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就這麽結婚了
不管這場婚禮是被祝福的還是受詛咒的,陳斯鵬和杜北燕的婚禮如期舉行了。雖說只要領過結婚證就算是合法夫婦了,但是對于大多數人而言似乎舉行過婚禮才算是真正結婚了,婚禮是做給別人看的,正因為如此才是必不可少的,人這一輩子總要經歷這麽一番折騰來廣而告之自己終于步入已婚人士的隊伍了。
婚禮這天天還沒亮陳斯鵬就起來精心收拾自己,他刮的幹幹淨淨的下巴上泛出一片青色,寬寬的肩膀恰到好處的撐起了筆挺的黑西裝,西裝袖口出偶爾露出泛着淡淡光澤的寶石袖扣,雪白的襯衫配了一條暗紅色的領帶,他長長的左手無名指上戴着款式簡潔的結婚戒指。臨出門前他在胸口別上了紅玫瑰胸花,看上去他還真是個潇灑的新郎。
整蠱新郎官算是婚禮儀式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陳斯鵬去杜北燕家迎親的時候可沒少挨整。杜家仗着人多勢衆在門口布下了重兵阻撓陳斯鵬進門,最後他還是憑着體格優勢沖了進去,進去以後屋裏早就備下了包着整顆花椒的餃子恭候着他,陳斯鵬又大義凜然的全都囫囵吞了下去。歷盡九九八十一難後,他終于把自己的新娘接到了酒店。
婚禮儀式搞得并不複雜,陳斯鵬知道杜北燕不喜歡這種場合,幾乎沒有安排她講話,她只要跟着陳斯鵬保持傻笑就可以了。但即便如此杜北燕看上去還是不太自然,她第一次被這麽多人盯着,心裏緊張的要死,她還沒有搞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現場所有人都在祝她幸福,但她幾乎要忍不住尖叫起來她和她旁邊這個男人其實根本就不熟。整個過程中杜北燕一直低着頭不敢看周圍的人,看上去就像在參加批鬥會,比她的表現來看舞臺上方“恭祝陳斯鵬先生杜北燕小姐百年好合”的條幅換成“強烈批鬥階級敵人杜北燕同志”似乎更合适一些。
儀式舉行完以後新人就要開始一桌桌的敬酒,現場來賓幾乎都知道杜北燕懷孕了,所以只有陳斯鵬一個人去敬酒了。在婚禮上新郎敬酒時用的酒一般都摻了白開水,有的甚至直接就用白開水頂替,不然一個人敬那麽多桌,一般人哪有這種海量。
對付一般的來賓陳斯鵬也是用的摻了白開水的酒,但是杜家的親戚就沒有那麽好蒙混過關了。杜北燕家的親戚真稱得上是“我家的表叔數不清”,陳斯鵬認了好幾遍都沒分清楚到底誰是誰,而且個個都酒量奇好,喝起酒來像喝水一樣,陳斯鵬胃不好平時本來就不怎麽喝酒,再加上對方人數衆多,幾個回合下來他就招架不住了,但杜金良卻像是來尋仇的一樣,不斷舉杯找陳斯鵬碰杯。不過陳斯鵬對杜家的親戚一直都是來者不拒,只要有人勸他就喝,臉上一點不情願的表情都沒有。杜北燕看他一杯接一杯的喝心裏都有些害怕:這個人不是明明胃不好的嗎?
大家喝的找不着北的時候,陳斯鵬找了個空擋去了衛生間。杜媽媽有些心疼女婿,她吩咐杜北燕說:“你趕緊跟上去看看。”
“哦。”杜北燕讷讷的應了一聲提着自己拖地的婚紗跟到了衛生間。
她推開衛生間門的時候陳斯鵬正兩手撐在大理石的洗手臺上,杜北燕在身後輕輕關上了門,婚禮現場熱鬧的喧嘩和音樂聲被關在了外面。這時她聞到了一股嘔吐物的味道,杜北燕現在還是有點聞不得刺激性的氣味,她不由掩住嘴巴微微皺起了眉頭。
陳斯鵬在鏡子裏看到是杜北燕進來了,趕緊擰開水龍頭把嘔吐物沖了下去。杜北燕提着婚紗走到他身邊,陳斯鵬扭過頭看着她問道:“你怎麽跟過來了?”
杜北燕指着他的嘴唇說:“你嘴唇上。。。是怎麽了?”
陳斯鵬對着鏡子照了照,發現嘴唇上有一點淡淡的血跡,他風輕雲淡的說:“沒事,舌頭被咬破了。”說着他用紙杯接了一杯自來水漱了漱嘴。
杜北燕發現他吐進水池裏的自來水裏也帶着點淡淡的紅色,她有點疑惑舌頭破了怎麽會流這麽多血,她想了想突然驚慌失措的攥住他的袖子說:“你剛才吐血了!”
“沒有,嘴裏破了。”陳斯鵬淡淡的說。
杜北燕有些緊張的說:“你騙人!嘴破了怎麽會有那麽多血,你牙上也有點血。”
陳斯鵬笑了笑說:“果然是看過福爾摩斯的推理高手啊,一點都騙不過你,你放心,我沒事的,稍微有點胃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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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北燕皺起眉頭擔心的說:“那你不要再喝酒了,看着都吓人。”
陳斯鵬苦笑着說:“你爸爸一直勸我,我總不能剛結婚就拂了老丈人的面子吧。”
杜北燕知道她爸爸雖然是醫生卻向來喜歡勸人喝酒,別人不喝他就不高興,可是這回他确實有些過分了,就算是胃沒有問題的人也經不住這麽灌,更別說陳斯鵬這個老胃病患者了。她低下頭去輕聲說道:“對不起。”
陳斯鵬捏了捏她的臉蛋說:“幹嘛說對不起,你又沒做錯什麽。”
“可是我爸爸他。。。”
“我很理解你爸爸。”陳斯鵬摸着杜北燕的頭發安慰她說。
杜北燕擡起頭看着他,他笑着說:“如果我們的孩子是個女兒的話,要是有個男人把她弄懷孕了以後就這麽把她領走了,我才不會幾杯酒就随随便便饒了他,我非在酒裏加點砒霜不可,所以你爸爸沒直接要我的命我已經很感謝他了,你不用擔心我,幾杯酒我沒問題的。”
盡管他這麽說杜北燕還是皺着眉頭一臉的擔心,陳斯鵬俯下身子開玩笑的說:“那為了表彰我這麽英勇無畏,你親我一下吧。”
杜北燕沒想到他會提這種要求,但是又覺得不忍心拒絕他,她想了想微微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
陳斯鵬感受到她軟軟的嘴唇不由微微笑了:“有這種獎勵我又能回去繼續接受酒精考驗了。”
杜北燕的臉一下子紅了,陳斯鵬捧起她的臉說:“北燕,只要你開心我怎麽樣都可以。”
杜北燕的眼睛裏的神色忽然變得恍惚了,陳斯鵬拍了拍她的臉蛋說:“這裏味道不好聞,你趕緊出去吧,我沒事的,不用管我。”說着就推着她的肩膀要把她送出去。
“可是。。。”杜北燕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陳斯鵬推了出去,他關上門從裏面插上了門闩,她從外面聽到他難受的一聲聲嘆着氣,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被揪緊了。
杜北燕回到婚宴現場鼓起勇氣對杜金良說:“爸爸,那個。。。陳斯鵬他胃不太好,你能不能不要灌他酒了,他剛才都吐了。”
誰知杜金良眼皮也不擡的簡潔的說道:“讓他吐。”
杜北燕不敢再說什麽了,她沒想到爸爸原來這麽恨陳斯鵬。
婚宴酒席亂哄哄的,陳斯鵬回去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戰鬥,杜北燕一個人溜到了空蕩蕩的走廊裏。她提起婚紗坐在了臺階上,玻璃窗外灑進來的陽光把大理石的臺階照的暖暖的,杜北燕卻覺得心裏有些酸酸的。她不明白陳斯鵬為什麽要對她這麽好,她既感動又有些不知所措,她覺得自己無法償還他的好,她甚至都沒想好要跟他過一輩子。他說只要她開心就好,這話很久以前曾經有個人也對她說過。恍惚間,她在空蕩蕩的樓梯盡頭好像又看到了那個男孩兒,他單薄的背影在陽光下幾近透明,他轉過身對她笑了,笑的像秋天原野上的太陽一樣溫暖,他眯起狹長的眼眸說,北燕,只要你開心就好。
“往那邊點,給我讓個地方。”
杜北燕的回憶突然被打斷了,她擡起頭一看原來是王小軍叼着根煙過來了,她往邊上挪了挪給王小軍騰了個地方。
杜北燕提醒他說:“小心你爸爸看見你抽煙收拾你。”
王小軍抽着煙無所謂的說:“嗨,他在裏面跟你爸喝的連自己姓什麽都不記得了,哪有閑工夫管我。”他又抽了兩口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麽似的說道:“哎呦,對了,你現在不能聞煙味是吧。”他趕緊把煙頭在地上摁滅,然後用力揮着手扇着空氣裏殘留的煙味。
杜北燕笑眯眯的說:“沒關系的,你想抽就抽吧。”
“我才不殘害下一代呢。”王小軍說道,他從屁股後面的口袋裏掏出來了個東西遞給杜北燕說:“諾,送你個結婚禮物。”
杜北燕接過來一看原來是個圓圓的小鐵環,鐵環內部毛毛糙糙的,像是手工磨出來的,杜北燕把這個小鐵環舉起來奇怪的說:“這是什麽東西呀?”
王小軍切了一聲說:“白癡,這是個戒指,我拿一毛錢硬幣生生磨出來的。”
“啊?”杜北燕驚訝的長大了嘴巴。
王小軍解釋道:“就是從中間鑽個洞,一直磨,磨得就剩邊上那一圈了就是它了。”
杜北燕哭笑不得的說:“王小軍,你好閑啊,你是不無聊會死星來的嗎。”
王小軍不高興的說:“什麽不無聊會死星,為了磨這個我手都磨疼了,磨爛了我仨指甲刀呢。”
杜北燕輕輕笑了下說:“謝謝。”她把那個小鐵環套到了自己戴着結婚戒指的無名指上,她看着那個鐵環心想,只有王小軍才能幹出這種事來吧。
王小軍沉默了片刻低聲說道:“杜北燕,你結婚以後我是不是就不能經常去找你玩了啊?”
杜北燕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當然不是啊,你随時可以來找我的。”
王小軍扁着嘴說:“可是你以後有老公有小孩了,你那麽忙肯定沒有時間經常跟我玩了,再說我覺得大叔不喜歡我,你估計不會願意讓我去你們家。”
杜北燕安慰他說:“不會的,我們還會和現在一樣的。”
“你騙人。”王小軍有些賭氣的說道。
杜北燕看着王小軍有些失落的側影輕輕嘆了口氣,從今以後她就是個已婚女人了,她和王小軍從她七歲起結成的死亡聯盟這下恐怕真的要被拆散了。兩個人沉默不語的坐在空蕩蕩的走廊裏,臺階上靜靜流淌的陽光看上去似乎也有些傷感。
婚禮從中午一直持續到晚上,不太熟的賓客已經都走了,只剩下兩桌親戚和極好的朋友。陳斯鵬和杜金良都已經喝的神志不清了,杜金良摟着陳斯鵬的肩膀大着舌頭說:“老弟啊,你這個人喝酒夠爽快,你看的起我就叫我一聲哥。”
“哥!”陳斯鵬毫不含糊的叫了一聲。
“唉!這就對了嘛!”杜金良欣慰的說。他口齒不清的繼續說道:“我們家北燕啊,那可是個好孩子,她六個月就會叫爸爸了,兩歲我下班就會給我拿拖鞋了,上學的時候成績那叫個好啊,學習的事情我從來就沒操過心,她真的是個特別好的孩子,她。。。”說到這裏杜金良突然哽咽了,他捂住眼睛嗚嗚哭着說:“我女兒就這麽被你拐走了,你以後可千萬不要欺負她啊!”說完他撲進陳斯鵬的懷裏放聲大哭起來。
陳斯鵬拍着他的肩膀醉意朦胧的安慰着他:“老哥,你放心,我會好好對她的。”
杜北燕坐在一旁看着瘋瘋癫癫的父親和陳斯鵬腦子裏一片淩亂,這時陳斯凝走到她身邊小聲說道:“北燕,他們喝醉了,你先回房間休息吧,別累着了,等一會兒酒席結束了,我給你把陳斯鵬送回去。”
陳斯凝溫柔的聲音讓杜北燕心裏輕松了些,她趕緊點了點頭就溜走了。
陳斯鵬訂的新婚套房在酒店的頂層,杜北燕進去一看不由有些興奮。房間大極了,所有的家電一應俱全,電腦屏幕比她的電視都大,軟綿綿的大床怎麽翻滾都不用擔心掉下去,浴室裏有透明的大浴缸,透過落地窗能看到整個燈火輝煌的城市。
杜北燕簡直想打個電話叫王小軍過來玩,但是一想到陳斯鵬也要睡在這裏,她心裏不由就緊張了起來。杜北燕看着那張大床想,晚上陳斯鵬會和她做那種事嗎?一想到上次和陳斯鵬糊裏糊塗在一起後連續幾天的灼痛,杜北燕心裏就害怕極了,她一點也不想做那種事。可是這畢竟是新婚之夜,陳斯鵬是她合法的丈夫,她該怎麽拒絕他呢?總不能把他反鎖在外面吧?
杜北燕打開貼着喜字的皮箱,裏面放着她媽媽給她買的結婚穿的紅色睡衣,杜北燕身上的婚紗穿着難受極了,她很想換上睡衣。可是如果她換上睡衣的話,陳斯鵬會不會理解成她專門穿成這樣在等他?但如果不換的話,他會不會親手給她脫衣服呢?
就在杜北燕胡思亂想的時候,房門突然砰的一聲被撞開了,喝的醉醺醺的陳斯鵬走了進來,杜北燕吓得差點跳了起來。她站在床邊緊張的說:“你、你回來了。”
陳斯鵬泛着血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杜北燕,杜北燕被他看得渾身都發毛,她剛想說點什麽,陳斯鵬突然一把把她撲倒在了床上,他渾身的酒氣把杜北燕包圍了起來,杜北燕握緊了身下的床單睜大了眼睛有些害怕的看着陳斯鵬。
陳斯鵬捧起她的臉蛋口齒不清的說:“北燕,從今晚起你就是我老婆了。”
杜北燕緊張的點了點頭,她的心裏慌極了:他真的要做那種事嗎?
誰知這時陳斯鵬突然放開她,自己滾到一邊仰面躺在了大床上。
杜北燕趕緊從床上爬起來,她低下頭仔細查看了一下陳斯鵬,他正閉着眼睛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原來他已經睡着了。
杜北燕不由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第一次打心眼裏感謝她爸爸給陳斯鵬灌了那麽多酒,這下她終于逃過一劫了。杜北燕抱起一床被子去了浴室,她把被子在浴缸裏鋪好然後直接穿着婚紗躺了進去,這一天她實在是太累了,她什麽都沒來得及想就閉上眼睛在浴缸裏睡着了。
第二天熱鬧的婚宴終于結束了,宿醉醒來的陳斯鵬簡直頭痛欲裂,但他還得忙着送親戚回去,和酒店還有司儀結賬,這些瑣碎的事情又讓他忙了一天。杜北燕一天都沒看見人影,杜金良忍不住問他:“北燕上哪兒去了?”
陳斯鵬回答道:“她昨天太累了,今天我讓她在房間裏好好休息下。”
等陳斯鵬把所有事情都忙完天已經黑了,他終于可以回到屬于他的新婚套房裏去了。因為杜北燕懷着孩子,所以陳斯鵬不敢帶她出去渡蜜月,他跑遍了整個城市才選定了這家酒店,這個房間他訂了整整一周。陳斯鵬推開套房的門,裏面黑漆漆的,看上去不像有人的樣子,杜北燕并不在房間裏。房間裏有大紅的喜字,鮮豔的玫瑰,精致的香薰蠟燭和美味的香槟飲料,陳斯鵬的蜜月什麽都有,就是沒有他的新娘。
但陳斯鵬卻不覺得意外,今天早上杜北燕一大早就換衣服跑了,她以為他還睡着,但是那個時候他早就醒了。陳斯鵬心想,她應該是跑回自己租的房子去了吧。這件事要是讓杜金良知道,他又該大發雷霆了。陳斯鵬能感覺到杜北燕很緊張,既然她沒做好準備,他也不想這麽早勉強她和他睡在一張床上。既然她已經跑回去了,就讓她自己一個人好好休息幾天吧。
陳斯鵬打開床頭貼着喜字的皮箱,裏面放着杜北燕的紅色睡衣和內衣,衣服疊的整整齊齊的,根本沒被動過。他關上皮箱給自己倒了杯水,坐在窗臺上眺望着窗外,外面不知道什麽時候下雨了,透過沾着雨珠的落地窗看出去,城市就像是一副濕漉漉的印象派水彩畫。 他看着外面落雨的城市心想,她現在在做什麽呢?
在這個單獨度過的新婚夜裏陳斯鵬心裏也有些寂寞,不過他已經不像前幾次那麽慌張了,既然他們已經結婚了,他決定給她時間讓她慢慢接受自己,反正杜北燕這下是再也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