電話只是響了兩聲之後就被人接起,對面蕭祁的嗓音依舊低沉顯得不急不慢。

卻意外地讓蕭末心中那股火燒得更旺。

“玩夠了沒?”蕭末語氣很不好地說,“玩夠了就跟我回去。”

面對男人明顯遷怒的怒火,對面的人沉默了片刻,卻什麽也沒說,只是說了一聲“好”,之後就再也沒有了聲音——直到蕭末忍不住直接挂斷了電話,等到電話裏傳來“嘟嘟”的忙音,蕭祁這才沉默地将手機放進口袋之中。

會場VIP休息室之中,身着标準的保镖西裝的男人卻坐在在場唯一的一把主位之上,他靜靜地掃了一圈周圍正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西區高層,在場的都是經歷了當年西區的落寞卻沒有離開的高層,如今注定都是西區日後東山再起之後的元老。

VIP休息室中此時此刻安靜異常,男人幾乎是不用猜測也直到他們定然是聽見了方才手機中的對話。

果然。

“這個蕭末,未免太過霸道。”坐在距離蕭祁最近的那個高層先開了口,臉上顯得恨恨的不甘心。

“對啊對啊,哪怕是對……”坐在這個高層身邊的唯一的那名中年女性也開口,然而在說到什麽詞語的時候,她又猛地頓了頓,隔了一會兒才繼續說,“少爺,你要好好考慮我們剛才提過的問題,總這樣兩邊跑也不是辦法,畢竟我們這邊如果要重建還有很多工作需要到你……”

周圍的符合聲響起。

面對這些每一位都比自己年紀大了不少的高層,蕭祁那張平日裏面癱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點溫和的笑意,他站起來,站直了之後,又十分禮貌地微微鞠躬:“那就麻煩各位世伯了。”

在周圍響起的謙虛和恭維的聲音中,蕭祁的臉上再一次恢複了鎮靜,然後,男人比平日走路的頻率更快地,走出了VIP休息室。

大約只用了兩分鐘的時間,蕭祁就在會場的角落裏找到了眉頭緊皺狀似不耐煩的蕭末。

“末爺。”男人的聲音依舊低沉謙和。

“哪去了?”蕭末掀起眼皮子掃了眼站在面前的西裝男,不知道怎麽地忽然想起了自己重生的那一天對方将自己從地上抱上床然後用不卑不亢的态度告訴他“安眠藥已沒收”的保镖……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蕭末幾乎已經習慣了周圍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雖然最近有意開始分散蕭祁手中的權利,但是很多事情賬面上還是會不假思索地交給這個男人。

看着面前眉眼平順莫名其妙被遷怒了也絲毫不見反抗的西裝男,蕭末的眉頭微微舒展,語氣也稍稍好了一些,輕輕地籲出一口氣之後又仿佛這才将話說完似的補充道:“一個沒留神就跑得沒影沒蹤。”

話到最後已經變成了單純的抱怨。

蕭祁看着面前的黑發男人,胸口微微起伏了下,卻在最後成功地沒有讓自己露出任何其他多餘的情緒,只是彎下腰按照平常的規矩那樣将男人從沙發中扶了起來——

“只是臨時有事走開,末爺,我們回家。”

蕭末有些心不在焉地站起來,卻在蕭祁想要扶着自己往外走的那一刻輕輕松開了他——蕭祁微微一愣,轉過頭用顯得有些詫異的目光看着身邊拒絕自己的男人,然而後者卻沒有做出什麽反應,只是掃了他一眼之後,露出了一個難得算是微笑的溫和表情:“在有外人的場合你不用這樣,畢竟現在很多事情還是你在打理,這種下人的事情做多了,以後出來走動未免會被人看不起。”

“……”

蕭祁張了張嘴,盯着男人看了一會兒卻最終沒能從嘴巴中說出什麽反抗的話——

蕭末的話說得很有道理,并且至少聽上去那确确實實就是難得為蕭祁考慮,但是當黑發男人不要他的攙扶自顧自地邁着沉穩的步伐率先往大門的方向走去的時候,在他看不見的位置,身着西裝的男人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露出了一個茫然無措并且摻雜着委屈的表情…

然而這只是一瞬間,當人們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想要轉頭過來看看的時候,卻毫不意外地,在這之前男人臉上早已重歸于平靜。

走出了會場,天氣已經入了初秋,晚上總會偏涼,蕭末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等蕭祁将車子開過來替他打開門,這才彎腰坐進了車裏。

一路無話。

車中主仆二人不知道各自分別的想法,只是一個專心致志地開車,另一個更加專心地看着窗外的夜景——直到小車一路駛向蕭家大宅,平日裏,在家門口蕭祁就會停下等男人回家自己再開車進車庫,然而今天不知道是他故意的還是心不在焉,他居然徑直沒有停下來就直接将車拐進了通往地下車庫的那個方向。

蕭末意識到這一點時,也只是微微蹙眉,卻并沒有阻止他。

只是靜靜地坐在後座,等蕭祁将車子開進車庫裏。

車庫裏燈光很暗,只有一小排用來照路的地燈,當車子駛進車庫之中停好,蕭末只能勉強從後視鏡中看見坐在駕駛座上的蕭祁一雙平靜的瞳眸。

車子的引擎熄滅,周圍令人不安地安靜了下來。

男人懶洋洋地換了個舒服的坐姿,好整以暇地微微挑起眉,似乎在等待着坐在前面的男人發言——不過其然,在大約沉默了半分鐘之中,對方絲毫不讓他失望地開口叫了聲末爺。

蕭末笑了笑,假裝自己并沒有聽出蕭祁話語中的緊張,只是淡淡道:“說。”

蕭祁想了想,微微轉過身來——也就是這一刻,蕭末忽然意識到他這個保镖身材比他想象得更好,肩膀寬闊,有肌肉,側臉下颚的曲線很很不錯,無論是當保镖還是吉祥物帶在身邊其實都挺有面子……

正當男人心不在焉地想着這些有的沒的的時候,卻忽然聽見蕭祁問:“末爺最近對屬下的行為是不是非常不嘛?”

更正一下——就是心眼太直,過于開門見山。

蕭末在心裏默默地腹诽了一下,表面上臉上的笑意卻顯得越發清晰:“是有些不滿,但是我先前也說過了,你如果在忙你家裏面的事,我也是批準的。”

“……”

如男人預料之中地,他滿意地看着蕭祁沉默下來。

昏暗的光線之中,男人看着他保镖沉默的側臉,勾起唇角,淡淡道:“蕭祁,無論你怎麽樣都好,我可以支持你,我這個人的脾氣比你想象得好一些,你不用怕我……”

“……”

“只不過我唯獨不喜歡別人騙我。”

到了最後,蕭末話語之中的笑意消失了,變成了稍稍帶着一絲警告與疏離的冷漠語氣。

蕭祁有些心煩意亂地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

看回過頭,看着近乎于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的男人——上一次男人這樣專心地看着他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哪個年代的事情了。

蕭祁心中一動,鬼使神差地,在他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之前,他已經從車子的前駕駛座微微站了起來,通過前排座位的空隙處将自己的身體擠了過去,他一只手撐在男人身邊的靠椅座位上,探過頭去飛快地在男人的唇上落下一穩。

蕭末只是微微一愣,随即擡手一個響亮的巴掌直接扇在了他的保镖臉上。

蕭祁仿佛這才被打醒一般,露出了一個自己将自己吓到的表情,他猛地一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末爺,屬下不會……”

“蕭祁,你過分了。”

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很冰冷,甚至沒有一絲笑意。

而當蕭祁想要說什麽的時候,蕭末卻已經自顧自地打開車門下了車,車門被男人重重的關上,那呯地一聲巨響就像是活生生地拍在蕭祁的臉上似的——而至始至終,後者都如同雕像一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直到男人的走路的聲音消失在停車場。

……

蕭末可以說是一路殺氣騰騰地殺回了蕭家大宅。

當他像個螃蟹似的邁着僵硬的步伐一路橫重直撞來到茶幾邊時,餘光一閃,卻猛地看見了茶幾上放着一張什麽東西——

男人有些好奇地繞過去看了眼,卻意外地發現那是一張宣傳單——并且是令他十分想要爆血管的警校宣傳單……

誰放的?

放在這裏是什麽意思?

男人捏着那張宣傳單站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下午蕭衍笑着答應他的那一幕在眼前一晃而過,蕭末沉默了片刻之後,毫無征兆地直接掀翻了茶幾。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