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人生的意義

在與陳斯鵬的共同生活中,起初杜北燕總是很拘束,話也不多,陳斯鵬就找各種各樣的話題和她聊天,随着兩個人共同生活的時間越來越長,杜北燕的話匣子也漸漸打開了,她腦袋裏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源源不斷的湧了出來。杜北燕雖然不太通人情世故,但她的內心世界敏感又豐富,也許是喜歡看書的原因,她思考問題的方式有時很深邃,但是她的感情卻簡單又直白,她對這個世界既好奇又困惑,陳斯鵬所看到的杜北燕的內心就如同一個萬花筒一樣令他目不暇接。

陳斯鵬似乎很喜歡聽杜北燕講話,不管是對國際局勢的看法,或是對一本小說的評論,亦或是她工作上的事情,杜北燕說什麽他都會很認真的聽,他既不插嘴也不會指正她,如果杜北燕問他的看法的話,他就會很認真的回答,從不敷衍她,杜北燕越來越喜歡詢問他的看法,這個比她年長十歲的男人的看法總會給她一些啓示。他們之間的談話越來越多的以杜北燕為中心,陳斯鵬大多數時候都是微笑着聽她叽叽喳喳的說個不停。杜北燕覺得陳斯鵬喜歡和她聊天是因為他也對那些問題感興趣,而且他總能給出很有見地的答案,所以杜北燕以為陳斯鵬每天腦子裏想的事情一定和她一樣。

對時事敏感似乎是編輯的職業病,每當政局出現新的動态,編輯們就會像自家後院着火了一樣着急。最近鄰國印度采用全民公投的方式舉行了全國大選,對于發展中國家是否适合全民公投成了雜志社裏熱議的話題,編輯們分成兩派展開了辯論,大家上班的時候只要一閑下來便會就這個問題争論不休,編輯部裏熱烈的辯論氛圍簡直讓人錯覺文口化口大口革口命還在搞。一直崇尚自由民主的杜北燕是絕對支持全民公投的,但有時她聽着大家的辯論也會有些迷惘,最近她腦子裏天天都在考慮全民公投到底意義何在。

這天下班回家後,杜北燕在飯桌上依舊在思考這個問題,陳斯鵬見她吃飯不香的樣子,就說道:“想什麽呢,好好吃飯。”

杜北燕放下筷子很嚴肅的問道:“陳斯鵬,你對全民公投這件事是怎麽看的?”

“全民公投?”陳斯鵬想了一下笑笑說,“怎麽突然想起這個了?”

“就是最近印度在舉行全民公投呀,對于這種選舉形式,我們雜志社裏最近一直在争論,很多人居然說這種選舉形式是沒有必要的。”杜北燕有些義憤填膺的說道。

“這樣啊,”陳斯鵬往她碗裏夾了一筷子菜問道,“那你是怎麽看的呢。”

“我認為這種形式是很必要的呀,只有成立一個由全體民衆選舉出來的政府,才能提高公民對于國家的責任感,大家才會自覺負起對這個國家的責任,我覺得國民素質不高不是推遲民主進程的理由,既然印度這個還有大部分人口還是文盲的國家可以全民公投,那麽我們也可以。。。”杜北燕有些激動的講了起來,她幹脆把自己的筷子都放到了一邊。

陳斯鵬放下自己的碗筷,把杜北燕的碗端了起來,他舀了一勺飯趁着杜北燕講話的間隙送到她嘴邊說:“來,張嘴。”

“。。。他們說自己是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國家,不就是在說我們是世界上最大的不民主國家嗎。。。”杜北燕講的正起勁,她把陳斯鵬喂到嘴邊的飯吞下去嚼了嚼趕緊咽下去,就又開始講自己的主張。

杜北燕像個政論家一樣慷慨激昂的講個不停,陳斯鵬笑而不語的聽着,他趁她講話的間隙往她嘴裏喂着飯,中間偶爾“這樣啊”“然後呢”的附和兩句,本來杜北燕晚飯一直吃不多,但是因為現在她正在為全人類的民主激動不已,陳斯鵬只要把飯送到她嘴邊她就無意識的一口吞下去。

“。。。。所以,你說全民大選是不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杜北燕最後很認真的問道。

陳斯鵬用大拇指擦掉她嘴角的米飯粒笑笑說:“确實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因為印度大選你今天多吃了半碗飯。”

“唉?”

“你要是每天都這麽吃飯的話,我希望英特耐爾熊早點實現。”陳斯鵬拍了拍她的臉蛋端起自己的碗開始吃飯,剛才他一直顧着給杜北燕喂飯,自己還一口都沒吃。

Advertisement

杜北燕好像突然有點明白了什麽,她小聲說道:“所以。。。你對大選什麽的根本就不感興趣對不對?”

陳斯鵬一邊扒飯一邊笑着說:“當然不感興趣,又不選我。”

杜北燕低下頭撥拉着筷子說:“那。。。你為什麽還一直聽我講,我還以為你是感興趣的。”

“我當然是感興趣的呀,不過不是對全人類的民主自由,而是對你。”陳斯鵬微笑着說道。

他漫不經心的表白讓杜北燕的心突然怦怦跳了起來,她有些不相信的說:“可是。。。男人不是都對時事很感興趣嗎?我還以為男人都有那種雄心壯志,比如拯救或是奴役全人類。”

陳斯鵬哈哈笑了起來:“我可沒有功夫管全人類的閑事,”他揪了揪她的耳朵說,“我的人生理想就是喂飽我的小兔子。”

僅僅是這樣嗎?杜北燕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陳斯鵬,她突然覺得她好像一直都不了解這個男人。

陳斯鵬幾口把飯吃完後,站起身來一邊收拾着碗筷一邊說道:“不過今天我還是很有收獲的,我總算學會怎麽哄孩子吃飯了,比我原來想的簡單多了,以後寶寶出生了,我來喂他吃飯吧。好了,我去洗碗,你接着去思考全人類的和平解放吧。”

杜北燕看着陳斯鵬端着碗進了廚房,裏面傳來了嘩嘩的水聲,他随意的幾句話隐隐讓她感到一種久違的感動,那種感動很久以前那個有着狹長眼眸的男孩也給過她,那似乎是被愛的感動,可是他們明明是那麽不同的人,人會因為不同的愛而被感動嗎?

杜北燕走進廚房看着陳斯鵬洗碗的背影,陳斯鵬聽見她進來便一邊洗碗一邊問道:“你怎麽跟進來了?”

“沒事,想看看你。”杜北燕看着他的背影說道。

“我有什麽好看的,”陳斯鵬聽了她的話笑了,“對了,你今天在單位吐了嗎?”

“沒有。”

“那就好,最近好像吐得不是那麽厲害了,是那個階段要過去了吧。”

“陳斯鵬,你每天都在想些什麽呢?”杜北燕突然問道。

“我?”陳斯鵬想了想說,“大概是晚上吃什麽吧。”

“啊?”杜北燕不由張大了嘴巴,“那有沒有更抽象一些的問題呢?”

“更抽象的?”陳斯鵬又想了想說,“那就是明天晚上吃什麽吧。”

杜北燕走到他身邊晃着他說:“這個不算啦,我是很認真的在問你。”

陳斯鵬笑着說:“我也是很認真的在回答啊,明天晚上吃什麽還不夠抽象嗎?那你說說你明天晚上想吃什麽?”

杜北燕眉毛擰起來說道:“我說的抽象的問題是比如人生的意義呀,我們這一代人的出路啊。。。”

陳斯鵬哈哈笑了起來:“我可沒有你那麽閑。”

“我才不閑呢。”杜北燕鼓起臉蛋說道。

“餓你一頓你就知道人生的意義是什麽了,我的小兔子。”

“那你覺得人生的意義是什麽?”杜北燕很認真地問道。

“把你喂飽啊。”陳斯鵬漫不經心的回答道。

“唉?這個也叫人生的意義嗎?”杜北燕睜大了眼睛說道。

“對我來說,這就是人生的意義了。”陳斯鵬回答道。

“可是,可是你不認識我的時候你人生的意義是什麽呢?”

陳斯鵬笑了笑說:“沒有意義呀。”

“啊?那你是怎麽過完沒有意義的三十幾年的人生的呀?”杜北燕難以置信的問道。

“沒有意義,所以要尋找意義吧。”陳斯鵬這麽回答道。他泡在水裏的大手濕漉漉的,手指上的結婚戒指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杜北燕有些難以理解的說:“為什麽你就能不去思考這些事情呢?我總是會想個不停。”

“原因很簡單,”陳斯鵬一邊沖着盤子一邊說道,“如果我們都去思考人生的意義了,誰來洗碗呢?”

“唉?”杜北燕睜大眼睛看着他的側臉,他低頭洗着碗,從嘴唇到下巴的線條看上去還是那麽好看,杜北燕有些愧疚的說:“我。。。是不是對你太不好了,我剝奪了你思考人生的權利。。。”

陳斯鵬笑了起來:“我從來就不思考人生啊,所以我來洗碗,你去思考全人類的自由民主,這麽分工不是挺好的嗎?我的理想就是喂飽你,僅此而已。好了,趕緊吃你的鈣片去。”

杜北燕點了點頭走了,陳斯鵬以為她出去了,結果她突然從背後抱住了他,陳斯鵬看着她環在自己腰上的細細的手臂洗碗的動作不由的頓住了,他笑了下說:“抱我幹什麽?”

“我不知道,”杜北燕把臉埋在他厚實的後背上細聲細氣的說,“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她說完突然放開他跑了,陳斯鵬聽見她把自己鎖在了卧室裏。

杜北燕呼出的熱氣仍舊熨帖在陳斯鵬的後背上,這是她第一次主動靠他這麽近,陳斯鵬的心漸漸變得酥軟了,她接納他的那一天,會比他想象的來的還早嗎?

第一次争吵

在陳斯鵬看來,杜北燕總的來說是個很乖的女孩,她膽小,性情溫和,很少和人争執,但她那副小兔子一樣與人無害的外表下卻不知什麽地方藏着一根反骨,正是她身上那一點與衆不同的東西令陳斯鵬深深着迷,同時卻也讓陳斯鵬總是對她放心不下。

她對那個死去的男人近乎偏執的愛戀陳斯鵬就不想提了,他更擔心的是杜北燕身上令人匪夷所思的冒險精神。那天下班陳斯鵬接她回家的時候,電臺廣播正在報道泰國的暴口亂。

“真想去泰國呀。”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杜北燕突然這麽說。

“去那兒幹什麽,沒聽新聞說那裏正在暴口亂嗎?”陳斯鵬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正因為□所以才要去呀,參加一場政治口暴口動,多讓人興奮呀。”杜北燕興致勃勃的說道。

陳斯鵬微微皺起眉頭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杜北燕,她看上去興致盎然,似乎說的不是玩笑話。陳斯鵬是個謹慎到近乎無趣的人,他的人生信條就是安全第一,對于熱衷無意義的冒險的人,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理解的。

“北燕,你怎麽總是對暴口亂之類的事情感興趣,難道你參加過嗎?”

“嗯,”杜北燕點了點頭答道,“大學的時候參加過一次争取民主的游口行,當時來了好多警齤察啊。”

“你是說三年前那次游口行嗎?”陳斯鵬緊張的問道。

杜北燕歪着腦袋想了想說:“應該是有三年了吧,唉?你也知道那次游口行嗎?”

陳斯鵬當然知道那場游口行,三年前本市的大學生組織了一場争取民主的示口威游口行,後來有些圖謀不軌的暴徒混了進去,游行差點變成暴口亂,最後出動了很多軍口警事件才得以平息。當年陳斯鵬還一邊看電視一邊評價那些游口行的大學生簡直是白癡,不好好上課胡鬧什麽,但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妻子當時也是那些白癡中的一員,當年有很多大學生在那場游口行中被暴徒打傷,一想到這裏陳斯鵬簡直有些後怕。

“北燕,你去參加那種事情幹什麽?”陳斯鵬有些擔心的說道。

“争取民主呀。”杜北燕很認真的答道。

“可是萬一受傷怎麽辦?”陳斯鵬着急的說道。

“争取民主的路上有些犧牲是正常的,再說我也沒受傷呀。”杜北燕毫不在乎的說道。

杜北燕滿不在乎的語氣讓陳斯鵬有些生氣,她對自己的人身安全怎麽這麽不上心,她要是有個好歹就算全人類都和平解放了又有什麽意義,沒想到他一不小心居然娶了個民主鬥士回家,他暗想這種上齤街胡鬧的事以後杜北燕想都別想。

當然在日常生活中杜北燕幾乎沒什麽機會出去為了民主游口行,但她平時那種馬馬虎虎的生活狀态更另陳斯鵬放心不下。她家門鑰匙随便亂丢,用過剪刀後随手放在沙發上,過馬路從不看車,吃東西不仔細洗幹淨,在外面看到可疑的人一點警覺性都沒有。有的時候杜北燕會無意中講起自己過去的一些糗事,什麽鑰匙忘拔下來在門上插了整整一夜,吃完東西才發現保質期已經過了,出去和專欄作者約稿結果回來的時候迷路,幹脆就在公園的長凳上睡了一夜。她講這些事情時似乎一點也意識不到問題的嚴重性,講着講着自己還會咯咯的笑起來,但陳斯鵬聽的是心驚肉跳,他覺得杜北燕能完好無損的活到現在簡直就是個奇跡。針對杜北燕馬馬虎虎的生活習慣,陳斯鵬下定決心要培養她強烈的安全意識。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陳斯鵬在日常生活中不厭其煩的糾正杜北燕各種粗心大意的生活習慣。貴重物品要放在固定的地方,開完門鑰匙一定要記得拔,吃東西前先看保質期和成分,過馬路的時候先往左看再往右看。。。凡此種種他一件都不落下。陳斯鵬對杜北燕的安全教育還不止于此,每當他看到什麽火災詐騙搶劫一類的社會新聞,他一定會拿給杜北燕看,借此讓她明白地球有多危險,同時教給她如何避免此類危險或是一旦發生危險如何自保,他簡直巴不得杜北燕修成刀槍不入百毒不侵的金剛不壞之身。在陳斯鵬看來,杜北燕身上那些稀奇古怪的小毛病都不是問題,他對她的要求就是她能健康,快樂,同時有強烈的安全意識。

然而杜北燕對陳斯鵬苦口婆心的教育心裏卻不以為然。她覺得自己馬馬虎虎的也好端端的活了二十幾年,事情哪有他說的那麽嚴重。而且杜北燕大學畢業後一直一個人生活,她不太習慣突然有人對她的生活習慣指手畫腳,再說陳斯鵬管的實在是太細了,這讓杜北燕覺得他簡直把自己當成個小孩兒或是傻瓜。不過杜北燕并沒有向陳斯鵬說明自己的想法,她也知道陳斯鵬是為了她好,而且盡管陳斯鵬平時對她很溫和,可她心裏多多少少有點怕他,她并不想因為這件事情惹他生氣。杜北燕幹脆裝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對于陳斯鵬的話卻是左耳進右耳出。但陳斯鵬無疑是個負責任的老師,他可不是随便說說就算了,時不時的他就會出一些問題來考杜北燕,什麽煤氣洩漏怎麽辦,迷路了怎麽辦,一個人的時候忘帶鑰匙怎麽辦,這些問題杜北燕以前幾乎從不會考慮,她也沒有考慮這些問題的習慣,每次她答完了陳斯鵬都是又搖頭又嘆氣的,杜北燕就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對于陳斯鵬的這些跟腦筋急轉彎一樣的問題,杜北燕簡直都要有心理陰影了。

“北燕,我問你個事情。”一個下雨天陳斯鵬接她回家的時候一邊開車一邊随口說道。

杜北燕一聽這話立刻頭痛起來:他怎麽又開始了。

“如果外面下雨了,你沒帶傘我又不能接你回家,你打算怎麽回去?”

打車呀,杜北燕幾乎脫口而出。但是她轉念一想,答案應該不可能這麽簡單吧,也許他這個問題的題意實際上是在提醒她出門一定要帶傘,更深的意思也許是在提醒她每天要關注天氣預報。。。

杜北燕正在苦思冥想題目的深意時,陳斯鵬突然開口說道:“打車呀。”

“唉?”杜北燕睜大了眼睛不相信的說道,“這個就是答案嗎?”

“當然呀,都下雨了不打車怎麽回去。”

“可是,可是,既然答案這麽簡單的話,你幹嘛還要問嘛。”杜北燕有些難以理解的說道。

“就是這麽簡單你都答不上來,怎麽能讓人放心嘛。”陳斯鵬說完又嘆了口氣。

“我。。。”杜北燕被噎的一句辯白的話都說不出來,她扁起嘴氣鼓鼓的想,她怎麽又莫名其妙的當了一回傻瓜。

雖然陳斯鵬能感覺到杜北燕隐隐的抵觸情緒,但他仍堅持自己的做法,他第一次當父親本來就有點過度緊張,偏偏杜北燕又是這樣一個粗枝大葉的女孩子,懷着孩子的杜北燕在他眼裏就像個易碎品一樣,陳斯鵬每天都在擔心她磕着碰着,可是他又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看着她,所以他只能想盡一切辦法讓她學會照顧自己。盡管陳斯鵬千叮咛萬囑咐,但是馬馬虎虎的杜北燕不小心傷着自己,似乎就是個遲早的事情。

那天杜北燕提前下班陳斯鵬就沒有去接她,他回家的時候發現杜北燕正捂着肚子躺在沙發上,看上去臉色不太不好看。陳斯鵬趕緊沖過去把她扶了起來,他盯着她的臉擔心的問道:“北燕,你怎麽了?”

“有點痛。”杜北燕皺着眉頭小聲說道。

“怎麽突然就痛了?”陳斯鵬一聽她的話立刻緊張了起來。

“我想把書架最上面那本書拿下來,不小心抻了一下。”杜北燕說話的時候手一直緊緊按着肚子,看上去是真有些疼的厲害。

“你拿它幹什麽,就不能等我回來拿嗎!”陳斯鵬一着急不由自主就提高了嗓門。

“我也沒想到會。。。”

“出血了嗎?”陳斯鵬焦急的問道。

杜北燕愣了一下似乎沒反應過來陳斯鵬在說什麽,她想了想才說:“不知道,沒去看。。。”

“你讓我說你什麽好,趕緊讓我看看!”陳斯鵬說着就要掀起杜北燕的裙子,杜北燕立刻紅了臉按住裙擺驚慌的說:“不要。”

陳斯鵬又急又氣的吼了起來:“都這個時候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趕緊讓我看看,你想急死我是不是!”

杜北燕有點被他吓到,她低着頭不說話,按着裙擺的手卻不肯松開。陳斯鵬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得趕緊帶她去了醫院。

事實證明陳斯鵬确實是有點緊張過度了,在去醫院的途中杜北燕的腹痛就緩和了下來,醫生檢查過以後也說沒事,開了點藥就打發他們回去了。回家的路上杜北燕小聲哼着一支歌,好像剛才那事根本沒發生一樣,陳斯鵬的心裏卻窩火極了,他不斷的想剛才萬一出事可怎麽辦,但杜北燕看上去似乎一點都沒有吸取教訓。

回家後杜北燕換了鞋拿起了茶幾上的小說,她一邊翻着書一邊随口說道:“又是密室謀殺,但是我覺得這本書。。。”

“杜北燕,你給我把書放下,我要跟你好好談談。”陳斯鵬坐在沙發上鐵青着臉說道。

杜北燕猶豫了一下把書放在了茶幾上,她有點膽怯的挨着陳斯鵬坐了下來。

“杜北燕,就為了一本書,你剛才差點就出事!”陳斯鵬一上來就開門見山的興師問罪。

杜北燕小聲嘀咕道:“可是我沒事啊。。。”

“如果出事了讨論這些還有意義嗎!”陳斯鵬提高了嗓門說道,“說句不好聽的孩子沒了就算了,可是萬一你自己有個三長兩短怎麽辦!我每天跟你說無數遍讓你小心,為什麽你還是弄成了這樣?我的話你到底有沒有往心裏去!”

杜北燕垂下眼簾小聲說道:“對不起。”

“我不想聽你說對不起!每次認錯你倒是挺痛快,但是你真的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嗎?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有多擔心你,我看到有人拖地板都會想萬一你在濕地板上滑一跤怎麽辦,我現在都快變成神經質了,你作為當事人卻一點自覺都沒有,杜北燕,我就是要求你有點安全意識,你連這點要求都做不到嗎!”陳斯鵬越說越激動,就差拍桌子了。

杜北燕心裏漸漸也開始惱火起來,她不明白既然什麽都沒發生陳斯鵬為什麽要跟她發這麽大的脾氣,再說就算真的出什麽事疼的也是她啊。她覺得自己受夠了他訓斥小孩子一樣的語氣,她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她不想被當成傻瓜對待。

“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我可以對自己負責任。”杜北燕小聲抗議道。

正在氣頭上的陳斯鵬一聽這話火氣更大了,他大聲反駁道:“可是你對我們的孩子負責了嗎!你對我負責了嗎!杜北燕,你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你記不記得我們已經結婚了!”

“又不是我願意跟你結婚的。”杜北燕小聲說道。

她的聲音雖不大,陳斯鵬卻聽得一清二楚,他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他厲聲說道:“你剛才說什麽?”

杜北燕倔強的昂起頭不肯理他,陳斯鵬強壓着火氣一字一頓的說道:“杜北燕,我警告你,這種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次,你聽到了嗎?”。

杜北燕依舊不說話,陳斯鵬再一次問道:“你聽到了嗎?”

不知道是不是杜北燕身上那根反骨開始發作了,她坐在那裏的姿勢越發的倔強,似乎鐵了心要跟陳斯鵬對着幹。偏偏陳斯鵬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杜北燕那句“不想跟他結婚”的話傷害了他,她的态度更是讓他火冒三丈,他并不想對她發火,但他終于還是克制不住狠狠拍了下桌子喝道:“杜北燕!你趕緊回答我!”

剛開始看上去還有些膽怯的杜北燕現在反而鎮定了下來,她站起身來鄭重其事的說道:“我不喜歡你對我說話的語氣,我不想回答你,我現在要去睡覺了,我們都冷靜一下再說話吧。”說罷就把陳斯鵬扔在那裏一個人去卧室了,一副不畏強口暴寧折不彎的樣子。

她什麽态度!明明就是她的錯難道她還想跟他冷戰嗎!陳斯鵬氣的簡直腦袋都要冒煙了,他急吼吼的沖進卧室,杜北燕已經鑽進被窩裏了。

陳斯鵬氣急敗壞的說道:“杜北燕,你給我起來,我們今天必須把話說清楚,什麽叫又不是你願意跟我結婚的,難不成你現在還想反悔嗎!”

杜北燕像睡着了一樣一動不動,陳斯鵬火大的想,既然她不想跟他說話,那他就奉陪到底,有本事她就一輩子別跟他說話!陳斯鵬三下兩下脫掉衣服也鑽進了被子裏,一直沉默不語的杜北燕終于忍不住坐起來說道:“喂,我們已經吵架了,按照慣例你是不是應該到書房去睡,為什麽還要跟我睡在一張床上。”

陳斯鵬瞪起眼睛說道:“我的家裏沒有這種慣例,我愛睡哪兒就睡哪兒!”

杜北燕瞪了他一眼氣鼓鼓的翻過身把後背沖着他,陳斯鵬卻一把把她轉了過來:“孕婦要左側睡不知道嗎,萬一胎位不正,你想到時候肚子上被劃一刀嗎!”

杜北燕氣憤的把被子蒙到腦袋上不想看他,誰知陳斯鵬又一把揪掉了她蒙在腦袋上的被子:“把頭露出來,蒙着頭睡想半夜窒息嗎!”

“你。。。”杜北燕氣鼓鼓的瞪着陳斯鵬,陳斯鵬毫不示弱的瞪回去,兩個人劍拔弩張的對視了片刻後,杜北燕緊緊閉上了眼睛不再理他。

“晚安!”陳斯鵬氣呼呼的道了聲晚安也躺下了,黑暗中兩個人顯然都睡不着,但誰也不肯吭聲,本來應該安靜平和的夜晚彌漫着火藥味。

盡管前一天晚上杜北燕并沒有睡好,第二天她卻相當自覺的自己起床了,她以為陳斯鵬應該不會送她上班了,但出乎意料的是早餐還是像往常一樣做好了,陳斯鵬冷着臉坐在沙發上等她。

杜北燕吃完了早餐下樓的時候陳斯鵬已經把車停在樓下了,杜北燕本想賭氣自己去上班,但想了想還是乖乖上了車。一路上兩個人都一言不發,車裏的空氣凝重的都要滴出水來,杜北燕到了雜志社連聲再見也沒說就走了。

這種情況持續了整整兩天,兩個人在這場“看誰不說話時間更長”的比賽中暗暗較着勁,雖然陳斯鵬幾次想嘗試打破僵局,但一看對方不知悔改的樣子他還是作罷了,杜北燕那句“不想跟他結婚”是真讓他有些生氣了。

周六是杜北燕去做檢查的日子,杜媽媽也跟着去了,兩個人礙于杜媽媽的面子勉強開口說了幾句話,但不免還是有些尴尬。檢查做完後一切正常,陳斯鵬的心裏也開朗了些,他主動對杜北燕放軟了聲音說:“北燕,我們回家吧。”

“我要跟我媽媽回去。”杜北燕說着就貼到了杜媽媽身邊。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不知道。”杜北燕低着頭小聲說道。

陳斯鵬一聽這話心裏立刻就生氣了:她到底打算鬧別扭到什麽時候。但是當着杜媽媽的面陳斯鵬也不好發作,他耐着性子說道:“那你總得給我個大概時間吧,我好去接你呀。”

“用不着你接。”杜北燕說完就混進人流裏過馬路去了,陳斯鵬急的在後面直叫:“你看車啊!”

杜媽媽看了看杜北燕的背影對陳斯鵬說:“你們吵架了?”

“嗯。。。鬧了點小矛盾。”陳斯鵬有些尴尬的回答道。

“都是北燕太任性了,這就是杜金良的女兒,那個怪脾氣跟她那個爹一模一樣,我回去會好好教訓她的。”杜媽媽寬慰着陳斯鵬說道。

“教訓就不必了,但是。。。”

“你放心,我明天就讓她回去。”杜媽媽拍了拍陳斯鵬的胳膊說道。

“那就拜托了,不好意思,讓您笑話了。”陳斯鵬有些歉意的說道。

杜媽媽笑眯眯的說:“沒關系,北燕有時候确實讓人很頭疼。”

陳斯鵬對杜媽媽笑了笑,心中卻暗暗嘆了口氣,他們到底要這樣到什麽時候。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