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成了背景布的藍大

春雨淅瀝,織出一張霧蒙蒙的網,透着油油的潮濕感,空氣中是未散去的冬意。

骨節分明的手,撐着傘,傘骨細密又充滿韌性,顏色依舊青翠的篾青,傘內與傘外,完全兩個世界。一成不變的笑容,看着遠方,眼神裏是悠閑的味道,眼神極其深沉,似專注,卻又不專注。

遠方,仿佛隔世一般,一片血染的世界,哪怕同處于一片藍到純淨的天空。無數的死神從戰鬥的中心被抛出,不,說是無數的屍體更為确切,或攔腰折斷,或貫胸穿肺,或血肉模糊。

“抱歉,藍染大人,來遲了。”

“無妨,風景很好。”

仿佛遠處的風景真的很好,撐傘的男人甚至沒有看面前的人一眼,

“要,彙報一下情況,試驗品如何?”

“十分抱歉,似乎有失敗了。”

不夠程度的失敗品。

沒有嘆息,輕搖着傘柄,抖落傘上的雨珠。

一把收起雨傘,放在破屋的屋檐下,

“銀,五番隊剛剛收到求救的地獄蝶了吧,救援的時間剛剛好,讓一兩個死神對我們感恩戴德,順便再處理掉沒用的試驗品。”

“是,藍染隊長。”

一個小小的身影,不知從何處突然出現,一頭銀紫色的頭發上沾滿了水珠,身上黑色的死霸裝卻沒怎麽濕,臉上是分不清時天真還是殘忍的表情,有時候小孩子的殘忍和天真往往是一體的。

“射殺他吧,神槍。”

虛的慘叫,幸存死神臉上的驚喜和感激,驚訝的看着來人,劫後重生,欣喜若狂。

“對不起,我們來晚了,抱歉。”

充滿歉意的嗓音,醇厚有綿長的嘆息,如風吹過樹葉般的凄楚,自責紮根于其中。

“不,非常感謝,藍藍染隊長,您,您,來的時機很好,請不要過于自責,好嗎?”

來晚了?哈,我的抱歉是對死去的他們講的,不是活着的你,你有什麽資格代替他們原諒我,憑什麽要求我不自責,為什麽說我來的時機很好,就是因為你自己還活着?愚蠢,只不過是活着,便忘了生死只有一線差距,便忘了對死者應有的尊重。

果然,

應該殺幹淨,一個不留的。

霧狀的血噴灑在地上,被雨水沖淡,然後很快被雨水沖刷幹淨,依舊噴薄出血液的身體還是溫熱着的,瞪大了驚恐萬分的眼,仿佛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然後身體僵硬,以頭搶地,面朝死去的同伴,無比虔誠的跪拜姿勢,用來為剛剛的失言恕罪。

輕輕一振刀,血跡被甩了出去。

綠色的刀柄,寒冷的刀身,利落無比的收刀姿勢,風掠起寬大的羽織。

“現在,我可以接受你的原諒了,真是謝謝你,用生命來原諒我。”

武士的準則,死亡可以洗雪一切恥辱,不管你是什麽樣的人,只要切腹,一切罪業都可以被原諒。

“銀,要,走吧,會有人來善後的”

步履穩健地走在松軟的泥土上,眼睛只看着前方。

“藍染隊長,實驗都不是很成功呢。”

“是啊。”口氣依舊很平和。

“需要找合适的人來幫忙麽?”銀一臉明顯摻假的發愁表情。

“技術開發局有什麽有趣的新人嗎?銀。”

“被發現了啊。”一臉笑意,似乎很愉悅。

“還要喝麽?伊勢君。”

一區潤臨安出了名的酒館,夜半時分,接近打烊。礙于這幾位尊敬的死神客人,老板只能收拾了店裏貴重的東西,自己回去休息,把場子留給客人。

“喝不下去了,喝不下去了,酒不好喝。”

一位戴着眼鏡的女子,趴在桌上,拼命地擺擺手,眼睛之後是一雙緊閉着的雙眼,有種奄奄一息的感覺。

“那諸位就早點回靜靈庭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看着周圍早已被放到的女協諸位,清水心裏頗為得意。如果說,有些女人的美貌是天生的,那麽,如月清水的酒量也是天生的。如果女人的美貌是可以炫耀的,那麽酒量也是可以的。

“音夢,送她們回去吧。這麽晚了,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說完,又開了一瓶龍舌蘭,那醉人的香氣,彌散在整個屋內。切開檸檬,撒上鹽,為這種在屍魂界不常見到的酒準備伴侶。

音夢沒有喝酒,死活都不肯喝,總算派上用場了。她很清醒伸手撈起爛醉如泥的清音和虎音,把八千流被在身上,和勉強還能動的伊勢七緒一起離開。

今晚不是聚會,如月清水興致還沒好到和人一起去喝酒,只是在酒館遇見同事,不打個招呼不好。

“清水桑,你怎麽辦?”音夢忽然回頭。

“我再喝一壺,到時候我自己回去。別擔心,一區治安很好,我長得又安全,沒事。”

“那好,我先走了,酒錢已經付過了?”

“嗯。”

清水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果然很安全,倒不是說她長得有多麽鐘無豔,只是太普通,優點是耐看,這種優點換成缺點就是,沒有人能夠看她一眼就把她記住。

喜歡龍舌蘭的香氣與烈性,芬芳馥郁。清水愛酒,但鮮少喝酒。

周圍的人都走了,嘈雜遠離了,酒卻有些難以下咽。清水心中莫名煩躁,本來今天就是來借酒澆愁的。被人護着,感覺不差,但被人盯上,感覺就不好了。

清水知道,涅繭利對自己不可謂不器重,雖然還是冷嘲熱諷,挖苦吐槽,但,該給的職位,該有的薪水,該擁有的實驗室,人員,連同技術開發局上上下下的尊重都包括在內,就是沒提過十二番隊席官的事,清水知道這裏頭有玄機,也就沒有參與。

今天一封調令突然發到手上,竟然讓自己轉入六番隊做席官。結果自然以涅繭利不批,自己不同意作廢。

自己是技術開發局高層,卻不是十二番隊的席官,讓那群老人家不爽了?

技術開發局隸屬十二番隊,但衆人不一定知道,技術開發局只屬于十二番隊的事實。那是科學家的天堂,靜靈庭為數不多的貴族和番隊的手伸不進來的地方。

技術開發局說白了就是護挺十三番隊下的國中國,它有獨立的供電供水系統,防禦系統,甚至還保留了獨立的金融運作體系。當然,資金什麽的還是用的中央四十六室的款項,他們的目的不言而喻,可是涅的算盤打得也不比他們少,為什麽要放棄原有的金融體系呢?多點資金搞違禁實驗不是很好麽?各懷鬼胎,所以清水想坐山觀虎鬥。

一杯酒見底時,清水笑了一笑,多麽想一醉方休。看了看旁邊一堆的空瓶,一醉方休就一醉方休。

又開了一瓶吟釀,淡淡的味道很适合對酌,夜深了,連個人影都沒有,這酒注定獨飲,也注定孤獨。

“我可以坐在這嗎”一聲溫柔凝重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醇美厚重的男音。

聲音先于思考

“自然是可以。”

擡頭看看那個人,一下子有種徹頭徹尾的寒意。棕色的發,棕色的眼,笑容很溫柔,幹淨的臉,一雙深邃的眼睛,安靜的火。

“等等,我去取個杯子。”

轉身,将皺眉頭的動作隐藏在來人的背後。只是黑色的死霸裝,所以說,只是想表明自己的死神同僚身份,而不是上司身份,也就是說,私人性質會面?

“抱歉,久等,您也是來喝酒的嗎?”

把杯子遞給來人,從雕琢精美的酒壺中倒出清冽的酒水。

“慚愧,在下見小姐你一人在此喝酒,但此種酒,獨酌是最失甘味的,所以冒昧來讨杯酒喝。”

對面的男人謙遜有禮地致謝,然後坐下喝酒。

“真是謝謝您的酒,需要自我介紹嗎?”

雲淡風輕,偏又很悅耳的聲音。

“勉強的話,就不需要了,有的緣分只在相遇之時便好。”

清水揚起大大的笑容,仿佛驅散黑夜的白。清水對自己的笑容一直都很滿意,人緣什麽的果然還得通過典當廉價的笑容來獲取。

況且,那裏需要介紹?藍染惣右介,五番隊隊長,深不可測的野心家,立于天際之上的夜主。

“真是感謝,在下不是很擅長介紹自己。”

藍染的笑,溫柔而又內斂,身上的存在感完完全全不會壓制到別人,仿佛連呼吸都會順着你的意思來,跟着你的心情走。

“您一般喜歡什麽樣的酒?”

清水開口,總要找些話題。多多少少有些窘迫,三更半夜的,一間燭光昏沉的酒店,殺人抛屍的好地方。

“我不是特別懂酒,酒量不佳,偏好口味淡醇一點的酒。”

藍染抿了一口酒,然後開口,笑容晃得清水都有些眼花。

清水揉着太陽穴,仿佛意識有些抽離,和藍染寒暄了幾句話,然後一頭栽倒在酒桌上。

“小姐,小姐,醉了嗎?”

藍染唇間帶笑,那種玩味的感覺,身上的氣質怎麽都和剛剛不一樣,帶些張狂和輕蔑。

修長的手撫在女子有些模糊的臉上,突然,張狂的殺氣一下子收斂了很多。

“銀,怎麽可以看隊長的戲呢?”

語氣裏滿是柔和,手指卷着女子的長發 ,視線投向酒館對面的暗壁上。

“糟糕,被發現了。”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牆壁的陰影裏出來,臉上怒放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身形不足,但稍顯寬大的死霸裝穿在身上,卻別有一翻挺拔的氣息。

“不說了,怎麽樣,是個有趣的物品嗎?”

銀掏出神槍,可愛地比劃着把神槍對準清水的腦門。

“只要你這一刻喊上一句‘射殺他吧,神槍。’我保證你可以見到很有趣的事。”

“這樣啊,不太好吧。”

孩子天真的聲音中帶一點遲疑,可鋪展開的靈壓卻沒有絲毫猶豫,帶着唯美的殺意開口:“射殺他吧,神槍。”

“縛道六十一,六柱光牢。”

本該醉倒的女子以不能看清的速度瞬步,躲閃,舍棄詠唱破發。

銀嘴扯開更大的弧度。

“隊長,果然很有趣。”聲音裏滿是孩子的天真。

“銀,要向人家道歉,怎麽可以做出這麽失禮的事情?”

藍染帶着不純粹的笑意指責,謙謙君子的樣子,宛若父兄。

“隊長,你的副官被人欺負了你還笑。”

委屈的聲音,銀子掙了掙身上的縛道,向藍染示意解不開,藍染卻笑容更為明顯。

清水皺皺眉頭,看着來人,表面淡定,但身後的死霸裝早已濕透。剛剛倒下去裝醉的時候,藍染身上若有若無的殺氣就已經讓她骨頭都發顫。剛剛市丸銀的殺氣也絕不是試探。

“藍染隊長,市丸銀副隊長,請問您們有何貴幹?”

輸人不輸陣,并且清水清楚,藍染這種人,今天殺人還是玩人都是憑心情的,他不會屑于別人對他過于恭敬。

“我還沒有自我介紹,閣下就知道我是誰了嗎?”

藍染坐在桌旁,做支頤狀,口氣很玩味。

“藍染隊長不也一樣,抱歉,對于藍染隊長,我想我還是恭敬一些吧。”

理理身上的死霸裝,撫平衣領的皺褶和袖口的紋路:

“初次見面,在下十二番隊隊員朽木清水,請多關照,藍染隊長。”

“不必如此客氣。”藍染笑出來溫良恭儉讓的典範。

“藍染隊長,你是不是把我的正事給忘了。”

小銀子被光牢困住,口氣中滿是委屈,對着藍染說話,卻把眼睛瞟向清水,仿佛不滿意兩位大人把他給忘了。

“不好意思,在下為副官剛剛冒犯的行徑道歉,能否請清水你幫他解開呢?”

藍染有些窘迫地開口。

清水伸手一揮,解開光牢,為什麽明明是藍染輕易可以做到的事情,卻來拜托別人。

“謝了啦。”銀子活動活動手腕。

“要有禮貌,銀。”

“是是是,是這樣的,你聽我講。”

銀子沒踩藍染的話,直接和清水對話,聲音中帶着小孩子特有的興奮和聒噪,當然清水不知道有幾分真假。

“我是拜你當我的老師的。”

“什麽?”沒反應過來,确認沒聽錯之後:

“市丸副隊長,這種事情不要開玩笑了,我,沒有能力教你,有事,你應該先請教藍染隊長。”

此刻,銀子還是小小的,站起來也只到清水腰間。

看向藍染,身上一絲一毫的殺氣都不在了,清水知道,至少今晚,藍染不想要她的狗命了。可,藍染的意圖是什麽呢?

一瞬間,皺眉的沉思的動作的僵在了臉上,藍染一個別有深意的目光透過來,帶着些許的謙和,卻讓清水一下子繃斷了名為驚恐的弦。

“呀嘞呀嘞,就是藍染隊長帶我來找你的。他說你有能力幫我。”

幫你幹嘛?秒藍染嗎?不想活也不用這麽急着找死。

“是這樣的。”

藍染喝了一口剛剛斟滿的酒:

“銀的斬術和鬼道都遭遇了瓶頸,而你是幫助他的最佳人選,在下希望你可以幫助他,市丸副隊長是個很有潛力和前途的死神,希望清水你能多多提攜,為靜靈庭的安危多做出些貢獻。”

靜靈庭的安全就是被你們破壞的。忍不住在心裏吐槽。

“在下自當為靜靈庭的安危進上綿薄之力。但,教導市丸副隊長,在下恐怕心有餘而力不足。”

開玩笑嗎,市丸銀是誰?他不可能比我弱。

“別擔心,清水老師,既然藍染隊長說可以,自然就是可以的。”

軟軟的不正經的關西腔。

看向正在小酌的藍染,清水十分恭敬地行了個禮:

“是,藍染隊長。在下自當盡力。”

“非常感謝。”話說完就十分幹脆地起身,和市丸銀一起離開。

走了幾步,又重新回頭:

“清水,下次在我面前,不要演戲。”

笑容溫和,眼神裏卻帶着不可抗拒的威嚴。清水緊緊地握拳,抑制住呼吸,真不愧是藍染。

藍染的氣息消失後,清水才頹然地坐在桌上,背後的冷汗早讓衣物濕透,臉色蒼白,牙關抑制不住地發抖。不知所措地喝着剛剛剩下的酒,明明緊握酒杯,酒卻不住地潑灑出來。像是不滿意自己這樣膽怯的行徑,清水蹙眉,開始思考,連句招呼都沒打過,他找自己算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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