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是狐仙（06）
是夜，萬籁俱寂。
白日喧嚣繁華的大街上一片沉寂。
黎晏化出原型，白色的身影在夜色中化為一道明顯的流光，飛快的掠過牆頭，悄無聲息的躍進胡府。躲過守夜的小厮，輕而易舉的溜進胡氏夫妻的房間。
夜色正濃，兩夫妻睡的正酣。黎晏輕松的躍上.床榻，藍色的眼珠子随着妖力的凝聚，逐漸加深，他微微張開嘴，對着沉睡中的倆人呼出一股透明的妖氣，妖氣慢慢被倆人吸入鼻端，直到妖氣盡數被倆人吸走，沉穩的呼吸有一瞬間停滞，倆人驀然睜開眼，行動極其緩慢的從床榻上起身，雙膝跪地，匍匐在床前，恭敬道：“主人。”
黎晏化出人形，端正的坐在床沿邊，目光在倆人呆滞的臉上掃了一圈，沉聲問：“你們為什麽要出賣胡月兒？”胡月兒是胡月梵在人間的化名。
“回主人的話，因為‘她’擋了路玉兒的路。”
玉兒？
黎晏被他這個稱呼叫的一怔，好半響才問道：“玉兒可是指柳言玉？”
“是的，主人。”
一盞茶的功夫，黎晏已經從他們的口中了解了很多胡月梵所不知道的秘密。
柳言玉當真是不辜負他那一身雄厚的氣運，随便上個山，救了只正在渡劫的狐妖；上京趕考，身上盤纏不多，遇到前來報恩的胡月梵；胡月梵千挑萬選了戶人家假扮父母，誰能想到這對夫妻竟然是柳言玉失蹤多年的叔父和叔.母？！
這胡月梵遇到柳言玉，就是一個大寫的倒黴。
至于為什麽要這麽對待胡月梵，原因是當今丞相對柳言玉青睐有加，有意将自家女兒許配給他。只不過柳言玉早早的與胡月梵私下訂了情，為了不讓胡月梵攪合了他的好事，便聯合這對夫妻坑了胡月梵。
不過，有個細節很有意思，那就是一個月前，柳言玉去拜訪過皇覺寺的主持，聽聞這慧覺和尚是有名的得道高僧，在聯想到沈老爺送給他的玉麒麟……黎晏現在百分百肯定柳言玉是發知道了些什麽。
知道了這些，去不去見柳言玉也就沒那麽重要了。
其一是胡月梵沒讓他報複柳言玉；其二，也是最重要的，柳言玉的靈魂對他的吸引力還是挺大的，他怕自己忍不住下手直接抽.出他的靈魂，然後吞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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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運之子每個世界都有，可再加上文曲星的身份，這就很稀有了。
用一句話來總結胡月梵的命運，那就是柳言玉是主角，胡月梵就是柳言玉功成名就之前來送經驗的炮灰，現在胡月梵已經沒用處了，就應該自覺的去領盒飯。
臨走前，黎晏吩咐他們第二天把胡月梵置辦的産業和嫁妝送去沈府，這才趁着夜色回到沈府。
剛跳上窗臺，黎晏敏銳的發覺房間多了一道氣息，妖異的眸光一閃，嬌小的身形一頓，他這個地方現在連打掃的小厮跟婢女都很少來，怎麽會有人？
黎晏想找個地方先變成.人形，不巧剛準備轉身，隐藏在黑暗中的人突然出聲了，“娘子，你想去哪兒？”
沈七寶？
他怎麽會在這兒？
還有，他怎麽知道自己是妖？
沈七寶從懷中掏出火折子，豆大的燭光頓時照亮了整間屋子，露出他那張憔悴，消瘦了不少的臉。
“娘子果真是好本事啊！”沈七寶沉着臉，緊張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緊盯着窗臺上的白狐。
這是他上次落荒而逃後，倆人的第一次見面，一個月前，娘子虛弱得連下地的力氣都沒有，現在不但能下地，還能蹦能跳的，看來恢複的很不錯呀。
黎晏在府中受了冷落，他是知道的，除了他無意造成的結果，還有一個就是他想拿回屬于他的東西，他就必須得趁着父親不在家的時候動手。以前渾渾噩噩，被欺負了也只敢偷偷摸.摸的躲起來哭。如今混沌不清的腦子清醒了，那該是他的東西，以及娘.親莫名其妙病逝的原因，這些都需要他親自安排和調查。
調查這些很危險，因為他的父親不但是個商人，還是一個為某個權貴斂財的工具。沈雲鶴也不是什麽養子，而是那權貴府中管事的兒子。目地……自然是因為父親有了私心，貪墨了很多銀子呗。
“你……”黎晏從窗臺輕.盈的躍到地上，尖細的嘴巴吐出人言，“你怎麽不裝了？”
“呵！”沈七寶用手撐着下巴，幽深的瞳孔靜靜的看着白狐一躍而起，跳到他面前的桌子上。“你說呢？”
我說？
說個p！
黎晏化出人形，手肘撐着桌面，神情慵懶地把.玩着垂在額前的長發，“你想讓我說什麽？說你怎麽會知道我是妖？還是說我當初抹除你的記憶失敗？”
失敗？
或許吧。
不然也不能解釋這一切。
沈七寶心裏清楚自家娘子是妖，可清楚歸清楚，眼睜睜地看一只狐貍化為人，這……确實有些匪夷所思。
讓他忍不住吸了口冷氣。
又見娘子神色懶懶的半倚在桌面，明明長了張天仙般的臉，周身的氣質宛如堕落在暗夜裏的妖精，一個不小心，就被他勾去了魂魄。看起來還是那麽的出塵絕豔，可整個人又增添繼續異樣的風情和那若有若無的妖.媚。
當初做鬼的時候，他見過狐妖的靈魂，跟這具身子長得一模一樣，但猙獰的樣子，說實話，實在是配不上這副面孔。前些日子他僞裝的模樣，跟他見過的正主有些許差距，不過想來那應該是狐妖原本的性子。
可此時……面容不變，氣質跟先前卻是南轅北轍。
沈七寶吞了口唾沫，艱難的移開眼，“大晚上的，你去哪了？”
“你是在質問我嗎？”
“沒、沒有，我不是質問你，這麽晚了，外面很不安全，我……”沈七寶垂頭解釋道。
話沒說完，聽得對面傳來一聲輕笑，沈七寶心裏立馬不高興了，自己明明是在擔心他，可他呢？
想到這兒，他撅起嘴巴小聲的問，“你笑什麽？”
“雖然你腦子好了，但也沒比以前好多少。”黎晏緩緩的站起身子，坐在一旁，給自己倒了杯茶，他這裏已經好久沒人來過，茶水還是他早上從別處偷來的，這會兒早就冷了。不過他對茶沒什麽要求，能解渴就行了。
輕輕抿了口茶，繼續道：“我是妖，你覺得人類是我的對手嗎？”
沈七寶一愣，下意識的道：“可你的妖丹不是——”話到這兒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連忙緊緊的閉上嘴，扭過頭，佯裝自己什麽都沒說的樣子。
黎晏放下茶杯，似笑非笑的道：“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沈七寶一言不發，默默的坐在椅子上。
一時間室內除了倆人的呼吸聲和窗外的蟲鳴聲，顯得分外安靜。
半響，黎晏站起身子，走到床榻邊，打了個哈欠，自顧自的解開腰帶，剛準備褪.下外袍，黎晏驀地開口了。“你回去吧。”說到這兒，他放下手，目光平靜的望着沈七寶，“我以後可能還會出去，你……”當初胡月梵跟他交易的時候，沈七寶這個當事人就在現場，那他應該很清楚自己對他沒有惡意，除了妖丹之事，“你身體沒事的時候，就不要過來了。”
聞言，沈七寶忽地竄起身子，走到黎晏的身後，拉住他的手，急忙道：“這怎麽行？”
“怎麽不行？”黎晏抽回手，挑眉問。
“你整天躲在房間裏，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當今聖上身子不好，聽說已經重卧在床，神志不清了，幾位皇子為了皇位……”這個話題太敏感，沈七寶就是個普通的商人之子，對皇權也有畏懼之心，他斟酌了下語句，委婉道：“最近京中風聲鶴唳，當今貴妃是丞相的妹妹，貴妃有一子，而翰林院的柳大人最近娶了丞相家的千金……”
确實很委婉，意思也很明顯。
所以……他這是擔心自己會去找柳言玉？
這些消息他還真不知道，不過——
“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自有我的辦法，反正你最近不要出去，有什麽事你吩咐倚翠，讓她告訴我，我來幫你。”
黎晏定定看着沈七寶的眼睛，裏面的擔憂作不得假，這就有意思了，明知道他是妖，沈七寶非但不會害怕，竟然還主動擔心起自己的安慰……黎晏心思一轉，“你喜歡我？”
沈七寶神色一慌，連忙擺手道：“沒、沒……”
“那你緊張什麽？”
“你、你現在是我沈家的人，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沈家也逃不了幹系，所以.所以.”
“所以你半夜三更跑來我這兒，就是為了來跟我說這些？”看他結結巴巴那樣，黎晏直接替他找了個借口。
“對，就是這樣。” 沈七寶心虛的松了口氣。
“哦，我知道了，那請回吧。”見他還是一副心虛的樣子，黎晏也不戳破，而是淡淡的道：“我要休息了，畢竟……”黎晏看着他那張突然就緋紅的臉頰，戲谑道：“畢竟男女授受不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