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東境多群山,地勢險峻,易守難攻,靈氣也十分充裕。
因此宗門宗派都愛在東境開設傳承。
東境十六門派大比每十二年舉辦一次,參加的其實也不止十六門派,還有一些新晉的宗門宗派,等着将青黃不接的末位十六門取而代之。
“不過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向來與我們劍宗無關。誰讓我們劍宗向來高居首位已經很多年了呢。”
言如錦說完這句話,端起身前的酒杯喝了一口酒,神情頗為惬意。
為什麽趕路還能喝酒呢?
其實都是托了他這位身骨虛弱的小師弟的福,他們劍宗弟子這次出遠門都能坐上了——仙器金旭車。
金旭車和溯世鏡一樣,都是劍宗至寶,不過前者是可以代步飛行的,且容量極大。源自上古戰場的劍冢那塊地,就是金旭車載回去的。
這類仙器法寶,雖然可以代步飛行,但是平日掌門師尊是不可能拿出來給他們代步的。
劍修禦劍飛行趕路,是劍宗歷來的傳統。
“你們小師弟他不一樣,沒日沒夜的禦劍飛行身體遭不住,休憩時間也能趕路,坐金旭車是正好。”
言如錦至今還記得,他家師尊義正言辭的說出這番話,然後拿出了珍藏多年的金旭車。
那仙器在法訣的催動下解除拟态,化作百尺高百丈長的一座四四方方的車來,外頭還有九九八十一個車輪毂,熠熠生輝,張揚無比,好不氣派!
這車,這酒,這情形——百年難遇!
有小師弟在就是好。
念及此處,言如錦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接着問,“小師弟還想聽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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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
楚衍欲言又止,聽倒沒有什麽想聽,但是這位言師兄如此健談又什麽都懂一些,不知他有沒有話本之類的書……
“給他講講你當初如何築基。”
謝雲冥的話語在一旁響起,淡淡的嗓音掐滅了楚衍心底那點不為人知的念頭。
楚衍沉重的點頭:“……”
行吧,他永遠熱愛學習。
“呃……築基啊,築基就是那天我喝了我家地窖一壇子千年份的靈酒,後勁太大,當時醉得有些迷糊了,醒來就發現自己已經築基了。”
言如錦築基多年,當時的記憶又因為醉酒而模糊不清,如今談及起來,只餘留一句感慨,“那還是我第一次飲酒呢!”
後來,他就成了泡在酒罐子的半個酒鬼,千杯不醉。
“言師兄真強啊……”楚衍感嘆了一句。
突破築基都敢醉酒,還醉得不省人事,承蒙天劫照應,沒有把這人劈出個好歹來。
“這算什麽,安師弟和首座師兄築基的時候更誇張。”言如錦罕見的放下他倒酒的酒壺。
“先說安師弟,畢竟我是親眼看着他築基的。當時青寒師兄正忙着處理師尊布下的要緊事物,白述師兄忙着幫劍宗其他弟子過任務,照看六安師弟的任務就落在了我頭上。”
“我帶他去主峰後山玩,他只聽我練了一遍劍宗基礎劍法——拿着我随手撿給他的木枝,當劍使了一招。”
“當時,草木成灰,沙石皆驚。後山的靈氣瘋了似的朝安師弟彙聚而去,他從練氣五層,一步躍到了築基,還悟得了無情劍意。”
“六安師兄真強啊!”楚衍驚嘆了一句。什麽叫做天之驕子,人家能一劍築基,還悟出了自己的劍意!
楚衍至今還不能砍碎淩絕峰後山的礁石,莫說砍碎,有時候砍出一道痕跡都不容易。
人與人之間是不能比較的。
楚衍在心底嘆息了一聲,說不羨慕那是假的,但是他雖然天賦差了點,生活卻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啊。
再努努力,争取一兩年能築基!
調整好心态,楚衍沒忘言如錦之前說的,還有謝雲冥築基的時候。
他目光殷殷,言語中從來不遮掩的期待情緒自然的流露出來,“那,我師兄他築基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一個陳六安已經那麽天賦異禀了,謝雲冥的天賦比陳六安還要高。
謝雲冥築基是什麽樣子?
在小師弟期待的目光中,言如錦頗為不好意思,連酒也沒倒,“我入門的時候,首座師兄早就築基了,那時他已經跨入了金丹期……”
明明年歲都差不了多少,修為卻是差了一整個大境界。
“但是從跨入金丹期的歷程,也可以推斷首座師兄築基的盛況——”言如錦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
“那時我們正在一個秘境之中……”
楚衍愣了愣,他自然是知道謝雲冥如何突破金丹期的。
原書有寫這個劇情。
謝雲冥孤身被困秘境之中的險地,那險地名字叫做萬蟻骷髅洞。顧名思義,裏面全是食人蟻,人進去後只會被瘋狂啃食得剩個骷髅架子。
【囚龍劍下,共斬殺了一萬零一千只食人蟻,血氣淬上劍刃,大量同族死亡的氣息令剩下的食人蟻畏懼不已,先前如潮水湧來,現在只恨不能如洪水般退遠。
天際忽地暗了下來。
陰雲中隐隐閃過烏紫色的電光,天雷作響。這片天地的靈氣都在頃刻間彙聚至白衣劍修的丹田——
他要結丹渡劫了。】
“是不是特別驚悚,當時我們年紀也小,哪裏見過這等場面,忙着哭天喊地要彙報掌門師尊——首座師兄被食人蟻抓走了!結果傳訊令牌還沒有連上師尊,首座師兄自己屠了萬蟻骷髅洞,順帶渡完劫,之後一身白衣纖塵不染的走出來了。”
“這就是我輩楷模!”
言如錦講的眉飛色舞,描述得也十分生動形象,可惜——
小師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聽得心不在焉。
安師弟就不必說了,他這個自幼修了無情道的人,成天木着一張臉沒有多餘的情緒。
至于首座師兄……他本人自己的遭遇,要什麽激動和感慨?不打斷言如錦已經是真情實感的從容了。
“要不今日先說到這裏,我去幫白述師兄一塊巡察一圈。”
言如錦估摸着自己的酒壺也空了,正好可以在尴尬來臨之前,趁機溜走。
陳六安雖然眼盲,但心不盲。他對周遭的氣氛很是敏銳,也站起來開口道。
“我也。”
“告退。”
陳六安惜字如金,若是不得已要說出長句子,他也會把一句話拆成兩三詞,粗略的說出來。
“啊好,那兩位師兄明日再來喝酒喝茶吃糕點。”楚衍點頭。
“我這酒已經喝沒了,出門的時候哪裏想到會有今日?帶少了!只能到東之巅的時候再補。”言如錦非常惋惜。
而陳六安卻是微微颔首,說了句,“好。”
這位小師弟的茶點很好吃。
小師弟周遭的氣息也很……
陳六安不知如何描述那樣的氣息,只覺得這樣的感覺像他伫立在日光下,很是幹淨舒适。
待兩位師兄走後。
楚衍放下手中的茶杯,身體朝謝雲冥的方向湊了湊,一雙眼睛漆黑溫潤,“師兄,你給我講講,你當初如何築基?讓我學習學習!”
楚衍還沒有放棄這個先前不了了之的問題。
他真的好想知道。
在原書寫不到的劇情、但又被這個世界自動補齊了的——謝雲冥的過往。
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心頭撓了一把,心癢。
坐在楚衍身側的白衣劍修垂着眼眸,目光難得沒有看向少年殷切的面容,像是漫無目的的注視着茶杯的水面,道了一句。
“你學不來。”
楚衍:“……”
楚衍被他這句話噎了一下,嘴上卻喃喃,“可是先前言師兄和六安師兄,他們的築基方法我也學不來啊。師兄又為何讓我聽?”
為何讓他聽?
謝雲冥将目光轉到了少年身上,那疑惑的神情裏又好似帶着一分委屈的感覺。
哪那麽多為什麽,不談論築基,難道要談論山門外的花紅柳綠?
尤其小病秧子師弟鮮少出過門,會被這些東西吸引是理所應當。每當他被什麽吸引的時候,眼底都會不自覺的流露出豔慕的神采。
在別人面前……
師弟在別人面前丢人,當然不行。
謝雲冥的神情平靜,到底還是開了金口。
“我築基時,正逢大火燒荒,寸草不生,陰風乍起,雷雲堆積。就那麽突破了。”
只是那時他尚且年幼,以為天将降雨。
沒想到,這天雷,是專程來劈他的。
将他的那根仙骨從肉體凡胎中硬生生劈了出來,周遭的靈氣才如江河洩洪一般找到了歸引,彙聚到了他的體內——
從未曾引氣入體的凡胎,徑直劈到了築基。
謝雲冥自久遠的記憶中回神過來,眼前的人還意猶未盡的模樣,“能不能展開再說說?這也太模糊了。”
“想知道?”謝雲冥嗤笑了一聲。
這熟悉又久違的尾音令楚衍有些遲疑,謝雲冥已經許久不嘲諷自己了,但是這聲話語,還有什麽深意嗎?
楚衍終究還是順着他的話往下說。“想知道。”
“那也得等師弟你築基了再說。”謝雲冥的嗓音又恢複了平日的散漫慵懶,“少話些心思在不該花的地方,知道麽?”
“……噢。”
問到最後只撈到了一個延期久遠的答案,還有他師兄言下之意——那些話本不準看。
楚衍有點焉嗒嗒的。
不過,金旭車飛行的速度很快,原先預計要十多天才能到達的東之巅,這次只要五六天!
自從上次在藏書閣看到了那一系列的《東之巅·xx》的話本,楚衍憑借着自己多年的直覺,盲狙那些話本在東之巅城內,肯定也有的!
也不是他以逸待勞,荒廢修煉沉迷話本,他只是想把上回那本《東之巅·情劫》看完就撒手!
楚衍在心底悄悄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