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胡說!怎麽會有這樣的蠢事!
他身為魔教前任教主的獨生子,一生下來就繼承教主之位,這些年大權在握,連魔教業務範圍都能随心更改,怎麽可能就成了被送給外人的棄子?還是說布裏亞家為了打擊魔教,故意編出這種事來離間他和教衆的關系……
這事還是得确認一下。
不過不是問教裏那些幹部,還是等聯系上了父親們,當面問問他們內情。說不準這就是當初父親他們脫身的計策,騙過布裏亞家之後就沒打算承認呢?否則的話,他現在也不是魔教教主,就是個在首都長大的普通人了。
軒轅衍聖心思轉了幾圈,臉色陰沉不定。賈斯汀羅蘭戰戰兢兢地躺在他懷裏,比他還要難受上幾倍。
70層樓高處的風比地面上的硬上幾倍,從破破爛爛的落地窗外吹進來,吹得羅蘭臉頰生疼,削瘦的臉都被吹得皮肉起伏,眼睛更是止不住迎風流淚。軒轅衍聖站的偏偏還就是窗戶最邊緣的地方,他自己的身子雖然在房間內,可抱着羅蘭的胳膊是露在外頭的,只要一個抓不穩,就是自由落人運動了。
“賈斯汀羅蘭,享年27歲,終身未婚。”
要是墓碑上只能刻上這行字,他真會死不瞑目的。
所以盡管被風吹得眼淚橫流,他還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軒轅衍聖,随時準備發揮不算太好的口才自救。
所幸他的運氣不錯,教主終于打定主意,往回撤了兩步,雙臂一抖,就把他甩到了長沙發裏。雖然摔下去時後背正磕到沙發扶手,骨頭都要斷了,總也比從40樓掉下去的強。
他用力閉上眼擠幹淨殘餘的淚水,大口喘着氣,暗暗慶幸自己劫後餘生。等他稍稍緩過來一點,視線恢複了清亮,軒轅衍聖就已經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盯着他:“你剛才說,我父親把我賣給了布裏亞家?”
羅蘭慢慢冷靜下來,擡起眼與他對視:“只要你回家,以後進入軍部,道路肯定會一帆風順。喬治叔叔也可以重新回去任職,你那個父親也能正式進入布裏亞家,而且布裏亞家可以幫你洗白手上的業務,你的生活只會更好,也不用為了錢在娛樂圈裏打拼了。”
軒轅衍聖搖了搖頭,淡淡說道:“這件事你做不了主,我要當面和布裏亞元帥談。擇日不如撞日,咱們這就走一趟吧。”他打橫抱起羅蘭,從會客室裏出去,向威爾打了個招呼:“有點私事要辦,今晚可能不回去吃飯了,不用等我。”
威爾直勾勾盯着他懷裏的賈斯汀羅蘭,聲音中不知不覺帶了幾分酸意:“你這麽抱着他不累嗎?讓清潔機器人把他運下去就行。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你抱着他不方便開車。”
軒轅衍聖腳步如風,聲音還在屋裏回蕩,人已經進了電梯。羅蘭剛才被他步步緊逼,精神一直高度緊張着,進到電梯裏終于松下心來,才想到自己從剛才起就一直不能動彈,問道:“為什麽我的身體完全動不了?你給我注射了肌肉松馳劑?”
軒轅衍聖難得露出了一絲和善的微笑:“只要布裏亞元帥答應我的要求,你馬上就能動了,別着急。”這麽個自己送上門來的人質,哪能這麽輕巧就放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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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就查到了布裏亞元帥家住址,把賈斯汀羅蘭甩進車裏,自己打開導航直接開了過去。布裏亞家在軍官居住區,外面有士兵站崗,出入監視得都很嚴密。他開的是羅蘭的車子,那些士兵都認識這車,只檢查了一下他的駕駛證,确認了羅蘭的臉就放他們進去了。
布裏亞宅的監控系統也很嚴密,四處都是隐藏在花木中的攝象頭,大門緊鎖,庭院一片幽靜。軒轅衍聖自己下了車,按下大門上的對講機按鈕:“我是喬治布裏亞的兒子,我要見布裏亞元帥。”
大門緩緩打開,他把車子開到門口,抱出賈斯汀羅蘭,一步步踏上石階。管家安德烈已經在門口等着他,見到羅蘭癱在他懷裏,驚訝得差點撲上來,克制着緊張和怒氣問:“賈斯汀少爺怎麽了,需要我去叫醫生來嗎?”
羅蘭簡單安撫了他幾句,叫他帶他們去見布裏亞元帥。
他的祖父,約翰布裏亞元帥就在書房等着他們。老約翰早年一直在前線與科特裏爾人戰鬥,近五十歲才結了婚,有了喬治教夫,現在已經是百十歲的老人。他的兩鬓都已攙了白絲,唇鼻溝極深,顯得臉容較長,一看就是個嚴肅的人。哪怕是對着自己的孫子,他也緊抿着嘴,氣勢十足地坐在書桌後,帶着審視的目光打量軒轅衍聖。
布裏亞元帥是前任教夫的父親,按着一般規矩,教主也該叫他一聲祖父。不過教夫本人還在宇宙裏流浪,魔教更是因為這個老人衰落了不少,教主見到他時能克制住直接下手的欲望已經不容易,客套話更是說不出來的。
他把羅蘭往身旁一放,單刀直入地問:“你要什麽條件才能撤消對我父親的通緝?我是軒轅家的人,不可能改姓布裏亞,除了這一點,別的都可以商量。”
布裏亞元帥死死盯着他的臉,試圖從上面尋找自己兒子面貌的痕跡。可惜教主像爹爹更多,不怎麽随爸爸,只是高挺端正的鼻子和飽滿的額頭還有幾分相似,其餘五官到神情,簡直和當初綁了他兒子私奔的軒轅鳳聲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而這自說自話,不講理的态度也是如出一轍。
布裏亞元帥甚至顧不上躺在沙發裏的外孫,橫眉冷目地問他:“你這是對爺爺該有的态度嗎?軒轅鳳聲是你父親,喬治就不是你父親了?那些人要是真關心你,就不會讓你還沒成年就進娛樂圈工作,還和一個比你大那麽多的男人攪在一起……”
他之前調查過軒轅衍聖的資料,前聖女的諜報工作做的紮實,那份做得簡歷完美無缺,偵探社的人都确認了他之前就在羅蒙星上過着普通人的生活。而且他到了首都星之後就簽了SCC,還被威爾曼特森包養,當了個小藝人,這種事也不是黑幫老大能幹得出來的。
軍方雖然知道魔教這個組織的首領叫作“教主”,卻不知道這種父子相傳的傳承方式。這些年軒轅鳳聲銷聲匿跡,軒轅衍聖的資料又這麽普通,布裏亞家人也就以為魔教早就換了人做“教主”,軒轅衍聖只是被前教主軒轅鳳聲的手下保護起來,所以才會對他們有惡感。
但他還這麽年輕,不該為了父親的過錯耽誤一生。
布裏亞元帥只有一對兒女,女兒一家都過着正常生活,兒子卻跟魔教教主跑了,只留下這個孫子給他。哪怕将來他取消了對軒轅鳳聲的通緝,兒子在外面這麽多年,也不知跟着魔教幹過什麽非法活動,再也回不到從前。只有這個孫子年紀小,如果好好教育,放到軍隊裏鍛煉幾年,說不定還能懂事。
他的心情複雜又傷感,中氣十足的罵聲也漸漸停歇,命令道:“你父親當初把你托付給我,我就有義務管好你。從今天起你就住在家裏,那個娛樂公司也不用去了,違約金布裏亞家會替你付。你現在已經完成了基礎教育,我會叫人把你調到聯邦軍事大學機甲系,那裏實施軍事化管事,畢業之後就有中尉軍銜,對你的前途有好處。”
軒轅衍聖眼中霎時掠過一道雪亮的光芒,挺直上身逼視着他:“只要你取消通緝,這些條件我都可以接受。不過我要知道父親為什麽把我送給你,我有權利知道當時的細節。”
布裏亞元帥點了點頭:“當初我和喬治通話時的錄像還在,你可以自己看。”
那張存儲卡就放在他書桌右手第一個抽屜裏,找的時候極利落,可見是常常用到的東西。軒轅衍聖接過卡來插進光腦,沉靜地坐在椅子裏看着光屏上放出的畫面,看着喬治布裏亞焦急、懇切,隐隐帶着哀求之色的臉孔。
那是在他出生之前發生的事。
當時喬治布裏亞已經成了教夫,一次陪着教主走私地球特産生物——奶牛時不幸失風,船隊被布裏亞元帥帶着一個機甲兵團圍在了cryptic-8小行星帶裏。
軒轅鳳聲雖然武功高強、指揮若定,魔教的戰鬥力還是在人海消磨之下不斷降低。夾在中間的喬治教夫左右為難,終于忍受不住丈夫和老父對戰的雙重折磨,親自出馬和父親談判,表明了自己“生是魔教的人,死是魔教的鬼”的立場。
但是為了保護鳳聲教主和他們出現太快的兒子,他還是不得已私自簽訂了城下之盟,答應将來生了二胎之後就送回家一個,繼承布裏亞家。
“等等!”軒轅衍聖看到這裏,失口叫道:“我爸爸是答應生了二胎才給布裏亞家,你們找上我是什麽意思?”
這段視頻布裏亞元帥已經看了好多遍,可是每次看時還會傷感落淚,聽到這一問,倒是正好激起了他的怒火:“他們自從那次走了以後,就再也沒出現過,我上哪兒找他們的第二個孩子去?對自己父親都能說謊……你跟着這種人也學不了好,以後我要親自看着你,絕不能讓你長成他們那樣!”
絕不能長成哪樣?不管是哪樣都晚了,他已經是武功高絕、冷酷恣肆的魔教教主了。
軒轅衍聖看着光屏上的畫面,無奈地嘆了口氣。挑男人果然不能挑身份太高的,看他爸爸不就是現成的例子?家裏有權有勢又不認頭嫁兒子,鬧得自己夫夫過不好日子不說,連他這個兒子都賠出去了。
算了,只當是為了營救父親們,在聯邦卧底吧。他們魔教以後要和聯邦軍對抗的時候還多着呢,趁他還沒結婚時多了解軍方內部情況,知己知彼,将來生了孩子才好大展開身手。他默默聽着布裏亞元帥的怒吼,把那張存儲卡退出來扔回桌上,手指隔空輕點,解了羅蘭的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