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回不去

清晨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程諾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

光，

他看不見，

但是，手掌能感受到它溫熱的氣息。

那種溫暖的感覺，是有味道的。

今天，他很高興。

不是因為今天是他的生日。

就在剛才，李管家告訴他：爺爺已經替他找到合适的眼角膜，再過不久，他就可以看見心愛女孩的樣子。

他想，他的若涯一定美好得就像清晨的陽光一樣幹淨，像朝露一樣澄澈。

“咚咚！”

敲門的聲音響起。

“小少爺，生日宴會已經準備好了。”李管家站在門外，标準的笑容裏，帶着慈愛。

“若涯還沒回來嘛？”柔順的發絲在光裏閃爍着。程諾開口，有些淡淡的擔心。

若涯昨天沒有回來，他以為她在悄悄躲起來給自己準備禮物。

可是，直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那個小傻瓜，難道不知道她就是上天給自己最好的禮物嘛？

有她，就足夠！

“小少爺，也許若涯小姐正在準備一個大的驚喜給你。”李管家說道。

“那我們走吧。”程諾露出一個微笑，心裏卻莫名的湧起一股哀愁。

好像，有什麽事情即将發生一樣……

熟悉的村子，熟悉的道路，熟悉的房屋。就連空氣似乎都飄着熟悉的味道。

若涯從陶凱的車上走了下來，她茫然的看着周圍的一切。

心裏，一股悲哀的味道在逐漸的蔓延。

忍不住鼻頭發酸，她好想哭，心在慢慢沉淪，似乎有什麽遺忘的東西，正在慢慢的浮現出來…

男孩陽光的笑臉…

滿地嫩綠的四葉草…

美麗的星空…

溫柔的親吻…

還有……

滾跳的泥石流…

殘破不堪的熟悉臉龐…

冰冷的墓碑…

……

“啊！啊！啊！”

嘶聲力竭的痛苦吶喊，此刻的若涯是那麽的絕望…

“忘了，我居然把他忘了…”若涯忍不住痛苦的蹲在地上。她想抱頭痛哭，可是卻怎麽也哭不出來…

“你為什麽要讓我把他忘了？為什麽又要我把他想起來？”

猛然起身，若涯忍不住大聲質問眼前站着的男人。

是他，一切都是他，是他讓自己遺忘了諾遠五年。

“啪！”的一聲脆響，一個耳光甩到了陶凱的臉上。

“對不起。”陶凱扯出一個抱歉的微笑。

他并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麽錯。

他一直守護的女孩想起了一切，那麽她就還是會在自己身邊。不會再愛上別人。

程諾，他也只能遠遠的站在一邊。

那麽，若涯就還是她的。就算她心裏一直有一個死人那又有什麽大不了。

“對不起有什麽用？”若涯吼道。

“我忘了他五年，你知道五年有多漫長嘛？”淚水忍不住落下。

“他一個人在冰冷的地下呆了五年。沒有人陪他說話，沒有人會記得他。”淚水迷糊了雙眼，她的身子搖搖欲墜，好像下一刻就會倒下。

“你為什麽這麽殘忍，我只想要好好記得他的樣子，記得他說話，走路，吃飯的模樣。記得他為我所做的一切，若果連我都不記得他了，他在另一個世界該多傷心啊！”若涯喃喃自語。雙眼潰散，陷入自己的回憶當中…

“我們做過約定的，我是他最寵愛的女孩，我們要永遠都在一起！”挂滿淚水的臉上，露出甜甜的微笑，可是雙眼卻仍是止不住的落淚。

“若涯。”陶凱想要拉住她的手，她這個樣子，明明是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看着她那麽傷心，陶凱有一瞬間的後悔，可是就算她變成這樣。只要若涯能留在他身邊，他不在乎，什麽都不在乎。

他在她身邊，看着她從女孩長到了女人的樣子。可是她不屬于他。

程諾臉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他今天換上了正裝，剪裁得體的西裝，配上他修長的身材，顯得異常的俊美。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王子。

可是看着時鐘慢慢走動到指定的位置，他的心再也沉靜不下來。

“叮。”的一聲輕響，他立馬起身，離開了宴會現場，轉身向外走去。

“小少爺。”李管家沉下臉來。面容嚴肅的跟了上去。

“澈，”沐月找到了程澈，拉了拉他的衣袖。

“小諾？”程澈俊朗的臉上，眉頭微皺，看着程諾遠去的身影。

推開了圍着自己的人，跟了上去。

“這…”

“人怎麽走了。”

……

周圍的人，疑惑不解，卻是不敢說什麽。

“澈，等等我！”沐月踩着十五公分的恨天高趕緊跟了上去。

程諾宿舍，院子，房間一一找過。

還有若涯的好友那裏，都打電話确認，可是沒有。

他的若涯沒有，不見了，失蹤了。

為什麽會這樣？

昨天他們明明才渡過最美好的時光。

她還說要去給他挑選禮物。

可是一轉眼，他看不到她了。

“李管家，找到了嘛？”程諾一直在房間裏等，這裏有若涯的味道。

“小少爺，有人送來了這個。”李管家雙手送上一個包裹，是照相館裏的人送來的。

“若涯。”程諾一下站起了身，激動的情緒差一點讓他跌倒在地。

李管家連忙上前，想要扶住他，可是卻被小少爺絕路。

“若果，這樣都要人幫助，我以後還怎麽好好照顧若涯。”程諾的臉上揚起一抹孩子似的單純微笑。又有着男人的驕傲。

李管家看着這樣的小少爺，心裏突然湧起一股心疼的感覺。

“我來看看若涯到底給我準備了什麽禮物，居然躲起來後才給我。”陽光下，程諾的臉近乎于透明的白。但他始終笑着，以若涯最喜歡的美好模樣存在。

打開包裹，裏面居然是他們攜手走過那片黃金路的留影。

雖然感覺不到色彩，只有模糊的輪廓，但是，程諾覺得若涯一定是最好的存在。

“如若承諾永遠，便是天涯海角相随。”幹淨清澈的聲音低低的響起。在安靜的房間裏，散發着空靈的回音。

“李叔，若涯這麽喜歡躲貓貓，那我們可得趕緊找到她，不然讓她等久了，說不定會生氣呢！”修長的手指磨砂着手裏照片。他語氣輕快的說道。

程諾揚起臉，那蒼白的顏色，搖搖欲墜，帶笑的嘴角，似乎已經支離破碎。

“是的，小少爺。”李管家恭敬有禮的回答。心裏卻知道，小少爺一定也感覺到了什麽……

程諾是在等，如今的他根本什麽都做不了，連走久了都會累的男子，如何能好好保護他的若涯。

“李叔，記得調查一下陶凱。”深吸一口氣，程諾把心裏的擔憂全部壓了下去，他得笑着迎接他的天使回來。

“小少爺，你已經一上午沒吃過東西。我去幫你拿點來。”李管家沒有離開，關心着程諾。

“好，你幫我拿點。”程諾禮貌的微笑。雖然沒有胃口。可是她也要吃，為了他們美好的未來。

天下起了蒙蒙小雨，若涯沒有撐傘，循着記憶，他來到了村子後山。

在那裏，有着她所有青春的回憶。

在那裏，她的白馬王子安靜的睡着。

“對不起，諾遠。”慢慢的蹲下身，撫摸着墓碑上那熟悉的笑臉。若涯輕輕的開口。

“你還好嗎？”嘴角勾起，她露出一個笑容。

“你不會怪我吧，這麽久都沒有來看你…”若涯靜靜的坐在墓碑旁，頭靠着墓碑。仿佛就還靠在諾遠的懷裏，那熟悉的氣息，還一直存在她的腦海之中。

“我現在已經長成一個大姑娘了。可惜你卻不能來看我。”輕輕的嘆息。

“我現在很矛盾。我忘不了你，可是在我忘記你的這段時間我又喜歡上了別人，你會生氣嘛？”低低的笑聲從嘴裏傾瀉而出，可是聽着卻又那麽的讓人悲哀絕望。

“ 原來你從未離去，默默守護在這裏，無聲無息，如影随形，我不再迷茫，思戀是唯一的行囊，漫天的星光，…… ”熟悉的電話鈴聲響起…

若涯沒有接，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聽着它唱着這一首歌。

現在能這麽锲而不舍打這個電話的，只有那一個令人心疼的男子……

一想到他，若涯的心忍不住疼痛起來，他沒有錯，錯的是她。

是她忘記了愛她的人，又在遺忘的時光裏愛上了別的人。

程諾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撥打着那個熟悉的號碼。

過了好久，久到快要絕望，電話那邊終于通了。

“小涯，”程諾顫抖着手，緊緊握着手機，他的聲音抑制不住的顫抖，嘶啞！

“你什麽時候回來，禮物我很喜歡。”努力揚起笑，讓聲音微微上揚。

“回不來了，諾，是我錯了，是我忘記了他，我們分手吧！”電話那邊，若涯早已經淚流滿面，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程諾，他那麽美好，自己怎麽可以欺騙他……

手機無力的掉落在地，電話那邊，程諾在說什麽，她都沒有力氣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