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夜晚的雲霧低沉漸霭, 朦胧的月光在天邊微弱的照着亮。

C區牌照的出租車進不了A區,沈疏雨付了錢獨自朝上面的小路走去。

沈疏雨走的緩慢,影子被道路兩側的路燈拉長縮短。

變來變去,始終只它一個。

但她并不覺得孤獨。

她的手心裏握着那只虞默曾握過的藥膏。

小路盡頭的路燈下站着一個少女, 她穿着一條黑色針織緊身長裙。

光影之下, 身形姣好。

只是那披散的長發下, 是一張唬人的青綠色小臉。

——李卿卿收到沈疏雨的消息,面膜都沒來得及洗掉就出來等她了。

“怎麽樣,跟我說說吧。”李卿卿朝沈疏雨伸去胳膊, 沈疏雨自然而然的挽了上去。

兩個人并肩走在一起,就像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對普通小姐妹。

“她帶我回了她家,然後還給我上了藥。”沈疏雨語氣平淡, 心裏卻波濤洶湧。

打翻了的蜜糖罐子覆在波濤之上, 沈疏雨滿心滿眼都抹着一層甜蜜。

“哎呀, 這些天可終于見你高興一回了。”李卿卿微微側目看着沈疏雨, 而後又長嘆了一口氣, 道:“就是這代價是不是太大了點, 傷的嚴重嗎?”

“還好, 得養一陣子。”沈疏雨斟酌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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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卿卿微微蹙了一下眉頭:“那你六月份的那個文藝彙演怎麽辦,最近不就要開始排練了?”

沈疏雨點了下頭, 答道:“不妨事。”

“你以後可別這麽傻, 就真的這麽沖出去替她當這麽一下了。”李卿卿現在想想下午發生的那一幕, 還是不由得一陣後怕。

如果黃毛手裏拿的不是木棍而是抄起了一旁的鐵棍。

如果沈疏雨沖的再過一點。

現在她怕是躺在醫院裏還昏迷不醒呢。

“嗯。”沈疏雨違心的點了下頭。

如果是還有一下次,她還是會這樣沖出來保護虞默。

沈疏雨知道李卿卿是心疼自己。

李卿卿也知道沈疏雨這是在安撫自己, 毫不留情嗔道:“撒謊。”

月色穿過交相呼應的白雪松,将月光星星點點的灑在路上。

沈疏雨跟李卿卿手挽着手走在回去的路上。

李卿卿繪聲繪色的給沈疏雨講着下午她跟魏籁逃命的奇遇。

她依舊如沈疏雨記憶中的笑靥如花,灑脫野飒。

沈疏雨想, 這一世的李卿卿與魏籁勢必要比上一世圓滿。

而虞默肯定也是這麽希望的吧。

不知不覺間,兩人便走到了沈疏雨家那幢石青色的小洋房前。

李卿卿沖沈疏雨擺了擺手,道:“快回去吧,早點休息,明天再聊。”

“好。”沈疏雨站在門口,目送着李卿卿的身影消失在排排路燈下,拿出手機給虞默回了一條消息:【我到家了。】

大理石做的牆面上反射着柔和的燈光,白熾不減冷清。

屋子裏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

沈疏雨看了眼手機,虞默并沒有像很久以前那樣很快就給自己回了消息。

沈疏雨也知道急不得,換好鞋子便走進了客廳。

“哎呦,小姐回來了?”沈疏雨走路沒有聲音,從二樓下來的趙媽還被吓了一跳,手裏的碗碟清脆的咔噠一聲。

“嗯。”沈疏雨點點頭,注意到了趙媽手中端着的白瓷餐具。

碗碟裏面的吃食像是沒有被人用過一般,只是仔細看會發現筷子上沾着點油腥。

應該是用餐的人沒有胃口。

沈疏雨問道:“媽媽身體不舒服嗎?”

趙媽點點頭,“是啊,夫人還說,如果小姐回來了,不要去她的房間看望她。”

“媽媽怎麽了?”沈疏雨疑惑,以往無論沈霖身體如何不舒服都沒有像今天這樣把自己拒之門外的。

“夫人的信息素有些失控,小姐也到了快分化的年紀了,夫人怕幹擾到小姐。”趙媽解釋道。

聽到信息素失控五個字,沈疏雨瞳孔一霎震顫。

原來沈霖這麽早就已經有Alpha信息素紊亂的症狀了。

上一世他們說,沈疏雨天生反骨,為了一個下城人,把自己的母親氣到了醫院,一病不起。

更有造謠揣測說,沈疏雨好手段好心機,借着一只狗,就逼迫了沈霖退位,二十四歲便獨掌了沈氏集團。

但明白人都知道,沈霖的身體不可能是突然就垮掉的。

頑疾纏身,必定是日積月累的。

只是沈疏雨怎麽沒想到前兆居然在自己十六歲的時候就出現了。

而當時的自己卻沒有注意到。

如果沈霖的身體沒有垮掉,沈氏集團也就不會倉促被自己接手。

那麽為虞默做的那些個婚後計劃便都能實現。

也就不至于到最後連句“我愛你”都沒來得及跟她說就與她陰陽兩隔了。

“媽媽有叫醫生來看一下嗎?”沈疏雨問道。

“沒有,夫人說只是易感期,叫我們都不要打擾她,她休息一下就好了。”趙媽還是有些擔心,小聲的在沈疏雨身邊講道:“剛才阿倩勸夫人去醫院被夫人轟了出來,正在房間裏處理傷口呢。以前小夫人在還能勸一勸夫人,可是現在我們做傭人的人微言輕,去不了作用。”

“我知道了。”沈疏雨微微擡頭朝二樓西側沈霖的房間看去。

她明白趙媽話裏的意思,并且她也是這麽打算的。

扣,扣——

昏暗的房間裏傳來了兩聲敲門上。

在夢魇裏掙紮的沈霖驟然蘇醒,她看着門口皺起了眉頭:“不是說了你們不用再來了嗎?”

“媽媽,是我。”沈疏雨輕聲的答道。

沈霖聽到沈疏雨的聲音,嚴厲的聲音軟了下來,“不早了,你快回去睡吧。我沒事……”

話音未落,沈霖房間的門把手就順時針旋轉了一下。

而後一個縫隙出現,房間外明亮的光照進了這個昏暗的房間裏。

沈疏雨被光籠罩着,優雅的走了來。

恍惚間,沈霖将她看成了已經去世的吳珏。

瞳孔是一瞬放大。

而後她又陡然清醒。

這不是吳珏,是她的女兒沈疏雨啊。

失而複得,得而複失。

複雜的感情在沈霖的心頭絞揉。

她伸手輕縷了一下臉側的長發,疲憊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有事嗎?”

“我聽趙媽說媽媽不肯看醫生,還把阿倩轟了出去。”沈疏雨沒有迂回,直截了當對沈霖的講道。

“我沒事兒,就是易感期到了,信息素有些失控。”沈霖輕靠在床頭的軟枕上,眼睛失了大半的鋒芒。

“是真的沒事兒嗎?如果真的是易感期的話,媽媽怎麽會在這一個月裏不間斷的信息素失控呢?”沈疏雨反問道。

沈霖沒想到沈疏雨會這樣心細,不自然的輕眨了下眼睛。

沈疏雨又接着講道:“媽媽,哪怕是公司的事務再忙,您也該去看一下醫生。”

“不用,我的身體我自己有數的,我已經沒事了。”沈霖依舊是态度堅硬的抵觸。

臺燈的暖光照在沈霖疲态的臉上,蒼白沒有血色。

盡管沈霖的房間裏開了新風系統,沈疏雨還是能聞到空氣中浮動着的淡淡的血腥瑪麗的味道。

種種痕跡證明着沈霖不是沒事,她只是在逞強。

實屬無奈,沈疏雨搬出了吳珏:“如果媽媽知道您這樣,會生氣的。您難道要媽媽在下面還一直為您擔心嗎?”

沈霖臉上的表情變了一變,一口灼熱的氣息被沈霖緩緩的嘆了出來,“好,我答應你,明天就去醫院,可以嗎?”

不知道是因為身體不舒服,還是因為想起了吳珏。

沈霖對沈疏雨的語氣變得柔軟了許多。

“可以。”沈疏雨點點頭,反握住沈霖的手臂,“媽媽如果您真的需要休養,就先放一放手裏的工作。我已經到了分化的年紀了,也可以跟周阿姨她們一起幫您打理公司了。”

囚鳥撲閃起翅膀,開始計劃飛出牢籠。

沈霖卻沒有察覺到沈疏雨的目的,只當做一個提議記了下來,“嗯,我會考慮的。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好。”沈疏雨說着便松開了沈霖的手。

沈霖目光淡淡,目送着這個她跟吳珏共同孕育的這個孩子離開自己的房間。

一雙垂下的眼睛裏藏着幾分欣慰跟感慨。

吳珏,

她長得可越來越像你了。

今天我還發現,有時候她說話的樣子也像你。

沈疏雨輕輕的給沈霖關上了門,如釋重負的站在走廊裏吐了一口氣。

走廊裏安安靜靜的,古董鐘表咔咔的走着,時針跟分針都落在了羅馬數字十上。

沈疏雨拿出了口袋裏手機,屏幕一亮,一條消息躍然出現。

虞默:【藥膏放你口袋了,你看到了嗎?要是蹭掉了,記得自己先塗上,明天中午我再給你重新塗一遍。】

這條消息緊挨在沈疏雨發的那條消息下。

也就是說自己把手機放回口袋沒多久虞默就回了自己。

【我看到了,謝謝。】沈疏雨敲擊着屏幕,迅速回了虞默消息。

可是已經距離虞默給自己發這條消息都過了二十分鐘。

這個點她怕是也不會再等自己消息了。

沈疏雨的心裏頓時充滿了懊惱悔恨。

自己怎麽就不能多等一會兒。

沈疏雨看着她跟虞默語句寥寥的消息記錄,還想跟虞默說幾句。

打了一行字,讀着覺得冷冰冰的,又給删了。

如此反複了好幾次。

沈疏雨發現她這個人還真的挺不會聊天的,尤其是跟虞默。

走廊裏傳來古董座鐘依稀悶沉的準點報時聲。

沈疏雨卻拉開椅子,坐到電腦前,在搜索引擎裏打上了一行字

——怎麽跟喜歡的人聊天。

作者有話要說:  小鴿:怎麽可能虐完,喘口氣罷了。

抱着垃圾糖的小沈:???!!!!

我深深懷疑,你們黑進了我的腦洞

還有就是鴿子沒有微博,在作話跟你們聊天就好啦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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