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應染看向冷盛的方向,一時間有些想不明白他這葫蘆裏面賣的什麽藥。

冷盛這人待人一向是比較冷淡的,一般情況下不太可能跟陌生人同桌吃飯,即使是認識的人,他其實也少在除工作需要之外與人一同用餐。

應染以前的時候也曾經好奇過,關于這方面冷盛給他的答案仍舊是只有三個字:“習慣了。”

冷盛的習慣源于孤獨,也源于他爺爺對他嚴格而苛刻的要求,應染在這方面是很心疼他的,所以以前的時候若是沒事總喜歡讓冷盛陪他一起吃飯,不然冷盛八成就又是自己一個人吃飯了。

跟孤獨相應的是規矩,應染還記得他跟冷盛吃飯的前幾次,冷盛那副食不言寝不語的樣子,實在是讓他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那時候的冷盛生硬而淡漠,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塊兒捂不熱的石頭。

在那之後随着跟他的相處時間越來越長,冷盛才終于有了些改變,變得越來越鮮活,越來越像是一個人。

而今看着冷盛都已經可以做到私下約女生一起吃飯了,這讓應染覺得挺驚訝,驚訝之餘心中又漸漸升騰起了一些說不出的情緒。

面前這女生無論是從容貌、氣質,還是從她這一身價值不菲的名牌服飾,都可以看出來,她明顯不是助理或者相關工作人員的身份。

而冷盛可以說是三代單傳,他沒有姐妹,母親在他的成長過程之中從未出現過,所以幾乎可以排除是親屬的這種可能性。

應染看着面前的女孩,她一雙眼睛因為看到冷盛而開始泛光,她對冷盛是什麽樣的感情,那幾乎是昭然若揭的。

觀冷盛這邊的态度,跟她也算是熟稔,待她并沒有待身邊大多數人那麽冷漠。

冷盛這态度對于正常人來說或許仍舊會顯得有些生硬淡漠,而應染卻知道,這對冷盛來講已經是十分難得了。

此時兩個人面對面坐着,看着俊男靓女,明顯是十分登對,而他在旁邊站着,就像是兩個人之間和諧氣氛的打擾者,是那個不和諧的外人。

其實分手之後應染就想過冷盛接下來會跟什麽樣的人在一起,是男人又或者是女人,不過無論如何那都是冷盛的自由。

他是希望冷盛能夠過得好的,兩人分手之後冷盛的一切事情都再與他無關,而這些事情本身也不是他該插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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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冷盛今天晚上分明是提出和他共用晚餐,卻在這個時候同時約了別人,這就有些不太應該了。

這本身不像是冷盛會做出的事情,應染有些弄不清楚冷盛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給他一個下馬威?讓他看看他沒有自己的那五年也過得很好?讓他看看除了他之外喜歡他的人還有很多?

這真的完全沒有必要,冷盛有多可愛,多招人喜歡,沒人比他更知道了。

而這時女生也明顯是發現了站在一邊的應染,疑惑的看向他。

應染調整情緒,對面前的女生笑了笑,而後說道:“将冷董送過來我的任務就完成了,我就不多打擾了,祝二位用餐愉快。”

他長得本就英俊,笑起來的時候很有親和力,加上他說話刻意帶着幾分俏皮,倒是把女孩兒給逗笑了。

應染正準備離開之際,卻突然被冷盛給攥住了手腕。

“你去哪兒?”冷盛問道。

應染感覺有些煩躁,臉上的笑意隐隐有些撐不住了,他道:“我還有些別的事情,冷董……”

“你答應過的。”冷盛說道。

應染險些讓冷盛給氣笑了,之前冷盛可沒說這頓飯不光是他們兩個人,還有第三個人在場。

應染掙了下,沒掙脫開。

冷盛明顯沒有就此放手的意思,甚至用更大的力氣将應染拽到了自己的身邊。

應染為了穩定身體,只能坐在他旁邊的座位上。

女生驚疑不定的看着兩個人,最後視線落在了應染仍舊被冷盛拉着的手腕上。

冷盛卻沒理會女生,他在應染耳畔小聲問道:“吃醋了?”

應染:“……”

他吃個屁醋!

應染深吸了一口氣,随後道:“放手。”

冷盛盯着他看了片刻,最後放開了手。

“答應了就該做到。”冷盛繼續說道。

應染活動了下手腕,現在他也不可能走了,他要是這會兒走了,豈不就坐實了冷盛說他吃醋了的這件事?

冷盛的力氣雖然大,但也只是試圖控制他,并沒有傷害他的意思,應染并不覺得疼,不過他皮膚薄又白,但凡有個刮碰就特別明顯,這個時候再看他手腕上便已經有了一圈淡淡的紅痕。

冷盛眉頭微皺,拿過了他的手替他揉了揉。

應染打開了冷盛的手,這麽一鬧對面女生看他們的神情都有些不對了。

冷盛收回了手,不過眉頭仍舊是皺着。

應染暗自‘啧’了一聲,冷盛在女生面前可真的是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形象,這麽一搞,怕是這女生的想法已經從懷疑他是同性戀上升到懷疑他有暴力或者施虐傾向了。

應染沒在理會冷盛,看着對面被他們兩人冷落了一會兒的女生笑着自我介紹道:“應染。”

就一個單獨的名字,沒有加稱謂,也沒有加關系。

女生的目光仍舊在兩個人的身上逡巡着,似乎是有些好奇。

不過關于這方面應染就有些愛莫能助了,事實上他現在也弄不清楚他和冷盛這算是什麽關系,前男友的稱呼明顯是不适合擺到明面上來說的,而至于其他,說是朋友似乎并不妥當,而若說是合作夥伴,又顯得過于疏離。

這麽想來就這樣只說名字,已經是相對來說比較妥當的處理方式了。

其實冷盛今天這樣的做法多少是有些讓應染感覺不太舒服的,他剛剛原本想着直接離開好給對方一些顏面,讓雙方都不至于尴尬,但冷盛卻強留他,在剛那一瞬他有點兒生氣,腦子裏邊略過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把冷盛跟這姑娘攪黃。

兩個人的關系雖然看着還算是熟稔,但無論是從冷盛的态度,還是兩個人間的行為來看,目前頂多就是女生對冷盛有點兒心思,冷盛對她說不上讨厭罷了,應該只是接觸的初期,還沒到真正開始交往的時候。

但這樣的想法也只是在他大腦之中閃過那麽一瞬間,片刻之後就消散了。

這件事雖然是冷盛做的不太妥當,但面前的女生并沒有犯什麽過錯,而且無論如何已經5年時間過去了,冷盛能夠正常的與人交往,能夠遇到對他感興趣,而他又并不覺得排斥的異性,其實已經是一個很好的開端。

雖然兩個人應該是還沒有在一起,但若是繼續發展下去,後續未必沒有在一起的可能。

他們兩個人無論是從長相還是各方面來看都是很搭的,兩個人若是真的能夠在一起,應染也是會祝福的。

冷盛與他在一起的時候年齡還小,也沒有經歷過感情,而冷盛的性向也只是他自己說的,他到底對女生有沒有感覺都還是不一定。

如果冷盛能夠擺脫同性戀,回歸大多數人的道路,那其實是很好的,這樣他在未來會走得更順。

少數人的道路無論在什麽樣的情況下都是極為難走的,若是能夠成為大多數,又有多少人想要承受更大的壓力,經歷更多的磨難,做那與衆不同、特立獨行之人呢?

無論如何,他是希望冷盛能夠過得好的。

應染突然就想起了冷盛爺爺當初的話,他說冷盛未必真的就喜歡同性,這一切只是因為冷盛本身情感缺失,而他的出現,恰好給了冷盛某方面的補足,甚至冷盛并不一定真的明白喜歡與愛是什麽,這一切只是因為他出現得恰是時候,他又恰好得到了冷盛的認可罷了。

只是既然将這一切都已經想得這麽明白,又都已經看得很開,那麽剛剛為什麽會有那種過激而又可笑的想法呢?

應染在心中輕嘆了口氣。

不過應染思考這些問題也只是用了短短的一瞬間時間而已,很快就回過神來。

冷盛明顯也沒有為女生多解釋什麽,這個時候他已經叫了服務員過來點菜了。

冷盛雖然性格強勢,但骨子裏還是紳士的,點菜權還是先交到了女生的手裏,等到女生點完之後他才開始。

只是當冷盛流利的報出了一串兒的菜名之後應染才發現,這些都是他所喜歡的。

而冷盛點完之後還把菜單送到了應染的面前,問他有沒有什麽需要添加的。

應染:“……”

想點的都已經被點了,他還加什麽?

正在這個時候冷盛手機響了一下,他說了句:“抱歉,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然後他就把兩個人晾在了原地,自己出去打電話了。

應染看向對面的女生,心裏面不免升出了幾分同情。

分手後應染時常回想起冷盛身上的那些可愛的地方,但實際上真的說起來的話,冷盛身上的不足之處也有很多。

以前應染從不在意這些,基本上兩個人之間的相處就是怎麽舒服怎麽來,他對于戀人有很大的包容度,基本上不會跟對方發生争執,小事方面很容易妥協,而真的在大的方面不能妥協的話那就直接分手。

而且他以前的時候理解冷盛在情感方面的缺失,在很多時候也不在意冷盛所表現出來的淡漠,和舉止行為上的不妥,有的時候實在覺得不滿就笑着吐槽他幾句,或者調-戲調-戲他,而每當這個時候那點不爽就能很快消散掉。

然而女生裏面能對冷盛的行為和态度抱有同樣包容程度的人怕是不多,女孩子在感情方面容易多想,也更需要包容體貼些。

應染在這一刻竟然有了種老父親的心态,就冷盛這表現,這情商,追到女生的可能性基本上可以說是幾乎為0了吧。

冷盛也就這張臉、這身材能看了,他這情商約等于不存在,估計全都長到智商那邊去了,不知道得有多強的心理素質的女生才能夠承受他身上的這些不足和他在一塊兒。

坐在冷盛對面的女生明顯還沒适應這一點,面對這樣的冷盛顯得很不自在。

應染‘啧’了一聲,跟她主動攀談起來。

應染這個人最大的好處就是情商高,只要他肯用心,總能在相處的過程中讓對方感覺舒服,加上他長得好,又愛笑愛鬧,一張嘴想甜的時候那也是相當的甜的,基本上很少有他哄不好的人。

冷盛處理正事的時候習慣精神高度集中,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就見到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好像一對兒一起來吃飯的小情侶一樣。

應染正跟女生講着自己在國外時候的有趣見聞呢,見冷盛那邊忙完回來了,笑着對他揚了揚眉毛,眉目間帶着一股子得意,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說‘看我,替你把人照顧的好好的。’

冷盛整個眉頭都擰了起來。

而這時服務員将飯菜上了上來。

冷盛十分自然的拿過應染桌上的餐巾布沿對角線折疊,蓋在了他的腿上。

應染:“……”

之前兩個人一起吃西餐的時候冷盛還沒有這麽殷勤呢,只是替他切了個牛排而已,今天的冷盛是怎麽回事……這該獻殷勤的人明顯不是他啊……

女生臉上的神情抽搐了兩下。

冷盛似乎是明白應染心裏面在想什麽似的,接下來就開始替應染切牛排,等到切好的牛排被推到應染面前的時候,應染的臉也跟着抽動了兩下。

見應染沒動叉子,冷盛似乎還有些不解,自己嘗了嘗,而後确定道:“味道是你喜歡的。”

女生到這個時候終于有些撐不住了,打着哈哈問道:“你們關系還挺好哈?”

應染也跟着尴尬,笑道:“是,認識了挺多年的鐵哥們了。”

應染有意替冷盛挽回幾分顏面,說道:“他這個人開始接觸的時候冷冰冰的,等到後面的時候就會……”

“我開始的時候對人是什麽樣的,以後也會是一樣,我不像某些人一樣善變。”

應染瞬間就在心裏面‘卧槽’了一聲,這說好的不善言辭呢?冷盛這句話不僅掀了他剛要為他築起來的高臺,還順勢對他連消帶打了一番,這是幾個意思啊?

應染正一臉懵逼呢,就聽到冷盛又說:“我們也不是鐵哥們,他是我愛人,我帶他過來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已經有愛人了,你也已經看到了,可以不用再糾纏我了。”

女生:“……”

這下變成兩個人一臉懵逼了。

這頓飯最後就這麽莫名其妙的結束了,應染直到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冷盛這不是給他一個下馬威,這是把他當槍使呢,明顯就是拿他來替他擋桃花啊!

不過剛才那句‘他是我愛人’也未免太蘇了點,啧,想起來應染就有點兒起雞皮疙瘩。

“我說,下回再有這種事,你能不能提前跟我打聲招呼啊?”

“沒有下次了,不過你如果想要我給你一個解釋,她是我合作公司董事長的女兒,不好将關系鬧得太僵,她纏着我有一段時間了,我說過我有愛人,她不相信,所以帶你過來給她見見。”

“你這……不是當真的吧?”怎麽這話越聽越瘆得慌呢……

冷盛瞥了他一眼,問道:“你以為呢?”

應染不想以為,他不說話了。

冷盛一路将車開到了自己家。

應染剛準備換到駕駛位,将車開回去,就聽到冷盛說道:“跟我上樓。”

應染:???

“有什麽事麽?”

冷盛問道:“你不是說要給我上藥?”

應染這才想起來這事,開始的時候他讓冷盛去醫院冷盛死活不去,加上他整個下午和晚上看起來都沒有一丁點的不正常,應染都快把這件事給忘了。

應染皺眉問道:“真的傷到了?要不還是去醫院吧?”

冷盛不再理會應染,直接上樓去了。

應染匆忙跟了上去。

冷盛回到家之後換了鞋就直奔主卧而去。

應染走到主卧門口卻停下了腳步,兩個人現在的身份,再這麽堂而皇之的跟進去好像有點兒不合适。

但接下來他就聽到冷盛說道:“進來,藥箱在這,你看看有什麽能用的。”

應染聽言只好跟了過去,然後蹲到了冷盛旁邊的藥箱旁。

他打開藥箱看了看,東西倒是齊全,不過都沒開封,看來這藥箱應該只是為了以備萬一的,還沒用過。

應染搗鼓那些藥物的時候就聽到冷盛又說道:“我去洗個澡。”

冷盛說完之後就進了主卧的浴室,把應染一個人留在了原地。

應染總覺得自己好像能夠聽到裏邊的水聲似的,整個人都跟着變得不自在起來。

冷盛家的布置和幾年前相比沒有什麽大的改變,應染找到酒櫃,給自己開了瓶紅酒,而後倒了一杯,等他端着酒杯再次回到卧室的時候冷盛已經從裏面出來了。

他頭發正在往下滴滴答答的落着水,而他渾身上下就只裹了一件浴袍。

他原本低頭站着,神情顯得很落寞,等見到應染回來之後,神情才又恢複如常。

應染在這一瞬間不知怎麽有些心疼,剛冷盛該不會是以為他已經走了吧?

他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呢?

應染剛要說話,就見冷盛在他面前将浴袍脫了下來,柔軟的浴袍落在地上發出了輕微的聲響,而面前的景色跟着變得一覽無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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