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隔天,翟思洛進了辦公室,詫異的發現一向早到的葉織竟然沒來,還是小胖告訴他葉織生病了,請了兩天假。

“好像是感冒了,怕傳染給同事就沒來。”

翟思洛有些想笑,這理由還真是假,估計是沒臉見人,所以才不敢來公司吧。

正想着,手機忽然一震,竟是葉織發來的短信。

“昨天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傳出去,算我求你了。”

翟思洛勾了勾唇,冷笑着回複。

“你這是求人的語氣嗎?”

“那你到底想怎麽樣?你想徹底毀了我嗎?”

翟思洛幾乎能想象得到葉織在宿舍裏滿臉怨恨的敲下這行字的樣子。

“怎麽能說我毀了你呢?只有你自己能毀掉自己的人生,你好好想想,走到今天,哪一點不是你咎由自取?”

葉織看着那條短信,眸中露出惡毒和憤怒的光,他閉了閉眼,決定破罐子破摔。

“昨天的事情如果被別人知道,你爸那些破事我也會抖出去。”

翟鵬還幹過什麽喪盡天良的事不成?翟思洛眉頭微挑,倒真的被他勾起了興趣。

“怎麽又把老頭子給牽扯進來了?你到底什麽意思?”

“你不是一直都想不通嗎,為什麽你爸對我更好,好像我才是他親生的一樣?”

翟思洛眉心一跳,黑眸用力眯起,無數猜測劃過他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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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看。”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一個俗套的狗血故事。男人迫于家庭壓力跟女人訂了婚,卻不喜歡女人的做作和虛榮。後來他費了番力氣解除婚約,結果又看上了女人的姐姐,兩個人情投意合就結婚了,然而諷刺的是,男人結婚後又膩味了賢良淑德的妻子,加上女人又主動投懷送抱,他就忍不住了,背着妻子開始偷偷出軌。”

“男人的妻子忙于事業沒有注意,女人的老公也對她寵愛有加,從來沒懷疑過她。然而女人的兒子某天從學校提前回到家,卻目睹了一切。”

葉織快速地敲着字,臉上帶着惡意的冰冷的笑容。

“後來女人跟老公死于一場空難,男人出于內疚,把女人的兒子接到了家,自己撫養,對待他甚至比對自己的兒子還親。”

“你說,要是男人知道,女人的兒子曾經目睹了一切,他會怎麽想?”

看着短信裏的文字,翟思洛只覺得渾身發冷,一股寒氣從脊椎骨一直竄到天靈蓋。

原來當年的真相竟然是這樣……難怪,葉織從進他家開始就把翟鵬的關心視作理所當然,對他的示好也無動于衷,大概在他眼裏,翟家就是欠他的?

“實話實說吧,我不止恨你爸,也恨我媽,不過她已經死了,恨不恨的也沒有意義了。”而且他骨子裏流着跟他媽一樣自私虛榮的血液,這點他早就認清了。

“所以你針對我,也是為了報複我爸嗎?”

“算是吧,中學生活挺無聊的,想找點樂子,你是最好的試驗品。”從第一眼見到翟思洛,看着少年幫他提行李開始,他就知道少年跟他不是同類人,陽光,單純,善良,那些正面的詞彙仿佛都是為他而創造的,跟他的陰暗和龌龊形成鮮明對比。

憑什麽?他記得自己的內心産生過極大的不甘和憤恨,憑什麽翟思洛可以快樂自由地活着,可以露出那種沒心沒肺的笑容?他的父親明明毀了自己的人生,可他卻過得這麽幸福。

他也要毀了他!讓那張白紙染上污濁的顏色!

故意撒謊騙沈維希自己才是在醫院照顧他的人,在兩人的婚禮即将舉行時又特意回國,他費勁心思成為沈維希心中的“白月光”,冷眼看着翟思洛愛而不得,痛苦煎熬,內心卻産生了極大的愉悅和快感。他知道,他的內心早就扭曲得無可救藥了,以品嘗他人的痛苦和絕望為樂。

然而之後,一切都脫離了他的掌控。翟思洛竟然主動跟沈維希退婚,反而讓沈維希對他念念不忘,産生了愛意。他的精心籌謀打了水漂,在醫院撒謊的事也被戳穿,甚至上綜藝節目參加選秀都要被翟思洛搶去風頭……他原本前途大好的人生徹底失控,一步步滑向深淵。

看着那條回複,翟思洛扯了扯嘴角。把自己當成找樂子的對象,還真是葉織會說出來的話。

“放不放過你,我還得好好想想,畢竟掌控權現在在我手上。”

回複完,翟思洛便關了手機,面無表情地開始工作。他內心其實還有許多困惑,當面去問老頭子估計是不太可能了,他這個暴脾氣,問出來的話估計會直接把老頭子氣死,不如先去他哥那兒探探口風。

正想着有的沒的,肩膀忽然被人戳了戳。小胖有些猶豫地縮回手,試探道,“翟老師,你中午要跟我們一起點外賣吃嗎?”

因為昨天對翟思洛說了那番的話,小胖內心一直有些愧疚,想找個機會跟他道歉。于是便借着點外賣的借口,跟他搭話。

“你随便幫我點一份就好了,我吃什麽都行。”翟思洛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小胖點點頭,打量着他的神情,眸中劃過一絲內疚,輕聲道,“翟老師,昨天我說話沖動了些,對不起啊,我其實不是那個意思,我知道你提醒我注意身體可是為了我好。”

“嗯,我沒放在心上。”

見翟思洛不計較,小胖松了口氣,立刻拿出手機幫他點單。

翟思洛的工作早就完成了,他腦海裏反複想着葉織跟他說過的話,根本沒心思坐在格子間裏,只想趕快找到翟思銘問個清楚。

他正頭疼地想該編個什麽樣的理由請假時,隔壁工位忽然發出巨大的哐當聲,轉頭一看,竟是小胖沒坐穩,從椅子上跌了下來。

其他同事不明所以,以為小胖沒看路摔了,紛紛哄堂大笑。只有翟思洛注意到小胖的臉色似乎太對勁,他臉上都是汗,扶着桌子起來的時候手都在顫抖。

“小胖,去醫院看看吧。”翟思洛皺起眉。

小胖搖了搖頭,雖然臉色青白,但還是強撐着扶好椅子,慢慢坐下,用紙巾擦了擦汗。

“沒事,我可能是低血糖,待會兒吃點東西就好了。”他按着隐隐作疼的胸口,有些心慌,又下意識覺得是自己反應過度,畢竟他那麽年輕,身體肯定不會有問題的。

翟思洛沒說話,直接走到角落,給助理撥了個電話。

“小艾,讓司機把保姆車開過來,再請個家庭醫生,在樓下待命。”

小艾還以為他不舒服,連忙道,“思洛哥,是不是——”

“不是我,是我一個同事,連熬好幾天夜了,今天臉色很不對。他諱疾忌醫,非要說自己沒病,以防萬一,你們盡快過來。”

“好的,思洛哥。”

翟思洛心煩得很,去天臺抽了根煙,等回到工位時,發現隔壁小胖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他立刻意識到不對,連忙拍了拍他的臉,發現他氣息微弱後,連忙大喊導演組,讓他們過來救人。

導演組和同事是第一次碰到這個場面,都有些慌亂。翟思洛最鎮定,他指揮兩個高大的同事把小胖搬起來,又給小艾打電話。

“到了沒有?”

“到車庫了,正在倒車呢。”

“不用倒車,不用熄火,我們馬上下來!”

小艾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連忙聯系了最近的醫院,讓他們準備好接應的救護車,又聯系警方一路護送。

因為提前做好了準備,小胖從被擡出公司到進入手術室搶救,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鐘。搶救結束,主治醫生才告訴他們,病人是長期熬夜加上勞累,突發急性心肌炎,如果再晚一點送來可能就直接沒命了。

這驚心動魄的就醫場景都被跟拍的導演組記錄了下來,這又是能引發爆點的絕佳素材,總導演的鏡頭追着翟思洛,希望能多捕捉一些他臉上的表情,卻發現翟思洛只是呼了口氣,神情并沒有太大的驚喜。

“別拍了,讓小胖休息吧,我也要出去走走。”

翟思洛不喜歡手術室壓抑的環境,帶上鴨舌帽和口罩,獨自出了醫院。

導演組估計他心情不佳,也不敢追上去。只有小艾不放心,坐在保姆車裏一直跟着他。

“思洛哥,你要去哪兒,我們送你過去吧?”

走着走着,翟思洛一擡頭,忽然看到了沈氏集團的标志。沈維希昨天說,今天沈氏和ZW的合作項目會舉辦剪彩儀式,也不知道沈卓禮會不會在臺下……

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很想見沈卓禮,幹脆轉身,上了保姆車。

此時,宛城某商圈的CBD內。

剛落成的摩天大樓前搭建了一個臨時的剪彩展臺,展臺上沈氏和ZW的标志并排而立,恢弘而氣派。展臺下,記者們擠得水洩不通,除了前排留給高層的專座外,後面幾排位置都坐滿了媒體,長槍短炮紛紛聚焦着臺上的方向。

“聽說今天Z先生也會參加剪彩儀式,真的假的?”

“我也不清楚,小道消息是這麽說的。不然現場怎麽那麽多媒體。”

“Z先生究竟多大了?應該不年輕了吧?”

“誰知道呢,能坐擁這麽多財富的人,肯定不會太年輕的,說不定跟沈老爺子差不多大。”

幾個記者正讨論着,展臺上,身着中式旗袍的主持人已經說完了開幕詞,正面帶微笑地請沈氏集團的現任董事長兼CEO上臺發言。

在熱烈的掌聲中,沈老爺子拄着拐杖,朝臺下揮了揮手,慢慢走到鮮花簇擁的話筒前。

“各位同仁,各位媒體,大家好。非常榮幸能邀請大家來參加沈氏和ZW合作的‘繁華裏’落成儀式,首先……”

沈維希坐在前排,面帶微笑地聽着沈老爺子的發言。他知道,等剪彩儀式結束,老爺子就會正式宣布卸任CEO的職位,屆時他會在萬衆矚目中坐上沈氏集團的最高位置,這些掌聲和鏡頭,很快就要屬于他。

“沉穩一點,有媒體在拍。”身旁的沈建軍拍了拍他的肩,眼裏帶着自豪和得意。

“爸,知道了。”

看着沈建軍父子倆親昵的場景,坐在旁邊的沈建業眉心皺得極緊,對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更是惱怒。要不是那個逆子惹出一堆禍事,他也不至于被老爺子冷落,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沈維希接任CEO。明明他也有能力,有謀略,還在公司兢兢業業地幹了這麽多年,可偏偏老爺子卻把這個位置交給了沈維希……

他垂在身側的拳頭不自覺握緊,看向臺上的沈老爺子,眸中帶着不甘和怨憤。

“接下來,讓我們有請ZW的董事長Z先生上臺致辭,并開啓剪彩儀式。”主持人微笑道。

全場所有人的目光同時看向紅毯的盡頭,無數鏡頭聚焦着那個入口。一輛黑色的賓利慕尚從場外緩緩駛來,在耀眼的閃光燈中,車門打開,一個穿着純黑西裝,年輕俊美的男人走下了車。

看到來人,沈氏的高層眼中全都劃過極度的震驚。

沈建業最先發難,他坐在外圍,離紅毯最近,見沈卓禮從紅毯另一頭走過來,忍不住嗤笑了聲,“沈卓禮,你又沒有收到請柬,來這兒丢人現眼幹什麽?還是說你就這麽不甘心,連Z先生的風頭都敢搶?”

他下意識認為沈卓禮是不甘心被排除在外,特意過來砸場子的。

沈老爺子攥緊了拐杖,看着沈卓禮走上臺,下意識往他身後看去。他知道沈卓禮跟Z先生有些交情,大概是Z先生還沒到,沈卓禮才鑽了空子。

“卓禮,胡鬧也要注意場合,你沒有受邀就不能上來,待會兒要是Z先生看到了,會發脾氣的。”

臺下剛剛還沸騰着的媒體聽到展臺上的對話,頓時有些疑惑。敢情來的人不是Z先生?虧他們還拍得這麽帶勁。不過想想也是,這麽年輕俊美的男人,怎麽可能是Z先生,大概是他的助理或者秘書吧。

聽到沈老爺子的話,沈卓禮神色不變,只是從容不迫地走到ZW的标志前。随即,所有人便震驚地看到,臺下坐着的ZW那邊的高管全都上了臺,為首的張副總恭敬地彎下腰,把自己包了金箔紙的剪刀遞給他,又轉向旁邊目瞪口呆的沈老爺子。

“沈董事長,介紹一下,這是我們ZW的現任董事長兼執行總裁,卓禮先生,也就是你說的Z先生。”

沈卓禮握着那把剪刀,朝沈老爺子伸出手,笑容一如既往地溫和。

“沈董事長,久違了。”

“你……你……”沈老爺子花白的鬓發直顫,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回憶起這些天公司裏發生的種種,猛地意識到什麽,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面色慘白地看着沈卓禮:“你是特地挑了今天……來報複我的嗎?”

“看來董事長也對今天這個日子印象深刻,我還以為董事長早就不記得了呢。”沈卓禮靠近他,親切地扶着他的肩,在媒體的鏡頭下,他像是一個友善的正在攙扶老人的熱心青年。

“沈正德,待會兒我會送你一份大禮,好好等着吧,絕對會讓你終生難忘。”

眼底的冷光一閃而過,再擡起頭時,他面上已經恢複得體的笑容,看向一旁的主持人。

“開始剪彩儀式吧。另外,沈董事長似乎身體不好,不如先把他扶下臺休息。”

“沈卓禮,你到底在搗什麽鬼?!”看到沈卓禮上了臺,而且莫名其妙地就成了ZW的董事長,沈建業完全無法接受。他想沖過去質問,卻被兩個保安猛地拽住了手臂,只能徒勞地朝着臺上喊叫。

“這都是你精心策劃的對不對!故意趁着沈氏資金出現缺口的時候來投資,還占了那麽多股份!我之前說的沒錯,你就是條陰險的毒蛇!”

沈維希也被這個發展弄得手足無措,四叔怎麽突然就成了ZW的總裁,還來參加剪彩儀式了?四叔到底想做什麽?

“維希,先別慌,剪彩儀式結束,沈氏CEO的位子就是你的了,到時候你再想辦法把沈卓禮手裏的股份收回來。”

得到父親的安慰,沈維希心中稍定,他站起身,正要上臺,卻見沈卓禮走到話筒前,黑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在剪彩前,作為沈氏的股東之一,我還要宣布一個消息。沈三小姐手中持有的5%的股份已經按市場價轉讓給我,我非常感謝沈琳小姐的慷慨,也邀請了她出席這次剪彩儀式。只是因為一些原因,沈琳小姐不方便露面,希望各位諒解。”

沈琳回來了?

沈老爺子這下是真的站不穩了。對于這個小女兒,他一直有很深的愧疚。在他的三個兒女中,沈琳是最優秀最聰明的那個,從小就展露出了極高的商業天賦。大學從商學院畢業後就進入了沈氏就任財務總監,後面又升到副總,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條。然而沈琳跟男友訂婚後,沈老爺子想到她是個女人,終究要回歸家庭,結婚生子,他不想給外人做嫁衣,便狠心讓沈建業接替了她的位置,連之前允諾的股份也收回了一半。

沈琳萬萬沒想到自己多年在沈氏殚精竭慮,落得的竟是這樣的下場。心灰意冷之下,她幹脆跟未婚夫遠赴歐洲,再也沒有回過國。

現在聽到沈琳竟然回來了,還把手裏的股份轉給了沈卓禮,沈老爺子已經不僅是慌張了,而是感到徹骨的恐懼。本來沈琳手裏那5%的股份是無足輕重的,可要是和ZW現在持有的沈氏46%的股份加在一起,就是51%,這也意味着,沈卓禮現在已經成為了沈氏最大的股東,在沈氏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沈維希也想到了這一點,他俊秀的臉變得有些陰沉,忍不住走上臺,看着沈卓禮。

“四叔,為什麽小姑回來了我們全都不知情?你到底想幹什麽?”

沈卓禮“呵”地笑了聲,瞥了眼臉色青白地被人扶着的沈正德,眼底的溫和徹底消失殆盡,只剩無盡的黑暗和冰冷。

“我想幹什麽,你應該去問問你那個強奸犯爺爺。”

他這話一出,臺下瞬間喧嘩起來,鏡頭全部對準了一旁頭發花白的沈正德。沈正德被無數刺眼的閃光燈對着,再看到臺上沈卓禮黑沉沉的眸子,只覺得喉嚨裏一股血意湧上。

“你這個……白眼狼……畜生!”他話音未落,就一口血吐出來,眼前一黑,往後倒去。

“爺爺!”

“爸!”

“沈董事長!”

沈卓禮冷眼看着臺下的騷亂,眼皮微垂,事不關己地回到展臺上,把剪刀扔進托盤裏。

“卓總,那剪彩儀式還要舉行嗎?”張副總走上前來。

“你看着安排吧。”沈卓禮拍拍手,往臺下走,無數鏡頭追逐着他,還有記者走上前,激動地想采訪他。

“卓先生,你剛才說沈董事長是強奸犯,請問有什麽證據嗎?”

“卓先生,據說您是沈正德的私生子,所以您的母親當時是被迫的嗎?”

“卓先生——”

秘書和保安圍在他身前,替他擋住了所有伸向他的話筒和錄音筆。沈卓禮面無表情地往紅毯外走,正要上車時,目光忽然一頓。

不遠處,越過擁擠的記者和水洩不通的人群,戴着鴨舌帽的英俊青年站在角落,黑白分明的眸子靜靜地看着他。

“小洛!”

沈卓禮不知道翟思洛在那兒站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只是胸口忽然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慌。

他調轉腳步,焦急地穿過阻礙的人群,快步往那個方向跑去。然而等他趕到時,之前翟思洛站着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會甜起來的,不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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