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界
“楊凱，你還愣着幹什麽”
“現在正午，陽氣最足的時候，錯過這個時間，難道你想等晚上下面的東西出來，多死幾個人嗎？”
“我……浩哥，她是我女朋友，我下不了手”
“廢物，不動手就給我滾回那邊去，讓黎微那娘們保護你，別來礙老子眼”
“不，我不能回去”
“不回去就給老子動手，快，否則老子先殺……”
……
兩個男人微弱的聲音之上而下傳來，越來越遠，遠到聽不真切後面的話.
時光自有意識後，就感覺自己頭朝下連帶身子往下墜落，疾風如鋒利的刀刃刮過臉龐，大概持續了兩三秒。
咚的一聲，她掉入大量液體中，液體順着嘴巴細縫往裏流，她嘗到略鹹的味道。
難道是海水？時光暗忖。
她的五感正在一點點恢複，一只溫度比水還低的手把她從水裏提出來，新鮮的空氣中夾雜着讓人無法忽視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湧進鼻裏。
執法多年的經驗告訴她，有個陰邪的東西正對她虎視眈眈，它想殺了她，或者說想吃掉她。
時光突然睜開眼睛。
一張裹着黑皮似骷髅的臉出現在眼前。
它空洞洞的眼眶裏燃着兩簇森冷的綠火，大張着嘴巴，露出一口尖利潔白的獠牙。
時光想也不想，掄起右手，對着骷髅頭就是一拳暴擊。
咔嚓一聲，骷髅頭從脖子上斷裂，砸向泛青的壁面後彈回水中，剩下的骷髅架子手足無措慢慢朝骷髅頭移去。
“警告！警告！”
“大人主動出手一次，暴力值高達一百，監督系統将自動執行一級降火機制”
腦海中一陣刺耳的機械聲響起後，時光迎來一記雷神愛的打擊。
她被雷劈得外焦裏嫩，口吐青煙。
動手成習慣，差點就忘了，她已經被天帝，也就是她二叔貶下凡界。
時光收回受傷的手，面無表情的打量着四周，這裏是一口直徑約兩米左右的水井，上窄下寬，比較深，潮濕又陰暗，只有一點光亮照到井裏。
井壁是由普通石頭堆砌而成，爬滿青苔，看年代，似乎有些久遠。
水不深，沒有流動的跡象，呈暗紅色，她踩在地面後正好到腰間的位置。
水面上，飄着許多白骨。
監督系統：“大人你此次下界的任務是每日至少行一善，積滿十萬功德點”
“任務由本系統随機發布”
“你的一舉一動都被衆神看在眼裏，請勿濫用暴力”
“現在發布今日必做任務，教會睜眼時第一個見到的生物背會道德經”。
時光瞪大眼，臉色迅速下沉：“不教！”
她自己都不會！！！
天界數一數二，能動手絕不瞎動腦的大學渣，讓她教一具骷髅背道德經？
來搞笑的嗎？
監督系統：“早已料到大人不會，書我已發給大人，請加油！”
“若如大人放棄任務，将會順延，直到大人完成所有任務，才能拿回神格重返天界”。
就是說她今天不完成這個任務，若是這具骷髅将來意外死亡，她永遠無法返回天界。
夠狠啊！
時光眯了眯眼，拿着手中的藍皮書，看向快組裝好自己頭的骷髅架，朝它招了招手。
黑皮骷髅掰正腦袋，它眼中的綠光一滅，仰躺在水面做挺屍狀。
就這樣無視她了？
時光呼吸一滞。
“想聽故事嗎？”
一道蒼老嘶啞的聲音從黑皮骷髅的嘴裏冒出來，有些刮玻璃般的刺耳，分不清男女。
時光陰測測一笑：“不聽”
她揚了揚手中的書：“乖，來背書！”
黑皮骷髅自顧自的說着：“從前，長守村……”
時光淌水沖上去，一拳打歪骷髅的嘴，強行結束故事。
她拍拍手，口中再次吐出青煙，深沉的說：“現在背書還是講故事？”。
黑皮骷髅鼻歪口斜的連忙說道：“背書！”。
藍皮書從空中飛來，黑皮骷髅戰戰兢兢的接好書，打開一頁，又打開一頁，它眼中的綠火明明滅滅，嘴巴張張合合。
一會後
黑皮骷髅發出一聲似哭非哭的聲音：“姐，我才發現我不識字哎，太難了！”。
那你裝啥裝？
時光長吸一口氣，手中的指節捏得啪啪作響，忍了又忍，終于，她拿回書，指着頭頂：“我念一句，你念一句，天黑前背不會，咱兩就決一死戰！”。
黑皮骷髅害怕的看看尚且亮着的天空，忙不疊的點點頭。
時光不情願的翻書念道：“道可道，非常道……”
黑皮骷髅舉手，甚是疑惑：“道非道，常常道，大姐，這啥意思？咱只聽過盜亦有道”
時光額頭青筋直跳，她忍無可忍又是兩拳，冷笑道：“這回懂了？”
黑皮骷髅點頭如小雞啄米：“懂懂懂，大姐你說，咱絕不嘴瓢”。
在生命遭受嚴重威脅的情況下，黑皮骷髅終于在黑夜即将到來之際踩線背會全書。
它覺得，但凡當初它有個如此嚴厲的老師，它大概也不會淪落成如今的境地。
沒有任何工具又不能原地起飛的情況下，只有……
時光無比心累的丢掉書，試探着五指戳進井壁，錐心刺骨的痛感從指尖傳來。
她眉心一跳，拿出破皮流血的手指，看了水中的白骨半晌。
算了，惡心和疼痛比起來不算什麽。
時光撿起兩根大小适中的骨頭，戳進井壁當支點，似壁虎般慢慢往上爬。
監督系統機敏的及時收回書。
黑皮骷髅仰起頭，慌忙在時光身後大喊：“喂，姐，書背完了，賞臉聽我講個故事呗！”。
時光充耳不聞，繼續往上爬。
黑皮骷髅語速飛快
“一百年前，長守村趙大富與妻子劉克燕過着平凡快樂的日子”
“有一天，妻子大病一場死了”
“趙大富不甘心，他把妻子的屍體藏在冰窖裏保存着”
“後來，村裏來了個全身裹着黑布的怪人”
“怪人告訴趙大富，他可以複活他的妻子”
“只要趙大富把身體和靈魂交給他，趙大富同意了”
“果然，妻子活了過來”
說到這裏，黑皮骷髅發出一聲怪笑。
時光爬到一半，她下面留下一排又一排的壁洞。
“趙大富把活過來的妻子丢進一口井中，每天給她喂生肉”
“一段時間後，趙大富停止生肉的投喂”
“妻子開始感到難以忍受的疼痛，一天晚上，她控制不住自己跑出了井外，吃到第一口生肉”
“村裏開始死人，趙大富帶着村民找到藏在井裏的妻子”
“他告訴村裏的人，這是邪神，只要白天給她投一個女人，晚上便能平安，且能保村裏的人健康長壽”
“從此，趙大富成了村民心中的神，長守村也改做長壽村”
“村外無數人慕名而來，卻無一人活着出去”
“你是第一個敢下來的人，若你能幫我擺脫困境，我便助你出村”
黑皮骷髅幽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時光爬到三分之二。
“喂，姐你別走啊，有事好商量”。
……
夜涼如水，冷風習習。
一名身穿紅色旗袍的年輕女人，背着黑色小雙肩包，懷裏抱着只兩個拳頭大小的黑貓，踩着五厘米高的高跟鞋，在手機電筒的光亮下，步履輕快的穿過一片又一片幹枯的農田。
她站在一間破舊的小院門口停了下來。
女人墨發微卷，白皙妖豔的臉，搭配上如今的環境，活脫脫一副話本裏勾人魂魄的狐貍精模樣。再加上她清冷的表情，似仙似魔，叫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淪陷。
黎微擡頭看着空中一彎幾不可見，泛着紅光的月亮，安撫着手中漸漸變得狂躁的寶寶，皺緊了眉頭。
六月三伏天，再怎樣也不該如此陰冷。
黎微心中隐隐不安。
張浩那個蠢貨，真的相信村長的話，用活人生祭井中的怪物？
天真，就算能保今晚平安，那今後呢，只會助長怪物的邪氣。
到時她們所有人，怕是都得陪葬。
“哈哈哈哈，黎影後，你果然在這裏”
一聲刺耳的大笑過後，幾束光從不遠處照來。
黎微看清為首的人，瞳孔微縮。
張浩得意的笑出一口大黃牙，拍拍手：“哥勸你束手就擒，否則，你這小男友，怕是要先走一步了”。
十幾個人中，一模樣清秀的男人被押着推到前方，他的脖子上還架着一把生鏽的菜刀。
怎麽會？她走之前明明記得夏涼他們四人藏得好好的。
黎微微眯起眼，看着人群中眼神閃爍的林小萍，心中冷笑，這是和她協議男友勾搭到一起還不算，想要她的命啊。
……
啪，一只烏青紅腫的手扒在井沿上。
時光借力，徹底爬出井外，外面不似想象中的一片漆黑，一束刺眼的白光直直往她臉上照過來，她下意識伸手擋住眼睛。
“啊~浩哥，救命啊”
“那怪物又出來了？”
伴随着男人一聲凄厲的慘叫，白光從她臉上移開，躺在地上孤零零的手電筒吸引了時光的注意。她緩緩活動着麻木不仁的十指，慢條斯理的撿起手電筒，照向爬出來的那口井。
井外壁面刻滿密密麻麻的符文，用顏料染成鮮紅色，一眼看去直叫人說不上來的壓抑，有些像禁咒，但又不完全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