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聽說月考成績出來了，你考了多少分？”
白芍芍剛到家就聽爸爸這樣問。
換拖鞋的動作一頓，她頭也不擡：“沒考好。”
“沒考好是考了多少？”白父不依不饒，邊問邊從沙發上起身朝白芍芍走了過去。看這架勢，顯然是不把這次月考的具體分數和排名說出來就不會讓她回卧室。
“語文78，數學32，英語和理綜也都沒及格，班裏排49名，校排名一千多，忘了具體多少。”
報完，白芍芍就在心底嘆了口氣。
這個成績，她鐵定又要被說。
果然，得知白芍芍這次又考得這麽差，白父當即惱了。
“你們班一共才52人，49名豈不是倒數第四？你高二期末考好像也是倒數吧？你就說說，什麽時候才能不考倒數！尤其你身為理科生竟然數學和理綜都不及格，當時幹嘛不選文科！”
“整天就知道玩！一點都不努力！簡直浪費我和你媽辛辛苦苦賺來的學費！每天變着法子給你做飯，生怕營養跟不上，你就用這個分數回報我們？”
“我剛剛和你王叔叔打了電話，他女兒王悅和你從小學到現在，一直是同班同學，老師都一樣。結果人家這次月考數學滿分，總分全校前五十，聽說老師還找她聊了要去參加什麽數學競賽。你呢？你怎麽就不能和人家學學？就你這成績，我出去吃飯都不好意思和人家聊孩子！”
王悅，王悅，又是王悅。
他那麽喜歡王悅，怎麽不讓王悅給他當女兒？
“我還有作業，先進屋了。”抿了抿唇，不想和爸爸吵，她落下這樣一句話便拎着書包進了卧室。
白母從廚房出來，手中端着一碗雞蛋炒飯。飽滿的米粒裹上一層金燦，碗的上方，香氣氤氲。
見狀，她趕忙喊住女兒：“別着急，先吃飯，餓着肚子怎麽能學好習？”說着，暗暗白了旁邊面色不怎麽好的丈夫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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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了，我不餓。”白芍芍沒心情，搖搖頭，便将卧室門關了上。
看着女兒緊閉的房門，白母将手中端着的碗筷放到一旁的茶幾上，氣惱地狠狠拍了下白父，擔心吵到女兒寫作業，特意壓低了聲罵他。
“你說的那是一個爸爸該說的話嗎？什麽叫她不努力？她每天早上五點半就起床，去學校參加晨讀，晚上近十點才到家，有時候在家還學到半夜十二點，這叫整天就知道玩？成績提上不去，就你急，她不急？芍芍已經高三了，本來壓力就大……”
坐在書桌前，将這次月考的數學試卷拿出來，攤開筆記本，對照着一旁紅筆訂正的正确答案思路，白芍芍開始整理起了數學試卷的錯題。
只是……
這些訂正她就是抄的老師板書，該不會還是不會，整理又有什麽用？
假學習罷了。
想到方才爸爸那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白芍芍到底還是想争一口氣，如以前無數次雞血上頭時那般，翻開數學書，對照着買回來後除了答案很少翻其他頁碼的輔導書，從常用公式的定義開始看起。
她看啊看……
看啊看……
看……
怎麽就這個公式套那個公式了？為什麽要做這條輔助線？？怎麽就略了？？？略啥啊，別跳步驟啊，看不懂啊！
按了按自己被數學刺激得陣陣發痛的太陽穴，白芍芍郁悶地看着面前攤開的課本和輔導書。
數學果然是這個世上最恐怖的東西。都說人一旦要是被逼急了什麽都能做得出來，但數學題，說不行，那就是不行，逼急了也不行。
“咚咚咚——”卧室的房門被敲響。
白父走進來，就看到女兒伏案學習，面前攤開了好幾本書和試卷，旁邊的草稿本也算得滿滿當當，心中愧疚愈盛。
“你媽做了蛋炒飯，聞起來挺香的，吃點吧，作業可以等會兒再寫，身體最重要。”他說道。
白芍芍搖頭：“我真的不餓。”
之前她說不吃的确是故意和爸爸怄氣，但父女哪有隔夜仇，尤其她自己也清楚爸爸着急的原因，也不是個死腦筋的性子，很快就想通了。
所以，她現在說不餓是真的不想吃。
數學之苦！苦于上青天！好胃口都苦沒了！
白父不信。
在學校學習了一整天，那麽辛苦，怎麽可能不餓？
這樣想着，白父的眼神登時複雜起來，嘴唇嗫嚅幾許，略帶澀意地開口：“剛剛那些話……爸爸不是故意的。芍芍，你別生爸爸的氣。”
“我沒生氣……”白芍芍正想解釋，對上白父的眼神，頓時打住，有些無奈，“好吧，那就吃吧。”
放了這麽會兒，雞蛋炒飯已經有些涼了，白母端回廚房熱了下，雞蛋的香味愈發滲入米飯幾分，白芍芍被數學折騰沒了的胃口又被重新勾起來，吃了滿滿一大碗，回卧室繼續整理數學老師要求的錯題集。
能考班級倒數第四，白芍芍的數學成績自然非常“壯觀”，這麽一整理便弄到了半夜十二點。
關燈上床，方一躺下，她就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腰傳來一陣酸軟，是坐太久導致的疲憊，倒是驅散了些許困意。
從枕頭底下摸出用壓歲錢買的二手機，白芍芍登上qq，刷了下空間，就看到王悅發了自己這次考試的成績截圖。
[王悅：這次考試數學拿了滿分，正開心着，突然被老師叫到辦公室，讓我報名本屆數學聯賽，不知道要不要參加……唉，感覺參加比賽的都是很厲害的學霸啊。]
很多人紛紛點贊并評論“666”。
晚上差點因為王悅和爸爸吵架，白芍芍當然沒心情給她點贊評論，何況兩人關系也不咋樣，便假裝沒有看見，發了個[數學其實十分簡單，只是剩下那九十分很難]的說說，配圖“我已狗帶”表情包。
發完說說，她就鎖屏，準備睡覺，突然看到屏幕亮起，有人給她發消息，竟然是王悅。
[王悅：芍芍，聯賽要去外校選拔，如果通過了還要去省裏甚至出省比賽，我一個人不敢。你知道的，老是有男生把我攔下來要聯系方式，但你就不會啦。所以……要不你和我一起吧？正好，參加聯賽的人基本都是來自各校的學霸，還能幫你輔導一下數學，争取高考達到及格線。]
[王悅：PS我和朋友聊天，她給我截圖你的說說啦~為什麽屏蔽我啊？好傷心！以及，數學真的不難，這次月考的絕大部分題我看一眼就知道要怎麽解，你小學時候數學不是拿過好幾次100分嗎？只要認真，肯定能跟上的。]
白芍芍：……
這話，既諷刺了她長得一般，沒男生要聯系方式，還陰陽怪氣了她上一次能被稱作成績好的時候竟然還是在小學，順便詛咒她到高考了數學也只能堪堪掙紮一個及格分……
講道理，要不是顧慮着她們倆的爸爸認識幾十年了，關系很鐵，而且她爸對她也的确算得上不錯，白芍芍早就手撕這整天蓮言蓮語的家夥了，起碼學校裏的同學都知道她們關系極差。
她能忍住現在都沒删王悅qq好友，也不過因為王悅是數學課代表，數學老師又希望把白芍芍成績搞起來，知道她們爸爸關系好，就以為她們關系好，便經常在放學後讓王悅幫忙轉告消息或者帶試卷給她，怕錯過老師的好意罷了。
白芍芍是真的想不明白，王悅學習好，長得也不錯，家境更不用提了，父母都是中學老師，也能說一句“書香門第”，撇去私底下暴露在她面前那令人厭煩的性子，在外人眼中絕對是“女神”級別的了，怎麽就對她一個“幹啥啥不行，躺平第一名”的鹹魚敵意這麽大？
但不管怎樣，她沒做虧心事，才不會受她的氣。
[我們到底是不是朋友，你心裏沒有數？再煩我就截圖你的白蓮發言挂空間，奇人共賞：）我懶，所以，別逼我費這個勁，OK？]
沒耐心和王悅扯嘴皮，白芍芍怼完就準備繼續睡覺，碾轉反複半晌，卻發現自己的困意都被王悅膈應沒了，幹脆重新解鎖手機，從微信小程序進去，打算找個休閑游戲随便玩玩，等睡意重新來襲。
就在白芍芍百無聊賴地翻看着小程序，思考玩消消樂還是跳一跳時，一個從未見過的小程序游戲跳進了她的視線範圍。
學霸人生？
白芍芍有些意動地點了進去。
畢竟，哪個學渣沒有當學霸的夢？尤其今天的她簡直諸事不順。
考試成績出來了，倒數第四名，在學校被老師批，回家被爸爸訓，發個說說明明屏蔽了王白蓮沒成想有人截圖發給她看，導致睡前還被膈應一波……而這一切最簡單的根源，其實就是她學習太差。
成年人的規則很複雜，但在學生的世界，分數幾乎就是全部。而這樣的生活，她還要過高三一年，但高考或許更是一個不美好的未來的開端……
一想起這些糟心事，白芍芍就覺得心口仿佛壓了塊巨石，煩躁又壓抑。
“現實裏學習那麽難，玩個學霸游戲，我總能當全服第一的學神吧！”她恨恨道。
微信小程序的游戲不用下載，所以玩法一般都很簡單，這個游戲也不例外。
顧名思義，《學霸人生》這個游戲就是讓玩家以第一視角将一個孩子養成學霸，對話框稱呼全部采用“你”，也給了玩家自己養成自己的快感。
在養成過程中，玩家只要按時完成系統布置的任務，就可以獲得金幣獎勵，從而升級孩子的長相、家庭環境、邏輯能力，記憶力等，最終達成“學霸”的目标。當然，游戲的目标是成為學霸，但能成為什麽級別的學霸，就具體看玩家的操作了。
反正就是一個爽游。
學習讓人痛苦，游戲讓人快樂。白芍芍本只是想打發一下時間，等困意重新到來，沒成想越玩越精神，一不小心就玩了個通宵，甚至還氪了金，辛苦攢到現在的壓歲錢全因為懶得看廣告而砸了進去。
【……你以高考省狀元的身份就讀A大，在本科期間便發表多篇核心期刊論文、證明世紀難題……現今更是被媒體譽為“當代最年輕也最有潛力的科學家”……流年笑擲，未來可期。】
看着屏幕上“游戲通關”字樣，完全沉入游戲地白芍芍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舒爽了。只是，看着只剩兩位數的微信餘額，理智回籠後，濃濃的後悔之意終于席卷心頭。
‘就當花錢買快樂了。畢竟，我這種學渣，現實中都接觸不到這種級別的學神，更遑論自己當學神了。’
她這般安慰自己，忍下割肉般的心痛，洗漱收拾了下後便起床，騎車去學校參加晨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