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樣不好看
傅瑞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自诩風流,最想的就是家中一房嬌妻,幾位美妾,外面再有三兩紅粉知己,可他母親一心想給他找門好親事。好親事豈是這樣容易找的,像他這樣的,想找個岳家有力的,不是姑娘相貌有缺,就是性格有些剽悍,要不就是母老虎,要不就是醜八怪,若是傅荀再插一手恐怕就是母老虎加醜八怪了。
所謂橫的怕不要命的,傅瑞雖然從小都愛欺負傅荀,但卻很少能全身而退,他敢推他進荷花塘,傅荀就敢把他一起拉下去,還抱着他不讓他動,如今,傅荀長大了,有能力了,傅瑞就更是占不到便宜了。
他只能瞪了他兩眼,有些虛張聲勢的說了一句,“我的親事還輪不到你做主,你給我等着。”
等到傅瑞進了門,傅荀臉上的笑容還一直沒有退下去。
程寧此時已經被外界的動靜弄醒了,她睜開眼,首先看見的便是一片藏青色的衣角,腦袋往外面移了移,才發現自己是被人抱在懷裏。
她在傅荀懷裏動了動,想讓他把她放下來。
等傅荀把她放下來後,她又仰頭看着傅荀,看到他臉上還沒褪下去的笑容時,她墊着腳伸出手指在他臉上戳了戳,“這樣,不好看。”
“嗯,不好看?為什麽?”傅荀低下頭看她。
“不高興,不笑。”程寧雙手握成拳,兩只眼睛瞪大,做了個生氣的表情。
傅荀嘴角的弧度變了變,露出了一個比剛才淺淡許多的笑容,卻能讓人感覺到這是真心的。
“阿寧怎麽知道我不高興?”傅荀伸手,想在她頭上摸一摸,卻發現她頭上盤了發髻,又插了不少釵環,根本無從下手。擡起的胳膊轉了個方向,最終落到她的臉頰上,手掌在她臉上掃了掃。
“不高興,知道。”程寧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也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麽知道他不高興,但這動作卻仿佛是說兩人心意相通似的。
傅荀的手壓到程寧手上,誇了一聲,“好姑娘!”
門口這段小小的插曲就這麽結束了。
兩人都沒有吃午飯,回到自己的院子,桌子上已經擺了滿滿的一桌子菜,還冒着熱氣,顯然是剛準備好的。
程寧一看見眼睛立刻就亮了,她雖然在車上吃了不少糕點,但此刻肚子也是餓了。
Advertisement
不過即便如此,她也只是乖乖的站到桌邊,然後用一種殷切的目光看着傅荀道,“坐。”
她還主動替傅荀拉開了凳子。
等傅荀坐下來,她才自己拉開凳子坐下來,嘴裏還高興的念叨着,“小姐也坐。”小姐指的自然是她自己了,顯然這是專門有人教過她的,傅荀現在不用想也知道這大概都是劉嬷嬷的功勞了。只是一想到有一個人和程寧如此親近,他嘴角的弧度就往下拉了拉,又恢複了無表情的樣子。
大約是從來都沒有受到過一個官家小姐該有的待遇,程寧吃飯一點都不挑食,而且不浪費,即使是蔥姜蒜末這些配料她也不會丢掉,而是皺着眉頭,一點一點的把它們咽了下去。傅荀覺得這個樣子的程寧很可愛,難得起了點壞心眼,把自己碗裏的蔥姜也夾了放到了她的碗裏。
程寧被突然伸過來的筷子吓了一跳,發現是傅荀的之後,就有些愁眉苦臉的看着碗裏多出來的東西,“不,好吃。”
傅荀有心逗她,“我也覺得不好吃,那你幫我吃掉好不好?”
程寧看看碗裏的東西,又看看桌上的菜,最後像是下了一個極為艱難的決定似的,“幫你,吃。”
傅荀看着程寧又皺着眉頭,一點點的把東西嚼下去,突然就覺得沒意思了。他放下筷子,目光落到別處,“既然不喜歡,為什麽要幫我吃呢?”
傅荀的聲音很輕,程寧又忙着和碗裏的東西作鬥争,因此這句話很快就消散在風裏,就像從未出現過似的。
傅荀難得有一整天的時間一直待在家裏,程寧就跟個小狗似的,一直興奮地跟在傅荀身後轉。
傅荀不喜歡有人近身,程寧不懂,因此倒成了個例外,兩個原本應該是貼身的丫鬟也不得不跟二等丫鬟似的,孤零零的守在外面。
程遠明給的那副畫,傅荀始終覺得有問題,但又實在是看不出來,看到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人,他突發奇想,覺得好歹是父女,程寧會不會知道些什麽,于是便把畫拿給了她看。
程寧倒是顯得很感興趣的樣子,把畫翻來覆去的看,但也僅限于看,絲毫沒有要告訴傅荀什麽小秘密的樣子。傅荀見狀,只能主動問道,“阿寧有看出些什麽嗎?”
程寧指着畫,“山。”手移了移,又指着另一處,“人。”
有山有人,這是畫上的內容,傅荀說不上失望,但終究一無所獲,心裏還是覺得有些煩躁。
把畫收了起來,傅荀招招手讓程寧在他身邊坐下。
程寧已經換了一套居家的衣服,妃色的襦裙,頭發只用一根碧玉簪松松的绾了起來,臉上脂粉未施,就這麽乖乖地坐在傅荀身邊,一雙桃花眼一眨一眨的看着傅荀,像讨食的小狗。
傅荀是極為喜歡她這個樣子的,不用擔心是否別有用心,好像她滿心滿眼想的只有你一個人,他用手遮了遮她的眼睛,眼睫毛随着她閉眼的動作輕輕地在他手心劃過。
傅荀松開了手,發現程寧仍然乖乖的閉着眼睛,一副任君施為的樣子。
傅荀心裏不可避免的動了動,好像一直厭惡女子的那層堅壁被輕輕地破了一個洞,有一陣風吹了進去。
他伸出手在程寧的額頭上彈了彈,程寧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目光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傅荀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然後輕笑一聲,“怎麽一直閉着眼,是不是困了。”
“你,眼睛!”程寧想說是他先遮了自己的眼睛,自己的眼睛才閉上的,但她一着急就不會說了,只能把臉憋得通紅。
傅荀裝作不懂的樣子,故意說道,“哦,什麽眼睛,是不是阿寧的眼睛累了。”
程寧說不過他,只能鼓着雙頰,眼睛瞪的溜圓地看着傅荀。
傅荀突然就哈哈笑了起來,手從程寧的頭頂往下,順着她的頭發,說道,“好了,好了,既然困了,我們就睡覺好不好。”
程寧不說話,依然氣鼓鼓的看着她。
傅荀突然就板起了臉,手在她頭上不輕不重地揉着,“阿寧這是不聽話了嗎?”
這句話就像是一個咒語,程寧立刻就變得乖巧起來,迅速的脫了衣服,躺倒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蓋得只剩下一個小腦袋,只是神情還是委委屈屈的,大有一副立刻就會哭出來的架勢。
傅荀脫了衣服,陪着她躺倒床上,把薄薄的被子掀開,将人摟到懷裏,拍着她的背道,“好了,是我不好,阿寧不委屈了。”
這一下就像是打開了水閘似的,傅荀的胸口一下就被洇濕了,懷裏的人聲音低啞地控訴道,“夫君,壞!”
“好,我壞!”傅荀應道。這種說哭就哭的本事,傅荀不由的對小孩這種東西起了一種敬畏之心。
傅荀沒有哄人的經驗,見懷裏的人跟停不下來似的,只能又聲音嚴肅地低喝道,“聽話,不許哭了。”
程寧果然一下子就不哭了,只是一直在他懷裏打嗝。
傅荀這下子說什麽也不敢哄人了,只是把人抱在懷裏一言不發,直到感覺懷裏沒動靜了,他才低下頭,看着懷裏已經熟睡的人,把人放到了一邊,起床把自己已經濕透了的中衣換了下來。
程寧午睡的時間一向不長,半個小時後,她就已經躺在床上,眼睛咕嚕咕嚕的轉了。
傅荀警惕心很重,但在面對程寧時,這份警惕心卻打了個對折,這種情況仿佛是天生的,誰也無法解釋,否則即使是被下了藥,傅荀也不會讓一個陌生女人在他懷裏睡幾個時辰,他們如今的夫妻關系也就不存在了。
程寧是個靜不下來的性子,她頂着傅荀的臉看了一會兒,就忍不住伸手去撥弄他的眼睫毛,在發現對方對此毫無反應之後,又忍不住把臉湊近了一點。
在雙方的鼻尖快要碰到時,傅荀突然睜開了眼。程寧被吓了一跳,向後一退,直接跌倒在床上。
傅荀見她這模樣,被打擾的不悅淡了些,聲音帶了一些剛睡醒的低沉問道,“在幹什麽?”
程寧眨了眨眼,兩頰有些發紅,“夫君,好看。”
“……”
傅荀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麽,頓了頓,才說道,“下不為例。”
程寧傻愣愣的點了點頭,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