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賣國求榮殺六親·廢物走狗(13)(已修)
在外人眼中,薩迪克伏在奎尼身上,雙肩顫抖似乎哭得十分悲痛,只有封野目光尖銳,看到這位白蓮影帝那雙不老實的手動了動,從奎尼懷中掏出了将軍令,塞進了自己兜裏。
“奎尼叔叔,走了……”薩迪克聲音沙啞,眼角通紅,淚滴還挂在臉上。
北疆軍見到此情,都傻了,主帥死了,還打什麽打?
封野擡眼看了看窦易彬,倆人一起看了一出倫理大戲,一時都有些許無言。
薩迪克眸光忽然一轉,見封野靠近,猝然起身拔刀抵住封野的脖子。
“敵軍狡詐,欺騙奎尼将軍,在威逼利誘之下,奎尼将軍才出賣了我軍情報。”薩迪克咬牙,做出痛心疾首之狀,“我相信奎尼叔叔只是一時鬼迷心竅,并非貪念那敵軍許諾的好處。可汗在上,我薩迪克暫代将軍之職,揚我北疆之威,報殺親之仇!”
窦易彬:…………
封野:……我活了二十多年沒這麽無語過。
哪裏是白蓮花,分明是綠茶男啊,一手轉嫁危機、過河拆橋玩得漂亮,若不是刀抵在自己脖子上,封野簡直想鼓掌。
薩迪克挺直脊背,“退兵,不然你們協領就死在我手上了。”
連我真實身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還整天先生先生地叫,小兔崽子,果真深藏不露。封野擡眼看着窦易彬,顯得有些無奈。
薩迪克皺了皺眉,見對方将領似乎不為所動,差點以為自己判斷錯了形勢,難道這位封協領對他們而言不那麽重要麽?
就在薩迪克猶豫之時,窦易彬招了招手,一個穿着中原甲胄的士兵被押了上來,他低着頭,雙手被繩子捆着,只露出一點黑色的發梢垂在臉旁。
薩迪克剛開始還有些不解,只見窦易彬擡起劍尖挑起那士兵的下巴,露出了一張普通而沉靜的臉——
“班!”
湛藍色的眸子猛地一縮,原來班他并沒有死,而是被中原人抓住了。
薩迪克咬着牙,臉色陰晴不定,最終目光從那張平淡無奇的臉上移開,冷笑道,“一個士兵換一個協領,怎麽說也是值的,你們以為能用他威脅到我嗎?”
那被叫做“班”的黑發少年沒有為薩迪克的抛棄而動容,少爺救過他,他早就覺悟可以為少爺付出生命。
從他被抓的那天起,他就做好了這個準備,現在,終于要來了。
“這個确實不能威脅到你。”沉默許久的封野終于開口,他忽然笑了一聲,乘其不備,反手脫離桎梏,捏着薩迪克的脖子,“來吧,認輸還是去死,選一個?”
薩迪克:……
封野呼出一口氣,裝孫子裝了這麽久,手上用了一點力,抓得嬌皮嫩肉薩迪克少爺臉色一白。
那少年終于有所松動,驚恐道,“少爺!”他用勁掙紮,差點掙脫,還好窦易彬力氣大,直接卸了他一只肩,少年也是狠,硬生生扛住了。
薩迪克眼皮一跳,陰沉道,“閉嘴!”
北疆少爺神色陰翳,目光在窦易彬臉上狠狠一轉,憤憤道,“北疆軍投降,三郡還給你們,放我們走。”
封野故意一臉吃驚,“現在你在跟我談條件?”
薩迪克咬牙,“……我保證,十年內不侵入中原。”
封野,“唔,我考慮考慮。其實你的承諾不怎麽樣,反正有我們窦将軍在,你們也打不進來。”
窦易彬淡然地聽着兩人的交易,只是在聽見自己名字之時,看了一眼封野,封野也正看着他,這人瘦了不少,臉色不是很好看,只有一雙明眸含着笑,盈起一股天之驕子的勁。
窦将軍立馬偏過目光,錯開那道視線。
“小朋友,做人敞亮一些比較好。”封野看了一眼黑發少年,對方的神色還是安靜的,眼睛卻垂着,封野笑了,“放你回去。”封野又擡頭看向窦易彬,“可以嗎,将軍?”
窦易彬覺得封野在勾引自己,慌亂地轉過頭:“可以。”
封野放開薩迪克,走到了窦易彬身邊,“放你走是信守承諾,但若是再次相見,也不會手下留情。”
薩迪克:“把班給我。”
封野面無表情地看着薩迪克,薩迪克咬了咬牙,拿起剛捂熱的将軍令,宣布:“退兵!”
至此,裏應外合,秦州十三郡,正式收歸永國。
中原軍暫時駐紮于三郡,窦将軍特允開設慶功宴,官民相慶。
篝火悠悠地燃着,柴火燒起來發出噼裏啪啦的響聲,四處都是喜悅的歡笑,封野抱着小兔子,左手拎着一片青菜葉,呆呆地看小兔子哼哧哼哧窸窸窣窣地啃菜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窦易彬站在封野身後看了好一會兒,盯着他的側顏有些愣怔。
心口處莫名發緊,窦将軍太疑惑了,他曾經凱旋無數,也未有過這等激動,難道是因為這是最後一戰?
“窦将軍。”
再次聽到001的好感度提示後,封野轉過頭來,背着那火光,臉部被隐藏在一片剪影之中,只有一雙幽幽的眼眸映襯着些許亮光。
窦易彬胸口又是一緊,緊接着快速跳動起來,像是要撞破了将軍那層玄色的甲胄,窦易彬擡了擡手,掩飾般,舉起拿了很久的酒壺擋在胸前。
“封協領,喝一杯?”
“謝将軍賞酒。”封野笑道,窦易彬在他身旁坐下。
封協領端起杯子,淡淡地抿了一口,邊境天寒所以酒很辣,剛入口,一股暖流就順着胃彌漫開來,連着指尖都軟了,墜着薄紅。
窦易彬的眼神不自覺地放在那雙手上,指縫中透着一叢叢兔毛,緩慢地輕撫那毛茸茸的兔子,然後絨毛從指尖溜走,再一次嵌入指縫。
似乎很光滑。
窦将軍拿起酒壺灌了一口,燒刀般的溫度使他神志清明幾分,又恍惚了幾分。
窦易彬喉結一動,轉過頭盯着那篝火,聽得耳邊一聲輕笑,擡起酒壺又要喝。
他覺得自己很不對勁了。
特別不對勁。
“你喜歡男子。”窦易彬忽然開口,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封野道:“窦将軍,您真直接。”
窦易彬道:“為什麽?”
“嗯?”
“為什麽會喜歡男子?”
封野皺眉思索,“沒有問什麽,喜歡便是喜歡,若是能道出為什麽,就不是喜歡了。”
窦易彬沉默半晌,忽道,“喜歡是什麽感覺?”
“唔,喜歡就是做什麽都想着一個人,遇見什麽事都能與他聯系在一起,見到他時會緊張、會慌亂,想要把一切好的給他,情到深處,連生命都可以舍棄……”封野話音一頓,皺了皺眉頭,像是從哪裏聽見過這話一樣。
“你喜歡過誰?”窦易彬剛問出口,便覺得自己似乎過于唐突,不自然地偏頭。
“我沒有喜歡過……”封野頓了一下,話音一轉,含着笑道,“天下美人我都喜歡。”
“……”
這個人正經不了幾句。
“不過,”封野捧起手中那團灰撲撲的野兔,端在窦易彬面前,笑道,“窦将軍似乎比美人更容易讓人動心。”
青年那雙透着火光的雙眸藏在一片毛茸茸之後,閃爍着一絲狡黠,那麽認真地注視着英俊的将領,溫暖的火光在他臉頰邊緣鍍上一層柔和的金色,灑在青年的睫毛上,輕顫着,抖落了點點的虹暈。
窦易彬心口一滞,緊接着像藏了一百只野兔般熱鬧起來,沿着血液咚咚敲打在他耳邊,連呼吸都滾燙了。
他微微擡起手,摸了摸那絨絨的兔毛。
嗯,果然很滑。
窦将軍慌亂地想。
兩人坐到星光滿天,兵士都回營休息了,只有面前的篝火還燒着,熄成一小堆,被風刮得東倒西歪,有些滑稽。
兔子也睡着了,蜷縮在封野胸口,輕微起伏着,暖烘烘的。
封野同窦易彬第一次這麽心平氣和地待着,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
窦将軍道:“聽說你在京城纨绔得很。”
封野笑了:“那将軍看我現在如何?還是當初讨人嫌的草包模樣嗎?”
“你不是。”窦易彬飲一口酒,“世人愛傳謠言,你看我是人們口中兇鬼轉世的樣子嗎?”
“不像,窦将軍這麽好看,得是豔鬼。”
封野調侃,見窦易彬望着自己,笑了。
“你可以叫我衍然。”
“嗯?”
窦易彬認真道,“衍然,我的字。”
封野學道,“衍然。”話一出口,他心髒忽然一跳,思緒恍惚。
“衍然。”
封野擰起眉,又道了一句,方才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覺消失,一切似乎都和平常沒什麽兩樣。
“嗯。”窦易彬應道,這麽一絲不茍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可愛。
封野釋然般彎着那雙眼睛,問道,“衍然,你還沒有回應我呢。”
窦易彬:“回應?”
“我對你表白心跡,你怎麽不回應我?”
封野的提問,讓窦易彬好不容易平息的心跳再次失控,他本想掩蓋過的心動在這黑夜之中怦然顯露了出來。
“将軍,你耳朵紅了。”封野忽然貼得很近,窦易彬想從那雙眼睛裏看出玩笑,卻什麽也沒有看出來。
怦怦。
罷了。
怦怦。
喜歡便喜歡吧。
怦怦。
窦将軍輕輕低下頭,陷入了一片帶着烈酒氣息的柔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