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那日薛臨風從衛雅那裏……

那日薛臨風從衛雅那裏回來, 便一直想着在院子裏撞見阿珠的事。心中覺得十分古怪,便暗地裏托人去查。

而薛臨風這點動作自然瞞不住衛雅。

長公主府可是她的地盤,薛臨風有什麽心思, 她自然一清二楚。

……

“公主,李元珠是十裏村一戶農戶家的長女,今年十六歲, 确實屬虎。”碧袖望着站在庭院裏神色淡然的女子,低聲開口道。

“确定是親生的?”女子白皙的手撫上一朵豔紅的梅花,嗓音嬌柔。

“奴婢派人旁敲側擊地問了,那農戶說李元珠是他們親身所出。”

“親身女兒竟也舍得賣進東廠做奴才, 屬實有些狠心啊。”衛雅勾着唇,嘴裏雖是說着嘆息的話,眼中卻是一片冷然。

碧袖聞言正色:“這麽說的話,李元珠她不是公主您要找的人啊, 興許那孩子早就在八年前給凍死了。”

“凍死?”衛雅彎眸, “未見到屍首本宮可不安心。”

“那公主您的意思是……”碧袖吃遲疑。

“寧可錯殺一千, 不可放過一個。”衛雅将那梅花的枝杈狠狠折斷,豔豔的紅唇微勾。

“本還打算查清楚後便放了她, 可薛郎如今不過只見了個相貌相似的人便如此在意,讓本宮好生傷心, 本宮自然要斷了他的念想。”

“那公主您要如何做?”碧袖疑聲。

“本宮定會讓薛郎知道本宮有多大度,多善良。”衛雅指尖捏着那朵梅花癡癡地笑, 眼底卻閃過一絲狠厲。

……

那廂薛臨風得知李元珠是從東廠撥調過來的宮女後, 便暗自去柴房偷偷窺視了阿珠好幾回。

見到阿珠與秋娘七分相似的臉,不由得又驚又奇。

阿珠這兩日劈柴時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像是有人在暗處偷窺她。于是今日阿珠便放了個心眼,提前蹲在了柴房外的柴堆處, 透過縫隙向外看着。

果至辰時,便有人鬼鬼祟祟地出現在柴房門外,偷偷摸摸地往裏張望。

阿珠上前猛然一喝:“喂!你這人鬼鬼祟祟地想幹什麽呢?!”

薛臨風一驚,回頭便對上了小娘子那張俏麗的臉。

“秋娘……”薛臨風怔住了,口中喃喃念道。

太像了,實在是太像了。

阿珠沒想到是薛臨風,頓時便冷了臉。

他怎麽會來到這裏?還偷偷摸摸地來窺視她。阿珠頓時覺得像是吞了幾百只蒼蠅一般惡心。

旁邊的管事婆子見到薛臨風忙上前谄媚巴結:“驸馬爺怎麽來了這兒,這兒可不是您待的地兒啊,可別髒了您的鞋。”剛對薛臨風讨好完,管事婆子轉頭便對阿珠換了臉色,惡聲惡氣斥道,“你這丫頭怎麽回事,還不進去幹活!”

阿珠也沒搭理,直接進了柴房。

薛臨風見到欲言又止。

“驸馬爺,這就是個懶骨頭,回頭奴才一定狠狠罰她!”管事婆子谄聲。

薛臨風未做聲,看了一眼阿珠的背影便準備走,擡頭卻見到迎面走來的碧袖。

“驸馬爺,您怎麽在這?”碧袖面上露出一抹詫異。

“我、我路過而已。”薛臨風神色有些慌張,怕屆時衛雅會誤會,忙問,“你又為過來,雅兒她有什麽事嗎?”

碧袖聞言笑,“公主派奴婢來找人的。”

“找人?”薛臨風蹙眉,心中陡然生疑,“找什麽人?”

碧袖佯裝思索,最後道:“好像是叫什麽李…李元珠的。”

薛臨風聞言愣住了,雅兒為何也在找李元珠,難道李元珠真是他和秋娘的……

“驸馬爺?”碧袖輕聲喚。

薛臨風回過神來,面上帶着一絲沉郁。

……

阿珠跟着碧袖又來到了長公主的屋子。

而薛臨風竟也一同來了。

撩開那珠簾,阿珠跟着碧袖一同進了裏屋。阿珠不知道衛雅到底又在打什麽主意,前日她已受到鎮北王的回信,十裏村那邊已經全部打點好,照理說衛雅不會查到什麽,為何又來傳喚她。

“薛郎,你怎麽來了。”衛雅見到薛臨風美目半瞠,嬌美的面上一副吃驚的模樣。

“公主,驸馬爺來都來了,您就別瞞着他了。”碧袖笑道。

薛臨風聽罷被弄得糊塗了,擡頭看向衛雅:“雅兒,你究竟有什麽事瞞着我啊?”

衛雅掩唇柔柔地笑,走到了阿珠的跟前,雪白的柔荑搭在了少女的肩上,擡眸看向薛臨風:“薛郎,您瞧這孩子像誰?”

阿珠看向肩膀上的那雙手,心裏一陣不适。

薛臨風看了阿珠一眼,又望向衛雅,蹙眉:“雅兒你這是何意?”

“薛郎不要驚慌,雅兒第一次見到這孩子也被吓了一跳呢。”衛雅掩唇笑,“本還以為是那孩子,沒想到竟不是呢。”

“什麽,她不是秋娘的……”薛臨風話到嘴邊又猛然止住。

“薛郎很失望嗎?”衛雅擡眸,嗓音依舊嬌柔,可阿珠分明感覺到女子搭在自己肩上的那雙手指甲死死嵌到了自己的肉裏。

什麽瘋女人!阿珠咬牙忍着痛,胳膊上的肉都快被她捏腫了。

“雅兒你說的什麽話,秋娘和那孩子走了那麽多年,我早就忘了。”薛臨風開口道。

“是嘛,可本宮一見到這孩子便覺得很是投緣呢,可憐她出身凄苦,被親生父母給賣到東廠做奴才。”衛雅故作憂愁,“既是見到便是緣分,本宮想着給她找一門好親事。”

阿珠一聽此言猛然擡頭,什麽玩意兒?衛雅還想給她包辦婚姻?

薛臨風蹙眉,“親事?”

“趙嬷嬷的兒子,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那孩子老實可靠,如今正缺個媳婦兒,本宮想着不如将元珠許配給她,兩個人從今往後也能做個伴。”

看着衛雅笑意盈盈的模樣,阿珠心中呵呵冷笑。

老實可靠,估摸着是沒詞兒可誇了吧。

薛臨風聞言瞪大了眼睛,驚疑道:“趙嬷嬷的兒子不是……”

薛臨風話還沒說完,便被衛雅出聲柔柔打斷,“薛郎這是不滿意我的安排?”女子抿唇問,嬌美的面上帶着一絲委屈之色。

“雅兒……我不是這個意思……”薛臨風無奈嘆氣,繼而別過臉去,“雅兒你替她安排吧,我沒有異議。”

阿珠聽到二人這你來我往的話,頓時驚了。

嗬,敢情你們這些人做決定前就不能問問我的意見呗。

……

入夜。

漆黑的夜色裏雪片撲簌簌地落着,随着寒風東搖西晃的,豎着耳朵仔細聽,還能聽見這雪花與空氣相磨的咯吱聲。

随着馬夫的一記喝聲,馬車在東廠前停下。

陸慎挑開門簾,俯身下了車。

黑色的皂靴踩在雪地上,粘上了幾顆白粒。

紅色的刺金曳撒,黑色的狐毛大氅,男子面色冷白,身上還帶着未清的寒肅之氣。

身旁的小侍連忙撐起傘,替身旁的人舉着。

陸慎徑直走向了院落,院中的梅花開得正豔,屋子裏的燭火熄着。

想來應該是睡了。

陸慎揮手示意身邊的小侍退下,輕輕推開了屋門。

清苦的氣味,沒有一絲小娘子平日裏慣帶的馨香。

屋子裏極靜,往常都能得聽到的綿綿呼吸聲,今日卻一絲都無。

陸慎眉頭緊蹙,喚來門口的侍監。

“李元珠呢?”

侍監一愣,戰戰兢兢道:“阿珠姑娘被…被聖上撥調到長公主府了。”

“什麽?”陸慎斂眸,眼底浮現一絲冷意。

“是長公主親自派人來東廠挑的,阿珠姑娘也是被長公主的人帶走的……”侍監結結巴巴回道,生怕陸慎一個生氣便會遷怒于他。

“你先下去吧。”陸慎冷聲。

侍監聞言忙不颠地退了下去。

陸慎望着在那空空的外榻,眼底神色不明。

……

阿珠莫名其妙地就被衛雅安排地明明白白,而且竟然是明日便要出嫁。

衛雅将她關在這間梳妝的屋子裏,木門也栓得死死的。門外還有十餘名看護,生怕阿珠跑了。

阿珠着急歸着急,還是靜下心來想了法子。

衛雅沒這麽好心,若是真起了疑心,必然不會輕易放過她。可這次她卻讓自己嫁人,這其中必有什麽蹊跷。

正在阿珠思考之餘,門口忽然傳來一聲響動。

阿珠擡頭,只見一名老婦人步履蹒跚地走了進來,她身材精瘦,無甚精氣神的模樣。可在見到阿珠時,那雙渾濁的眼便瞬時放出了光。

“姑娘,你就是要配給我兒子的姑娘!”那老婦上前死死抓住了阿珠的手,尖利的指甲都戳進了阿珠的手背,面色激動。

阿珠吓得一退,不過耳中也沒漏掉老婦說的“配”字。

“配給你兒子?老嬷嬷你什麽意思啊?”阿珠蹙眉,趕緊縮回自己被抓痛的的手。

白嫩的小手被抓出了幾道紅印子。

嘶,都破皮了。

阿珠連忙朝傷口呼着冷氣。

老婦人自顧自地激動着,也不回答阿珠的話。

“讓我…讓我來給你梳妝,把你梳得漂漂亮亮,大壯他見到,肯定會高興的……”老婦人喃喃自語,拿着梳子便要給阿珠梳頭,如榆樹皮的手抓住了小娘子的一個發揪用力扯着。

阿珠吃痛,連忙偏頭躲過,推着老婦人的手高聲呼着:“哎哎哎,你別動我!”

阿珠話音剛落。

随後屋子裏便魚貫而出地湧進了許多侍女來,她們架着阿珠的胳膊,将阿珠硬生生地擡到了梳妝臺前。

托盤裏放着一套紅黑相間的喜服,被侍女端着盛到了面前。

阿珠瞧見心口突地一跳。

這衣服她見過,村子裏配冥婚時,講究的便是婚服要紅黑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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