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那天晚上蕭家大少爺在海鮮樓處理了某個高層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這一次真槍實彈,躺在醫院重症病房裏面少了兩只手的副堂主就是活生生的證據——青龍堂的副堂主和堂主這會兒都在醫院,一個昏迷不醒一個老得下不了床,而蕭末又遲遲不肯指定一個主事的人,所以這些天下來,青龍堂手上的場子一直是蕭衍和蕭祁在幫忙看着。

之前一直不信“蕭家大少爺很有手段”這種話還想着在蕭衍眼皮子底下玩心眼的人終于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以免一個不小心被蕭衍抓了小辮子,再成為第二個黃堂主。

一時間,蕭家的各個場子都很太平,連帶着蕭末前段時間聽到青龍堂管理的某些場子膽大包天給洋酒摻水的消息也跟着消失得無影無蹤。

海鮮樓停業整頓,所有曾經幫青龍堂做過假賬的會計和采購員都被蕭衍雷厲風行地直接換掉,換上來的都是直接從蕭末手上撥出來的人,蕭家大少爺的原話是,都是自己人,這樣他用着才舒服。

蕭末遲遲不指定青龍堂新的管事人,是覺得這樣有個機會讓蕭衍鍛煉一下也不錯。

原本他是想直接把青龍堂堂主的這個位置安在他兒子腦袋上的,但是蕭衍表示這樣空降怕底下的兄弟不服氣,蕭末想了想他兒子的考慮也算是穩妥,于是也就順着他的意思随他去了——

只不過男人在當月月底籌辦年終晚會的時候,順帶就替青龍堂堂主辦了一場風光的金盆洗手晚宴。

那個估計也沒少從蕭末口袋裏掏錢養肥自己的存折的青龍堂李堂主當天晚上楞是被人從醫院裏用一把輪椅推了出來,他坐在輪椅上,人們舉着紅酒來到他面前跟他祝賀光榮退休的時候,他因為氣虛,再生氣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有瞪着一雙蒼老渾濁的眼睛在眼眶裏動來動去表達自己的不滿——

不過并沒有人要在乎他想什麽,在場的人都很清楚,人走茶涼,晚宴之後,青龍堂的堂主不再,面前的這個仿佛一夜之間白了頭的老頭也不過只是一個糟老頭罷了。

相比之下,混黑道能混到某個層面上的,都是會看人眼色的主,經過了海鮮樓裏出現了“獵犬”的事情之後,他們比誰都清楚今後要看誰的臉色才好辦事。

李堂主的金盆洗手宴一直大辦了三天,第三天的時候,是在一艘豪華游輪上舉行的。

名義上是繼續為李堂主舉辦金盆洗手晚宴。

實際上也是北區每年固定都會上演的跨年晚會項目——而這個時候,青龍堂的事物早就三分之二轉交到了蕭衍的手裏,身下的三分之一是蕭祁在管。

李堂主如今只剩下最後不到十個小時的堂主頭銜而已。

所以這會兒的功夫,沒有人會在意這個老頭的身體是不是受得住十二月海上的晚風。

游輪上的宴會規模很大,蕭末邀請了很多k市政界的要員以及時常活動在上流社會的商人,北區蕭家稍稍數得上的中高層們也紛紛攜帶着自己的家屬或者女伴,各個打扮得漂漂亮亮地上了游輪——觥籌交錯,舞裙飛舞之間,眼看着又平平安安地過了一年,即将迎來新年新氣象的人們掩上都是難以掩飾的喜悅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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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于這場晚宴的主人——不得不坐在輪椅上靠着營養液和流食維持生命的李堂主來說是一場再明顯不過的諷刺。

而人們都知道,李堂主能不少胳膊斷腿安穩地坐在那裏接受衆人虛假的祝福,這其實已經是末爺的格外開恩。

“——看在他年輕的時候還是替蕭家做了不少實事,就當他現在是老了犯了糊塗,給他最後一次機會,希望他以後退下去了能好好過日子,不要想着再來找我麻煩。”

此時此刻,作為這場跨年宴會的真正主角,蕭末輕輕搖晃着紅酒杯中的酒液,一雙黑色的瞳眸漫不經心地盯着杯裏的紫紅色液體——今晚因為是順便在游艇上辦了蕭家的年終晚會,所以今天蕭末今天穿得很正式,此時此刻,男人的頭發難得用發膠固定了起來往後梳形成了一個成熟又古典的頭型,他身穿修身整齊的西裝,因為是特別定制的,西裝很合身,将男人纖長的身形完美地體現了出來。

從男人的身後伸出的手輕輕将男人手中的酒杯拿走,蕭末手中一空,卻也不惱,他只是微微側過頭用餘光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站在他身後的英俊年輕人——

此時,蕭家大少爺正含笑站在男人的身後,這會兒的功夫,從他說話時口中的淡淡酒氣就能知道,他大概是剛剛擺脫了仿佛永遠都停不下來要接二連三地湊上來跟他搭話的高層,偷偷溜出來然後好不容易在甲板上找到了男人……蕭衍身上穿着的白色西裝很适合他,寬闊的肩膀和纖細的腰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倒三角體格,以及再加上那修長的腿,眼前的年輕人幾乎是完美身材的最佳代表。

如果不去注意眼前的蕭家大少爺身上那股連海風都沒辦法吹散的香水味的話。

蕭家大少爺漂亮的琥珀色瞳眸之中,黑發男人微微眯起眼,勾起唇角,用平靜的語氣微微側過頭回望他道:“兒子,你最近很風光。”

仿佛是聽見了他父親語氣之中的酸味兒,蕭家大少爺好脾氣地莞爾一笑:“不要諷刺我,蕭末,你還很年輕,不要想着就想把所有的事情一股腦塞給我自己退休。”

蕭衍的話讓蕭末下意識地停頓了下,随即勾起唇間。

話語之間,蕭衍将手中從男人那兒拿過來的紅酒一飲而盡,将酒杯随手擺在甲板上,身側高大的身形随即壓了上來——

此時此刻,蕭衍不急不慢地脫下了右手上戴着的白色手套,還帶着手套之下溫暖溫度的指尖輕輕捏住男人的下颚,當對視上那雙在身後海岸燈紅酒綠的霓虹燈映襯之下猶如繁星的黑色瞳眸之時,英俊的蕭家下一任家主心中微微一動,他伸出帶着一股紅酒氣息的舌尖,湊上來仿佛淺嘗一般舔了舔男人的嘴唇——

兩人都因為這忽如其來的動作微微一頓。

蕭末是驚訝。

蕭衍是微震于舌尖觸感的柔軟。

然後就像是迷戀骸骨般,蕭衍加深了這個吻,他用舌尖輕輕撬開男人的牙關,當對方發出一聲沉悶的悶哼時,這才驚訝地發現他的兒子居然在剛才沒有将那一口紅酒吞進肚子裏,反而是一直含在口中,這會兒,他正以口對口的姿勢,盡數地将那被含得有了溫度的紅酒渡到了他的口中……

蕭末被喂了個措手不及,将那一口紅酒結結實實地咽回了肚子裏。

當他的喉嚨裏發出“咕嚕”的一聲吞咽聲響,男人立刻感覺到原本壓在他身上的年輕人仿佛是十分滿意一般輕輕地咬了咬他的下唇然後退了開來,只不過一同事,他的手臂無聲無息地纏繞上男人的腰間,湊在男人的臉頰邊上,每說一句話都能讓灼熱的氣息盡數噴灑在男人的下颚之上,蕭衍輕笑一聲:“老爸,紅酒好不好喝?”

“……”蕭末看着蕭衍,沒有回答他,只不過是十分淡定地将自己腰間的手拉開,十分理直氣壯地教育,“甲板上随時會有人上來,你是不是想吓死別人?”

蕭衍反而重新伸出手将男人的腰摟得更緊一些,仿佛要将他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似的,他低下頭在男人的唇角邊飛快地輕啄一下:“我請了幾個明星過來助興,這會兒他們正好登臺,不會有人上來。”

蕭末沒說話,他看着蕭衍,仿佛在說你不是人?

蕭衍莞爾:“我來找你。”

“下面被人敬酒多了,我只是上來清醒一下頭腦。”

蕭末面不改色地撒謊道,其實他酒量很好,再每個高層輪着喝過去喝一圈他說不定都不會覺得有什麽為——他上來,只是因為想到馬上又快到過年,而今年倒數的時候,他的小兒子還是不再他身邊……

短信也不回。

電話更加是一個都沒有。

每當想到這個,蕭末就會覺得不太舒服——他總覺得蕭炎是故意這樣忽視他的,但是男人想了想又覺得這個世界上應該不會有人這麽無聊花上一年多的時間來跟另一個人玩冷戰……

更何況在他的記憶裏他好像并沒有把蕭炎怎麽樣,本來就是幾個月見一次,他連惹他生氣的機會都沒有……所以這一次蕭炎單方面地直接跟他斷了聯系,蕭末這個做老爸的未免覺得十分莫名其妙,但是這一次,他連找一個要說法的人都沒有。

蕭衍每一次都語焉不詳,說不出個重點就直接将他糊弄過去。

而此時,站在蕭末面前,并不知道自己在男人的心裏也跟着因為蕭炎的行為直接躺槍,蕭家大少爺不說話,只是沉默地看着面前的黑發男人,他只是用自己那雙琥珀色的瞳眸靜靜地看着他——男人的目光閃爍,他在想什麽蕭衍只需要一眼就能猜得到。

但是蕭衍卻沒有揭穿他。

他只不過是将原本搭在男人腰間上的雙臂收緊了些,微微垂下的濃密睫毛掩飾去了此時琥珀色的瞳眸之中的情緒——微微側過頭,蕭家大少爺只是有一下沒一下地用自己的薄唇輕輕蹭着男人的耳垂,而當他這麽做的時候,因為蕭末正好回頭看他,這個動作讓男人因為剛才的那個吻略顯得紅腫的唇不經意地碰到蕭衍的唇角——

就好像是蕭末主動将唇送到他跟前似的。

蕭衍沒有錯過這個機會,一只手直接摁在男人的後腦将他向着自己這邊壓過來了些,就着黑發男人微微回頭的姿勢直接加深了這一個吻——

直到感覺到懷中的男人氣息開始變得不穩才放開了他。

蕭末深呼吸一口氣,退開了些,不動聲色地擦了擦唇角邊還未來得及吞咽下的唾液,做完這些之後男人擡起頭對視上目光深沉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看的大兒子,這才仿佛終于忍不住了似的下意識地皺起眉:“剛才在下面發生什麽了?”

蕭末這麽問,是因為他覺得今晚蕭衍很反常——在普通的情況下,蕭衍很有分寸,也很謹慎,他不會在這種随時有可能會被人撞見的公共場合對男人做出任何超越父子關系的動作,更多的情況下,他只是在別人看不見的目光死角處對男人做出一些讓人無奈的暧昧小動作。

但是今晚蕭衍已經在甲板上摁着他狂啃了兩次。

瘋了似的。

蕭衍皺皺眉,然後仿佛是撒嬌一般将臉埋進了男人的頸脖之間,說話的時候聲音聽上去悶悶的:“沒發生什麽。”

“騙老爸的小孩要被浸豬籠的。”

男人輕笑一聲,用手捏着大兒子的下颚将他從自己的頸脖之間擡起臉來,對視上那雙琥珀色的瞳眸,蕭末意外地發現他的兒子居然真的在淺淺地皺着眉,就好像是為什麽事情煩惱着……

蕭末想要追根究底的時候總會顯得異常執着得讓人無奈,見眼前的男人一副今晚不說誰也別想就這麽算了的表情,蕭衍的眉皺得更緊了一些,他思考了一會兒,漂亮的眼睛看進面前男人的眼裏,就好像是在打量琢磨着什麽,等了一會兒,這才仿佛是從鼻息之間輕輕哼了一聲:“蕭祁一直在介紹議員和商人的女兒給我,也不知道他安的什麽心,其中還有一個好像是秦朗的小姨子——”

蕭末笑了出來。

換得了他兒子惱火的一瞪。

蕭末捏着兒子的下巴搖了搖,被對方有些惱怒地輕輕拍開手,男人收回手,只是懶洋洋地重新靠回了欄杆邊上,微微側着頭看着他的兒子:“顧清雅的妹妹和你一樣大,好像是叫顧雅姿,聽說在家裏很得寵。”

蕭衍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含糊的沉吟,也不知道是同意還是反對,總之他的目光幾乎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纏繞在他腰間的手也仿佛是被糊上了一層厚厚的膠水似的,黏糊在上面不肯放下來。

蕭末勾着唇角看着他的大兒子:“那個女人不夠漂亮?”

“不是,”蕭衍看男人唇角邊的笑容看得眼睛微微發亮,他湊上來,用高挺的鼻梁蹭了蹭男人的臉頰,“很漂亮,比顧清雅漂亮不少,聽說是後來顧清雅的老爸二婚才生的。”

“認識一下對你沒有壞處。”

沒有壞處?那個女人可是……

此時此刻的蕭衍就差冷笑出聲了,只不過他還是将自己的情緒很好地掩飾起來,只是抿抿唇表達了自己的不愉快,用十分淡漠的語氣說:“我對那種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沒有——”

蕭衍的話沒能說完。

因為這個時候,從甲板下面傳來的咚咚咚的上樓聲——那聲音不急不慢,卻仿佛在提示着甲板上的人有人在往這邊靠近似的……甲板上的兩人對視一眼,蕭衍松開了攔在蕭末腰間的手轉過身去——于是當蕭祁走上甲板的時候,就看見蕭衍和蕭末一前一後地站在甲板之上,當兒子的将老爸以完全保護的姿态半隐藏在自己身後,此時此刻,正用那雙冷漠的琥珀色瞳眸看着自己。

蕭祁假裝自己沒有看見那雙眼睛之中的淡淡警惕和嘲諷。

他只是将自己的目光對準了那被年輕英俊的蕭家下一任家主掩藏在身後的黑發男人,用平日裏他習慣的那種淡漠又恭敬的語氣說:“末爺,下面出了一點小狀況,高洋說請大少爺下去解決一下。”

還未等蕭末來得及問出了什麽事,站在他身前的蕭衍已經開了口:“什麽事非要我去走一趟不可?”

蕭祁沉默。

蕭末微微挑起眉,對于這個手下總是在對于蕭衍這方面的事上表現出默默的抗拒十分無奈,然而似乎是因為這個男人過于地了解蕭末,他知道這樣的小小的反抗恰好是蕭末縱容範圍之內那種,所以這一次蕭末也沒有生氣,他只是清了清嗓音,将蕭衍的問題又重複了一遍。

假裝沒有看見兒子眼中浮起的一絲不愉快。

“是大少爺請來的那個女明星和顧家二小姐起了矛盾,現在兩人誰也不聽勸,高洋說大少爺能解決。”

蕭祁語落,而此時,蕭衍已經在心裏将這個腹黑的“忠犬”罵了個狗血淋頭——蕭祁這話說得很有技巧,首先他明顯是知道蕭衍和高洋的關系向來不錯于是将得罪人的責任全部推到了高洋的頭上,然後,他這話的意思很容易讓人誤會——兩個女人有了矛盾,如果解決的唯一辦法是另一個男人出面,這樣含糊暧昧的說法讓人很容易将她們鬧矛盾的原因直接想歪。

天知道蕭衍跟顧清雅的妹妹只是說了幾句常規寒暄的句子,除此之外什麽都沒幹。

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蕭末,蕭衍毫不意外地發現此時此刻他老爸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蕭衍喜歡看蕭末笑,但是不是現在。

現在男人笑起來很讓他有一種将他扔進海裏去的沖動。

在蕭祁看不見的暗處,蕭衍不動聲色地伸出手重重捏了捏男人的掌心,表面上卻是面無表情地沉聲答應了一句“知道了”,松開男人,輕輕地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對方跟自己走,蕭衍收回手,重新将原本脫下的白色手套從西裝口袋中拿了出來重新戴好,這才邁開步伐跟上了蕭祁。

好在他聽見了在自己的身後響起的腳步聲——

蕭末有跟上。

這讓蕭衍緊緊皺着的眉稍稍放松了一些。

而此時此刻。

在游輪二層的豪華舞會大廳之中,悠揚的音樂聲不再,人們的目光都被站在角落裏的兩個争鋒相對的女人所吸引了去——他們并沒有做出普通人那樣看見熱鬧就立刻雙眼發光湊上去強勢圍觀的模樣,此時現場那都是有身份有臉面的人,他們之中大多數的人遇見眼前的這種情況,也只是舉着紅酒杯,臉上一臉擔憂,實際滿心喜聞樂見,不遠不近地找一個最佳角度看熱鬧……

和顧雅姿鬧矛盾的那個“明星”不是別人,而是路銘希。

當年的小姑娘也長成了挺标致的大美妞,和當年那罵着髒話擦籃球的粗暴姑娘形象不同,如今的路銘希真的在高一出道之後就順利地成為了小有名氣的歌手,今晚的她穿着一襲深紫色的長裙,不是什麽昂貴的定制款式,不過當她往那裏那麽一站,也并不輸給今晚在場那些用人民幣堆積起氣質的名媛。

……只要她不開口說話,至少看上去還是挺高雅的。

今天晚上她是受到了蕭衍的邀請,以當紅明星的身份過來給這群k市名流助興的。

只不過她沒想到,當她站在人群中央舉着紅酒唱歌向周圍的人致意的時候,有人趁着她不注意十分下三濫地伸出腳“一不小心”絆了她一下,路銘希踉跄了下,卻在第一時間搞清楚絆她的人是誰,于是順手一杯紅酒也“一不小心”潑灑在了那個人的身上。

看着那純白的洋裝因為自己的舉動沾染上了一抹刺眼的紅色,路銘希嘲諷地勾了勾唇角。

然後就被怒不可支的顧雅姿一巴掌扇到了臉上。

路銘希剛舉起手想一巴掌揍回去,卻在這個時候,發現這個女人已經惡人先告狀似的嘤嘤嘤哭了起來——她一個小明星在這種場合哪裏會有k市高官的掌上明珠占面子,一巴掌還沒打下去,就被旁邊多管閑事要“英雄救美”的人給抓住了手腕。

看着面前那個背着人群給了自己一個得意眼光的顧雅姿,難以想象自己居然被這種拙劣手段給收拾了的路銘希氣得差點兒厥過去。

“有些人不識擡舉,明明只是下流人群,卻總是削尖了腦袋往上流人群裏鑽,”顧雅姿接過一旁侍者遞過來的紙巾,一邊擦裙子一邊掀起眼皮掃了一眼路銘希,“也不照照鏡子好好看看自己那副功利的嘴臉,靠着小時候認識那麽一兩個人,就使勁兒動用那些淺薄關系給自己謀利……”

路銘希倒吸一口涼氣,心想要他媽不是蕭衍親自開口了她路大爺還不屑今晚出門呢!

她寧願貓在家裏流鼻涕和棉被一塊倒數迎接新年!

看着面前妝容精致的大小姐滿臉不屑,路銘希一邊心裏後悔剛才怎麽沒把紅酒直接潑她臉上,一邊開始在腦海裏思量起來——她怎麽想,都怎麽覺得這個大小姐話裏有話……

而此時,還沒等她整明白,就看見站在她不遠處的顧雅姿将用過的紙巾扔進旁邊侍者手中的托盤裏,異常高傲地斜睨了她一眼,用只有她們兩人才能聽得見的音量說:“真是,我還以為炎哥的初戀情人是個什麽貨色。”

路銘希:“……呃?”

炎哥?

路銘希:“啊,操!!!!!”

蕭炎!!

王八蛋小崽子!!!

路銘希唇角抽搐,正準備說些什麽,卻在這個時候,她仿佛感覺到那刺在自己背上各種異樣的目光在一瞬間消失了,周圍的氣氛變得有些奇怪,下意識地回過頭去,卻看見這個時候,蕭衍……不對,是她的大靠山正邁着優雅沉穩的步伐,從二樓樓梯口的位置不急不慢地舉步沖他們走過來。

對視上那雙琥珀色的瞳眸,路銘希被裏面的不愉快情緒震了震——

差點被蕭家大少爺的眼神吓尿。

愣了好一會兒,直到蕭家大少爺已經走到了自己的面前,路銘希這才想起自己好像才是受害者。

理直氣壯着呢!

“我不是故意的。”路銘希撇撇嘴,劈頭蓋臉就率先将幾個字扔給面無表情地蕭衍,“誰叫這位大小姐喝多了走路不看路伸出腳絆我來着。”

“我沒喝多。”顧雅姿演技一流瞬間紅了眼睛,在看見面冷如閻王的蕭家大少爺時,她下意識地縮了縮,頓了頓才用像是蚊子哼哼似的音量說,“也沒有伸腳絆她。”

“呵呵,對,剛才絆着我的是象腿來着。”路銘希冷笑一聲。

蕭衍站在路銘希身後沒說話,此時此刻蕭家大少爺唇角緊抿,他低下頭看着面前這兩個踩着高跟鞋還比自己整整矮了大半個頭的女人,天知道此時此刻的他只想把這倆貨一塊兒從游輪上直接給推海裏——

動了動唇角,正準備無差別地圖炮地冷嘲熱諷兩句,卻在這時,他感覺到熟悉的氣息靠近了他……蕭家大少爺微微一愣,回過頭去,卻在這個時候,注意力完全被主動抓在自己手肘間的那雙白皙纖長的手指給吸引了去……

衆目睽睽之下,蕭家大少爺琥珀色的瞳眸有些發亮。

蕭末輕輕一步上前,用沉靜的目光掃了周圍一圈,在明顯地感覺到看熱鬧的氣氛有些收斂之後,男人這才輕輕拍了拍掌喚來侍者——他先是直接讓人将顧雅姿送到三層頭等艙換禮服,還禮貌地邀請她一會兒參與北區高層才能直接參與的新年倒數夜游,在送走了臉上稍稍露出得色表情的顧家二小姐後,才轉向路銘希。

這個丫頭算是蕭末看着長大的。

蕭末還記得,她是蕭炎高中時候的小女朋友,而且性格好像也還不錯。

想到蕭炎,蕭末的眼神黯了黯,心中一動,下意識地就将眼前的小姑娘當做自己人對待了——于是男人當場直接給路銘希的經濟公司打了電話,答應了之前記憶中似乎有過的某項贊助投資,然後吩咐了人在頭等艙給路銘希也安排了一個休息的房間,并且親自将她送了上去。

蕭末親自将這個小明星送上樓,這令在場的人吃驚不已。

再加上剛才蕭衍出現的時候,這小明星明顯一臉“靠山來了”的模樣,人們不由自主地開始猜想,如今正順風順水的蕭家大少爺是不是也有了喜歡和明星約會的習慣……并且這似乎還得到了蕭家家主的同意。

蕭末将路銘希送到位,又安撫了這小姑娘幾句,這才轉身在蕭祁的陪同之下重新回到舞廳——

這個時候,音樂聲已經重新響起,侍者拖着各種洋酒穿梭在人群之中,舞池裏也重新有了相擁着翩翩起舞的情侶——剛才那一場鬧劇,就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人群,很快又恢複最開始一片令人身心愉快的氣氛之中。

男人緩緩地走下樓,一眼就看見他的大兒子面色淡漠地靠在一樓的樓梯拐角處——他皺着眉,一只手插在西裝口袋中,另一只手漫不經心地在手機上移動,手機屏幕的光亮照在他的臉上,将蕭家大少爺的臉照得有些蒼白。

蕭末看不見手機上寫着什麽。

只能隐隐約約看見蕭衍似乎簡單地回了幾個字,就直接将那條短信删除掉了。

“怎麽了?”蕭末放輕了腳步走上去。,

聽見了男人的聲音,蕭衍微微一頓,擡起頭看向男人時,眉頭瞬間舒展開來:“沒事,只不過是下面的人報道今晚場子那邊的事情。”

蕭衍溫和地微笑着,在男人莫名的目光之中,不動聲色地将手機放回了口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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