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鬼燈忽然送上這麽大一份禮物,就算是江戶川亂步也不知道該怎麽拒絕,或者不如說他其實一點都不想拒絕。

等到鬼燈走了之後,三個少年便拉上貓一起跑出去圍觀了一下那幢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租不出去的房子。

那房子的确如鬼燈所說的那樣,就夾在幾幢大樓之間,周圍明明也挺靠近商業區的,甚至距離附近的小山也不遠,走幾步就能到達,然而就是莫名地人煙稀少。

江戶川亂步看到谕吉大貓沒有任何不适,很是休閑地在地上撒歡似得伸了個懶腰,就确定這裏确實沒有任何異常之處,看來是真的因為鬼燈先生所說的是“風水”問題吧?

對于玄學方面的東西沒有怎麽深入研究過的江戶川亂步只能摸着下巴得出這個結論來。

房屋雖然因為無人居住已經顯得有些老舊了,牆體一側的樓梯已經鏽蝕了一大半,要不是一開始那位企業家買下這裏的時候就交好了十年份的物業管理費用,這些年即使沒有人居住還是會時不時有人過來修繕的話,只怕這裏早就徹底壞掉了。

“水電都是正常的,只要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人了呢,話說這裏居然連榻榻米也沒有。”中原中也打開一扇門看了看,裏面的沉悶的空氣散掉之後,就看到房間裏空蕩蕩的,連點家具也沒有。

“當然沒有啊,要是放着榻榻米的話,就橫濱這潮濕程度,沒人管的話肯定沒一會就會生蘑菇的。”江戶川亂步對這方面的常識了解的比較多,“你看谕吉先生不是老沒事兒就将家裏的榻榻米拿出去曬太陽嘛,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啦。”

“原來如此……”以前住的地方根本就沒有榻榻米這玩意兒,這大半年來也完全不用操心家事的中原中也這才恍然大悟般地點點頭。

當了回老師的江戶川亂步非常得意地點了點頭,“就是這樣啦。”随即他變露出有些煩惱的表情來,“但是福澤先生到底會不會收下這個房子啊。”

“亂步先生你不想讓福澤先生接受這份禮物嗎?”雖然平時經常讀不懂空氣,但是很多時候都意外地很敏銳的織田作之助有些好奇地問道。

“……那倒沒有啦。”躺在公寓樓門前草坪上的江戶川亂步撓了撓頭發,“……怎麽說呢,畢竟我可是名偵探啊,擴大名氣什麽的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這樣一來的話,偵探社也會很快就有名起來的。有名的偵探社肯定會要很多員工,有員工的話,有宿舍對他們來說也會很方便……”

說着說着他就忍不住地坐了起來,“但是呢,這樣一來,我不就也得跟着一起住到宿舍裏來了嗎?住到宿舍裏就不能繼續跟福澤先生住在一起了,更重要的是,這樣不就得和谕吉先生分開了嗎?”

江戶川亂步說得又急又快,但是在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整個人的臉色都有點不好了,捧着臉就差沒驚聲尖叫,但是在觸碰到一旁還在草坪上撒歡的大貓時,用力地抱住了谕吉貓,“我不要跟谕吉先生分開!”

雖然對方說得超快,但是織田作之助還是捋順了對方的思路。該怎麽說呢,确實只能感慨不愧是亂步先生呢,即使自信自己絕對會是偵探社的支柱,在其他方面考慮到的卻還是自己和別的人一樣的想法呢。

還沒等織田開口,谕吉貓貓已經湊過去抱着他蹭了蹭,它沒弄明白為什麽江戶川亂步會忽然之間如此驚慌失措,便幹脆用自己毛絨絨的胸口将少年整個埋了進去。

“唔唔……”将腦袋埋在貓毛裏好一會之後,江戶川亂步才猛地将自己從大貓身上掙脫開來,“現在可不是吸貓的時候,我才不要和谕吉先生分開!”

谕吉貓貓的耳朵捕捉到了關鍵詞,連忙湊過去又蹭了蹭身邊的少年,像是在安慰對方說自己才不會和他分開的樣子。

“嗚嗚嗚,谕吉先生太好了。”江戶川亂步緊緊地抱着大貓不肯撒手,“我是絕對不要和谕吉先生分開的,完全沒辦法想象谕吉先生不在的生活!”

“你在說什麽傻話啦,你之前沒有遇到福澤先生的時候不也一樣在生活的嗎?”從二樓探出頭來的中也忍不住地吐槽了一句。

“所以之前有段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啊!”江戶川亂步理直氣壯地說道。

中原中也覺得自己真的有必要去進修一下吐槽這項技巧了,明明是這麽充滿了槽點的話,他卻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從何吐起。

“谕吉先生是不會放着你不管的,福澤先生也是,就算将來人多了,我想你應該也還是可以自己選擇住在哪裏的。”織田作之助仔細地思考了一下才開口說道,“如果是亂步先生的話,不管是福澤先生還是谕吉先生都不會離開你的。”

聽了他的話,谕吉大貓也跟着點點頭,用厚實綿軟的貓爪輕輕地拍了拍江戶川亂步的腦袋,又順手拍掉亂步身上的草莖,這才湊過去蹭了蹭他,像是在保證自己不會丢下這只黑發綠眸的幼崽一樣。

二樓的中也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有種再這樣下去谕吉貓貓遲早會變成公寓管理員——是叫公寓管理員吧——的感覺。

而那頭得到了黑貓保證的江戶川亂步頓時開心了起來,他立刻精神振奮地從地上一躍而起,“喲西,我們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再不回去就要晚了,碰到什麽奇怪的家夥就不好了。”

第二天江戶川亂步他們照常去警察局打卡翻案卷,而早早地就醒來送少年們出門工作的谕吉大貓便陷入了無聊之中。

它将所有人的被褥和衣服都晾曬出去之後,就有些閑得無聊起來,即使是海兔小姐姐們的節目也沒辦法讓他提起精神來。谕吉貓貓發了一會兒呆之後,便如同之前幾天那樣,打開福澤谕吉的衣櫃門,直接鑽了進去,将自己埋在一堆和服裏閉上眼睛睡了一會,才像是有些羞慚一樣地從衣服堆裏鑽出來,紅着貓臉将衣服全都拿出來去外頭晾曬,順便還用滾毛筒将衣服上的貓毛都滾幹淨。

該做的事情都做好了,要給江戶川亂步吃的點心一不當心多做了兩份,正在客廳的餐桌上散發着香甜的氣息,給中也和織田做的醬油仙貝也做多了,整整一大盤全都是,不過好在他們是很節制的孩子,不會一口氣吃個精光的。外頭庭院裏曬着的東西也都收進來了,衣服全都疊好了,甚至連房間都清理了兩遍了,還能做點什麽呢?

谕吉貓貓趴在福澤谕吉的房間榻榻米上,四肢攤開像個巨大的地毯一樣,邊趴着邊思索着。

就在此時,一個人影忽然就從圍牆上跳了下來,大搖大擺地走進了福澤家裏。

那人影矮小瘦削,更重要的是後腦勺向外凸起,就像頂了個螺殼似的。

那人影在看到屋子裏的大貓時也不覺得有哪裏不對,徑直就朝着客廳的方向走了過去。然後毫不客氣地拿起桌上的仙貝就咬了一口。

“咔嚓。”

!!!!谕吉貓貓頓時大驚失色,立刻從原地蹦了起來,一把抄起放在儲物間裏的掃把和除蟲劑就沖向了客廳。

看到這貓一臉看起來氣勢洶洶實際上膽小的要命的樣子,坐在沙發上吃東西的老人也愣住了。

不過他并沒有絲毫要放棄的意思,兩口将仙貝吃下去之後又道:“哎呀,只有吃的有點幹啊,有沒有喝的?”

谕吉貓貓舉起了手裏的掃把,如果可以的話它并不想對着食物噴除蟲劑。

“哎哎,別打別打。”看到這貓是真想打人,那老人連忙擺手阻止道,“哎呀,我也就是來蹭個飯而已,不必這麽緊張吧?”

他說着,便從黑貓的面前消失,出現在了大貓的身後,“不過真奇妙啊,你明明就是只普通的貓而已,為什麽能一眼看穿老夫呢?”

黑貓驚慌地轉頭看到那家夥居然出現在了自己身後,下意識地拿出除蟲劑按了下去。

“哎呀,老夫又不是蟑螂,別對我噴那個啦。”這人再次消失後,便出現在了大貓的肩上,“下午好啊,我是滑頭鬼,奴良滑瓢。”

滑瓢說着,拿出手裏的煙鬥輕輕敲了一下貓貓的腦袋,這才重新落到了地面上,“如何,冷靜一些了嗎?”

谕吉貓貓這才意識到,這自稱滑瓢的家夥似乎真的沒有惡意,這才有些顫抖着貓爪收回了握着的除蟲劑。

“唔,雖然在看到有外人來的時候很兇猛的樣子,但是本質上還是很膽小的嘛。”奴良滑瓢哈哈笑了幾聲,“嘛嘛,別擔心別擔心,老夫只是個滑頭鬼而已,滑頭鬼是喜歡進別人家裏蹭吃蹭喝的妖怪啦,也就是所謂的客人神,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滑瓢說着伸手摸了摸谕吉大貓毛絨絨的爪子,“哦,這手感,真不錯!”

然而聽到了滑瓢說自己是“喜歡蹭吃蹭飯的妖怪”時,谕吉貓貓已經再次提起了警戒心,它迅速地抽回貓爪,快速地跑到了餐桌邊,還好還好,剛剛這個妖怪只是在吃仙貝,要是讓他吃了甜點,亂步一定會鬧的。

“哦呀,看你的樣子,莫非……”滑瓢說着,就像是老小孩一樣惡作劇般對桌上的甜品伸出手去。

谕吉貓貓慌張地将盤子一把拿過舉過頭頂,卻看到對方哈哈笑着又摸了一個仙貝塞進嘴裏,“好啦好啦,不逗你玩了,我就蹭幾個仙貝就好,還有,泡茶啦泡茶。”

看到對方确實沒有來搶甜品的意思,谕吉貓貓這才松了口氣地跑去泡了杯茶給滑瓢端上來。

“嗯嗯。”奴良滑瓢會來橫濱真的只是一個意外,他雖然是統領整個關東地區妖怪們的奴良組的總大将,但是關東地區最重要的兩個地方——東京和橫濱——奴良組卻都沒有涉足其中。

東京是王權者的天下,黃金之王本身就是陰陽師世家出身,非時院對東京地區的掌控力可謂恐怖,根本就沒什麽妖怪敢在東京放肆。而橫濱……多年前赤王掉劍砸在神奈川縣,差點把本國島砸出個好歹,橫濱為此也遭受了相當嚴重的後遺症波及。之後戰争爆發,日本戰敗,橫濱成為了租界區,短短幾年之內就變得魚龍混雜,外國人的到來不光帶來了他們國家的特産,還帶來了其他國家的怪異。

本來奴良滑瓢都在想着要不要去重新收攏橫濱方面的奴良組勢力的時候,憑空出現的爆炸不但弄出來了個直徑兩千米的大坑,還弄出來了一絲荒神的氣息,并且那氣息長久地盤踞在了橫濱,激得外國來的妖怪怪異們紛紛逃竄,也激得大妖怪們不敢踏足橫濱。

奴良組的大本營在埼玉縣靠近東京都的一側的浮世繪町裏,那是個不大不小風景優美的小鎮。奴良滑瓢本來是去東京找老朋友黃金之王敘舊的,順便去問問他那邊有沒有羽衣狐的消息什麽的,不過國常路大覺還是那副死樣子,一點都不像他那麽有朝氣。兩人只稍微聊了一會,他就被非時院的人客客氣氣地請走了。

等他要回去的時候,從來沒有買票這個概念的滑頭鬼随便找了列新幹線就坐了上去,然後就發現自己一路坐到了橫濱。

覺得反正回家也還早的奴良滑瓢就這麽随意地在橫濱四處閑逛起來,作為昔日曾經一度強橫到可以壓制全國所有妖怪的大妖怪,奴良滑瓢絲毫沒有将荒神的氣息放在眼裏——反正打不過他也能跑啊,再說了到現在也沒人知道荒神到底身處何方,只知道祂在橫濱,但就是沒人能找到祂的确切位置。

結果誰知道逛着逛着他就被這屋子裏的香味吸引了過來。

真是沒想到,一只并沒有變成精怪的大貓居然可以做到這樣的程度。滑瓢一邊安逸地喝着茶一邊啃着仙貝。

吃過東西之後,奴良滑瓢也不再繼續多留,揮揮手就走了。

等到晚上江戶川亂步回來的時候,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下午有人來過了,便不掩好奇地問道:“谕吉先生,下午來的是什麽人啊?”

“咦,有人來過?”折騰了一天有些心力交瘁的中也驚訝地擡頭。

“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嗎?”亂步又在不說人話了,“不對,來的不是人吧?”随即他便睜開了眼睛,滿是好奇地看着谕吉貓貓,“谕吉先生谕吉先生,來的是什麽妖怪?你在什麽地方認識的啊?是晚上一起出去遛彎的時候認識的嗎?”

谕吉貓貓被問得一臉懵逼,最後貓同人講地比劃了老半天,也沒能讓亂步明白它想說什麽。可是雖然這樣子溝通不暢,江戶川亂步卻相當開心的樣子,硬是就這麽和貓貓玩了好長時間的你畫我猜,看的一旁的中原中也眼角抽搐。

只有織田作之助相當的淡定,“中也,谕吉先生準備了兩人份的芒果慕斯,你要吃嗎?”

中也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邊的亂步已經顧不得和谕吉貓貓玩猜猜看的游戲了,果斷沖過來開口道:“不行,那都是我的,你們不準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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