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玄清計算着力道,帶着月悄然落入水裏,他此時內力深厚,想要帶她上岸輕而易舉。但他也僅僅是護着她不被水流中的亂石磕到,兩人順着湍急的水流一路急速漂流而下。

玄清有意控制着方向,不過片刻,兩人已經一路飄到稍微平穩一些的河面,而一刻鐘後,玄清的武力值也失效了。大口大口的鮮血染紅了僧袍浸入了水中。

如果說一開始落入水裏月悄然有一瞬間的驚慌,但是緊随而來有力的懷抱護住了她,她能感覺到玄清極力為她檔去了亂石,不由得怔怔的看着他,也不知道傷到了沒有。

只是片刻後明顯感覺到他體力不支,水面上飄起了絲絲縷縷紅色,她才倏然心口一緊。

玄清護着她的手臂無力的松開,月悄然趕緊一把握住他的手,“喂,你怎麽了?”

她語氣中難掩的急切,但玄清似乎已經無力回答她了。

月悄然咬了咬牙,只能勉強拖住玄清,往岸邊游去。可玄清男子的體重本就讓她費力,再加上僧袍浸濕了水後更是拖着兩人往下沉。

她來不及反應,憋足一口氣,潛入水裏把兩人繁重的外衣脫了,這才感覺輕了一截,帶着玄清游向岸邊。

她的手心很快被枯枝碎石劃破,幸好此處平穩,河流并不湍急。

等到月悄然氣喘籲籲的将玄清拖上岸後,還來不及松一口氣,就被玄清雪白的裏衣衣襟上布滿的血色吓得心口一窒。

她将人放平,夜色下看不清他究竟傷到了哪裏,暴雨如注,将她滿頭黑發黏濕在臉,也沖淡了玄清衣襟上的血色。

月悄然有些急切的擔憂,“玄清,玄清,你醒醒!”

可惜玄清面色微白,雙眸緊閉沒有反應。

她心緒微亂,以玄清剛入水時表現出來的能力,他若想單獨離開輕而易舉,可卻為了護着她弄成現在這副模樣……

她只覺得玄清這是為了救她受的傷,心底不由得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既焦急擔心又有一絲莫名的甜意。

雨勢不減,他們不能幹躺在這裏淋雨,必須先找個地方給玄清看看傷勢。

月悄然費力的半背半拖着玄清,走了一路才找到一個可以避雨的山洞。

幸好洞裏還有些未被淋濕的枯草樹枝,她鋪了些枯草将玄清放在上面,又生了火讓洞內暖喝一些。

她作為月氏一族未來族長,野外生存技能生火這種小事是必修課。

只是玄清依舊還是昏迷不醒,甚至開始有發熱的跡象。

月悄然抿了抿唇,她伸手脫掉了玄清的上衣想要看看他究竟傷再在哪兒,只是卻沒看到大的傷口,倒是有好幾處青紫。

她不由得臉色一變,難道是內傷?

內傷就更不好辦了,拖得久了只怕玄清會……

兩人的外衣也在水中被沖走了,身上無一可用的藥物。

月悄然心中慌亂,急的眼眶發紅。

半晌,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怔怔的看着玄清一會兒後,才緩緩割破自己中指,逼出了一只芝麻大小的血紅蟲子。

随即,又割破了玄清的中指将蟲子送了進去。

沒一會兒,玄清的高熱就已經退了,臉色也好了許多。

月悄然這才松了口氣,做完這一切,她渾身無力的坐在地上,抱着膝蓋看着玄清發呆。

而用完武力值被反噬昏過去的玄清其實大腦還是清明的。

當發現被喂進了一只小蟲子時,要不是他昏過去了,應該會吓得立馬跳起來。

只是蟲子進入身體後,他只覺得一股舒适的暖意從丹田升起,并沒有任何不适。

【叮——恭喜宿主獲得情蠱,獲得百毒不侵體質。

注:情蠱是每一位月氏族人從小以心血豢養的蠱蟲,因為月氏族人的體質,情蠱能為人療傷,也能使人百毒不侵。月氏族人專情,所以每一個月氏族人都只有一枚情蠱。】

玄清心情複雜——可惜他是個正直的好和尚。

……

洞外的天色漸漸明亮,暴雨也已經停了。

玄清緩緩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石壁洞頂,視線一轉,是靠在一邊洞壁睡着的月悄然。

他趕忙坐起身,響動驚醒了月悄然,有些驚喜的道:“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玄清看了看四周的情形,稍微一想便知道昨晚是她千辛萬苦帶着他上岸又找了地方避雨。他盤坐着低垂眉目,不再看她,聲音卻是溫和,“小僧已經無事了,昨晚多謝施主了。”

月悄然放心了些,放松往後一靠,養了十八年的情蠱離體,她此時還有些疲累無力,臉色也有些微蒼白,但她依舊勾唇笑了笑,若無其事的道:“那你要怎麽謝我呀?”

玄清想了想,讓他現在拿出什麽寶貝來還真不行,他作為和尚最拿手的就是念經了!因此,他誠懇的道:“玄清回寺後,定在佛祖面前為施主點一盞長明燈,日日誦經禱告……”

“不要。”月悄然心裏無奈。

她歪了歪頭,打量着玄清,似笑非笑道:“不如以身相許呀?”

玄清一愣,随即淡然無波的念了聲佛號,“阿彌陀佛,施主莫要開玩笑了。”

月悄然雖然早就猜到對方會這麽說,但真聽到了依舊心裏有些難受,她抿了抿唇,不服氣的湊上前,“為什麽?我不好看麽?”

玄清搖了搖頭,“施主好看,但出家人早已斬斷紅塵,在和尚眼裏,萬物衆生都一樣,無色無相。”

月悄然看着他淡然含笑的眉目有些氣餒,她根本沒法兒生氣呀!

半晌擺了擺手,嘀咕道:“好了,我逗你的,不用感謝,反正你也救了我,我們扯平了……”

不,他救了她兩次。還有她自己設計的那次……

月悄然越想臉色越有些黯然,她靠坐在那兒不說話了。

玄清見她沒有想挑明情蠱的意思,不由得暗暗嘆了口氣。他中指上的傷口極小,她不說只怕會以為是在水裏被樹枝劃破的。

洞內一時間氣氛有些凝固,玄清便起身去洞外看了看路。

回來後道:“雨已經停了,我們順着河流往上走,應該能遇到施主的船。”

月悄然挑眉看着他,“怎麽?你還要回去?”

玄清雙手合十,淡笑着回道:“我送你回去。”

月悄然心裏有些甜,可轉念一想,大概在這裏的是個七老八十的醜老婆子,他也會是這樣一副模樣,不由得就又是無奈又是黯然。

她最終也只是笑了笑道:“可我沒力氣走路了。”

玄清看了看她的臉色,的确是有些虛弱的蒼白,他嘆了口氣,道了聲:“得罪了。”,這才背起她往外走。

寬闊的河岸邊,綠草如茵。

一個俊美和尚背着一個貌美少女緩緩而行。

幸好周圍荒郊野嶺沒有外人。

月悄然伏在玄清的背上,心裏湧動着淡淡的暖意。

她突然道;“我叫月悄然,我爹就是月氏現任族長,我是來抓你的。”

玄清沉默了一會兒,才淡淡的應了一聲。

月悄然看他波瀾不驚的模樣只覺得一口氣噎住。她百無聊賴,幹脆也不說話了,只靜靜的享受這段回程的時光。

她知道,她不可能再抓他回去了。

她也知道,他們這一分別,大概再也不會有機會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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