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的溫柔 “他也想要

還算數嗎?

她說了啥?

顏不聞捧着手機深陷于柔軟的被褥之中,她看着溫知禮這句話,硬生生回想了很久。

【不嫌棄的話,等我有空了帶你去醫院看看。】

思來想去,大抵也就這句話含了些承諾的味道。

【不聞:怎麽了?】

她的回複終于到來,之間隔着的那段冗長沉默,溫知禮已經預想了很多種結果。

但好在,她的最終反應,是他想要的其中之一。

【知禮:其實我早上,騙了你。】

始料未及的話題開端讓顏不聞發散的思維收攏起來,她挑了挑眉,将短視頻界面劃走,多留了點注意力在聊天上。

【知禮:其實胃還是很疼。】

【知禮:我有好好聽你的話,按時吃藥,可我就是拿它沒辦法。】

顏不聞看着這兩行消息,不知為何,腦海中忽的就浮現出,溫知禮坐在醫務室病床上安靜垂着腦袋,腳卻悄悄晃起來的樣子。

不得不否認文字有的時候,确實很枯燥。

可一旦某個人在你的記憶中形象格外鮮活,你看着他發來的文字,就會情不自禁地代入他。

他現在是不是蹙着眉心,顫着睫羽小心輕柔地捂着胃,又是否咬着殷紅嘴唇,難為情地發着消息。

顏不聞不知不覺發了愣,直到消息提示音再度響起。

【知禮:不聞姐,你是不是...生氣了?】

【知禮: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知禮:我只是不想再麻煩你,處理不問的事情你已經很費心了。】

【知禮:小小的疼一下我可以忍。】

【知禮:你別不理我好不好?】

【知禮:不聞姐?】

一不留神間溫知禮發來的消息就布滿了整個聊天界面,顏不聞點開輸入法,剛要回複,誰知下一秒,對面一個語音對話就撥了過來。

她手一抖,差點沒拿穩手機。

【不聞:抱歉,剛才在想事情,沒看消息。】

她發去解釋,語音卻依然在響。

似乎只要她不接,溫知禮就不罷休。

顏不聞嘆了口氣,摁了接通。

“喂?”

一晚上沒沾水的嗓子有點幹澀,顏不聞開口時,聲音低啞又慵懶。

“姐姐。”

溫知禮這猝不及防的一聲輕喚,險些再度吓着顏不聞。

“你還沒睡吧?”

“聽你的聲音好像有點啞。”

溫知禮站在宿舍外的陽臺上,将室內的聲音全部隔絕。

他彎腰半倚着生了點點鏽斑的欄杆,望着圓月的目光,清澈如水。

“還沒。”

“剛才在想事情,沒及時回你消息。”

“早上的事情你別太介懷,關于你的事情,說與不說都取決于你,我沒有資格替你生氣。”

顏不聞将語音靜音後深吸一口氣,将絮亂的心緒平複下來,而後才冷靜地開口。

溫知禮聽到那頭冷清的聲音,眨了下眼睛,将準備好的說辭全部打翻,重新整理。

“我知道了,姐姐。”

他轉過身,用勁瘦的腰身抵住欄杆,漫不經心地斜站着。

“可是姐姐,如果我不為此事向你道歉的話,另一件事我就不敢向你開口了。”

溫知禮說話總是不緊不慢,咬字清晰,嗓音幹淨溫和。

他總是喜歡丢下一點足夠讓人充滿想象的留白,而後惹得對方主動來詢問他。

接着他就可以化被動為主動,掌控二者之間的主導地位。

“嗯?有什麽事你盡管說。”

顏不聞隐約能發覺溫知禮說話老喜歡留一半,吊人胃口。

但小孩子能有什麽壞心眼呢,胡亂揣測他人不好。

“姐姐,你是不是說過,只要我難受,你就可以陪我去醫院對嗎?”

他小小地篡改了幾個字,将她留給他的承諾重量擴大化。

聽到溫知禮的話,顏不聞沉吟片刻,她知道言語中只要與就的關系,同偶爾抽空,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前者将由溫知禮占據主動方,但凡他說要,顏不聞就不能說不。

後者只需要一句【我沒空】,就能夠無限制地厚着臉皮拒絕。

可是這小孩怪讓人心疼的,他家裏人也不知道都是什麽忙到腳不沾地的社會人士,病成這樣也不管不顧。

“嗯。”

所以她還是應了。

既然碰着了,顏不聞就沒法不管,更何況未來只要溫知禮與不問還在聯系,她就不可能完全不見到他。

“那你明天可以陪我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嗎?”

“我晚上想得很明白了,折磨自己并不會換來...他們關心的目光的。”

“所以我不想再自己忍着了。”

“姐姐,我想好好的。”

三句話,巨大的信息量,腦子裏瘋狂地竄着古早狗血劇裏家庭倫理大戲的畫面。

完全不能夠多嘴去問的顏不聞痛苦地合上眼,暗罵了句阿西吧。

“好,我陪你去。”

“明天下午四點可以嗎?”

下午還得去南夕路附近的項目現場跟施工隊确認一下現場情況,三點多應該可以結束。

“可以的姐姐,補課上午就能結束了,到時候我去找你吧?”

“不用,你告訴我你在哪,我開車去接你。”

“可是我家離你家好遠,我記得姐姐很忙,到時候如果臨時有事情找你,來接我不是很麻煩嗎?還是我去找姐姐吧,沒關系。”

“....好吧,一會兒我把地址發給你,明天下午我不在家。”

“知道了,姐姐早點睡,晚安。”

“晚...晚安。”

真的是,完全招架不住。

顏不聞嘆了口氣,拿被子将自己裹緊。

一句一個姐姐地叫着,她還不能強硬地制止溫知禮這樣稱呼她。

那嗓音明明清潤,叫姐姐時尾音卻捎帶着點溫軟,叫得她身子都麻了一半。

和這種不怕生,會講話,心思細膩體貼還生得漂亮俊秀的小孩兒聊天,真上頭。

明明白天見着時,還不是這幅模樣。

通話結束後,溫知禮看着顏不聞發來的定位,眼底流轉的璀璨清輝剎那如明月破黑雲。

他細軟的發絲被晚風吹着,拂過,卷起。

在和顏不聞聊天時,溫知禮眼前曾多次浮現出她早上看着顏不問時的那個眼神。

她那眉眼色彩濃烈得很,可眼底暗藏的關懷卻是最入骨難得的溫柔。

溫知禮幻想過,如果顏不聞也這樣看着他。

只是短短一瞬,他就無法抑制地興奮了。

想要。

他也想要。

光是想想她用這種感情濃重的目光看他,溫知禮心底就會微微酥麻。

暫時達成第一步目的的溫知禮,離開陽臺回了室內。

黑暗中偷偷埋首在游戲裏厮殺的顏不問抽空瞄了他一眼,小聲問了句他和誰打電話呢。

溫知禮捏着手機,悠哉悠哉地把玩着。

“一個朋友。”

他說。

--

翌日下午。

顏不聞上上下下給自己糊了很多層防曬霜後,才放心地站在烈日底下同施工隊隊的總負責人核對着圖紙。

一棟完美建築的落地,是無數個日夜狂扣細節的折磨。

最開始的地基相當重要,如果地基處理不好或者出了差錯,這建築不論搭建得再完美,也活不長久。

顏不聞穿着行動輕松的運動鞋,将長發束起,神色沉穩地同負責人談着話。

其他一些負責這個項目的人,原先聽到設計師是個三十不到的年輕女性,大多都抱了些輕視的态度。

行業裏歧視女性的案例并不少,建築設計裏更是不遑多讓,因而顏不聞數年來心性堅定地走到現今這個地步,更是用絕對的競争力和出色的專業水平來贏得不少尊重,頗為不易。

顏不聞最開始看到對方散漫無禮的眼神,并不放心上。

她只要一點點靠着她的專業,有理有據條理清晰地将對方硬生生辯服,再用作品将其打服,就夠了。

現場核對基本邁向尾聲,顏不聞粗粗摸了把臉上的汗,招呼來人買了些水分下去。

看了下時間,大三點多了,她給溫知禮的定位是南夕路的另一邊,偏商業區的地方。

同負責人打個招呼後,顏不聞便朝那裏速速趕過去。

路況一切正常,就是半路突然有一輛消防車緊急駛過,朝着和顏不聞所要前去的方向一模一樣。

她原本沒多想什麽,結果路口一拐過去,遠處一道高高竄起的黑色濃煙瞬間奪走了她的注意力。

着火了?

顏不聞皺了皺眉,開着車朝着着火的地帶越靠越近。

她最終進入了一條市區裏較為出名的小吃街,停車的地方剛好能夠看到哪個地方着了火。

憑借着淺薄的印象,顏不聞勉強認出着火的店鋪是她曾經光顧過一次的燒烤店,此時店鋪前面安全一些的空地,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連接着那裏的交通堵得水洩不通。

顏不聞老實待在車內,不過去給滅火救人的消防員造成更多的堵塞困擾。

只是這看着看着,怎麽覺着嘈雜的人群裏有個人分外眼熟?

顏不聞搖下車窗,伸長脖子去看。

待她将人認出後,已經下意識地開了車門跑過去了。

寧可認錯,不可錯放,那個被圍觀群衆拼命攔着不讓他往火裏沖的男孩,太像原放了。

顏不聞咬緊牙關捏了把汗,凝神将注意力放在遠處的她,沒有看到另一邊等待良久,看到她便揚起溫潤笑容快步迎來的溫知禮。

溫知禮将人撲了個空,眼睜睜看着顏不聞将他無視,往遠處奔去。

他的笑容頓時便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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