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天涯的手指在黑色的金屬門上扣了三下，門從裏面打開。
沈斌今年已經七十多了，但他本人卻不顯年紀，穿了一身合身西裝，頭發幹淨整潔。身材也很硬朗，走起路來很利落，肩膀挺直，看起來比一些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都有精氣神。
看到天涯，沈斌沒說話就先笑開，“天涯！今天協會的孫會長聯系我的時候，我還不信呢，真沒想到真的是你！要是知道是你在陽城，我肯定早日就去找你，你真的來的太突然了！快進來快進來，真的沒想到今天會見到你！”
他一句話裏的詞句一直在重複，語氣中的情緒高漲激動。
是真的發自內心的開心。
天涯年少成名，中國的古典樂并不受追捧，最需要他這樣的新鮮血液來進行宣傳。
而且他的琴聲已經在國際上都有了一席之地，更讓中國古典樂人以他為驕傲。
這種驕傲是一種不自覺的共同體一般的與有榮焉，有許多鋼琴輔導班都會把“送來一個孩子，還您下一個天涯”作為宣傳語。
他當年和李明嘉一起學習過的那位老師，最近幾年也是靠着“天涯的啓蒙導師”的名稱，開了幾場音樂會。去年，天涯還作為嘉賓參加過一場。
沒有人會不喜歡一個能把鋼琴彈奏的有月光一般溫柔，如泉水一般順暢的少年。
天涯還沒有說一句話，已經被沈斌興致高昂地迎了進去，李新新被他拉着手跟着進了門。
“你好，沈教授。”天涯早已見慣了這種情景，但他仍然十分恭敬地鞠了一個躬，起身時向沈斌指了指身後，“這是我喜歡的人，李新新。”
李新新自己都沒發現，她向沈斌鞠躬時，嘴角是帶着笑的。
“你好呀天涯，我是沈斌。”沈教授笑得開心，“你好呀，天涯喜歡的女孩。”
在工作以後，幾乎沒有男性以女孩來稱呼她，這是一個很天真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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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沈教授。”李新新這次是笑得開心，因為這個可愛的稱呼。
沈斌對着眼前兩位年輕人，滿眼的慈愛，他指了指琴房中央的那架鋼琴，“這就是鋼琴了，非常高興你來練習。”
在他的眼裏，天涯是充滿着無限可能，前途無量的少年，也是和他孫子輩差不多的孩子。
他拍了拍天涯的肩膀，“去試試琴吧。”
天涯笑着說了謝謝。
琴房除了鋼琴和琴凳，只有四面承重牆。四五十平的房間，空空蕩蕩，天涯坐到了琴凳上。
不知道為什麽，李新新腦子裏突然好奇，他自己練習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的？
想不出來，她走過去坐到了他身邊。
李新新看着那只還帶着青紫痕跡的手緩緩地擡起那塊低調奢華的黑色鋼琴蓋板，有輕輕地金屬移動的聲音，黑色的漆面上被燈光反射出一種幽幽的光。
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去觀察鋼琴，以前在李家，李明嘉有專門的琴房，但是她從未踏足過。那臺鋼琴雖說價值昂貴，但最近幾年唯一一次發光發熱，還是在天涯的手下。
天涯把琴蓋固定好，轉過頭來問:“想聽什麽？”
李新新有些迷茫，“不是要練習嗎？”
天涯一臉臭屁:“我不需要練習。”
李新新扯了扯他的臉，笑着說:“不行不行，還是要練的。”
李明嘉告訴她，他下半年還要參加一個國際比賽。
很重要很重要，至于多重要李新新百度了一下，明白如果他能拿到名次，一些覺得他年輕實力不足的聲音就會不得不平息了。
天涯不再說話，兩只手放到琴鍵上，靈活地如同一只輕盈的的飛鳥，在黑白色的森林裏不斷地來回穿梭。
突然鳥兒在森林裏遇到暴雨，它驚慌地鳴叫，速度被雨點攔截，減慢，漸漸地叫聲低落下來。它遲疑着前進，終于，有陽光溜進森林，鳥兒向着光芒飛翔，展開因為暴風雨而傷痕累累的翅膀。
不斷地飛旋，勇沖，最終鳥兒振翅高飛，沖出了森林裏的陰霾，沖向了廣闊的天空。
它的羽毛支離破碎，它的靈魂卻将森林的黑白賦予了無限的色彩。
天涯的手指停住，微微側頭，眼神裏是不加掩飾的驕傲與得意，“怎麽樣？”
李新新沒說話，低頭親了親他的手。
沒有任何事物會比彈鋼琴的少年更加恣意動人。
天涯沒想到會這樣，連忙讨好地說:“那我再彈一首，可不可以再親一下。”
“好聽。”李新新笑着揉了揉他的頭發，“我不懂鋼琴，不知道怎麽誇，彈的真好。”
知道再彈也不會有獎勵了，天涯無奈地閉了閉眼。睜開眼時，指尖在琴鍵上輕輕按了一下，說:“那當然，這可是我在伯克利給那些學生上課的時候，彈的練習曲。”
“後來伯克利邀請我再去給他們的學生授課我都沒去了。”
然後又補充，“他們速度太慢了，拍子都不利落，也不流暢。”
李新新覺得一頭霧水，他為什麽在自己這個門外漢面前說這些凡爾賽發言。
不過她已經在相處中摸清了他的小脾氣，擡手在他下巴上撓了撓，“好厲害啊，真厲害。”
得到誇獎的小學生天涯一臉疑惑，為什麽是誇他？不應該是覺得伯克利的學生太差嗎？？？
李新新看着他的表情，在心裏暗想難道是這個獎勵不夠真誠？
她湊過去，用唇輕輕地碰了碰他的嘴角，“真的好厲害，天涯幹什麽都好厲害。”
天涯眨了眨眼睛，腦子裏像是迪士尼的盛夏煙火晚會，不計其數的絢爛在他眼前流竄而去，他暈頭轉向。
原來他看到的是李新新的眼睛。
手臂環在她的腰後，在她離開自己唇上時，帶着她靠向鋼琴。
李新新被他帶的一轉身，手指不由自主地按在了琴鍵上，發出噔的一聲。
單音不成曲。
但他的眼睛卻像是一本琴譜，他緩緩開口，像是最淳樸也是最動人的音符，“李新新，和我交往吧。”
呼吸交織在一起，分不清是誰的心跳響得越來越快。
她終于被放開，額頭抵着他的脖頸上因為動情顯現的青筋，“天涯，如果你以後會讨厭我呢？”
他口中還有從她舌尖沾染過來的淡淡的葡萄的味道，“不會。”
“你才十八歲，以後會有二十歲，二十八歲，你怎麽知道不會呢？”
她說着，心裏突然一陣難熬，真好，天涯他有那麽多那麽多的以後。
“不會。”天涯輕巧地把她摟到腿上坐着，兩手分別覆上她的，下巴擱在她的耳朵邊，“李新新，我不會許諾。”
“因為這個世界上最輕易最不可信的就是喜歡你的男人說的話了。”
“你怎麽知道呀？”李新新問。
“因為我喜歡你啊。”他說:“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少亂七八糟的承諾想跟你說。”
他說的是實話。
“可是我不想說。”
“說了還會讓你覺得煩惱。”
天涯帶着她的手放在琴鍵上，“被你不喜歡的人喜歡着，很煩惱吧。”
他的手指帶着她，去觸碰着琴鍵，從左到右，上下交錯。
“可是我忍不住。”
“是你先看我的。”
“是你把我帶到你床上的。”
“是你給我開的門。”
“是你給我機會的。”
不成調的一個個音符，像是一段無意義的背景音，因為他的話才串成一段緊促的曲子。
李新新像是被他困在了鋼琴裏，她收回了雙手，看他的指尖在琴鍵上輕柔地滑動着。
“聽過嗎？”一曲完畢，摟着她，蓋上了琴蓋板。
“聽過。”她看着他的手，随意地在那塊厚重的蓋子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
他彈的是前幾年有名的動畫電影小王子的曲子。
這部電影的原着，應該是無數少女的床頭讀物。
“姐姐，圈養我，好不好。”他說，“可不可以讓我和你在一起？”
李新新不回答，伸了手去碰他的手背，碰他的手指，輕聲問:“疼嗎？”
天涯以為她在問針孔，搖了搖頭，“不疼。”
“小時候彈鋼琴，這麽重的琴蓋，疼嗎？”
他被她問的愣了一瞬。
李新新轉過頭來看他，看見他眼裏的委屈，雙手繞着他的脖子，“不疼，不疼，姐姐給你吹吹就不疼了。”
她的聲音像是春天裏最細膩的雨水，灌溉進了他的心裏。
說着她貼在他的胸口，聽着他健康又有力的心跳。
有些快。
那是因為他把自己放在了那裏嗎？
她肩膀上有輕微的濕意，卻不去擡頭看他，只是抱着，“不疼不疼，姐姐抱抱。”
怎麽會不疼呢？
到底疼不疼呢？
疼啊。他在心裏說。
連去到一個新學校，回家的路都要一周才能熟悉呢小孩子，又怎麽一天記得住譜子呢？
要彈的跟上拍子，不再黏黏糊糊又要多久呢？
有那麽多的孩子，有那麽多的老師。
天才鋼琴家，年少成名，未來可期。
其實最初的最初，是因為他在看貓和老鼠才有的開始。
最逗趣的動畫，是他和鋼琴的初次會面。
他記得傑瑞鼠和湯姆貓在湯姆貓的女主人腳下你追我趕的激烈。
這個畫面，他閉上眼睛都能彈奏出來。
而他的童年動畫，也就只有這個了。
“姐姐，好疼的。”
“鋼琴蓋板砸到手上，好疼的。”他開了口，記起了還沒有成為天才鋼琴少年的日子。
李新新雙手貼在他的臉上，看着他濕潤又溫熱的眼睛，“我沒有不喜歡你。”
“我沒有覺得苦惱。”
她像是一面溫柔而堅韌的旗幟，在他面前迎風起舞。
風大，他覺得冷，旗幟包裹他的身體。
讓他從冬日一般的寒冷裏醒來。
他這麽多年的征途，終于在這一刻，有人接住了他的過往，安撫了他的委屈，給予了他所尋求的勝利。
“在一起吧。”李新新說。
天涯貼近她，靜靜地看她的眼睛好一會兒。
接了情侶間的第一個吻。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伯克利的事是我瞎寫的，如果有人罵我，我先磕頭。
盡可能快點寫完這個故事吧，謝謝大家～
故事大概走向不會變了。其實這本書我一開始想叫初吻達人哈哈哈，但是審核一直不過。
如果虐了的話不要罵我，我總感覺我寫文的虐是為虐而虐，罵我我也沒辦法唉??:-(
但是我不會在感情上虐女主，因為我覺得真愛就是要理解對方，我的男主應該都會這樣的！（話不說太滿，因為我怕以後我會寫gl哈哈哈哈
罵我無腦也沒用！我就是要寫這樣的！！！
最後，大家可以收藏我的專欄嗎～～多多來找我玩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