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竊聽風雲,長萊第一大酒樓,集娛樂、休閑、商務于一身,其實就是嫖妓、賭博、看戲、聽曲、喝茶、吃飯通通都有,只是更為高檔與規範,使得一些達官貴人常來這裏銷金。這也是長萊第一商賈紀家的家産。
一層設戲臺,皆是座廂,招待一般客人。二層設隔間,招待上賓。三層設雅間,招待上上賓,舒适清靜,适合議事待客。
柳字號雅間中。
秦予霄翻看着手中的折扇,他的容貌并不剛毅冷酷,倒是十分清俊,只是被戰争洗禮過後難免帶些肅殺之氣,使見者為之凜然。但此刻,他眉眼間卻有掩飾不住的笑意,讓整個人都溫柔了起來。
他手中的扇子上畫着清淡高雅的竹,下面卻綴着高貴奢靡的金鈴。他通過折扇仿佛看到了一個人,一個表面溫文爾雅、謙讓大度,實則小肚雞腸、锱铢必較的有趣之人。
時隔多年,她依舊如此豔絕無雙,讓人忍不住想要追随她的身影。
叩叩叩。
“您的客人到了。”
秦予霄立刻将折扇收入懷中,起身迎了過去。
卞賦之随小二進門之時正巧聽到鈴铛聲,十分耳熟,因此腳步頓了一下,有種付跡莫在這裏的錯覺,可迎面走來的只有秦予霄一人。
“卞大哥快坐。小二,奉茶。”
卞賦之斂了心神,道:“明明是我該盡地主之誼,卻先讓你請我到這裏喝茶。”
秦予霄笑着引他入座:“卞大哥何必如此客氣,我們認識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他與卞賦之同為六皇子門下客,相識在兩年前的京城。
兩人落座後,卞賦之道:“起初你說會來長萊任職我還不信,沒想到你卻這麽快就來了。”
秦予霄接過小二遞的茶,言語間有些感慨:“長萊是我的家鄉,這裏又有我記挂的人,所以我必須要回來。”
“我倒是有所耳聞,在京城沒少聽說大将軍替你張羅親事,可你卻通通回絕了,我聽六皇子說你的心上人在長萊,而且非卿不娶,此事可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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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予霄聞言臉上又添了一分柔色,似是在回憶什麽:“是,我是為了她回來的。本來我這一生并不想奢求什麽,只是與西蕃一戰,我死裏逃生,理清了些道理,人活一世不要顧慮太多,不要到死的時候才能知道自己這一生最遺憾的事是什麽。”
卞賦之聞言有些動容,他這一生又何嘗不是,心頭百般滋味只是一閃而過,他又道:“不知哪家姑娘如此幸運,得到了秦将軍的青睐,可要大哥助你一臂之力?”
秦予霄笑着搖搖頭,眼神中透露出堅定:“謝謝卞大哥好意,她的事情我想自己來。對了,我聽說大哥與大嫂伉俪情深,不知何時小弟方便上門拜訪?”
他故意撇開話題便是不想告訴他那人是誰,卞賦之也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便順着他的話答道:“實不相瞞,我因一些事情住在表親家中,娘子身患有疾不方便見客,所以不能邀你到家中小聚。”
秦予霄也不是喜歡刨根問底的人,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去大哥家裏叨擾了,望大嫂早日康複。”
兩人喝了會兒茶聊了會兒往事,卞賦之又道:“對了,我表親便是長萊府尹付家,想必今天給你送去了請帖吧?”
秦予霄聞言難掩驚訝之色:“是啊,沒想到大哥居然是付府尹的表親。”那他豈不是付跡莫的表哥?
卞賦之點點頭:“我聽說秦大将軍同付家是有幾分交情的,只是那些年我外出游學未能與你結識。”
提起往事秦予霄帶了些回味的神色:“是,父親曾在長萊任校尉,給付家大公子做過武學師父,我也給付大公子做過陪練。”秦家男兒不少,可當初付跡莫偏偏選中了他,為此他才有了和她相處的機會。
“那想必你同跡莫是認識的了。”
秦予霄低頭喝茶,聽到付跡莫的名字心頭一顫,眸光有些閃爍:“是,只是我不知道她是否還記得我,她……可曾向卞大哥提起過我?”問完以後,他不自覺的用指腹摩擦着杯沿,心中有些許的忐忑。
他低着頭,卞賦之也沒察覺到什麽不對勁,回憶一下道:“好像是沒有,她平日也不怎麽同我閑聊。”
果然如此,秦予霄不自覺苦澀一笑,大概他這種小人物在她心中是留不下什麽印象的吧,更何況後來她還很讨厭他呢。
再擡頭,他神色已經恢複正常:“是嗎,不知她近些年喜歡什麽,明日前去恭賀好送件賀禮。”
卞賦之被他一問愣住了,回想起來他卻并不知道她喜歡什麽,她看似喜歡瓷器、喜歡金銀、喜歡字畫,但其實不過是敷衍別人用的,而他卻不知道她真正喜歡的是什麽。
“恩……送些瓷器字畫吧,她有收藏這些東西。”
秦予霄擡眸望了望窗外,他倒不覺得她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想想方才的事,他似乎知道送什麽比較合适了。
隔壁,紀浮回在這裏專屬的雅間。
付跡莫正同紀浮回聊天,兩人上聊天文,下聊地理,古今中外,無所不聊,所圖皆為一事——探底。可這紀浮回不愧是生意場上打滾多年的老油條,任她怎麽旁敲側擊,他都柔韌有餘,答得滴水不漏。
付跡莫同他認識五年,因志趣相投,而狼狽為奸,生意場上合作不少。但紀家老爺與她爹雖為結拜的義兄義弟,卻關系并不親厚,因此兩位便延續了他們爹的相處模式——互相虛僞,遂也不親厚。
只是付跡莫實在慚愧,雖然兩世為人,紀浮回卻比她老練多了,單單是喝酒的時候她對女妓少看了幾眼,便被他發現端倪,付跡莫不得已承認自己喜歡男人,從此走上半光明的斷袖之路。
紀浮回這人喜歡做些投其所好的事,便經常找些小倌來給她娛樂,可付跡莫比較喜歡良家,嫌棄小倌太風騷。因此紀浮回此舉是給她平添煩惱,她又不得不裝歡喜,實在苦逼,遂對他沒什麽好感。
“付大少今天興致盎然,聊了頗多,可依我看來到像是有心事,不如直說吧。”紀浮回一雙狐貍眼中透露出明顯的精明,手下煮茶的動作慢條斯理,一副大局盡在掌握的姿态。
付跡莫也不打算和他迂回了,命鈴铛将書拿了出來:“若說心事,确實有一樁,這書今日在坊間閨閣中流傳,傳到了我五姐的手中,我也略略一翻,發現上面有紀家的印章,不知紀大哥這是作何目的?”
紀浮回賊賊一笑,帶些虛假的愧疚道:“付大少啊,你有所不知,你在長萊的影響力你也是知道的,因而這坊間編排你的書可不少,而且皆賣的極好,最近江湖裏不是出了一對斷袖鴛鴦,雖然有人斥責,但也有人追捧,我發現其中商機,便找人杜撰了一本,借你的威名試試水,沒想到收獲頗豐,我本已打算明日你生辰之日,将所賺一半的銀子當作賀禮送上,卻不想先被你找來了。”
付跡莫冷冷一笑:“賀禮?紀大哥可是不知道,就因為你這書,我被父親罰跪了一夜的祠堂,這禮當真獨特。”
紀浮回替她斟了杯新茶,谄媚道:“兄弟!我這可是幫你!這一招叫虛張聲勢!此事一出,你爹必然會調查你我,你我清者自清,他當然是查不出什麽的!但有了此事以後,再有類似的事情,你爹自然就習以為常,當做旁人的杜撰也就不會細查,到時候你便想怎麽斷袖就怎麽斷袖,也就不怕你爹懷疑了。”
紀浮回還真是只狐貍,用她賺銀子還要她感恩戴德,付跡莫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紀浮回眸光一閃,故作愁苦,又道:“付賢弟,你說說,你爹和我爹這兩個老狐貍,讓咱們兩人跑前跑後,忙東忙西,但最後賺到的錢有幾分到你我的荷包來了?我這才想出這個法子為你我二人充盈一下荷包。若付賢弟實在不願意,我就把書都要回來便是,再将所賺銀子盡數退回罷了。哎,只是可惜了這些白花花的銀子……”
這話說得好聽,書都不知道被人拓印多少本了,收回來除了白賠錢什麽用都沒有。
付跡莫喝了口茶,大度道:“罷了,我來并非為此事,不過區區一本杜撰的書能奈我何?我只是有一事好奇,不知當問不當問。”
紀浮回聞言眸光閃了閃,付跡莫手段漸高,先是興師問罪,再說出主要目的,讓他不好回絕,心中不禁戒備起來。
“請講。”
“紀大哥出自商賈世家,賺銀子的本事高超乃是自然,但依我看來紀大哥的手段與紀叔父頗有不同,不知師出哪位高人?”她語氣輕描淡寫,但眼含精光,一眨不眨的注視着紀浮回。
紀浮回做生意一向出其不意,這個問題也不是一個兩個問過他了,他頗有經驗,坦然道:“什麽師出哪位高人!不過是我雲游四海攢來的經驗罷了!”
付跡莫也不急,挑眉道:“是嗎?既然紀大哥雲游四海,自然見多識廣,我有首詩想和紀大哥對上一對,不知可否?”
對詩?她這話題跳躍性有點快,紀浮回拿不準她的心思,便迂回道:“對詩倒沒什麽,只是我不過是個粗俗的商人,未必能對上付賢弟的佳句。”
付跡莫很大方:“無妨,能對便對,對不上來作罷便是。”語畢,她別有深意的看了紀浮回一眼,用食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書寫道:鋤禾日當午。
紀浮回一愣,心中大駭,看了看付跡莫坦然的神色,躊躇一番,也沾了茶水試探寫道:清明上河圖。
付跡莫眸光一亮,又飛快寫道:起舞弄清影。
紀浮回不禁有些激動,急切寫道:複方草珊瑚。
四目相對,已是通透,兩人激動地站起身,同時道:“老鄉!”
原是天涯淪落人。
作者有話要說:鋤禾“日”當午,清明“上”河圖。起舞“弄”清影,複方“草”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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