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衆目睽睽,清虛子的眼皮擡了半分,手指捏在逍遙劍的劍柄上,似是要準備禦劍離開。他悠悠開口說道,“既然如此,你們繼續去通過千念陣的考驗即可,不必喊我。”

清虛子做事向來随心所欲,除了必要之事會妥協,其他事情一般只有彌虛子勸得動他。

眼見自己勸說的計劃即将落空,付江烨的眼底閃過一抹不甘之色。

“劍聖閣下,就算劍宗不想查探上古之墓,恹城的這道溝壑是您劈開的,還原恹城還要仰仗您。”

付江烨這話一出,其他勢力也不由得點頭應聲。

“是啊,就算劍聖閣下您要離開,也得先将恹城恢複原樣。”

“恹城也是東境的一座主城,雖然沒有劍宗勢力範疇的東錦城繁華,但也不能說毀就毀了呀……”

付江烨一聽身後的人這般議論,頓時只覺得不妙。他本來的言語,是希望劍聖能看在恹城的份上,留下來。結果輿論重點變成了——劍聖毀了恹城。

若不劈開恹城,怎麽找出上古之墓?

等劍聖現在用溯世鏡将恹城複原,上古之墓自然也會被重新埋在其中,他們想探尋機緣,還得重新将其挖開。

“行,那我就恢複了恹城再走。”清虛子拿出了溯世鏡。

在劈開恹城之前,清虛子就有想過要如何複原。橫豎也不過是照個鏡子的功夫,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付江烨:“……”

偷雞不成蝕把米,付江烨努力維持着面上的表情,心底卻是煩躁無比。

為何那勢力的人還沒有動靜?

“雷雲!天邊有雷雲壓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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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人要渡劫了嗎!為何雷雲這般密布?!”

“雷雲是朝我們的方向壓過來的!”

就在這時,自天際朝恹城凝聚出的一片雷雲如幕布,遮蔽了大半的日光,迫使這本就不甚明朗的溝壑也變得愈發昏暗起來。

雷霆游走在黑雲之中,紫紅赤電的弧光預示天劫非同一般。令這一方天地頓時充滿了壓迫感。

“劍宗弟子聽令,立即随我撤出恹城!”清虛子面色難得嚴肅。

這雷劫過分詭異了些,弧光之中隐隐有赤紅的跡象,搞不好還會是天道降下的最嚴酷的九天赤雷,莫說渡劫之人有如何境界,像清虛子這般的渡劫期修士也不會想去試這九天赤雷。

為何突然天降雷劫?

不僅清虛子想不明白,其他人也亦是沒有頭緒。

但這并不影響衆人先逃命,原先一個個還堅定的想要進上古之墓尋寶的人,此時飛行靈器法寶齊齊用上,恨不得自己背後憑空升出雙翅,趕緊逃離這片被雷雲籠罩之地。

“江烨師侄,我們也先盡快離開此地!”浮華道人臉上的鎮靜終于維持不住,拿出自己的法寶便想着離開。

付江烨望了眼上古之墓的方向,眼底閃過一抹不甘之色,可天雷在即,他到底還是只能放棄。祭出了自己的法寶,匆匆離開此地。

就在“上古之墓”入口前彙聚的人忙着逃命時,恹城城外的人也十分不安。這雷雲堆積太大,竟是連他們也一并籠罩了進去。

到底是誰要渡劫?雷劫聲勢浩大如同天譴一般。

白述心中憂愁的看着籠罩着他們三人的雷雲,哪怕是出了恹城,雷雲依舊像是走不到盡頭似的,穩穩的落在他們的頭頂。

“首座師兄,小師弟,這雷雲來得突然,實在是詭異……紙鶴飛行速度太慢,不若你們都……”

“來我靈劍上擠擠”這幾個字,白述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見先前一直在閉目養神、打坐調息的謝雲冥睜開了眼睛。

“不必,你護好師弟就行,至少帶他離開恹城百裏。”謝雲冥一邊說着,一邊抽出腰間佩戴着的囚龍劍。

囚龍劍劍身出鞘即淬滿了靈力,劍意滿盈。

顯然,首座師兄他是早有準備。

明白了這一點的白述心頭一驚,看着不斷朝謝雲冥身上湧去的靈氣,詢問的話語像是被這驚人的真相卡在喉嚨裏似的。

白述的喉結上下滾動,最後只憋出了一聲,“首座師兄你多加小心,我會照顧好小師弟的。”

“有勞白述師弟了。”

謝雲冥微微點頭,不打算在這個節骨眼上和白述多解釋些什麽,倒是還有幾句話要叮囑……

驀地,一道不重不輕的力道扯了扯謝雲冥的衣擺。

在謝雲冥低頭的同時,扯着他衣擺想要說話的楚衍也恰好擡頭。

四目相對。

楚衍率先攤開了手,他懷裏抱着一堆亮晶晶的靈器法寶,大多數都是防禦用的。

“師兄,要不你帶上這些?”楚衍問他。

少年的眼底的神采,一半是期待,另外一半是緊張。

或者是因為謝雲冥遲遲沒有回答,他繼續開口解釋,“空間玉佩裏面我還留一些呢,我不會有問題的。”

“不必。”

謝雲冥看着因為自己的否決而有些失望的臉,忽略掉心中那抹微妙的不适,他接着往下說道,“天劫應該不會都落在我身上,不必擔憂。”

萬一呢……

楚衍本想嘀咕了一句,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這話有些像烏鴉嘴,便閉嘴不說了。

鶴丘陽前輩布下的上古幻陣名為“蜃影”,陣法大致覆蓋了整座恹城不止,導致雷雲也被幻陣所擾,像是被擴大了一般,黑壓壓的籠罩了恹城內外。

蜃影幻陣能夠記下陣中人、物原本的氣息,從而制造幻象。一是可以遮掩上古之墓消失,二則是以假亂真,幻陣中也有謝雲冥的氣息,替謝雲冥分去一半雷劫。

謝雲冥不要靈器法寶,楚衍也不好強求。他把東西重新收回自己的空間玉佩裏,目光帶着擔憂,“那師兄要平安回來。”

“嗯。”謝雲冥輕輕應了一聲,“我走了。”

片刻後,白衣劍修禦劍而起,朝恹城外另一個方向飛去,不過須臾之間,就消失在楚衍的視線之中。

楚衍坐在紙鶴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的方向有些出神。明明不是第一次看謝雲冥渡劫,但是這一次,他為什麽比上一次還要擔心?

這次還有上古幻陣遮掩,應該不會像之前那般兇險……

楚衍一邊在心底試圖安慰自己,眉頭卻是遲遲沒有松開。

一旁,白述見他這副模樣,不由得出言安慰,“小師弟也莫要過于擔憂首座師兄,首座師兄的天賦是劍宗這一代弟子中最好的,實力亦然,渡劫從未失敗過,日後指不定會走上白日飛升,以身證道這條路。”

“嗯……是啊,師兄天賦是最好的。”

楚衍順着白述的話語點頭,卻因分神想着自己的思緒,話語說到後面低落了下去。

謝雲冥的天賦其實比原書主角付江烨還要高。他是極等冰靈根,且天生仙骨,修煉事半功倍不說,也相當于半只腳踏進飛升的大道。

有仙骨之人,在最後的飛升雷劫淬煉仙體時,會水到渠成。

可謝雲冥的每一次晉升并不順利,時常遇到逆境與險境。可這個人身上渾然天成的執拗與狠戾,不斷趨勢着他一步步撕開逆境,去和天道争奪一線生機。

原書的讀者最喜歡看他逆風翻盤,最喜歡看他從窮兇惡極之地殺出一條生路。

白衣盡血色,一劍覆霜白。

楚衍卻不太喜歡看這些……他覺得謝雲冥是諸事不順,是十分倒黴。尤其是他穿越過來之後,切身實地的領略到謝雲冥身上的經歷。

如果命運可以選的話,誰會選一條坎坷曲折的路,而不去走順風順水的路呢?

“轟隆——!”

第一道天雷于漆黑的雲端落下,将楚衍從自己思緒中震醒,赤紅的雷光映入他的瞳仁,觸目驚心。

那雷光攜帶着駭然的威壓,徑直将百裏之外的楚衍坐着的那只紙鶴從天際壓到了地上去。因為慣性,楚衍摔倒在了紙鶴背上,紙鶴不比白鸾有豐滿柔軟的羽翼,楚衍這一下摔得生疼,他卻驚呼不出,維持着呆滞的表情。

只因方才的這道雷劫——是天譴之雷,九天赤雷。

只有犯了極惡不赦的人,渡劫之時才會有天譴。

謝雲冥他做錯了什麽?

這個人除了嘴巴毒了點,什麽壞事也沒有做啊。前不久還答應了鶴丘陽前輩的請求,明明就……

從憤然和不甘中回神,楚衍掙紮着從紙鶴背上爬起來,想要去看謝雲冥渡劫的方向。

既然自己還沒有死,那麽謝雲冥應該也不會有事吧?

而在楚衍身側不遠的白述,則是被天雷的威壓壓得動彈不得,莫說爬起來,手指是抽搐顫抖也是不能的僵硬。

不過也正因為白述無法擡頭,才沒有看到楚衍在天譴之雷的威壓下依舊行動自如的模樣。

衆生皆震懾,唯獨紅衣少年的身影單薄,卻仍然能坦然伫立在天地間。仿佛方才的天譴之雷并未落下一般。

他好似不是這雲霄界凡塵衆生該有的模樣,可他又偏生有一副羸弱不堪的身骨,未修大道,未成仙體,與凡人似乎并沒有什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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