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節

沿站起身來,又慢慢喘勻了氣。

“惠哥兒,來。”

胤禛朝福惠招了招手,語氣溫和了不少。

福惠瞅瞅他,慢騰騰地挪了過去,怯生生地喚了一聲“皇父”。

胤禛比了比他的個子,皺皺眉,又将他抱到椅子上,手把手地教他練字。年素鳶越看越覺得不對,莫說天家抱孫不抱兒,即便是在尋常人家,日理萬機的家主也很少會看顧庶子。除非……他想将他變成嫡子。

這個念頭一起,立刻就被年素鳶壓了回去。

太荒唐了。

她寧可相信胤禛出爾反爾,讓皇後替他挑幾個滿州妃子,再生下幾個兒子,慢慢地養着,也絕不相信胤禛有意立福惠為儲。她的身份暫且不論,單是年羹堯手握重兵這一條,就足以讓胤禛打消這個念頭了:幼主、帶兵國舅,多麽适合篡位……

“年妃?”

胤禛忽然開口喚了一聲。

年素鳶松松一福:“臣妾在。”

胤禛揉揉福惠的小腦袋,慢慢地說道:“朕想着,給福惠圈個字,就叫‘晀’,弘晀……”

他握着福惠的小手,如行雲流水般地在紙上寫了個“晀”字,從日從兆,恰恰随了正經皇子們的序。

年素鳶感覺自己的手在抖。

難道胤禛真的……

她又福了一福,淺笑道:“臣妾替弘晀謝皇上賜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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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年素鳶心裏直打鼓,不知這位爺又起了什麽念頭。

半晌之後,胤禛才松了福惠——不,弘晀的手,拍拍他的肩,吩咐柔嘉帶他下去。末了,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又喚住柔嘉,道:“過幾日去找你五哥哥玩兒。”

所謂“五哥哥”,是指五阿哥弘晝。

柔嘉應了一聲,帶着弘晀下去了。

胤禛拉過年素鳶,将她圈在自己與書桌之間,在她的耳邊輕輕呵着氣:“鳶兒,你說,倘若爺将弘時出繼,又将如何呢?”

年素鳶吓了一跳。

胤禛怎麽會問這種問題?!

後宮不能幹政,這是從前朝就留下來的宮規!他是刻意要試探她,還是……年素鳶定了定神,笑道:“古往今來,唯有宗室将子嗣出繼皇家,哪有皇家将子嗣出繼的?”她刻意模糊了“宗室”的概念,沒有提及八王爺。

胤禛嗤嗤一笑:“鳶兒果然聰明得很。朕不妨同你明說,朕嫌弘時與允禩走得太近,索性便讓他們蛇鼠一窩!”

要變天了。

這是年素鳶心裏唯一的念頭。

胤禛剛剛清理了帳冊、充盈了國庫,年羹堯也才剛剛打了幾個小勝仗,秋闱也才剛剛過去,想必那位八王爺又在其中做了什麽不幹不淨的事情。呵,看樣子,八王爺還未曾死心,想要圖謀大位呢?

只是八王爺和弘時走得近……

莫非他要力捧弘時上位麽?

愚不可及!

他明明知道胤禛對他恨之入骨,他喜歡誰,胤禛肯定就讨厭誰,竟然還敢明目張膽地親近皇阿哥?等等,或許他的本意就是廢了弘時,廢了胤禛所有的成年阿哥……

“竟是八王爺?”年素鳶故做驚訝,待看見胤禛微微皺起眉,知道自己裝得太假,便又順勢改口,“先前臣妾聽說三阿哥與八王爺走得近,還以為是訛傳呢!這可不大妙罷。”

“所以朕才要将弘時貶——嗤,十三弟說,終究是朕的骨血。既然這小子這麽喜歡他八叔,就讓他去跟八叔過日子好了。”胤禛冷笑。

貶,貶什麽?貶為庶人、削除宗籍?

看來胤禛已對弘時惱恨到了極點,不可逆轉了。

年素鳶定了定神,面色有些哀戚:“先前臣妾進府時,看三阿哥倒是個機靈的,怎知……八王爺如何,臣妾本不當議論,只是前朝之事幹系太大,哥哥又在西北……”

她刻意提到了“西北”二字,随後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臣妾妄議,實在該死!”

胤禛盯着她看了很久,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好,好得很,總算是知道進退了。

真希望她那個該死的二哥有她一半聰明。

“蘇培盛——”

胤禛朝外頭喊了一聲,蘇培盛緊趕慢趕地進了暖閣。他看也不看年素鳶,谄笑道:“皇上有何吩咐?”

“讓宗令親王崇安、宗正郡王德昭、張廷玉去頒旨,皇三子弘時革黃帶子、出玉牒帝系、出繼廉親王為嗣!”()

游園

一道“出繼三阿哥”的聖旨,如同晴天霹靂一般,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都市極樂後宮

無論前朝還是後宮,大家都在紛紛揣測着,胤禛将本就單薄的子嗣出繼,究竟打的什麽主意。

齊妃已經哭到暈厥,太醫幾乎是整日整夜地留在鐘粹宮中,替齊妃診脈。安神定心的湯藥一劑接着一劑,卻怎麽也喚不醒齊妃。

大家都清楚,弘時一出繼,齊妃就算是徹底廢了。

無論先前多麽風光、多麽張狂,到了這一刻,都是個灰頭土臉的下場。

風雪大作,令人瑟瑟地發寒。

年素鳶捧着手爐,聽着毛団給她報備皇後近日的動向。毛団依舊沿襲了慣例,揀些不痛不癢的話來說。年素鳶心知肚明,卻也并未點破。畢竟毛団留着還有用。

她聽了片刻,覺得心煩,便讓毛団回去,近日都不要再來了。

毛団如釋重負,走的時候步子也輕快了許多。

年素鳶等他走遠,才走到桌前,提筆給父親寫信。

她知道這封信一定會被胤禛看到,所以她只能告誡父親,一定要“感沐聖恩”。言下之意無非是,什麽也不要做,靜觀其變才是上上之選。

如玉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一面替年素鳶研墨,一面低聲說道:“四阿哥今日去無逸齋讀書了。”

年素鳶筆尖微微一顫,墨跡化開了好大一團。

四阿哥的傷好了?

“奴婢還聽說,今兒一早,皇上便傳了怡親王進宮,讓五阿哥給王爺磕頭呢。又說……哎,奴婢也是聽說,皇上命五阿哥稱怡親王為‘王父’……”

筆鋒重重一頓,一封家書就此毀了。(萬魔之祖)

年素鳶心煩意亂地擱了筆,将那團廢紙揉了兩揉,丢進炭火盆子裏去,看着它燒得畢剝畢剝響,心裏頭更亂了。

三阿哥出繼。

四阿哥痊愈。

五阿哥……五阿哥和怡親王的感情一向很好,早在五阿哥幼年時,十三爺不顧腿傷替他求醫問藥,好不容易才撿回了一條小命,胤禛當時就開玩笑般地對十三爺說:“不如讓弘晝認你為父算了。”但這個時機,實在是卡得有點兒微妙……

八阿哥改名。

九阿哥未足歲。

十阿哥……現今還沒有十阿哥呢。

弘時肯定已經出局了。弘歷風頭正盛。弘晝認怡親王為父,或許是被放棄了,又或許是給他添加砝碼。弘晀改名,也就意味着他有資格去争儲。胤禛這番舉動,可愈發令人琢磨不透了……

年素鳶匆匆寫了一封新的家書,封好,喚過藕荷,命她遞到內務府去,再有內務府轉遞給年家。而後,她吩咐如玉:“替本宮更衣,咱們去鐘粹宮看看齊妃。”

外頭雪已經停了,天依舊是陰沉沉的,有些吓人。

年素鳶才走了兩步,便聽見身後有人說道:“臣妾給年貴妃請安。”聲音中正平和,竟是裕妃。

如玉亦道:“裕妃娘娘萬福金安。”

年素鳶轉身看她,依舊是往常那副飛揚跋扈的模樣:“裕妃今日倒是有興致,卻不知要去哪裏?”

“回年貴妃,臣妾聽聞齊妃病了,想去看看她。”

“哦?”年素鳶似笑非笑,“那裕妃怎麽一個人也沒帶?”

裕妃笑笑,道:“回年貴妃,本是帶着一個人的,只不過方才出宮時有些寒意,臣妾便命她回去取狐裘了。♀霸情中校的小妻子”

話音才落,不遠處的長春宮中匆匆走出一位宮女,手裏捧着一件厚厚的狐裘。

年素鳶“唔”了一聲,道:“如此甚好,本宮也正要去鐘粹宮呢,你我同行可好?”

裕妃稱是。

兩人走了幾步,年素鳶看似不經意地問道:“為何不見懋嫔?”裕妃、懋嫔同住長春宮,沒道理裕妃去了,懋嫔卻不去。

“回年貴妃,懋嫔今兒一早便去了,此時還在鐘粹宮,未曾回來。”

喲,真有意思。

年素鳶輕笑一聲,看樣子,恐怕今兒鐘粹宮要好好熱鬧一番了。

她加快了腳步。

鐘粹宮離翊坤、長春二宮有不少距離,年素鳶和裕妃走到時,指尖已經凍得有些通紅了。進去之後才發現,不只是懋嫔,寧妃和熹嫔也在。皇後沒來,但皇後身邊的掌事姑姑卻來了,對床上的齊妃好一陣安撫。

齊妃依舊是那副病恹恹的樣子,也蒼老了許多,怎麽也提不起精神來。

年素鳶掃了諸妃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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