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七天

席山到底為什麽現在才火, 大家也不得而解, 比起國內的各種度假勝地,無論是景色抑或者是特色,都算得上頂尖, 尤其是冬日百花百樹凋零之際, 仍有怪石冰淩可看。

而秦家的老宅,幸運的就在景區之中,憑着身份證進去,連票都不用買。

從後備箱裏面拿出行禮, 秦蒙親自拖進屋子裏,在這裏,只有長幼沒有男女, 讓哥哥給自己拿東西,算是不禮貌。

她騰出一只手挽了耳後的碎發,有阿姨迎過來。

“小小姐回來了,今晚炖魚吃。”

說話的人是老宅裏幾十年的阿姨, 秦蒙小時被她帶大, 算是親人般關系,她樂得笑了笑, “太好了,我最喜歡吃劉姨做的魚,是爺爺親自釣的?”

“是的咯,冰封之後,鑿了小洞, 坐在冰上面一下午呢。”劉姨手擦在圍裙上面,笑着說。

老宅布局也很是老氣,因得旁邊就是武館,裏面便也跟着那面的裝修,大多都是實木,顏色陳而不舊,仿佛能回到民國時期,疊套兩三層,才從外屋走進裏屋,也就是家人和客人相坐之地。

行李箱放在牆角處,她單拎着一盒白茶過去,老爺子正閉目養神,旁邊是認真彙報工作的程閣。

孩子們都敬他,也都怕他。

她輕手輕腳過去,不敢毛躁,茶葉禮盒放在桌子上,她親手打開來,才出聲道,“爺爺,這是給您買的茶葉。”

躺椅放在迎光的地方,黃暈在這片屋子裏耀眼,躺在上面那位老人,下巴帶着一縷白胡,鶴發童顏,不似八十歲年紀老人,只是面上總覆着一層嚴肅,抿着嘴巴,很少笑,對孩子們也是。

他微微動了眼皮,最終也沒掀開,只啞聲說話。

“聽聞小彩講,你與男人同居?”

果然還是告了密,秦家的孩子都不會撒謊,雖然姑姑并非爺爺所出,也不跟這家姓,但這從小的習慣,卻是不可能因為這樣而改的。

那時候大姑姑還活着,秦蒙是親眼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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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謊的孩子,無論多大,都會被棍棒伺候。

她自然也不敢隐瞞,恭敬地低頭,見不到平日肆意,連額頂上的呆毛都落下來,“嗯,他是名律師,之前他出車禍腿骨折了,湊巧我租的房子出了問題,所以就搬在一起住了。”

“程閣的同事?”

“對的,都是恒心的合夥人。”

老爺子眼睛睜開,坐起身來,還穿着黑色的練功服,長舒了口氣,便把那盒茶葉提走,很是不滿道,“那就要過過眼了,找個時間讓他過來。”

人轉身消失,估計是上樓放茶葉,一旁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程閣也松了口氣,肩膀塌下來,小聲地抗議道,“我的同事怎麽了?我們恒心頂天立地國內四大所,輩出人才的好嘛。”

秦蒙翹起腿來,啧了一聲,“你跟老爺子說去啊。”

“……”

/////

回到自己屋裏,四處纖塵不染,家裏的阿姨幹活最是認真,無論你多少年漂泊在外,老宅的每個角落,都不會有細微塵埃。

她的床從小自大沒換過,到現在已經有些小了,但也不礙事,把人扔上床,享受彈起來的瞬間,是秦蒙最喜歡做的無聊事,她拿出手機來,給陸子由彈了個微信視頻。

他每次都很快接起來,手機立在桌子上,不知在鍵盤上敲打些什麽。

明明才分別半天,怎麽人又變帥了。

她趴在床上,支着下巴,沉迷男色,卻不知要開口說什麽,反倒最後是陸子由先說話,“累嗎?”

當然累,秦蒙點頭,撅着嘴巴撒嬌,陽光灑落在頭頂上,在屏幕裏是金黃顏色,笑起來也明媚的刺眼,仿佛盛開到最豔麗的玫瑰,“堵車好厲害,過幾天估計就更難走了。”

“嗯,旅游區就是會這個樣子,”從旁邊拿過一個文件夾,陸子由邊翻邊說,“初六還會堵嗎?”

“可能還是會,初六好多人要出山,所以車流量會大……”她話說到這裏,腦中卻反應過來,杏眼瞪得圓溜溜,繼而笑的更開,酒窩能盛下所有美酒,“你真的要來了?”

無奈地看她一眼,像看無理取鬧的小孩,陸子由搖頭,“說要去的不是你嗎?倒成了我主動要求。”

得逞地笑起來,秦蒙拿着手機轉了個身,躺在床鋪上面,頭發散開,哪怕是這種角度,那張臉還是小的過分,身上的毛衣塌陷下來,有美好的曲線,琥珀色的眸子裏,全都是歡喜。

“是我是我,我答應爸爸,如果有男朋友,第一個帶給他看的。”

他一定最開心。

這時門被人敲響,是劉姨讓她下去吃飯。

秦家的飯桌從不等人,她一躍而起,匆匆挂掉電話去餐廳。

挂斷的界面退出,只留下兩個人的聊天界面,秦蒙的頭像是一只烏龜,據說是粉絲親手畫的送給她,呆頭呆腦倒真的很像她。

陸子由放下手裏的文件,把他們的對話從頭看到尾,卻好似看不夠,身邊沒有小姑娘,就得無聊到來上班,原本最得心應手的工作,卻因為開小差而影響些效率。

全都是因為她走時生氣,讓人誠惶誠恐,以為她不願意再回來。

或許她不知,方才在車上主動發的那條微信。

成了把這個人從懸崖拽上來的一根細繩,而剛才這次視頻,就是把這人從懸崖引回人間的仙術。

不就是見見家長,哪怕被趕出門外呢,也不可能對她松手。

話是這麽說,他還是打開電腦,傻裏傻氣,用百度搜索——見女方家人的注意事項。

///

秦家老宅的飯桌,從來都是安靜的,除非過年時節,程閣家的小蘑菇回來,才容許不懂事的孩子鬧騰一番,老爺子也在這時會柔和得多,畢竟四世同堂,着實值得高興。

秦蒙心滿意足的吃魚,雖然大家都說,釣魚是爺爺的樂趣。

但冬天沒人願意去挨凍,除非是為了個愛吃魚的小孫女。

那時她剛離開父母,每天哭每天哭,哭得奶奶心疼的不行,老爺子無計可施,見她喜歡吃魚,就每天背着魚竿去後山的湖裏釣,親手收拾幹淨,讓劉姨炖了吃。

一筷子一筷子,肚子上的白肉,全都是她的特權。

飯吃的差不多,劉姨便過來收拾桌子,她的女兒每年也在這裏過年,幫着料理一些事物,此時正端着一盤的消食茶來,秦蒙忙站起身子來,一杯杯放在大家的面前。

習武之人家,雖不見古時講究,但尊卑仍為重要。

吹散了澄黃色水裏的茶葉和桂圓,她低頭小口抿了下,有些燙嘴,便繼續低頭吹。

“聽聞你母親,聯系過你?”老爺子忽然出聲,倒把她吓了一跳。

斜睨了眼自己正低頭的姑姑,心想這傳聲筒做的也太過盡職盡責,老人家在這深山裏待着,該知道的倒都不少,她坐直了身子,點點頭,“聯系過兩次,回來前也打過電話,想叫我吃飯,但我沒有去。”

“怎麽不去?”

秦蒙哽了一下,繼而眉眼低落,嘴角泛着苦笑道,“每次都要叫上她一家人,我就覺得不自在。”

知道她心裏過不去的坎,老人家擡眸凝視她半刻,嘴角還回味着苦澀的茶香,一身黑色倒顯得精神,阖了阖眼睛,“如果你是打心眼裏不想搭理,那就不理,但不要因為上一輩的恩怨逼迫自己。”

她仰頭,漫不經心,“知道了。”

之後老人家背着手回屋子裏休息,程閣也吃飽喝足,準備開車返回榆城了。

秦蒙偷偷拜托他,這些天盯着陸子由吃飯,別過沒幾天見面,人又要瘦下來一圈。

午後是最懶散的時候,或是曬太陽,或是午睡,大家都有自己的消遣要過,秦蒙趁着當家的不在,很是懶散的躺在沙發上面,跟陸子由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突然一只小胖手過來,把她的手機奪走。

“夏正宇,你給我滾過來。”

她生氣地坐起身來,頭發蹭的毛毛躁躁,也不顧形象,盤腿坐在那裏,指着不遠處正在沖她做鬼臉的小胖子咆哮。

這小孩是跟着秦老爺子學拳的,父母都是外交官,可能一年都不會回來一次的那種,又因為兩家世交,從小就托放在這裏,又教武術又教做人,前者麽,還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看這體型就能知道。

後者呢,更是明顯沒有學會,跟個皮猴似的,不在師父面前的時候,恨不得把屋頂都掀翻。

而他最愛捉弄的,就是同樣沒有父母撐腰的秦蒙。

他才十歲,因為習武卻并沒有瘦下來,一雙肉手,手背上還有五個肉窩,正拿着秦蒙的手機,很自來熟地聊天。

“你是她的男朋友?”

“你眼神不行啊大哥,這麽個瘦竹竿子你也要。”

秦蒙氣的跳腳,到處找拖鞋,要過來拍他。

這時候便聽見手機那頭有人輕笑了一聲,反問道,“你覺得秦蒙不好看嗎?”

“頂多是不醜吧,反正我很不喜歡這種弱不禁風的類型。”

“哦?是嗎。”

繼而那人一字一句,笑裏藏刀,“如果你還不減肥,可能你連不喜歡的人也找不到,胖子。

胖子。

秦蒙聞言停下來,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

陸哥還是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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