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破裂
“跟你回邊境?”
玩味地重複一句,寧若菡蠻力從他手中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随後嘲諷地站起身。“顧君承,你還以為,我現在來是找你商量怎麽跟你離開的事情嗎?”
“那你是來做什麽的?對了,我還沒有跟你坦白,若菡,我喜歡你的!從小的時候,我滿心就只是你。這一次離開甘霈,我絕對不會像他那樣束縛你,我們回邊境就辦婚事。”
險些笑出聲來,寧若菡搖搖頭,“堂堂少将軍,娶我一個二嫁之女?”
“沒人會在乎這些的,只要你願意!”跟着站起來,顧君承表着真心,“我爹爹你再清楚不過,至于別人,我壓根不會讓他們有說這種話的機會。”
心中的火再也忍不住,寧若菡冷冷看他一眼,拿起桌上的杯子就把一杯茶全部潑到他頭上,“我看你真的是昏頭了,冷靜一下吧。”
陰沉着臉擦去水漬,顧君承扯出一抹笑,“你是被吓到了吧?我說的都是真的,句句出自肺腑,我很冷靜。”
搖着頭,寧若菡退後拉開距離,“顧君承,死心吧。無論我和甘霈發生什麽,那都是我和他的事情。就算是我們和離了,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陰鸷瞬間爬上面容,顧君承上前用力抓住她的手腕,惡狠狠的說:“你心裏還是有着那個甘霈,對不對?寧若菡,我看你真是沒心了,你看看這本游記!”
一面說着,他把那本書舉出來,逼着寧若菡看向書,“這裏面,滿滿寫着你要游覽大好河山的話,寫着你要仗劍天涯的話。可是你現在呢,拘泥于一個男人身旁,困在一個後宅裏,你甚至還甘願如此?”
“寧若菡,你對得起十幾歲的你自己嗎?你現在到底還有什麽價值?”
紅着眼瞪他,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寧若菡再也忍不住。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打在顧君承的臉上。寧若菡舉着沒有被他抓住的那只手,掌心泛紅,又一把揮開抵在自己眼前的書。“顧君承,是你錯了。”
難以置信地看着她,臉邊的痛覺,不斷刺激着顧君承的心。他驟然松開手,有些不敢再看寧若菡盛着震怒和失望的眼睛。
“那日在小巷中,你說的話,我回去認真想了很久,我竟然還一度覺得你說的是有道理的。這兩年裏,我過得實在窩囊又廢物,就像是你說的那樣,既對不起自己,又沒什麽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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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在剛剛,我突然想通了。”說着,寧若菡不自覺地擡起了下巴,“是你錯了,無論是怎樣的我,都是最有價值的,在當下做的最好的。”
“不管是怎樣的身份,只要是我願意,我就是我。在家中管事的夫人是我,可以修史書的文人是我,同男子騎馬摔跤的也是我。那都是我做出的選擇,我都是值得被欣賞和肯定的。”
不自覺地往後挪了一小步,顧君承癡癡望着寧若菡,仿佛此時才意識到,她身上的光芒從沒有消散過。
而越說着,寧若菡也越有底氣,“你這幾日不斷說的話,都是想讓我認同你,只有和從前一樣的寧若菡,才是快樂和耀眼的,從而達到讓我厭惡現在的生活,跟着你離開的目的。”
勾起唇角笑了笑,對着這個樣子的她,顧君承竟然想承認她說的都是對的。
“顧君承,不管是什麽模樣,什麽生活,都該是我自己選的。甘霈其實和你一樣,他也希望我能活成之前的樣子,可他做的只是把那種生活重新遞在我面前,由我自己去選擇抓還是不抓。而且無論哪個時候的我,他都是喜歡的。”
眼中瞬間重新起了怒意,顧君承開口反駁,“不是的,他只希望能把你束縛在身邊,若菡,不要被他騙了。”
“夠了!”大喊一聲,寧若菡直接推開他。而毫無防備的顧君承,竟然就因為她的用力一推,狼狽跌倒在地。
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寧若菡冷聲開口,“我一直顧念着往日情分,本還想跟你好好做朋友,可是你自己越線。你利用小福,挑撥我夫君,顧君承,是你自己耗盡了我的最後一絲善意。往後,我們不必再見了。”
眼看她說完最後一句話,就直接想要離開。顧君承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伸手攔住她,“若菡,你真的不願意跟我去邊境嗎?”
“是,我不願意!”堅定說完,寧若菡一把拍開他的手,朝着樓下離去,沒有再回一次頭。
而她自然也錯過了,顧君承眼中的神色,從悲傷慢慢變成了狠戾。
走出客棧,寧若菡呼出一口濁氣,心中忍不住想,甘霈現在有沒有醒過來,又知不知道自己來找顧君承了?
甘霈當然知道了。
她離開侯府不久,甘霈就從床上慢慢睜開眼。辨認出自己現在是在母親的院中,連忙強撐着坐起來。
“醒了?坐起來幹什麽,快回去躺好!”
耳邊傳來賀蘭的聲音,就看到她端着一碗藥匆忙過來。淡笑着接過藥碗,甘霈看向她說道:“兒子是不是讓你擔心了?”
“做父母的,哪有不擔心孩子的時候?既然醒了,就先把藥喝了吧。”賀蘭嘆一口氣,扶着他靠床坐好。
歉意笑笑,甘霈安慰道:“只是昨晚沒有睡好,不妨事的。”
到底心疼兒子,賀蘭繃着嘴角,擦擦眼角的淚。
仰頭把所有湯藥一口喝完,甘霈的目光卻在屋中轉了一圈,除了母親和下人,這裏再沒有別人。眼中閃過一絲落寞,他又把空碗放好,起身打算下床。
“再躺一會吧。”賀蘭心急,攔住他的動作,“我見若菡出府去了,你現在也找不到她。”
一聽到夫人的名字,站在床邊的一個小厮就縮了縮身子,恨不得遁到土裏去。
甘霈則是苦笑搖頭,“母親誤會了,我是想去看看,明日進京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沒。您放心,身體沒事的,剛才醒來就好多了。”
“我能有什麽不放心的,一把老骨頭了,操心也會被你們嫌棄。”賀蘭微惱地啰嗦幾句。
聞言一笑,甘霈又說道:“進京之後,母親可有什麽需要兒子去代為拜訪的人家?”
“不過都是些虛心假意之輩,哪裏還需要你去拜訪。”轉頭看向他,賀蘭神色認真,“京城忙完就趕緊回來,自己什麽情況,還不知道着急的?”
低頭默了默,甘霈勉強笑着站起來,維持最後的禮教道別。剛走出了長松院,就猛地咳嗽幾聲,捂着頭彎腰。
一邊的小厮連忙走過來,幫忙扶住甘霈。
喘幾口氣,甘霈直起身又慢慢走,問向身邊小厮,“成文去哪了?”
原本提着心的小厮,一聽到他問的是成文,立馬眉眼俱笑地答:“回侯爺,小福姑娘挨了板子,成文大哥去看她了。”
“小福挨了板子?是夫人罰的?”詫異地轉頭問,甘霈心中隐約猜到了什麽。
一聽到侯爺口中出現了夫人這兩個字,小厮立馬苦了臉,心中逐漸不安,“是。”
低頭忍了忍,甘霈低咳幾聲,“那夫人呢?”
完了,一定是自己往日裏拜佛不仔細,如今縱然把滿天神佛念叨了一遍,也沒人肯幫他。小厮馬上就要哭出來,低着頭回:“夫人,夫人說出府去見顧公子。”
指頭瞬間攥緊,甘霈渾身的氣氛都低了不少,他抽回手穩住身形,“本侯想靜靜,你先下去吧。”
這下真完了,蒼天,自己要是被侯爺退了可怎麽辦。怎麽就被夫人唬住了呢,要是侯爺不要自己了,她給自己發月錢自己也領不了了啊。小厮站在原地後悔不已,而甘霈則早就孤身走遠。
徑直回到書房,甘霈撐着疲憊的身子,小心把寧若菡畫的那個小王八裁下來,夾在一本書中。困在方寸書房中,他坐了良久,還是在傍晚時分關上門,下令不準任何人進來,然後在軟榻上閉眼躺好。
寧若菡自回了杜若院,先是去找小福看了看,就一直一人坐在院中。茶倒了一盞又一盞,書本從屋內看到院中,卻還是一片寂靜,沒了小福,甚至連走動的下人都只有一兩個。
月亮高升在樹上,眼看着比前幾日都圓了不少,寧若菡卻是無名之火愈發大。煩躁地一把合上書,旁邊的茶杯被她帶倒,響動驚起僅有的幾個丫鬟過來收拾。
“我走之後,院裏可還有別人來過?”冷眼看着她們收拾,寧若菡忍不住問道。
丫鬟們從未見過這樣的寧若菡,立馬低着頭小聲答:“回夫人,沒有人來過。”
好,還真是好!寧若菡咬牙,先壓着脾氣讓丫鬟們先下去,轉身進了房。一下子倒在床上,她恨恨踢掉鞋子,“行啊,不來就不來嘛,誰想見你啊?不就是和離嘛,我還巴不得和離呢!”
念叨完閉上眼睛,寧若菡翻來覆去幾遍,又騰的一下坐起來,惱火地重新穿好鞋,抱着被子就打開房門。穿過杜若院,一路朝着書房的方向而去,在月色中走出洶洶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