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審判

董書最終還是沒有查出那筆銀子的去向, 為了早日将貪污案的主謀繩之以法,他只能暫時保留了這個疑點,把自己的調查結果在朝會上和皇上禀報了。

衆人這幾日只知連大皇子的外祖都被暫時收監了,還不知具體情況如何,但大部分人還是覺得劉大人只是暫時進去走個過場而已, 很快就會沒事的, 可如今聽着董書一句句話說出來,大家的心都揪了起來。

貪污受賄, 買賣官爵, 徇私舞弊, 幾乎所有的罪名都占齊了, 且董書沒列舉一樣罪證便能拿出一樣證據,這樣的情況不要說是大皇子的外祖了, 就是皇上自己的外祖恐怕也保不下來了。

乾嘉帝坐在龍椅上聽着董書滔滔不絕的話語, 臉色越來越難看, 尤其是在聽到涉案官員如此多的情況下更是整張臉陰沉的幾乎能滴下水來。

“還有嗎?”等董書把那一長串的人名念完之後, 乾嘉帝沉聲問道。

董書臉上的表情似乎是猶豫了一下,但很快就繼續說道,“還有一事,據下官所查,大皇子與劉大人關系親近,且這件事中也依稀有大皇子的痕跡,下官想問大皇子與這件事有沒有關系。”

董書這麽說就幾乎是說他已經查到了證據的意思了,只是因為大皇子是皇室成員他才不好明說。

大皇子聽了這話立刻站了出來, “父皇,董大人這是污蔑,劉大人是我外祖,我自然與他親近,至于貪污一事,我卻從未聽外祖說過,更不必談參與此事了。”

他說完轉過身與董書對質道,“我身為皇子,說的不好聽一些,有權有勢也不缺銀錢,為何要冒着風險去貪污呢。”

就是有權有勢才有能力去貪污,何況又有誰會嫌錢少呢,大皇子說出的這個理由可以說是毫無說服力,但董書卻不能如此辯駁,他只能垂下眼睛,用一種極為平靜的聲音說道,“下官并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查案的時候查到了一些東西,才會有此一問而已。”

“董大人到底查到了什麽,竟然讓你産生了這種錯覺。”大皇子眯着眼睛問道,眼神裏已經帶上了幾分戾氣。

他與官員之間的往來都是經由劉廷輝之手辦的,而他與劉廷輝之間有事幾乎都是當面協商,因此自問沒有留下任何把柄,但董書現在這态度卻又讓他心裏起了幾分疑慮。

實際上董書也确實沒有查到什麽有利的證據可以指正大皇子與這件事有關,他之所以要說出來,不過還是因為一種明知真相卻無法揭露的感覺讓他憋悶而已,他不吐不快。

大皇子看着董書啞口無言的樣子,心裏的疑慮頓時去了大半,他轉過身以一種篤定的語氣對乾嘉帝說道,“兒臣與此事絕無幹系,還請父皇明察。”

董書是什麽人乾嘉帝還是知道了,而且他能坐上皇位也不可能不懂這其中的關竅,雖然心裏知道大皇子與此事脫不了關系,但想到大皇子早逝的母妃,乾嘉帝還是順着他的話說道,“你雖然沒有參與這件事,但劉廷輝作為你的外祖兼太傅,你竟然對此事毫無察覺,這也不得不罰。”

大皇子的母妃是乾嘉帝還是個皇子時所娶的側妃,當初乾嘉帝與兄弟奪位的時候,她為了救乾嘉帝而死,恰好死在了最美的年紀和最富恩寵的時候,因此也便成了乾嘉帝心裏永遠的朱砂痣,乾嘉帝于是把這些寵愛都留給了她唯一留下的兒子。

劉廷輝曾和大皇子說過這段往事,因此大皇子平時行事也是頗有幾分肆無忌憚的樣子,但此刻乾嘉帝雖然沒有追究董書所說之事,但他說話的語氣也顯然是真的動怒了的,大皇子雖然嚣張,但對于乾嘉帝的脾氣卻是摸得很清楚的,他見狀也立刻換了一副愧疚的表情,聲音有些沉痛的說道,“父皇說的是,因為母妃去世早,兒臣便不自覺的與外祖親近,想多聽一聽母妃的事,但竟不知他暗中犯下了如此多的罪行,兒臣甘願受罰,請父皇務必不要手軟。”

乾嘉帝一聽到大皇子提起母妃,對他的怒意便散了幾分,尤其是看着他那雙與他母妃相似的眼睛,一瞬間,心裏面也覺得這孩子怕也只是一時糊塗罷了,他聲音緩了緩,最終嘆息一聲說道,“罷了,你便先閉門思過三個月吧。”

這處罰真可以說是不痛不癢了,但大家卻好像已經都習慣了似的,除了幾個人的臉上露出些許憤懑之色,其餘人連嘴角的弧度都沒有一絲變化。

最終此次貪污案的主犯劉廷輝罪無可恕,抄沒家産,親族全部貶為庶民,三代之內不許參加科考,而劉廷輝因為這些年照顧大皇子有功,免去死罪,與其家眷一起流放三千裏。而從犯程遠明因其主動招供,且提供了關鍵的證據,同樣免去死罪,與其家眷一起流放瓊州。剩下的涉案官員斬的斬貶的貶,因為考慮到官員交替和民心穩定的原因,真正判死刑的還是少數,還留了一部分等待後期慢慢處理,只是主犯都沒被斬,大家心裏如何想就不得而知了。

等乾嘉帝把處理的結果都一一宣布後,突然又有人跳出來說,“陛下,還有一人應該論罪處理。”

這一次問罪的官員已經夠多了,乾嘉帝實在是不想朝中再有官員再被牽扯出什麽來了,因此他看着那個官員,語氣不算和善的問道,“還有何人未問罪?”

這個官員正是大皇子一派的人,他聽了別人的話,知道傅荀竟敢違抗聖旨暗中到大理寺查案,便存了想在大皇子面前邀功的意思,他知道傅荀是太子一派的人,且大皇子向來讨厭他這副軟硬不吃的樣子,于是他便先暗中對大皇子谄媚的笑了笑,然後才對乾嘉帝說道,“我要說的正是正在停職留查的大理寺少卿傅荀傅大人,陛下曾親自下令讓傅大人停職,但在此期間傅大人卻還經常去大理寺與董大人一起查探案情,陛下,他這是抗旨不遵,懇請陛下徹查!”

這事情其實不大,但偏偏是在這個關口,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了,他家明裏暗裏紛紛都把目光投向了傅荀。

雖然今天是破了一樁大案,但這涉案的人一個是陛下最寵愛的大皇子,一個是大皇子的外祖,似乎還有他自己的岳父,這些看陛下的臉色就知道陛下對于這件事并不是很滿意了,董大人向來就是那個脾氣,陛下也動不了,如今看來,這個在停職期間還勞心勞力的傅大人似乎要成為池魚了。

于是又有幾個人在大皇子的眼神示意下站了出來,說道,“陛下,雖說傅大人所為情有可原,但此風不可開啊。”

乾嘉帝看着底下的人一個個都似乎是要維護公理正義的樣子,看向傅荀問道,“你有何話說?”

就在衆人紛紛猜測傅荀會如何應對的時候,他卻主動向乾嘉帝下跪請罪道,“臣甘願受罰。”

這是就這麽輕易的認罪了?大家臉上都露出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來。

乾嘉帝似乎也沒想到傅荀連解釋都不曾就直接領罪了,他便直接問道,“你覺得該如何罰?”

傅荀似乎也沒想到乾嘉帝會問他這樣一個問題,如何罰?他裝作愣了一下的樣子,才說道,“臣如今已經被停職了,罰無可罰,臣願自請外放出京。”

都說地方四品也比不上京中六品,這自請外放的人除了一些想磨砺自己的,其餘的也都是不得已了,但傅荀如今這情況,說的好聽叫外放,說的不好聽就是貶谪,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回來都是個未知數,大家紛紛覺得傅荀這怕是一時氣性上來了脫口而出的話,若陛下真把他外放了,等他氣性過了還不知道要怎麽後悔呢。

但那幾個一心想讨好大皇子的人聽到傅荀這話心裏卻樂開了花兒,怕他反悔似的,立即接着他的話說道,“傅大人此話說的甚對,傅大人此時本就是戴罪之身,如今若是被外放做官,剛好可以借此機會好好磨砺自己一番,将來也好為陛下出更多的力。”

剛剛貶了一批,現在又有一個自請被貶的,乾嘉帝今天一早上心情都不好,現在看着傅荀這副似乎毫無畏懼的樣子,也不考慮他所犯之事是大是小了,幹脆便滿足了他的心願,“既然你自願如此,那我也就滿足了你。”

乾嘉帝說完便在腦中思考着該把人往哪兒放,一直沒有說話的太子此時站出來說道,“啓禀父皇,兒臣聽說徐州一帶進來有水匪作亂,兒臣覺得可以讓傅大人前去協助剿匪。”

水匪一時是真是假暫不可知,但大家都知道徐州地處江南,地方富庶,太子說這話想保自己人的意思很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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