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場論經大會下來,玄清幾乎累到虛脫。

除了原本反噬的內傷還沒好全,又在烈日下曬了大半日外,還有格外心累……天知道他保持這樣的佛系笑意臉都快僵了!

所以論經大會一結束,他整個人精神一松,起身沒走兩步便昏了過去。

一直注意着他的無苦幾人立馬上前接住了他。

北宣也注意到了,只是他接下來還有旨意要宣達,只能眼睜睜看着玄清被人帶回去。

……

玄清醒來已經是晚上的時候了,只有無苦守在床邊。

“師父,你醒了?感覺怎麽樣?”無苦有些喜悅,小心翼翼扶起他半靠坐在床邊。

玄清其實很想問問他昏過去後是怎麽回來的,大庭廣衆之下沒有維持住他聖僧的風範?……不過這話可不是他這個人設可以問出口的。

玄清輕咳了兩聲,笑了笑道:“我沒事。”

他說着看了一眼屋內,沒見到玄遠和無心,微微疑惑,“師兄呢?”

無苦搖了搖頭,“先前送師父回來沒多久,北宣施主就派人來請玄遠師伯去前殿,似乎是有一些落霞寺的事情處理需要做個見證。”

他說着又端來一邊的粥,“師父,先不說這些了,你一整天都沒吃東西,喝點粥吧。”

玄清心內隐隐猜到了些什麽,面上也只是淡淡笑了笑,接過粥喝了起來。

北宣要做的無非是宣告身份接空影去王都,可要玄遠也去見證,那就不是什麽好事了,說不得是跟落霞寺的事情有關。

果然,過了片刻,玄遠回來後神色有些凝重。見着玄清,他道出了先前的事情。

除了玄清已經知道的北宣真實身份以及請空影去王都外,短短半日,北宣便查明了空見在這次論經大會中做的手腳,所以晚上召集了還未離寺的衆僧,連同落霞寺諸位長老,揭露了空見的本性。以他重權多欲的個性,委實不适合再做落霞寺住持之位,

最後,經過長老團一致決定,空見卸下了方丈之位,并被逐出落霞寺。

玄清一時間也有些愕然,他有種自己一覺錯過了重大劇情的錯覺。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腳步聲,随即兩聲敲門聲響——

“諸位師父可安寝了?”

溫和的低沉男聲,是北宣,現在的身份應該是三皇子南書宣。

無心立時上前開門,得知對方真實身份後,到底還有些拘謹,連忙雙手合十鞠了一躬,“三皇子殿下……”

南書宣略笑着點了點頭,徑直走向床上的玄清,“玄清大師,身體可還好?”

“已無大礙,勞煩北……三殿下挂心了……”玄清說着作勢就要下床來,南書宣立馬大步上前扶住了他,将人塞進了被子裏,“大師不必如此多禮,今日多有勞累,還是好好躺着休息。”

玄清原本也沒準備真的下床行禮,于是就勢靠了回去,但面上還是說道:“今日的事我已聽師兄說了,還要多謝三殿下相助。”

南書宣黑眸泛着溫柔的色澤,坐在床邊開口道:“大師多次救了我和九弟,如此小事,哪裏值得一直記挂。況且,大師今日一番論經,讓我也是多有感悟、茅塞頓開。”

玄清被他這樣一說倒有些不好意思,“阿彌陀佛,玄清慚愧,還不知三殿下深夜前來所謂何事?”

南書宣這才想起來自己是來告別的,他笑了笑,“原也不想這麽晚了還來打擾大師,只是一來實在擔心大師的身體,前來探望;二來我的身份已經不便久留,待會兒便要連夜回京,所以來跟大師道個別。”

玄清也知道,他這麽大張旗鼓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只怕有心人會想做些什麽。他點了點頭,感激道:“三殿下且放心,小僧已無大礙。也祝三殿下一路順風,早日抵京。”

“那我就不打擾了。”南書宣說着站起了身,看向他雙目隐隐閃爍暗光,“還望和大師早日再聚。”

玄清頓了頓,他們一個和尚一個皇子,沒事老見啥面?

不過面上他還是微微笑道:“阿彌陀佛,有緣終會再見。”

另一邊,南書宣一出門,早有屬下安排好一切。

南書宣換了身衣服,接過一匹馬翻身上前,黑眸微沉,“都安排好了麽?”

“殿下放心,消息都放出去了,人也準備好了。”

南書宣眸光發冷,唇角卻微揚起,“我倒想看看,陸家的人有多厲害。走吧。”

他說完一勒缰繩馬兒已經跑出去了,身後兩方人馬跟着分開而走。

……

翌日,玄清他們就要啓程回青禪寺了,可一大早卻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玄清看着面前神色淡然的空影,微微不解,“空影師兄,你不是去王都了麽?”

空影眉目間冷淡依舊,卻少了幾分孤傲。他微微垂眸,“我已經寫了封信呈給聖上,空影的能力,尚不足以進京面聖。”

他說着嘆了口氣,悵惘道:“我昨晚研究了一宿,正如師弟你所說,輸和贏,原也沒那麽重要。什麽樣叫贏,什麽又叫輸呢?玄清師弟,你讓我知道了,原來,我要學的還有很多。”

玄清沒有說話,空影不是傻子,相反他相當通透,只不過這麽多年被捧得高,所有的知識只來自于他自己鑽研佛經。

沉默了片刻,空影回過神,第一次露出笑意來,“所以,我決定去游歷江湖,體驗衆生。待我歸來,還要與玄清師弟再論一次。”

他說的輕松,玄清卻是微微驚訝。空影無論是去王都還是留在落霞寺,都是名利雙收的事。若是留下來,落霞寺下一任住持非他莫屬;若是去王都,為當今聖上講經的無上榮光多少和尚求都求不來。他的确做到了淡泊名利,不為俗事。這才是真正鑽研佛經的佛子。

玄清頗有些感慨,黑眸澄澈,認真的道:“空影師兄,玄清也期待着,與師兄下一次的相見,屆時自當秉燭相論。”

可惜他自己是個假聖僧。

不過,應該沒關系吧,他一樣在治病救人度化衆生……嗯,順帶裝個逼【撓撓小光頭~

……

玄清一行人離開的時候,落霞寺率領衆僧送到了山門口,陣仗之大跟來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途中在一家茶館喝茶時,幾人還能聽到旁邊桌上正在津津有味的講着他昨日論經大會上的事。到後面将玄清傳的是神乎其神,不僅會講經,會治病,會驅邪,還會算命!……幾乎無所不能,就是身體不大好,年紀輕輕已經重病纏身,據說活不過三十歲……

聽前面還很高興的玄清聽到後面一頭黑線……誰說的?他不就是太累了昏過去了麽?怎麽就活不過三十歲了?

但不可否認的是,經過論經大會,他的名氣值已經一躍升到了80點,已是極有名氣的少年神僧。

功德值也有兩萬左右,就算遇到事情,自保能力也有了。

只是他還不知道,随着他體弱的名聲傳開,以後來挑釁的人大概會排着隊成串上門。

……

玄清四人經過一座山時,騎馬不便,只能牽着馬走。再加上昨夜下過大雨,山路濕滑,更加不好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吐血反噬給他們留下的印象太深,還是一路來受那些傳言影響,就連玄遠他們幾個清楚他真實實力的人也越來越擔心他的身體。

無苦牽着馬走在前面開路,回頭看了眼玄清單薄的身形,還是有些不放心的開口,“師父,要不我背你過去吧……”

“不必了,為師自己……唔……”玄清拒絕的話還沒說完,一個不小心,腳一滑就順着山坡一路滑了下去。

“師弟!”

“師父!”

玄遠跟無苦急忙丢下馬要去拉他。

一邊的無心也是擔心的絮絮叨叨,“師叔,你沒事吧?你身體還沒好,反正這裏也沒有外人,剛剛無苦都說背着你走了你又不讓……”

玄清都跌懵了,暗暗哭笑不得,就算沒外人,他也是要形象的好麽?

穩住,這點小事,不值得一慌!

幸好他只是手上刮了兩道血痕,其它沒什麽大礙。

緩了一會兒,玄清鼻尖卻聞到了濃郁的血腥味。他皺了皺眉,撥開草叢掩映處,一眼便看到一身黑衣重傷昏迷的人。

黑巾覆面包裹的嚴嚴實實,身形看起來是個男人,只是此時渾身是血,黑眸緊閉,只有冷銳的眉峰看起來并不簡單。

原來他這是摔跤來觸發劇情呀!玄清覺得以他百分百遇見大人物的體質,這人不是個皇子也應該是個重要人物!

他緩緩挪過去,擡手摘下男人臉上的布巾。

哪曾想,下一秒就被對方一把死死握住了手腕。重傷的男人警覺的費力睜開眼睛,那一瞬間眼底的冷厲幾乎震懾人的心神。

“你做什麽?”嘶啞的嗓音帶着血腥殺氣。一張冷漠到寡淡的臉上,深邃分明的輪廓線條繃緊如弦,緊抿的薄唇鋒利如劍。

玄清面上絲毫不慌,挂上佛性微笑,輕聲道:“救你。”

清淡的嗓音帶着悲憫的善意,眉眼間純善的淺笑模樣,整個人仿佛會發光一樣。

男人一怔,迷迷糊糊不自覺松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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