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今天沒多少風,但天氣也不好,有點烏突突的,李紀良就那麽來回的按照自己的節奏奔跑着,跑過去再跑回來,保持着一樣的頻率,一樣的速度。

四中圍觀他的,越來越多。

“這家夥跑了多長時間?”

“不知道,我來的時候他就在跑了。好像是小唐第一個看到的,他跑了多長時間?”

“起碼有半個小時了。”

“他這半個小時都沒什麽變化嗎?”

“反正我沒看出什麽來。”唐家璇的聲音有點悶悶的。

“怎麽辦,我好像開始有點敬佩他了。”華宇的聲音很低,但此時環境并不吵鬧,所以四中的每個人都聽到了。一時間,周圍仿佛更安靜了,就這樣敬佩一個敵人實在不是他們願意的,可他們也說不出其他的什麽。

“他能跑,我們也能跑!”唐家璇的聲音帶着幾分發狠,但卻沒有人附和,過了一會兒才有人道,“那不就顯得我們跟他學似的?”

“是啊,鐵中的也沒幾個出來呢。”

“這家夥說不定是在裝樣子呢。”

“多跑一會兒少跑一會兒又能怎麽樣?”

……你一眼我一語,雖然不怎麽明确,但都在說着李紀良的這種奔跑是沒有用的,雖然也有人想上去跑跑,但見周圍沒有人動,也就忍住了,于是衆人就這麽默默的看着李紀良跑了将近一個小時,又看着他幾乎沒怎麽休息就開始練帶球跑,至于跟在他身後,卻跑的越來越慢的楊鴿,直接就被人忽略了。

而這一幕,也落到了本來坐在一起喝茶聊天順帶交流感情的鐵中四中兩邊領導教練的眼裏。

鐵中這次派出來三個人,除了于建學張德榮外還有一個叫裴錦的校醫,雖然說是校醫,這家夥卻完全沒有存在感,別說為足球隊的做什麽服務了,平時在學校裏甚至很少能見到他。是鐵中老師們都知道的,有後臺有背景來混工資的一個人物,這一次也不知是為了讓他混點資歷,還是為了展現鐵中的力量,總之也把他派了過來。

而四中這邊則只有一個劉蓉,和一個叫牛莉的教務處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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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中這邊是兩位女士,鐵中那邊是三個男的,最初相處的時候未免有點尴尬,好在那牛莉人到中年,快人快語。劉蓉看起來冷冷淡淡的,但作風幹脆利落,兩邊在一起聊點學生聊點學校倒也不冷場。

他們聊天的地方就在餐廳,正對着球場,隔着大玻璃就能看到球場的動靜。

“真是一個好苗子啊。”劉蓉感嘆道。

“是啊,良子這孩子夠努力。”于建學的聲音非常欣慰。

“他天天都是這麽訓練嗎?”

于建學謹慎的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還是道:“差不多吧。”

“那于教練沒有提醒過他這樣練其實也不好嗎?”

“我有說過,但他……”

于建學想說李紀良自己上進,但還沒等他開口,劉蓉就又道:“他這樣練下去會有運動傷害的。”

“……他一直很健康。”

“那是他幸運。”

于建學皺了下眉,裴錦道:“劉教練這麽說可有點不對了。這個球員一直沒受傷,第一證明他訓練方式正确;第二證明他底子好。當然他沒受過沖撞傷害也是他運氣的一個方面,可這不能說明他多練就不對。恰恰相反,這正說明他練的沒錯,如果不是他充分的訓練好了,為自己做足了體能儲備,說不定早就帶傷了。”

于建學一直不怎麽看的上裴錦,此時卻覺得這小子還算上道,但沒等他附和兩句,就聽劉蓉道:“你是誰?”

裴錦一怔,沒好氣:“我是鐵中的校醫,剛才已經介紹過了。”

“校醫,那麽有從業資格嗎?”

“當然!我……”

裴錦正想介紹自己的光輝歷史,劉蓉又道:“那你知道什麽是急性傷害什麽是慢性傷害嗎?你知道慢性傷害分多少種嗎?你知道骨膜肌腱炎和肌腱腱鞘炎的區別嗎?你知道怎麽處理和預防這些傷害嗎?你知道這些傷害會帶來什麽後果嗎?”

最開始裴錦還試圖解釋急性和慢性的區別,但到後來他完全張不開嘴了,劉蓉看了他片刻,最後總結:“他現在沒受傷,真的只是他運氣好。”

“呵呵,呵呵呵呵。”在沉默了片刻後,牛莉連忙幹笑了兩聲,“小劉就是厲害啊,說的我們都不懂。唉,我以前沒來過這裏,真沒想到綠建的基地是這樣的。”

“牛主任以前也沒來過嗎?”張德榮連忙道。

“這是第二次,上一次來還是在暑假,以前可真沒來過。”

“我這是第一次,總知道有這麽個地方,可一直沒來過。”

“我也是,要不是小劉,我也沒機會過來。”

“哦,劉教練和這裏有關系?”于建學也搭上了話。

“你們還不知道啊。”牛莉做了個吃驚的表情,“這基地的總經理,是我們小劉的哥哥,親哥哥。”

“哦……”

這一聲就是意味深長了,在之後鐵中三人看向劉蓉的目光都帶了些不同。綠建說是搞足球的,但人們對他最初的印象還是來自于房地産,省城最新的小區,最大的建築群都是綠建的。這基地裏的總經理可不單單只是個足球俱樂部的經理,人家不定有什麽背景,而相應的,劉蓉背後估計也很有來頭。

這一刻于建學明白了為什麽劉蓉能坐穩四中教練的位子了,為什麽一開始有人對她反對後來都沒有了聲音,為什麽四中的老趙力挺她了,人家有這樣的背景,別說只是在一個高中,就算是在大學裏,也能教的下去,自己水平不行?随便從這裏拉一個助理教練去就行了!當下,他那顆本來稍稍提着的心也放了下去。

人家有這樣的條件,把集訓安排在這裏也是再合适不過了,他們覺得這吃的住的太費錢,對人家來說,很可能就是免費的呢!

有了這麽一打岔,氣氛總算和緩了很多,不過要想長久深談是不可能的了,沒一會兒這個小聚會就散了,鐵中的回到自己的房間裏,裴錦立刻就說了起來:“什麽玩意,我最煩這樣的傻女人了。”

張德榮道:“小裴,話也不能這麽說。”

“張校長,她說我沒關系,我可不是在乎她說我,但你看看她怎麽說于教練的?什麽容易受傷什麽運氣好,就像于教練什麽都不懂似的。她才多大?于教練吃過的鹽都比她吃過的米多。不就是什麽總經理的妹妹嗎?她要真有本事也不會輸給咱們了,這麽好的條件還沒贏,就是沒用!于教練,是不是?”

于建學笑了兩聲沒有搭這個話,心中卻是非常不舒服的,他知道裴錦這是在挑撥,但劉蓉的話語态度也很令他鬧心。

于是這第一天,不僅學生們之間有矛盾,教練們相處的也不怎麽愉快。不過不管怎麽樣,第二天的訓練還是照常的。

一開始鐵中和四中沒什麽區別,都是跑步熱身,在之後就不一樣了,鐵中的這邊是颠球。而四中的,則是在一個年輕人的指導下,來回的撥球,就是把足球放在中間,用腳不斷的撥動,那個年輕人在前面帶領着,嘴裏還不斷地說着要領:“左、右,左、右,腳尖擡起,對就是這樣,要記得你們不只是兩腳在動,如果只運動兩腳,那會加大你們腳踝的負擔,從腰部到大腿到小腿,然後才是兩只腳,很好,讓我們在做一遍,要不斷的擺動手臂……”

他們都在一個操場上,鐵中的在那邊,自然也就看到了這邊的動靜:“他們在做什麽?”

“不知道啊,良子,你知道嗎?”

李紀良搖搖頭,他沒做過這樣的訓練也不知道,但是他覺得這個動作很眼熟,仿佛在什麽地方見到過似的。這個訓練四中的做了半個小時,然後就開始活動關節,而在這個時候,鐵中的已經開始互相傳球了,他們圍成一個圓圈,一邊走動,一邊把球傳到對角那裏。如果那個球沒能順利到達,那麽傳球的和接球的都要退出圓圈在外面撿球。

因為人不斷退出,空隙會不斷變大,這個游戲也越來越難,直到最後兩個就是冠軍,可以不參與訓練後的收拾工作。因為有獎勵有懲罰,一直很受球員們歡迎,此時衆人玩的嘻嘻哈哈的,也就不再理會四中了,只有李紀良不時的回頭看看。

“良子!”

他連忙回過神,就見球已經到了眼前,他下意識的出腳去攔,卻沒能攔住,白色的皮球就順着他的腳滾到了旁邊。這是第一次,李紀良在玩這個游戲的時候率先出局。

出了局,他沒事情做,就專心的看起了四中的訓練,四中依然在做那些基本訓練,不過這一次是內外、內外的區別,也就是先用腳的內側把球撥過去,再用外側把球撥回來。

這種訓練很枯燥,李紀良卻看的非常認真,連拾球都忘了,好在和他一起退下來的是楊鴿,無怨無悔的做着這個工作,倒也沒出纰漏。當然他的這種狀态也被其他人看到了眼裏,等到訓練結束,王松等人走過來:“良子你這一直在看什麽啊。”

“沒什麽,就是看看他們是怎麽訓練的。”

馬鬥揮了下手:“他們這種訓練又無趣又枯燥,哪比得上我們?”

李紀良沒有說話,四中的可不幹了。李紀良剛才在那邊看他們是知道的,心裏拿是既有點忐忑又有點驕傲。忐忑的是怕自己的東西被對方學去,驕傲的卻是自己的東西受重視。鐵中這麽說他們可不樂意,在他們來看,鐵中也就有個李紀良,沒有他,鐵中早不知道被淘汰多少輪了,現在你們最厲害的都重視我們的訓練,你們卻在說大話,什麽東西啊!

他們現在的訓練也到了尾聲,那負責教導他們的小夥到了旁邊喝水,沒大人看着他們也沒什麽顧忌,當下就有人道:“你們那種訓練有趣,一點科學性都沒有。”

“你們的就有科學性了?”

四中齊齊的哼了一聲,同時擺出一副高傲的姿态,雖然沒說什麽,但那種我們的科學是你們這些鄉巴佬不懂的姿态已經是霸氣外露了。鐵中在面對四中的時候的确有點自卑,這不是足球上的,而是地域上的,就像很多國人一聽說外國,哪怕是外國的非洲呢,也覺得很好很強大一樣。

要問鐵中的,他們保準不承認自己怕四中,可他們也的确有相對于省城,他們有些土這樣的感覺。這時候四中的不說話,他們更有一種屈辱感,馬鬥跳起來就要說什麽,張林夏一把拉住他,一昂頭,也擺出一副非常拉風非常高傲的姿态:“我們就是土包子,我們就是不科學,但我們就是拿了冠軍。”

他說着還扭了下腰,那模樣真是要多賤有多賤,連四中的羅峰都覺得拳頭有些癢。吃過一次虧,四中的這次倒沒喊那是你們運氣之類的話,但一個個都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張林夏,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們絕對願意學用目光殺死你這樣的絕技!

“勝利,從來不是用嘴說的。”停了片刻,唐家璇走了出來,“你們既然練了颠球,那敢不敢和我比颠球?”

颠球那就是球員的基本動作,但凡是一個球員,哪怕是業餘的也不敢說不會,鐵中上下誰都能颠幾下,也有能颠的比較多的,不過他此時這麽說,倒沒有人敢一時應承,對方敢這麽說顯然是有所依仗,他們贏了還好,輸了那可不只是自己丢臉了。不過他們也不怕,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了李紀良。

四中的臉色難看了起來,雖然他們還沒見識過李紀良的颠球,但對他卻是有着絕對的顧忌。唐家璇也暗暗的叫了一聲遭,直想收回自己的話,他正想随便說兩句退下來,王松已經上前了:“別說颠球,比什麽我們家良子都接的下來!”

他說着,一掌已經拍在了李紀良的肩膀上,滿臉正氣,滿眼誠懇。四中上下同時在心中哀嚎一聲:卑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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