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兩日匆匆而過,轉眼間就到了楚衍拜師大典的日子。

今日清早,自主峰大殿蕩開一道劍意。其勢磅礴,浩蕩而灑脫。所過之處,天地靈氣的流轉也為之停滞。

這是劍聖清虛子的劍意——攜清風遨游,化浮雲登頂,天地任去來,最是逍遙行。

清虛子的修為是渡劫期,只差一步即可白日飛升,他的劍意一出,就連劍宗之外的東錦城的修士也能感知。

“這般動靜,竟是從劍宗的方向傳來,可是劍宗出了什麽大喜事竟掌門立劍意昭告天下。”

“可這劍意不像劍宗掌門彌虛子的!”

“那是誰的劍意?”

“應該是劍聖清虛子。”

“什麽?那位大能竟是雲游回來了嗎?”

“劍聖立劍意昭告天下,是發生了什麽事?”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我有個表親在劍宗修煉,聽說是劍聖要收第二位親傳弟子。”

劍聖清虛子要收第二位親傳弟子。

這消息如長了翅的鳥,以東錦城開始向其他勢力擴散。而有關那名弟子的傳言,卻是少之甚少,也不知是從哪裏出身的天之驕子,能讓劍聖收入門下。

東錦城內,楚家商行。

“打聽清楚了嗎?”南竹詢問着身前回來複命的探子。

“屬下向那些出來采買的外門弟子打聽了,劍聖清虛子的确是要收徒,且就在今日。”複命的探子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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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竹原本認真聆聽的神色稍變,他皺眉,“還有呢?”

“嗯?”探子不明所以。

“當然是劍聖清虛子收了何人為徒?還有就是我們少主在劍宗過的如何了!現下東錦城誰人不知劍聖清虛子要收徒,你打聽這個作甚?”南竹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

“呃……可是現下東錦城也沒有人知曉劍聖清虛子收了何人為徒,劍宗的外門弟子也不知,內門弟子沉溺修煉,鮮少下山,屬下連個打探的機會都沒有……至于少主在劍宗過得如何,少主前兩日派白鸾傳信過來,應該也有向南竹大人提及一二吧?”

“……”南竹的臉逐漸黑了下來,少主若是告訴他,他還用派人去打聽嗎?

就是因為少主送來的回信裏,什麽現狀也沒有提及。他又着實放心不下,才派出多名探子去打聽消息。

“算了,我再寫一封信給少主!還有,少主要的空間戒指,你們在東錦城有找到什麽合适的嗎?”南竹又問。

“黃泉拍賣會過一段時日就會在東錦城舉辦拍賣,這是拍賣的寶物名單,其中的一對九虛玄隐戒,正是符合少主所需。”

南竹接過名單後,點了點頭,頗為滿意,“嗯,不錯。九虛玄隐戒為上古靈器,出自上古鍛造宗師鶴丘陽之手,除去可以儲存物品,還能護主。樣式也簡單,看起來古典優雅,尚且能配得上我家少主的手指。”

楚衍哪裏知道,他特意重複且加粗的“樣式樸素”的空間戒指,被自家侍從以另外一種方式解讀出來。

南竹意氣風發的下達命令,“先去隔壁我們楚家錢莊東錦城分行拿錢!”

“是!”

“啊啾——!”

還在淩絕峰的楚衍倏然打了一個噴嚏,令一旁前來傳話的劍宗弟子白述有些擔心。

白述是掌門彌虛子座下的第二位弟子,今日也是頭一次見到他師父口中的小師弟。

彌虛子與清虛子為同輩師兄弟,白述雖然不是清虛子的徒弟,但也算楚衍的半個師兄。

眼前這位楚師弟,是一名修為全無的凡人。凡人之軀多體弱,感染風寒有時也會釀成大病,更別說這位楚師弟看起來就有些病恹的樣子。

想到這裏,白述詢問道,“……楚師弟莫不是染上了風寒?可要去請藥師?”

“無事,我身體好着呢——啊啾——!”

楚衍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又打了一個噴嚏。

這下,對上白述擔憂的目光,楚衍有些不好意思,“多謝白師兄好意,但我真的沒事,再說了,拜師大典也快要開始,找醫師未免太耽誤時間。”

“也是……”白述猶豫着點頭,“那我們現在動身?在下帶楚師弟過去主峰?”

楚衍正想掏出自己的紙鶴,和這名好心的師兄說一聲不必麻煩。

只是楚衍才張開口。

一道低沉的嗓音倏然自他們身前響起。“不必。”

謝雲冥禦劍而來。

他今日穿着一身墨色衣袍,衣擺處繡着白色的流雲紋樣,衣身繡着筆畫極為灑脫的古文字體,恣意而潇灑。

而楚衍今日,也是和謝雲冥穿的同款衣袍。

想必這應該是什麽統一服飾吧?楚衍心想。

“首座師兄。”白述見來人是謝雲冥,神色有些詫異,不過也沒有忘記行禮。

拜師大典這樣的日子,謝雲冥身為首座師兄,需要主持一部分事宜,今日應該抽不開身才對,故而師父才會讓他過來接師伯的新弟子。但眼下首座師兄已經趕到,想必事情都處理妥當了。

“我帶他過去就行了。掌門師叔還有要事吩咐于你,你先過去找他吧。”

“好,那我先告退了。”

說完這話,白述便匆匆禦劍飛行離開淩絕峰,剩下謝雲冥和楚衍兩人依舊伫立在原地。

謝雲冥瞥了楚衍一眼。

後者連忙拿出準備已久的紙鶴法寶,飛快的說道,“我坐紙鶴過去。”

“紙鶴太慢。”謝雲冥眯起眼睛,“過來。”

“……噢。”楚衍有些不太情願的朝謝雲冥走過去,看來這回又要被撈着走。

沒等楚衍磨蹭多久,謝雲冥的身影忽然動了。

等楚衍回神的時候,他已經被謝雲冥單手撈到了劍上。

不過,與上次不同的是,勁風自他耳畔匆匆掠過,卻未曾吹皺過哪怕一絲的袖擺。腳底不再是懸空,而是踩在了一團看不見東西上面,隐約可見靈氣流動,大抵是謝雲冥的手筆。

站在上面非常的安穩。

楚衍正稍稍放下心,卻見謝雲冥橫放在自己腰間的手松開了。

楚衍:“!!”

或許是求生欲超過了想象,楚衍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突然條件反射,抓住了謝雲冥的手。

“你掉不下去的。”謝雲冥的嗓音帶着幾分慵懶,聽起來很是随和的樣子——

“蠢貨。”

聽到後面兩個字,楚衍認清現實。随和的表面都是假的,惡劣的本質才是真實的。

雖然謝雲冥這麽說,但是楚衍低頭飛快的看了眼腳底下懸空的高度,又飛快的收回目光。還不如被謝雲冥撈着走呢,這也太高了!

“怕了?”謝雲冥似乎是察覺到了楚衍的情緒。

“……一點點。”楚衍試圖挽回一點臉面,加了個形容詞。他本來也不是特別恐高,但是這種腳底擺着透明氣團,渾身仿佛飄在空中的感覺,讓他有些心理不适應。

謝雲冥嗤笑一聲,卻是沒有将手抽出來,語氣慵懶的繼續說道,“朝前看。”

楚衍下意識的循聲望去,比起往下看的驚心膽顫,朝前看的景象是雲闊天高,山巒如黛,與坐步攆時看到的并沒有什麽不同。

好像,也沒有那麽恐怖嘛。

謝雲冥禦劍飛行的速度極快,不過片刻就到了主峰。最後帶着楚衍穩當的停在主峰的大廣場上。

此時,初陽已經升至高空。明亮的日光下,劍宗的主峰大殿巍巍。好似整個劍宗是盤踞在山脈的龍,而主峰作為龍首,大殿則是龍眼,氣勢恢宏。

所有在劍宗山門內的弟子都聚集在主峰上,從大廣場一路站到了大殿門口。

“從這裏,走到大殿門口,師尊在那裏等你。”

謝雲冥的這般說着,卻是捏碎了一道空間符,他的身形随即消失在楚衍的身前,出現在了劍宗大殿的門前,位于一衆劍宗弟子之首。

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楚衍微微深吸一口氣,他邁開步子朝大殿的方向走去。周遭十分安靜,伫立在兩側的劍宗弟子皆是保持恭敬的态度面向大殿的方向,一時間,空氣裏只有楚衍沉悶的腳步聲。

這段路并不遠,等楚衍走到大殿門前的時候,他身前又是那十八根石柱和白玉長階。

和那天一樣,他只踏了一步,便走到了劍宗大殿的門口。

“當——!”

悠揚的鐘聲響起,這響聲并不刺耳,卻能讓人的心神震顫。

“求道者為何人?”一道蒼老威嚴的聲音響起。

“楚衍。”

“所求何道?”那聲音又問。

楚衍恍惚了一下。他記得這一段劇情,在原書之中出現的時候,是以年幼時的謝雲冥視角寫過一個片段。

謝雲冥求的是以殺止殺的劍道。

而劍聖清虛子當年求的是自在逍遙的劍道,掌門彌虛子當年求的是剛正不阿的劍道。

現在他不是看書的旁觀者,反而也成了做出選擇的那個人。

所求何道?

“逆天改命,長生之道。”

“你可願遵循我劍宗清規,拜入我清虛子門下?”

“我願。”

“當——!”又是一聲悠揚古老的鐘聲。

“奉茶,立誓。”

楚衍走上前,将那盞敬師茶端起,恭敬的遞給坐在大殿內的清虛子。

“弟子楚衍,在此立誓,天地可鑒。我願拜入劍宗清虛子門下,遵循劍宗清規。”

清虛子喝完茶,點頭道,“好,從即刻起,你便是我門下第二位親傳弟子。”

“當——!”

第三聲鐘聲敲響後,劍聖清虛子和掌門彌虛子并數十位長老一同從大殿中走出來,各自揮出一道劍意。

在數十道大能的劍意交錯下,那十八根石柱上的古老符文也被觸動。化作一串串金色的字符不斷流轉着。

楚衍看到謝雲冥的名字也在其中。

随即,清虛子寫下了楚衍的名字,排在清虛子之下,謝雲冥之後的位置。

等楚衍的名字寫完,那些金色的符文又重新回歸到那十八根石柱上,重歸平靜。

之後便是取血,立楚衍的本命命牌。命牌不碎,便無生命之憂。命牌若碎裂,則代表這名弟子已然身死道消。

等完成了瑣碎的事宜,最後一步,是測試楚衍的天賦。

楚衍的氣運已經可以見得,一般有如此天道氣運傍身之人,天賦也是極好,正因如此,他們便被稱為天之驕子。

不過也有個別例外,比如謝雲冥,天賦異禀如斯,命星卻伴血氣,注定多災多難。

清虛子撫了撫胡子,他已經知曉了楚衍的天賦,話語多有寬慰,“小徒兒,你且将手放在測試石上,無論結果如何,都要保持一顆平常心。”

所謂測試資質的石頭,是一塊通體五色透亮的晶石,五行靈根和變異靈根都有各自的顏色,晶石上有七條紅線,若是有靈根的顏色越過一條紅線,則表明天賦的層次。

當年,謝雲冥測試的時候,天賦直接越過了第七條紅線之上。

楚衍對自己的天賦也是極其好奇,雖然他這具身體自幼染疾,但是親妹妹楚煙可是天賦極好的修煉天才。

所以,他應該也不會太差吧?

楚衍這般想着,把手放到了測試石上。一條冰藍色的線當即出現在測試石裏。

是變異冰靈根,清虛子微微露出笑容,靈根和大徒弟是一樣的,這樣也好,在自己外出雲游時,也不會沒人指導他。

然而,冰藍色的線只漲了一個小點,連一截線的樣子都沒有,卻再也不前進分毫。

全場鴉雀無聲,寂靜無言。

這名氣運好到一步登天的少年,竟然天賦差到了這般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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