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現場的氣氛很可怕。

蕭衍嗤笑一聲,那笑聲之中的冰冷寒意是蕭末從未沒有見到過的——上一次見蕭衍動氣,那還是處理黃堂主時候的事情,但是就算是那一天,蕭衍身上的那股子寒意也沒趕上現在的十分之一。

簡單的來說,就是蕭末覺得這會兒要是蕭衍動一動,說不定能從他身上掉下冰渣子來。

蕭炎倒是很直接——就像他向來都是個十分直接的小王八蛋似的說了句:“你想死。”

蕭末知道,這會兒如果他再将沉默繼續下去,他的兩個兒子可能就要小宇宙爆發了——李堂的下場可能很慘,而他也會死得很難看。

于是在繃得随時都要繃斷似的緊張氣氛中,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終于在瞬間的錯愕之後有了反應,他安靜地搖了搖頭,忽然開口道:“你要追我,我沒有意見——”

蕭末感覺到蕭衍搭在他肩上的手稍稍用了些力,那無聲的動作仿佛是警告一般……他被抓得有點痛,于是男人皺皺眉頓了頓——他甚至沒有回頭去看蕭衍或者讓他放手,只是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的語氣緩緩把自己的話說完:“但是我要提前告訴你,無論如何,我不會答應你。”

蕭末話語聲一落,他就立刻感覺到抓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放開了,之前那緊繃的氣氛也瞬間放松下來。蕭衍的手動了動,有些溫熱的手背仿佛獎勵一般蹭了蹭男人的耳垂——這是一個及其細微的動作,如果不仔細看,幾乎不會有人發現。

但是那只是“幾乎”。

李堂将自己的目光收回來,安靜地以細微的角度偏了偏自己的腦袋,就好像一只聽不懂主人指令的大型犬似的,想了想後,年輕人只是不帶什麽情緒很簡單地問:“為什麽?”

說話的時候,眼前這名退去了綁匪身份、已經爬上了北區一人之下千人之上位置的漂亮年輕人用他那雙深褐色的瞳眸看着面前的黑發男人——蕭末發現,這孩子在看人的時候眼神很專注,仿佛能輕易就讓人産生一種“他只看着我”這樣的奇怪錯覺……

如果蕭末是女孩子的話,只是被看這麽一眼大概就會一腳踏陷進去再也出不來了吧……

不過很可惜,他不是。

而且,身後蕭衍和蕭炎同時站在一起用可怕的目光盯着他,那目光簡直能把他的左右臉分別燒出個洞來——在這種情況下,蕭末發現自己真的還能有什麽其他多餘的幻想。

于是男人只能輕輕咳嗽一聲,淡淡道:“因為我兒子不喜歡我跟男人交往過多。”

蕭末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很正常,就好像他真的只是在說一件非常合理的事情似的——只有站在他身後的雙生子聽見了之後,那瞬間變得異常明亮的琥珀色瞳眸中,能隐約看出一絲不同的端倪。

李堂想了下,并沒有再繼續問類似“我們做什麽關你兒子什麽事”這種問題,他從眼前的黑發男人臉上看出他不會想回答這個問題,所以他也不會再問——假裝沒有看見站在蕭末身後勾着唇笑得如同惡魔的蕭炎,青龍堂心上任的年輕堂主只是很認真地點點頭,而後,不急不慢的,用那種聽上去十分安靜的音調說:“沒關系,要追你,是我的自己的事,慢慢來,反正又不急。”

……反正又不急。

不知道為何,這話讓蕭末聽着卻着實有了那麽一點兒“咱們走着瞧”的危險味道。

動了動唇,正想勸眼前這個年輕人徹底打消這個念頭——他這麽年輕,如今在北區的地位又那麽高,想要什麽樣的男孩或者女孩找不到,犯不着在他這個馬上就要三十六歲的老男人的身上浪費時間……

而此時,就好像是看穿了蕭末的想法似的,李堂沒有再多說什麽,直接用手推開了自己的椅子就直接從位置上站了起來——這樣他看着蕭末的時候,就有了那麽一丁點居高臨下的味道,漂亮的年輕人擡起手撥弄了下那一頭如同明星一般時髦的深酒紅色額發,只是淡淡地說:“我就喜歡年紀大的。”

還沒等蕭末回答什麽,他頓了頓,又補充了句:“和你的兒子一樣。”

言罷,似乎也不在意在場另外三個人用什麽眼神在看自己,年輕人用仿佛漫不經心的目光瞥了一眼蕭衍始終放在蕭末肩膀上的手,什麽也沒說,垂下目光,在蕭末面前站好,又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在其他不知道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的人看來,無非就是新上任的青龍堂堂主在跟蕭家的家主“打招呼”,李堂離開之後,立刻就有其他堂口的高層圍了上來,周圍的氣氛再一次地活躍開來。

之後按照流程,是李堂到臺上講話,雖然說的都是下面的人幫忙寫好的稿子那種場面話,但是畢竟規矩不能壞——在北區,每一個新上任的高層都會經歷這一個……李堂很厲害,他甚至沒有拿稿子就直接站到了講臺上,當整個大廳裏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放到了他身上的時候,這名漂亮的年輕人也絲毫不見緊張——

從始至終都是一副清淡如水的模樣。

就連給他老爸念悼詞的時候,也仿佛是沒有多少感情的機器人一般——反倒是跟着李堂主多年的那些青龍堂高層有幾個抹了幾把眼淚,他們是跟着老堂主一路從街頭混混一起升上來的生死兄弟,李堂主在北區發達了之後也沒餓着他們,所以對于這個最後老了不得善終的老頭,他們是真的很有感情——并且這一次,青龍堂這邊力保李堂上位的那股人脈裏,也很有他們的份。

蕭末坐在臺子下面的主桌主坐席上,一邊心不在焉地聽着李堂做講話,整個人的注意力卻完全放在了李堂的臉上——這真的是一個很合适站在聚光燈下面的年輕人,實在不行,去當平面雜志模特應該也會很受歡迎……

如果他去當明星,大概比他混黑道更加有前途。

蕭末正這麽想着,忽然之間,他感覺到有人像是做賊似的從後面靠近自己——只不過來人身上的氣息他是在太熟悉,所以直到他靠在蕭末的身後,幾乎用自己的唇碰到了他的耳垂,男人卻始終一動不動地,懶洋洋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在等。

在等此時貼着他的人又想打什麽狗屁。

果然,沒過多久,他就聽見了來人在他耳邊啧啧咂嘴:“看得魂都快飛了,是不是很期待上去跟他站在一起耍猴?”

“這是堂主上任的時候必須要有的流程,不是耍猴。”蕭末很平靜地糾正他兒子,“等到你哥上位接我的班的時候,他要說的東西更多更久,到時候,你要不要嘲笑他是馬戲團的團長?”

男人話語一落,就立刻收到了坐在他右手邊的大兒子投來的淡淡的一瞥——這一眼裏并沒有含着多少危險的味道,但是多少還是起到了一點警示的作用……蕭末清了清嗓子,意識到自己不應該拉着蕭衍躺槍,而等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男人卻聽見在自己身後的蕭炎發出得逞了似的嗤嗤低笑時,與此同時,他發現蕭衍已經把自己的目光重新投到了臺子上。

“老爸。”蕭炎又叫。

蕭末垂下眼:“你要是又想挖坑給我跳,從今天起我就不跟你說話了。”

蕭炎才不理他,只是固執地在蕭末身後——所有人都看不見的角落裏,伸出手捅了捅男人的腰:“他帥還是我帥?”

這是什麽奇怪的問題?蕭末想也不想地說:“你比較帥。”

蕭炎滿意了一點,但是也不是特別滿意,于是又問:“為什麽?”

“你是我兒子,是我的種,當然你比較帥。”蕭末大言不讒地說。

坐在男人身後,盯着男人那一本正經的後腦勺,要不是現在周圍比較安靜,蕭炎真的差點兒笑出聲來——他發現自己真是愛死了蕭末這種臭不要臉的德行,以前還覺得這男人這幅“天下我最棒”的模樣特別讨人厭,現在在他看來,卻實在是可愛到了極點。

本來蕭炎還想趁着現在“好氣氛”,再多問男人一點比如“你比較想和誰上床”這一類問題,卻在這個時候,周圍暗下來的燈光重新亮了起來,臺子上,李堂已經以不卑不亢的姿勢微微沖着蕭末以及其他堂口的高層前輩那邊鞠了躬正要往臺下走——

蕭炎直起身來,然後很是不屑地發現周圍的北區高層都對這個娘娘腔好像很看好的模樣。

實在是很沒有眼光。

于是他小幅度地拉了拉蕭末,仿佛故意一般轉過頭,用自己的臉側去蹭男人的:“老爸,注意看李堂的右手。”

蕭末一愣,順着蕭炎的提示看了過去——看着李堂走路的時候右手并不太自然的擺動,男人這才想起,好像今天無論是将椅子推開站起來那會兒,還是剛才他在臺上調整話筒音量時候的動作,他一直都是用左手的——

“他右手受傷了?”蕭末顯得有些錯愕地問,剛剛他是真的沒有注意到——最開始,他是陷入了對于李堂發現他的驚慌之中,然後又被這個年輕人突如其來的表白搞得暈頭轉向完全牽着鼻子走……

這種本該第一時間發現的事情,反而一點都沒能注意到。

仿佛也是猜到了這會兒男人在“驚訝”個什麽勁兒,蕭炎冷笑一聲,卻不說話,這個時候,反而是蕭衍轉了回來,很明顯一直在注意這邊動靜的蕭家大少爺用只有他們才能聽見的嗓音淡淡道:“雲姐說,他是在船上那天,想救他老爸的時候弄傷的。”

蕭末茫然地看了蕭衍一眼。

蕭衍沒出聲,只是靜靜地回看蕭末。

“……”蕭末此時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好——

因為在前兩天李堂綁架他的時候,他簡直不能更清楚,這家夥的身上絕對沒有一點傷,活蹦亂跳健康得很——

“否則也不會讓他從老子的眼皮子底下跑掉,”似乎是讀懂了此時黑發男人臉上的複雜表情,蕭炎在旁邊平靜地補充,“當時他可是像只兔子似的,靈活得很。”

李堂為什麽撒謊?

因為身上沒有傷,又是唯一一個跑出來的人——怕別人說他不知道救自己的老爸屬于狼心狗肺?

蕭末正疑惑之間,這時候,李堂已經來到了臺下,并且抽空在一堆上來恭喜他的人群裏抽空沖着蕭末笑了一下,蕭末只是心不在焉地微微颔首示意——在新上任的青龍堂堂主發表完講話之後,立刻就有人開始安排酒店上菜——中國人聚在一起,無論是談事還是談生意,多數的大事兒都是在飯桌上完成的,所以一到了真正開飯的時間,原本還顯得有些肅靜的大廳裏立刻就跟着熱鬧了起來,互相串門去敬酒的人亂作一團——再加上這些年幾個堂口的關系也還不錯并沒有特別大的矛盾,所以至少表面上看,現場那是一片其樂融融。

和提前過大年三十兒似的。

這家酒樓的位置是蕭祁訂的,菜色口味蕭末很喜歡,所以在這種不斷有人湊到他耳邊跟他說吉祥話的時候,男人胃口難免會比較好,連帶着,連之前那些小小的疑慮也跟着漸漸在心頭散去——期間,男人低着頭吃飯吃得很認真,蕭衍夾到他碗裏的東西他都一一吃了下去,只是在蕭炎夾給他的雞屁股的時候,看也不看直接扔回了小兒子的碗裏。

“你為什麽吃蕭衍的,不吃我給你夾的?”

“閉嘴。”蕭末頭也不擡地用慵懶的聲音說,“再叫,讓服務員給你上一碟油炸香蕉,專門給你一個人吃。”

“……”

想了想在衆目睽睽之下吃香蕉的模樣,蕭炎面露菜色,終于不再不依不饒,安安靜靜地坐在男人身邊老老實實地吃他的飯。

……

吃完了飯,周圍的其他人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每張桌子基本都倒下了那麽兩三個不勝酒力的,反倒是一桌桌結結實實喝過去的李堂還站得穩穩的——現在,他正站在角落的一張桌子跟前,微微低着頭跟蕭祁說話……要不是這會兒年輕人蒼白的臉上稍稍可見一點兒淡淡的紅暈,人們幾乎都猜不到他喝了酒——

更不要說其實他喝了很多。

并且還能甚至很清楚地跟蕭祁說話。

撇去一些私人恩怨來說,蕭末其實對這個年輕的後輩還算比較滿意——如果他不是看上去有很多秘密的話。

蕭末将目光從李堂身上收了回來,這個時候,蕭炎接到了警署那邊來的電話好像是臨時有了個案子,小兒子直接走了,大兒子站在他不遠處跟別人談事情,蕭末招手叫來高洋,然後吩咐他沒什麽事情就直接讓下面的那群人散夥——

不要等下各個喝得酩酊大醉東倒西歪地一窩蜂從酒樓裏走出去,很不好看。

高洋一向是不怎麽聽話的——對于這種向來是蕭祁處理的雜事兒這會叫他處理,他也傲嬌了一下表達了自己的不滿才老老實實滾蛋去做事……看着這個下屬,其實蕭末很奇怪,這麽多年下來,反而是高洋這個看似不怎麽老實的人是對北區最忠誠的那個……

反倒是蕭祁……

蕭祁那令人熟悉的嗓音正在隔壁幾桌的不遠處不高不低地傳過來,他好像是在跟李堂交代一些青龍堂各個場子的情況——在李堂回來之前,青龍堂是一直是他和蕭衍一起打理的,所以這會兒由他來報道,雖然有些過于隆重了些,但是勉強也算是說得過去。

所以蕭末沒放在心上。

男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喝了碗餐後的紅豆湯,然後拿出手機給前腳剛走的小兒子發了個短信讓他注意安全,等他慢吞吞地做完這一系列的事情擦擦嘴從座位上站起來的時候,周圍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就連那個號稱要追他的年輕人也走得無影無蹤。

蕭末只記得,好像剛才在他埋頭跟蕭炎發短信說廢話的時候,是有幾個人來跟他告辭的。

不過有什麽人,蕭末不記得了。

因為他向來不喜歡三心二意,所以剛才在跟兒子發短信的時候,他也很專心。

仿佛是看見了蕭末的動作,此時正在他幾桌之外跟玄武堂的某個高層說話的蕭衍停止了對話,遠遠地看了過來——這個時候,他手中還拽着一杯喝了一半的酒……除了最開始在蕭炎的強烈要求下抿了一小口白酒,整個晚上蕭末都沒有喝酒,在場的也沒有人敢勸他喝酒——但是蕭衍還是年輕人,如果不喝,就會被人家說擺架子,或者玩不起。

在道上,這種扭捏的行為做多了會傳出不好聽的話,被人看不起。

所以蕭末并沒有阻止他的兒子,只是想到今晚貌似過來的時候是蕭衍開車過來的——雖然他也會開車,但是最開始抿了口酒,他也不想冒險——在小兒子是警司的情況下被以“酒駕”的名義抓進警署裏喝茶,這種事怎麽想都很囧,所以男人索性打了個電話,讓蕭祁給他弄個司機來——

蕭祁人好像已經在外面了,聽了蕭末的話,似乎又開始立刻往回走——蕭末也沒阻止他,按照通常情況來說,如果蕭祁沒喝酒,如果蕭末需要司機,或者是發生了任何“如果”的事情,他都會第一時間往回趕……

等到蕭祁帶着一身寒氣回到酒足飯飽被酒樓暖氣吹得直犯困的黑發男人身邊的時候,他甚至沒有多說話,直接用一句話就把蕭末的瞌睡蟲給驅趕了個幹幹淨淨——只見那身材修長的西裝男人往蕭末身邊一站,恭恭敬敬地彎下腰,在男人的身邊以不高不低的聲音說:“末爺,樓下出事了。”

簡單的來說,就是有人在蕭末的眼皮子底下鬧起來了。

這家酒樓所在的區域是西區和北區的交界處,但是這些年來,一直都是北區青龍堂在管——這算是一塊燙手貨,通常兩區交界處都是高警備的敏感地帶,時常都會遇見有隔壁區道上堂口的人跑過來想要搶地盤……

雖然表面上,K市各個區的黑幫算得上相處和睦,各個區的老大見了面也會和藹可親地笑一笑,但是背地裏,互相搶貨搶地盤的事情其實時有發生。

在這個酒樓所在的街區,北區和西區堂口的兄弟打打殺殺搶地盤幾乎成了周常,就連小攤小販都快對這些習以為常——而不巧的是,今天西區的人似乎不知道北區在這邊大擺筵席,見今兒夜黑風高好辦事,西區那邊的人帶着一堆兄弟過來,想要第數不清多少次地征戰這塊土地——

然而不幸的是,當他們到這邊來的時候,李堂正好帶着幾個手下在樓下抽煙。

西區的人這算是在“新官上任三把火”上面澆了點兒汽油,十分悲催遇見了前所未有的規模的反撲。

“前兩年,西區的人還不敢在我的地盤上打主意,”蕭末靠着桌邊,漫不經心地瞥了蕭祁一眼,“這兩年看來是是膽子被我的好說話養肥了。”

“是,”蕭祁依舊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屬下以後會叫他們注意。”

蕭末輕笑了一聲,很想問蕭祁——他這是打算讓他們自己人“注意”呢,還是讓西區的人“注意”?

男人叫來了蕭衍,帶着一些普通的保镖就往下走,蕭末走在最中間,但是這樣的隊伍卻依然不妨礙他在一下樓梯,被吹進來的寒風凍的都縮起脖子的時候,卻是一眼看見了鬥成了一團的小混混們——

沒有人動槍,但是刀子和鐵棍那是必須有的裝備——在眼前晃來晃去的冰冷的金屬光澤讓蕭末下意識地皺起眉,他目光游移,這個時候,看發現地上已經倒了幾個,不知道是哪邊的人,總之那些人似乎都被砍得有點慘,周圍的血一片一片的在地上,就像不要錢似的。

蕭末拍了拍身邊的保镖,讓他打電話叫救護車,擡起頭,蕭末就看見了李堂。

這會兒的功夫,身上依舊穿着那些很合适他的休閑西服,年輕人一頭耀眼的紅發在黑夜的霓虹燈之中鮮豔更加奪人眼目——此時,他正叼着一根煙,微微眯着眼,兩只手牢牢地壓着一個比他粗了恨不得有兩倍的壯漢在某部停在路邊的車前蓋上。

他的臉上有血,但是很明顯那不是他的血。

蒼白的皮膚之上一抹紅色顯得異常刺目,然而年輕人卻始終面無表情地,垂着眼安靜地看着被他壓制住卻還不停地試圖反抗的那個強壯的中年人——

直到那個中年人動了動嘴巴,似乎說了什麽話,李堂這才有了除了沉默之外的另一個表情——

他松開了一只手,與此同時,他擡起腿,以不可思議柔軟的角度重重将他試圖趁着這個機會爬起來的中年男人一腳踹回了那部車前蓋上,在汽車警報器響起的震天聲響之中,漂亮的年輕人将自己唇邊的煙取下來,然後看也不看地直接将還燃着點點星火的煙頭摁在了那個中年人的眼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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