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期一會
“本君測字，求姻緣。”
上玄突然單手撐在攤位上，彎下腰靠近她，要看再靠近要親上了，蘭時往後一退躲開了。
上玄看她躲開，眉毛一挑，站直了身子，一雙眼目不轉睛的看着她。
她伸手把寫着字的紙拿過來，摸出一把花瓣，迎風而灑，蘭時心道，“果然。”
“你的姻緣是天機，天機不可洩露，所以我做不了你的生意，慢走！”上玄此時氣運加身，入主神界，那麽關于他的，皆是天機，天機玄而不可測。
她其實很想知道自己的命，可就像醫者不自醫一樣，人算不到自己的命。
“不急，闊別許久，本君想和上仙敘敘舊。”說罷，他繞過攤位，走到蘭時身邊，變了把椅子坐下。
“看來神界之主異位并沒有太大的阻力，相反，你奪位異常順利。大家都很識時務，沒給你添堵，所以剛上位一個月，你就閑的三界晃悠。”蘭時斜眼看着旁邊和自己并排坐的新天帝，這貨完全不把我自己當外人。
“非也，以殺止殺，小道而已。”上玄一身風光霁月的貴公子打扮，說出這句頗具殺伐氣的話，對比之下略顯違和。
因為一直沒有生意，兩人像認識了很多年的朋友一樣，坐在一起心平氣和的唠了一下午的嗑。
因為上玄跟他說話的時候，裝13裝的老厲害了。她不允許有人在自己面前裝，所以她也端着。路過的人雖然聽不懂，但是感覺他們說的很厲害的樣子，路過時紛紛側目。
蘭時準備收攤回家的時候，來了一對為情所困的年輕戀人。
“兩位請坐，不知道你們想算些什麽？”蘭時看着面前的年輕人，露出慈祥的微笑。
上玄饒有興趣的看着她的樣子，問她，“何至于此！”
蘭時突然聽到上玄說話，偏頭看向他，卻看見他只是笑着看她，并沒有說話，“噫～還可以這樣？”
她像發現新大陸一樣，一直問他聽不聽得到她講話，“可以！所以，何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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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驗生活，賺錢養家，游歷天下！”
“我們想問前程！”他們商議的一會兒，好像做了極大的決定，便由男方開口。
“二位面色凄苦，想來是兩情相悅卻遭家中反對，想孤注一擲，卻不知前路漫漫，何以為期，所以想問一問将來事。”蘭時看眼前的少年人，一身書卷氣，卻傲骨淩然，将來必定是個位極人臣，剛直不阿的名臣。
一旁的姑娘，年輕時會受不少苦，但是個極旺夫運的命格，将來會诰命加身，一生尊榮。
“先生神算，不知可有解救之法。”
“私奔是下策，你們可以逃，但無濟于事。”蘭時想幫幫他們，讓他們的路走的平穩一些。
“明年八月秋闱，你還有時間。”蘭時點到為止，她一樣這個年輕人，可以給這個女孩子的是金榜題名洞房花燭的美談，而不是奔為妾的罵名。
世俗的愛情，不外乎是門當戶對那些，雖然殘酷，卻是多少代先人慘痛的教訓。
“謝先生指點迷津。”
“先去提親，然後安心備試，你前途無量。”
蘭時按照規矩收了他們一兩銀子，“好，收攤，回家！”
她有預感今天的生意就這樣了，所以不再浪費時間，準備回去看着老爹，免得他又闖禍。
在集市上買了點肉和米就準備找個沒人的地方，直接瞬移回去，實在懶得走了。
可是上玄這厮一直跟着她，“我說過，算不了你的命，為什麽還跟着我？”
“我也說了，求姻緣。”上玄還是一張笑臉，含情脈脈的看着她。
“……”突然反應過來的蘭時，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你……我們不可能，你死心吧。”說完，她就轉身消失在上玄面前。
上玄沒有追過去，只是盯着她消失的地方看了一會兒，也消失了。
蘭時到家的時候，老頭子已經回家了，“這麽快就回來了，怎麽樣。有沒有把野豬崽子吓死啊！”
“廢話，本上神出馬，就算是千年大妖也得退避三舍，我之後看了一眼，這一片的野豬都遷徙到別的地方去了。”□□一臉臭屁的吹噓着自己？
“可厲害死你了阿爹。”蘭時看着屋裏臭屁的小老頭，其實他看起來只是三十多歲的漢子，只不過她喜歡叫他糟老頭子而已。
“爹啊，我有事想跟你說。”因為上玄問命的事，讓她對蘭時本人的事跟□□通個氣。
“你別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和阿時一點都不像，我怎麽看不出來呢，我只是想阿時多陪陪我而已。”□□嘆了口氣，從在九幽臺看見她的時候，他就知道眼前人并非彼時人。
可是眼前人，滿足他這些年對女兒所有的幻想。
“抱歉，我無意來此，只是巧合，找到契機，蘭時就會回來。”
坦白之後，蘭時和□□還是一如往常，他教孩子讀書，她出門算卦，只是之後上玄每天都在她身邊轉悠，□□知道了神界的狀況，所以看見上玄跟在蘭時屁股後面轉，也沒說什麽。
。 就這樣蘭時和□□在這個村子裏又生活了十年，因為不會老，也想每個地方都看看，所以他們每隔十來年就會換個地方。
第三次換地方的時候，蘭時隐隐有感覺，蘭時本人該回來了，而她也可以回去了，算算她已經快七八十年沒見過父母了，甚是想念。
她挑了個時間，把上玄叫到屋後面的山頭上，兩個人促膝長談。
“其實人間一年，神界才一天，可我這麽久從未回過神界，所以在我這裏你是切切實實的陪了我們快三十年。”蘭時坐在山頭上，看着山下他們的屋子和又在講學的老爹，笑眯眯的說道。
接下來，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
“從人間再見時，你說你求姻緣，再到後來的追逐伴随，我都記在心上了。我現在很明确的告訴你，我沒辦法給你回應，或許你可與蘭時一試，但你我無緣。”她說話的時候神情極認真，是看着上玄眼睛說出的決絕之言。
“你從未對我動過情？”上玄面上平靜依舊，緩緩問道。
“有，此刻我仍心悅你。但我初心不改！”她收回對視的眼睛，輕輕地把頭靠在他肩上。
“若我強求當如何？”他閉上眼睛，用臉蹭了蹭她的頭。
“我不知道，你試試？”蘭時并沒有太大反應，因為她知道，如果她真到了要走那天，他把她關起來也沒有用。
“我不知道，我那天就會消失，所以不敢回應你，神生漫長，對你不公平，但你沒過幾年把我忘了，又對我不公平。所以不開始是對的，我愛我的生活上，勝過愛永生和你，這對你更不公平。”她不會為了任何人妥協回去的意志，即使曾經還不如現在漫長，可哪裏才是她的家。
“我不在意這些，我只要你。”上玄突然間變得很不冷靜，他轉過身抓住她的肩。
“我……時間不多了，準确的說，我不知道還有多長時間，如果你執意，成親吧！”
她知道他愛她，她也知道自己愛他，可人最大的痛苦，就是無法逾越知道和做到的鴻溝。
她無法說服自己放下回去的念頭，留在這裏陪着他，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人短短的一生都無法從一而終，何況是生命漫長的神，她無法保證從一而終。
“好……”
他們回去當天，就非常簡潔而草率的，在□□的主持下成了親。
她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帶着他又走了一圈曾經和□□走過的路，只是世事變遷，短短幾十年，好多地方變得她已經不認識了。
“掌櫃的，來兩壺長相思。”
“好嘞，客官稍等。”
蘭時自顧自的坐下，靠在樹上喝着酒，而上玄則站在她身前一尺的地方，目光專注而釋然。
“你感覺了！”蘭時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
“是啊，可我又能怎麽辦？那是你的選擇，我能做的只有什麽都不做。”
“好好治理神界吧，最不濟也要托付一個心懷天下的人。”
“還有就是……忘了我吧，一生太長，時間可以忘記一切。”蘭時慢慢的站起來，腳步踉跄的朝上玄走過去，随手把酒壇子一扔，就撲倒在他懷裏。
她把臉埋在他的胸口，死死的抓住他的衣服，貪心的聞着他身上的味道，過了很久很久，直到上玄胸口都被淚水濕透，他才把人拉開，替她擦着臉上的眼淚。
“已經夠了。”我知道你愛我就夠了。
他就着擦眼淚的手，扣住她的脖頸，低頭惡狠狠的咬着她的嘴。
片刻後，上玄唇帶鮮血轉過身道，“往後，不再見了。”
一滴眼淚随話落，始終不敢轉身，直至身後猝然倒地的聲音，他知道這個人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會者定離，一期一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