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兄弟
第五十八章兄弟
“商允?呵呵!”宋隐狠狠起身擦掉嘴角血跡,怒意之下揮袖相指,“他根本不姓商,他醒宋!”用力甩起的袖襟還持續晃動着,手指卻牢牢朝向商允,眼眸中皆是恨意和惱怒。
商允腦中“嗡”的一響,沒有細想宋隐話中含義怒氣瞬間噴湧而上,“你說什麽!”
卿予從未見過商允如此憤怒,尤其,這番話竟然還是從宋隐口中說出!
“別他媽和我演戲!”眼見商允如此,宋隐幹脆破口罵出,臉氣得通紅。原本指着他的手憤然放下,袖襟甩得悶響。議事廳侍衛紛紛低頭,大氣都不敢出。無論汝陽侯世子所指何意,商允是世襲永寧侯爵位,若是不姓商……
這番話足以招致非議。
“你!” 商允怒不可谒,兩日昔日好得穿同一條褲子,翻起臉來卻比旁人更刺傷十分。當下也不管身上的傷,更不顧及是不是他對手就要上前,卿予護在他身前。
宋隐見狀也來了氣勢,“別攔他,他不是要殺我嗎?今天剛好分出個你死我活!誰贏了誰來做這個汝陽侯世子!!”
一語既出,軒然大波。
卿予全然怔住,商允臉色巨變,眼色迅速一沉,“都退出去!”厲聲開口不容置喙。先動的自然是永寧侯府的侍衛,侯爺開口,又有夫人在,更重要的是汝陽侯世子先前的一番話,誰還有膽子留在廳中。
永寧侯府的侍衛先行,汝陽侯府的侍衛卻遲疑了。
沒有世子開口,竟也不敢妄動,宋隐許是也回過神來,板着臉低吼一聲,“滾!”效果立竿見影。最後踏出的侍衛将議事廳大門帶上,所有人既不敢待得太近,又不敢離得太遠。
八月酷暑,衆人皆是滿頭是汗,卻絲毫不敢大意。
“你剛才說什麽?”議事廳內鴉雀無聲,商允穩步上前,眸色中深邃暗沉好似漆黑無底。宋隐冷哼一聲,不削一顧別過頭去。卿予沒有再攔,只是跟在商允身後也不說話。
“我問你剛才說什麽混賬話!”商允狠狠抓起他衣襟,猶有血跡的唇角含怒咬牙。宋隐也不示弱,反手抓起他胸前衣襟,瞠目道:“我說混賬話,你和你娘做混賬事!”
商允再忍不住一圈砸向他右臉,“你給我嘴巴放幹淨些!”宋隐也不躲,趁勢反手砸回來,“你他媽怎麽不自己幹淨些!”各吃一拳都不甘放手,商允更怒,又是一拳頭過去,卿予抓起他袖口生生扯回,又将宋隐的手從他衣襟前扇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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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得很!你倒是維護他,你怎麽不問問他做了什麽好事?!”宋隐本要伸手,卿予擋在商允身前要打便是和她過招,宋隐狠狠甩開力道。
“他是我夫君我自然要維護,只是不知道我夫君做了何事,值得你堂堂汝陽侯世子如此惡言相向,拳打腳踢!”卿予話中便也帶着怒意,宋隐和商允自幼要好,她才一直忍他。
“何事?派人殺我算不算大事!”宋隐越想越氣,也不管卿予橫在中間,掌風一起直接往她身後而去。卿予是有功夫的人,宋隐和她交手也沒有顧忌,這一掌便帶有八分力道。
卿予推開商允,又俯身避過,起身之際還了他一掌,宋隐一個跟頭避過。又是三招,怒氣才消去多半。卿予功夫本就比他好些,從前是讓着他,眼下反手擒着他右臂他動彈不得。
“商允派人殺你?”卿予輕哼,“你若真信怎麽不趁方才下重手?!”卿予自然看得明白,商允手無縛雞之力,若宋隐從一開始就這般出手商允哪裏撐得住,不消想也知道他斂了七分。
突然被人戳穿心思,又被她扣着右臂動彈不得,宋隐惱羞成怒,“是!我從前也是不信的,誰讓他永寧侯沾染了權利滋味,野心越來越盛,也容不下我這個昔日的情同手足!”言辭此處突然狂笑,“情同手足?呵呵!根本就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卿予微怔,宋隐趁勢逃開。卿予雖然沒有下重手,他手臂沒有脫臼,但苦頭卻是留了給他的。宋隐緊緊捂住肩膀,疼痛才緩和不少。
商允默不作聲,宋隐的前言後語他總算隐晦明白了幾分。
“怎麽不說話了?被人戳穿心虛了?”宋隐向來不落口舌之後,眼前他如此,心中憋屈更甚,所幸從頭道來。“我前月在雲州被一群來歷不明的刺客追殺,潛入水中閉氣才躲過一劫。”
商允擡眸看他。
語氣別是別扭了些,但總算肯好好說話。
“我宋隐自認未得罪過何人,也在猜想是誰要做掉我,結果潛在水中良久才聞得刺客三言兩語。”宋隐深吸口氣,“他們說沒有取下汝陽侯世子的首級,回晉州如何向侯爺交待!”
商允眉頭微攏,“我沒做過。”
宋隐搖頭嗤笑,“永寧侯何必急于否認,不如聽完再打斷。”尾音隐隐上揚氣勢,商允便沒有再搭腔,他是有興趣聽完前因後果。卿予掏出絲巾給他擦拭臉上和脖頸上的血跡,應急的藥她從來都習慣随身帶着。
商允低頭看她,她明明眉間隐憂卻不出聲怕他多想。商允心中微暖,無論何時她都與自己一處,細致照拂。
宋隐瞥了卿予一眼,繼續開口。
……
此番已然打草驚蛇,再殺汝陽侯世子恐怕不易,又一人嘆息。
第三人又道,無妨,汝陽侯世子又不知曉是侯爺所為。他與侯爺素來交好,讓侯爺尋個機會在晉州把人做掉就是。
侯爺就是擔心在晉州地界出事會惹人生疑,要是能做還用等到現在?旁人生疑不打緊,若是汝陽侯生疑,侯爺豈不前功盡棄?
聽到此處,宋隐已然攥緊雙拳。
汝陽侯名義上只有一子,宋隐一死,汝陽侯只能認回侯爺。只要有汝陽侯世子之位在手,舍掉永寧侯爵位也不可惜!
可是我看侯爺和世子交好,不像是假。
宋隐心中未緩,不錯,商允豈是這樣的人?
那人啧啧一笑,昔日晉州和侯爺如何,世人都曉,侯爺只能處處籠絡汝陽侯世子。今日晉州不同往日,汝陽侯自然也看到侯爺的作為,手心手背都是肉,宋隐一死,汝陽侯又能對侯爺如何?
宋隐胸口悶悶透不過氣,旁人怎麽知道他在雲州?!
他只告訴過商允他來雲州尋陸錦然。
……
商允臉色更為難看,“所以你就信了?”外人只消精心演一出好戲,所謂的情同手足就可頃刻反目,這樣的情同手足未免太廉價了些!
宋隐厲聲反喝:“我他媽就沒信過你會派人殺我!”
卿予手中一滞,商允抓起她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兩人自幼的情分卿予并非不知曉,若是換做商允,商允也不會信宋隐會殺他。
宋隐眼底隐隐紅潤,“我只是不敢相信我娘生前待你和你娘親如一家,你娘為何要做這種事情?!你讓我心裏做何敢想?!是開懷相擁慶賀多了你這個兄弟嗎?”
商允不語。
“我他媽難道不知道是有人故意演出戲給我看?!我就想弄清楚,這些究竟是不是真的?我娘善待一輩子的姐妹,我認了二十幾年的兄弟!”眼底的紅潤染濕了眼眶,浮上一層氤氲。
卿予心中掠過一絲踟蹰。
确實,從前永寧侯爵位嫡庶之争,是汝陽侯派人護送商允回得晉州。後來商允出事,她去求汝陽侯的時候,汝陽侯二話沒說出面幹涉永寧侯府的內亂。再往後商允被華帝困在京中,汝陽侯也同宋隐一道進京商榷,宋隐提過。葡萄百日宴時,汝陽侯送的壓箱底的玉環。再者,茂城之變,也是汝陽侯府傾力相救。
卿予倒吸一口涼氣。
若說是商允的娘親同汝陽侯夫人是閨中密友,一而再再而三的援手也說不過去。若說是商允和宋隐情同手足,以汝陽侯在西秦的威望,值得屈尊降貴為兒子的至交做這些事?
她都不信,更何況商允和宋隐兩人?
手被商允死死攥緊,商允眼底也隐隐泛紅。
宋隐側過身,隐了眼中盈盈水汽,聲音略微有些顫抖,“即便如此我還是不信,我快馬加鞭趕回汝陽侯府去見我爹,你猜如何?”
商允心底如同鈍器劃過。
“我爹連一句否認都沒有就讓我住口!說逆子從今往後不準再提此事,也不準将此事告訴你。我便問他做這些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娘和我的感受!”宋隐鼻息微抽,良久道出,“怪不得你爹當年會這般對待你娘和你!”
卿予心頭一凜,這一句便果然觸怒了商允。
他爹幼時如何對他和他娘,商允迄今耿耿于懷,盛怒之下甩開卿予,兩人扭打成一團,“你給我閉嘴!”
宋隐求之不得,翻身将他壓下沖着胸口就是狠揍。
卿予慌亂拉住他,商允又揮拳打上他左臉。宋隐更怒,卿予拖開之時連腳都用上,口中憤憤不平,“來呀,有本事別躲在女人背後。在茂城救你卿予就險些丢了性命,你倒是拿出些血性來啊!”
商允咬牙起身,卿予抓起宋隐往後避開,語氣之中也掩不住惱意,“宋隐,你适可而止!”明知道商允手無縛雞之力,兩人要打商允該被他打成什麽樣子,如今又故意開口激怒。
宋隐不依不撓,卿予哪會放他?
商允卻突然上前,低聲吼道,“你讓開!”
卿予微怔,商允已一手抓起她往身後帶。卿予略作遲疑之時,宋隐冷笑甩開她的手,又出掌劈向商允。商允躲不過去,卿予只得出掌接下。本以為宋隐就此罷休,結果宋隐氣急,一掌未遂另起一掌徑直打在卿予腹間。
這一掌明明不重,卿予卻覺腹中巨痛,手間一松。
宋隐便撲向商允,才走出一步卻又被她重重扯回。這次卿予沒有再顧慮其他,手掌從他右肩滑至手腕,清脆響聲。骨折!宋隐吃痛喊出。
門外的侍衛蜂擁而至。“世子!”
“護好侯爺!”卿予忍痛吩咐一聲,永寧侯府的侍衛便沒有遲疑,雙方一時劍拔弩張。“世子大人不如好好冷靜一下,明日我家侯爺再來驿館登門拜訪。”卿予松手推開他,只覺身子隐隐有些不穩。
“憑何明日再說!”宋隐還在氣頭上,下一句還未開口已看她滿頭大汗。卿予只覺一股熱流自身下湧出,身後侍衛惶恐吱唔,“夫人……夫人……”
卿予腳下一軟,“卿予!”商允接住她,鮮紅的血跡染濕了腿間。
宋隐想起剛才打中她腹間的一掌,“卿予……”愣愣上前,商允狠狠一把推開,眸間的怒意好似将他淩遲,宋隐木讷。
“沒事,不怕。”商允将她打橫抱起就往後殿跑,手間發抖。
卿予抓緊他的手,耗盡力氣才微微張開口,“別吓到葡萄。”
宋隐僵在遠處臉上驚慌失措,緩緩舉起右掌,他明明沒有用多少力道,他哪裏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