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動機與結果導向

商所長略顯意外的打量着陶堰,顯然沒想到陶堰會說出這麽一番話。

不過陶堰的一番言論确實打動了商所長。要知道自從這件案子破獲以來,随着案件的深入調查,大家解救出越多的受害者,就越能感受到那種力有不逮的蒼白和無力。每解救出一名受害者,就意味着這世上有一個家庭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支離破碎。警察們一邊安置受害者,一邊想辦法尋找他們的父母家人。想要還給受害者一個完整的家庭。但是就如商所長之前說過的,大海茫茫想要撈針,又何嘗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壞人不會因為自己做了壞事感到愧疚,但是好人卻經常因為自己沒有能力救助更多的人而感到內疚。可是在財務物力人力精力都有限的情況下,警方也不可能投入全部警力去幫助受害者尋找父母。他們還有更多的案件需要偵破,還有更多的人民需要守護。

恰在此時,陶堰提出要以民間志願者的身份建立一個走失人員救助網站。雖然不知道這個網站具體能做什麽,但是商所長本能的就有些相信陶堰,相信這兩個孩子或許真能做到他們這些大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可以詳細說說嗎?”老所長問道。

陶堰看了看人群中仰望着電影屏幕的幾個小腦袋,微微笑道:“當然可以。”

人民廣場上人員嘈雜,還放着電影,顯然不是一個合适的談話地點。老所長索性就把兩個孩子帶回了派出所。安安靜靜的交流。

陶堰也是臨時起意。不過以他的職業素養,想要在短時間內拟出一份策劃書,并且向商所長闡述明白這個項目,倒也并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

“雖然對這方面關注不多,但從我這些天的了解來看,目前走失人員的家屬尋找走失人員的辦法,大概就只有報警和張貼尋人啓事這兩種途徑。”

陶堰捋了捋思緒,緩緩說道:“但是警力資源有限,不可能針對某個案子投入太多。張貼尋人啓事的話,一來曝光度有限,只能局限在一個很小的區域範圍內。再者關注人群和發酵時間也不穩定,畢竟普通人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和精力去長久的關注跟自己的生活沒有關系的事情。而且複印出來的尋人啓事經過長時間的風吹日曬,也很難保證清晰度。會給辨認增加困難。如果頻繁更換的話,也會增加尋人成本。”

商所長緩緩點頭,非常贊同陶堰的話:“所以你要成立的那個網站,能夠解決這些問題?”

“或許沒有辦法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至少我們可以提供一個平臺,讓更多的人都關注到這個難題,發動群衆的力量,讓更多人參與進來。”

陶堰說道:“在我的設想中,我們這個網站可以劃分出三個板塊。一個是尋親板塊,我們可以把走失人員的照片和信息登記下來發到網上去,方便走失人員的家屬過來認領。同時讓走失人員的家屬把走失人員的詳細信息發布到網上,號召網友幫忙尋找。除了被拐賣的兒童,其實還有很多成年女性,或者患有老年癡呆的老人面臨被拐或者走失的危險。我們可以根據求助者的需要,詳細劃分為兒童求助和家屬求助,并且按照每個人的需求劃分出長期求助和短期求助。合理利用黃金救援時間,盡量避免出現因為救助不及時,走失人員出現危險的情況。”

“除此之外,我們還可以建立一個救助流浪兒的板塊。我發現很多人販子在拐走受害者之後,不會把人賣掉,而是将受害者打成殘疾扔到街上去乞讨。這種團夥一般都會選擇在經濟發展較好的大城市逗留。因為大城市的居民生活條件更好,手頭更闊綽,他們的經濟實力允許他們有更多的同情心去施舍那些可憐的孩子。卻不知道他們的善行很有可能被人販子利用。我認為可以在網上招募更多的攝影愛好者,拍下那些在街頭乞讨的孩子的照片然後報警——如果對方出于種種顧慮不敢報警的話,也可以把照片發到我們網站,由網站出面報警。如果确認這些孩子真的是被人販子拐走的受害者,後續就可以按照尋親板塊的流程登記處理。”

商所長聽到這裏,眼睛一亮。

陶堰繼續說道:“第三個就是政策宣傳板塊。比如說國家對于拐賣的量刑。出門在外應該如何保護自己不被壞人拐走,家裏有孩子的父母應該注意哪些方面的防範措施等等。還有我們江州未來一段時間很有可能推出的建立兒童dna數據庫的政策。科普一下受害者家屬該怎麽利用dna親子鑒定尋找自己的孩子,去哪裏做dna樣本的采集等等。”

商所長聽的連連點頭:“你想的還是很周全的。”

陶堰沒有說話。事出倉促,他能想到的也都是三十年後別人已經摸索出來的成熟機制。談不上什麽周全不周全。只是希望這點浮于表面的認知,能夠在網站成立後真的幫助到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眼前浮現出那幾個孩子渾濁無神的雙眼,陶堰垂了垂眼眸,繼續說道:“其實在網站成立以後,我們還可以建立一個募捐的板塊。募集到的錢款用來救助和治療那些在拐賣過程中遭遇身體創傷和精神創傷的受害者。不過這部分涉及到金錢,應該交給官方接管。避免出現非法集資和非法挪用的尴尬情況。網站方面只負責向公衆披露款項明細。”

商所長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霍百川适時的開口說道:“這部分還是暫緩一下。大家精力有限,暫時還顧不上那麽多。”

聽到霍百川的提醒,陶堰恍然回神。他之前從事金融行業,确實慣性思維嚴重了。這種涉及到募捐集資性質的提議,怎麽說都不在蓮花區派出所的職權範圍內。況且涉及到錢款方面,稍有不慎,還容易牽扯出更多的麻煩來。确實沒必要多提。

陶堰搖頭。

霍百川立刻說道:“那你就是鍛煉的太少了。你應該多做運動,這樣餓的就快了。”

陶堰有些好笑的看着霍百川。

霍百川吹了一聲口哨:“可算是笑了。真不愛看你板着一張死臉。”

陶堰聞言一怔。

霍百川清了清嗓子,擡頭看着天上的月亮:“你其實沒必要把什麽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很多事情盡力而為,順其自然就好。”

陶堰輕笑:“你才是。不要覺得自己有多了解我。我剛剛的提議都是出于利益考慮。一家成熟的企業必須要有社會責任感。它擔負着的社會責任越重,得到的扶持和回饋就越多。我們兩個初來乍到,想要站穩腳跟打出名聲,就必須要跟當地部門搞好關系。建立走失人員救助網站,固然是做公益慈善,卻也是我們的事業想要穩固發展的重要根基。”

看着不以為然的陶堰,霍百川笑眯眯說道:“随便你怎麽說。我這個人,一向主張結果導向。”

陶堰嗤笑:“這個詞不是你這麽用的。”

霍百川聳了聳肩膀,岔開話題:“想不想吃小馄饨?”

陶堰皺眉:“我不吃——”

話沒說完,就聽霍百川好整以暇道:“你吃皮,我吃餡兒。”

陶堰說道:“這麽熱的天,不想吃。”

霍百川笑道:“就是這麽熱的天,才要吃馄饨。酣暢淋漓的出一身汗,然後再洗個澡,美美的睡上一覺。”

陶堰環視一圈,街上的小吃攤子都關門了。廣場附近三三兩兩,也只剩下賣瓜子花生和冰糕汽水的。

“今天太晚了,你要是想吃馄饨,明天中午我做給你吃。”

霍百川一臉意外的看着陶堰:“對我這麽好?”

“該不會是因為明天中午要去工商所,故意開空頭支票糊弄我吧?”

陶堰:“……”

霍百川笑道:“開玩笑。我相信你不是這種人。”

陶堰懶得搭理霍百川。兩個人慢悠悠的走回孤兒院。陶堰說道:“你要是覺得無聊,可以自己回廣場看電影。”

“算了吧!這種老電影也沒什麽好看的。有機會我請你去電影院。”霍百川伸了個懶腰,拿出換洗衣服:“要不要去洗澡?”

陶堰拉開椅子,在書桌前面坐下來:“你先去吧。我要把網站的策劃書寫出來。”

霍百川忽然想到什麽,抓抓後腦勺:“我們也該買一臺電腦。你那網站也得自己編。”

說完,又感慨道:“要是電視臺的那筆生意能成,我們五臺電腦都能賺出來了。”

“八字沒一撇的事兒。”陶堰很是嫌棄霍百川貼在他身後時散發出來的炙熱氣息。揮揮手攆人:“你快去洗澡吧!別在我身後礙手礙腳的。”

“嘿!”霍百川很不服氣:“你這人說話怎麽不講證據?我在你身後是礙着你手還是礙着你腳了?你倒是說明白了?”

陶堰懶得理他。伸手拍了下胳膊,拍死了一只蚊子。

霍百川也跟着搓了搓胳膊:“紗窗網太舊了,根本防不住蚊蟲。你要花露水嗎?”

陶堰聞那味兒頭疼,搖頭說道:“我不用。你想用就自己用吧。記得離我遠點。”

霍百川哼了一聲,嘴裏咕哝道:“嬌氣。”

陶堰不理他。

房間裏的白熾燈太亮了,只會吸引越來越多的蚊蟲從紗窗眼裏鑽進來。陶堰起身把燈關了,只點了桌上的一盞小臺燈。昏黃的光線照着書桌上的方寸之地,鋼筆的筆尖在稿紙上發出沙沙的聲響。窗外月光如水樹影婆娑,依稀還能聽到夏蟬的鳴叫。

不知過了多久,陶堰忽然聞到一陣煙熏的味道。回頭一看,就見霍百川端着一個破破爛爛的鐵盆走了進來。裏邊冉冉冒着青煙,聞起來還有一點淡淡的草藥味。

霍百川說道:“我看外面牆根底下長了不少艾蒿。順手割了幾把,這玩意兒驅蚊子。”

霍百川端着鐵盆站在屋子裏,挑眉問陶堰:“你不會跟我說,你聞這味兒也受不了吧?”

陶堰微微愣住。

霍百川見他沒有反應,就知道這嬌氣包還沒嬌氣到連燒艾草的煙都覺得嗆得慌的程度。順手把鐵盆放在床底下:“那我就放這了。你自己注意着點。要是實在覺得嗆,就把這盆端出去。”

霍百川把毛巾搭在肩膀上,光裸着上半身去沖澡了。

陶堰一直沒說話。等霍百川走後,他低頭看了一眼冉冉冒煙的破鐵盆,在淡淡的燒艾草的味道中,繼續埋頭寫策劃。

次日一早,霍百川被太陽光曬醒的時候,迷迷糊糊就看見書桌前坐着一個人。揉着眼睛的雙手微微一頓,霍百川脫口問道:“不是吧?你昨天晚上一宿沒睡?”

陶堰回頭,眨了眨幹澀的眼睛。若無其事的說道:“睡了。早上四點鐘又醒了。”

陶堰是熱醒的。已經進入伏天的江州,白天的氣溫已經高達三十三四度。這讓習慣了中央空調的陶堰越發覺得不适應。

“胸悶氣短?四肢乏力?”霍百川看着面色紅撲撲的陶堰,嘲笑道:“你這症狀跟腎虛差不多。”

陶堰面無表情的看着霍百川,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懶得用。

霍百川四仰八叉的躺在單人床上,大長腿交疊,雙手枕在腦後:“我看買電腦的事兒都先往後拖拖。當務之急,還是先買一臺空調或者電風扇。”

說完,忍不住又看了陶堰一眼,再次抱怨道:“你怎麽就這麽嬌氣呀!”

被霍百川再三用言語“中傷”,陶堰輕哼一聲:“是沒有你皮糙肉厚,适應能力強。”

霍百川嘿嘿一笑,自得的道:“那是自然。你以為我這麽多年的野外探險是白給的嘛!”

陶堰不理他。霍百川厚着臉皮,繼續搭讪:“你那策劃書寫的怎麽樣了?要不要我幫你斧正一番。”

陶堰無奈:“斧正這詞也不是這麽用的。你怎麽就這麽不知道謙虛呢?”

霍百川擺擺手:“咱倆不是高中以後就去m國念大學了嘛!喝了幾碗洋墨水,肚子裏灌了滿滿的虛僞**和自由主義。咱老祖宗流傳下來的傳統美德自然就欠缺了那麽一丁點。我會努力改正的。”

“你說你自己,別捎帶我。”陶堰很不贊同霍百川動辄就拉他一起褒貶的做法,并且表示自己為人謙虛謹慎,并不像某個性格張狂的富二代。

富二代對此嗤之以鼻。如果說陶堰這樣的也叫謙虛謹慎,那他這輩子就沒見過不謙虛的人了。

兩個來自三十年後的年輕人就謙虛問題彼此攻擊了幾十個來回,就聽到食堂的方向傳出響動。看來是早飯做好了。

陶堰将筆記本合上,順手塞進抽屜裏上了鎖。

霍百川見狀,不免感慨道:“真的應該租一間辦公室了。”

陶堰冷靜分析道:“既然想利用孤兒身份創建新公司,利用慈善公益為公司做宣傳,目前來說我們還不适合離開孤兒院。做戲也要做全套。”

霍百川緊皺眉頭:“幹嘛把自己說的那麽難聽。”

陶堰面無表情的道:“事實而已。”

“事實是你同情那四個小崽子,找借口幫他們支付醫療費。你想幫助能多的走失兒童找回父母,想讓更多受害者阖家團圓,所以自掏腰包成立走失人員救助網站。你找這麽多借口我不管,但是你污蔑自己就不行。”

霍百川說道:“你這樣會讓我誤會我自己看好并決定一起奮鬥的合作夥伴就是個唯利是圖的壞家夥。”

陶堰反問:“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霍百川抓抓頭發:“如果你只是想解決營業執照的問題,我們完全可以花點錢轉讓一個皮包公司。随便找個人擔任我們的法人代表,再讓他簽訂一份嚴謹的合同。确保我們的利益不會受損。然後再架空他就好了。”

“你不會想跟我說你在金融機構做了這麽多年,一手操控了幾十上百個并購項目,卻連這點事情都想不到吧?”

“随便找個皮包公司當然行。不過我們想要做大,想要吃下電視臺這單生意,就要匹配更加符合主流價值觀的公司聲譽。否則我們怎麽跟那些財大氣粗渠道成熟的國際大品牌競争?你不能否認孤兒的身份和立場會給我們提供更多的便利和輿論聲量。甚至成為公司發展最初階段的核心競争力。”陶堰說到這裏,微微一頓,總結道:“這是一筆寶貴的財富。”

“所以呢?”霍百川抱着膀子靠在門框上,簡直要被陶堰的矯情給氣笑了:“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個人竟然還有點道德潔癖!”

在霍百川看來,就算他們利用孤兒身份和公益慈善站穩腳跟,那也沒什麽。

“我們沒傷害到任何人,甚至會有很多人因為我們提供的平臺和資源獲得更多的幫助。這就是互惠互利的好事。”霍百川說道:“這世上有幾個完美無缺一心為公的聖人?反正你不是,我不是,我們今後打交道的合作夥伴恐怕也沒幾個是。”

陶堰緊閉雙唇。不知道兩個人的話題為什麽會發散到這裏。他不想跟霍百川做這種無用的争執,越過霍百川就想出門。

被霍百川抓住了手腕擋在門口。

打從上高中那時候起,霍百川就注意到了陶堰的腦回路跟正常人不太一樣。周圍人都覺得他跟陶堰水火不容。其實是霍百川看不慣陶堰的很多想法,總想跟他掰扯清楚。可惜陶堰從來不搭茬。

以前也就算了。反正霍百川身邊還有別的發小好友,就算看不慣陶堰的某些行為,如果陶堰真的不願意跟他辯論,他也沒必要強迫人家。反正人這一輩子怎麽活都是活。

可是現在不行。現在兩人同處在一個屋檐下,想必未來三十年也要風雨同舟相扶相持。霍百川覺得自己有看不慣的地方,就要說出來。

“我覺得評價一個人的标準,應該是看他具體做了什麽,而不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是嗎?”陶堰反問:“可是在量刑過程中,犯罪動機也是定罪量刑的重要參考因素。”

“我們普通人的工作生活一般涉及不到刑事犯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陶總您在您過往主持的所有金融項目中,也一向遵紀守法。”

陶堰掙脫開霍百川的手,往後退了一步:“下樓吃飯吧。”

霍百川低頭打量着陶堰,忽然說道:“我偷聽過你跟伯父伯母講電話。”

陶堰擡頭看向霍百川。清冷漆黑的眼眸就像一潭深水,但是霍百川在瞳孔裏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霍百川開口說道:“大一第一個學期的期末,你每一門成績都考了第一名。打越洋電話回家,伯父伯母問你其中幾門成績為什麽沒拿滿分。”

然而同一時間,各科成績将将及格,險險沒有挂科的霍百川卻在接受全家人的表揚和慶祝。滿耳朵都是“我兒子真棒”“給你買限量版超跑”的霍百川回到宿舍,就聽到陶堰的父母在電話裏嚴肅的質問他為什麽沒考滿分。

空曠的宿舍裏,霍百川清晰的看到向來面無表情的陶堰臉上挂着一絲落寞。然而就在看到霍百川的一瞬間,陶堰挂斷了電話。那一絲絲落寞和委屈就仿佛從來不曾存在過。

“後來你換的手機隔音挺好。”霍百川特別坦然的稱贊道:“至少我再也沒聽到過。”

“所以呢?”陶堰眉峰一挑,不明白霍百川為什麽會在時隔許久之後,忽然提到這件事。

“我是想說你沒必要用聖人的标準要求自己。”霍百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彈了陶堰一個腦瓜崩。

“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麽聖人。普通人能做到合作共贏就不錯了。哪有那麽多無私奉獻的事兒。”霍百川不以為然的說道:“誰要是敢逼你當聖人,你就應該一巴掌扇過去。直接把他照片挂牆上。當然伯父伯母除外。”

霍百川說完這句,趕在陶堰開口之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行了!懶得跟你啰嗦,我都餓了。下樓吃早飯。”

說完,也不等陶堰,轉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陶堰看着霍百川光着膀子的背影,想了想,還是提醒道:“你不穿衣服嗎?”

霍百川腳步一頓,神色僵硬的轉過身,同手同腳的走回來,默默跟陶堰擦肩而過。回到屋裏穿上他心愛的花襯衫,默不作聲的下樓了。

陶堰跟在他身後,想了想,又提醒道:“還沒洗臉刷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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