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泠家的祖宅外面依舊冷冷清清的，但泠乾和泠越進入裏面的時候卻發覺已經布置好了。廊上挂了紅燈籠，連院裏的樹上也挂上了小一些的燈籠。一扇門，似乎隔絕了兩個世界一般。

這一天臘月二十九，明日就是年三十了。對于過年的東西，自然是不需要泠乾和泠越動手準備的。不過兩位提前一天回到了祖宅。在明日，泠乾還要進行祭祀的儀式。東西不需要親自動手，但祭祀還是得他跟泠越做。畢竟其他人都不能說真正的泠家人。

泠乾跟其他的人打過招呼之後就跟泠越先回房間了。兩人小的時候是睡同一個房間的，所以沒有什麽好分的。來到卧室，泠乾先跟泠越說了一些明日要做的事情。其實事情和往年沒有多少區別，不過這是泠乾一直的習慣，會在前一天跟泠越說。

那些事情泠越其實都記得，他的記憶力一向很好。不過他對于自己哥哥的行為并不反感。既然哥哥想說，他自然就安靜地聽着。他喜歡聽哥哥溫柔的聲音。

等跟泠越說好那些事情，泠乾也就帶着泠越去見見泠家的那些人。當然，不是說明面上走着的人，而是各自忙着訓練的人。這些人泠越見過一些，但不是全部都知道。先前他們被泠乾派出去了，因為要過年了，如今都回到了泠宅。

泠越可能接觸的事情不是很多，但他并不傻。所以看到那些身懷絕技的人時，大概就猜到他們的身份與作用了。若是一般人看到那些人，或許會覺得驚訝或恐懼。但泠越不是一般人，他的思考方式和其他人不一樣，所以他只是覺得有人幫助哥哥挺好的。

至于他們的所長，泠越并不羨慕。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地方，他自己也有讓其他人難以企及的所在。所以那些人都只看到，泠家的小少爺，少爺的弟弟就那麽神情平靜地随在少爺的身邊走着。

他的眸子裏看到了一切，但卻非常平靜。有人覺得是小少爺不愧的少爺的弟弟，但了解情況如冷煜，卻知道泠越平時就是這樣。能牽動小少爺情緒變化的，似乎就只有少爺一個人了。冷煜不知道這樣好不好，但那是少爺的事情，他無法也不會去幹涉。

看完之後，泠乾帶着泠越去了書房。然後帶着笑容問他有什麽想法。

“很開心。”神情沒有多大的變化，但那雙眸子确實的透露出了類似的意思。

泠乾對于他的話表示出稍微的疑惑，所以問了句為什麽。因為知道泠越想的肯定和一般人想的有些不一樣，泠乾更想這個人親口跟自己說。以他對泠越的了解，不是說不能猜出來，但他想這個人說出來。那樣和自己猜到是不一樣的。

“哥哥是安全的，我想哥哥好好的。”有那麽多人保護哥哥，他覺得很開心。因為他自己也想要保護哥哥，只是他做不到那些人那般。所以只能通過自己擅長的來幫助哥哥。而自己所做不到的那些方面，哥哥已經有訓練那麽一些人了。他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安全的，這就足以讓他開心。

泠乾将他拉入懷中，唇邊帶着笑意。他也想讓小越好好的。小越好好的，他才能好好的。所以，他不會放過所有想傷害小越的人。即使是澤風的家人，也不可以。

他可以有朋友，有像好兄弟那般的人。但真正的親人，他的弟弟只有這一個人。不管是誰，都不可以傷害。感覺到小越扯了扯自己的衣袖，泠乾回過神，對他輕柔地笑了笑。他們是要回來過年的，那些事就等過了年再想吧！

泠越靜靜地窩在自己哥哥的懷裏，他感覺到了。剛剛哥哥在那麽一瞬間暴露出來的狠厲。他知道哥哥不會那麽對自己，從小到大都不會。但他也知道這肯定和自己有關系。他以前也感覺到，有人傷害自己的時候，哥哥即使帶着笑容那也是冷的。

這個是他的哥哥，從有意識開始就出現在自己面前，陪伴着自己的人。所以，不管哥哥是怎樣的人，不管哥哥是否會傷害到自己，泠越都不會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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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越，我們後院看看吧！你還記得五歲那年我們和爸爸媽媽一起種的杏花樹嗎？”泠乾松開他，帶着輕柔地聲音說道。

他在這個地方生活的時間并不長，但那些日子卻是很開心的。爸爸媽媽有的時候雖然很忙，但有閑暇時間的時候都會陪着他們兄弟兩。小越那個時候基本上只跟自己說話，但爸爸媽媽一直都很有耐心。即使小越不說話，他們還是會輕柔地跟小越說話。

小越五歲臨近過年的時候，爸爸媽媽陪着他和小越一起在後院種了一棵杏樹。泠乾記得媽媽那個時候溫柔地說了一句：小樹現在和小越一樣高，等小越長大了，這棵樹會不會比他們家還高了呢？

然而，第二年過年的時候，爸爸媽媽沒有陪他們過年。他們也看不到小越長大的樣子了。

泠越也想起了那個時候的事情。他當時年齡小，但記憶力太好了，想忘都忘不了，況且是不想忘記的事情。點了下頭，泠越拉着自己的哥哥的手，随着他的步伐一起往後院走去。

泠宅的後院，其中有很多園藝盆栽。只是他們兩個很少會來，看的也就不多。不過他吩咐過不要改變這裏的布局。所以後院可能會不一樣，但大概的布局卻是不會變的。

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後院，泠乾發覺沒多久就可以看到那株杏樹了。正如媽媽曾經說的，小越長大之後，那棵杏樹已經長得要高過房子了。

泠乾停下了腳步，擡頭看着不遠處的那棵樹。這個時候覺得，爸爸媽媽離他們那麽遠，又那麽近。遠到永遠都觸不到了，又近到随處都可以看到跟爸爸媽媽有關的。身邊的小越，背負的泠氏，所在的泠宅，這些都是跟爸爸媽媽有關。

泠乾有的時候會想，若是爸爸媽媽還在，他的生活又是怎樣的呢？爸爸媽媽應該會反對他跟小越在一起吧，不過也只是反對而已。畢竟，小越和其他人不一樣啊！畢竟他們都是爸爸媽媽的孩子。

不過那些事情，也只是想想。所有的一切，發生了就沒有辦法改變。爸爸媽媽永遠不會回來，一直陪在他身邊的也只有小越。因為有小越在，他并不孤單。雖然小越不怎麽說話，但他的很多舉動都讓他知道小越要告訴自己的是什麽。

“哥哥。”發覺到身邊的人有些走神，泠越出聲喚了一句。他猜測哥哥是不是想爸爸媽媽了。泠越很多時候是猜不到哥哥在想什麽的，但多少可以感覺到。哥哥所有神情變化代表的意思，他大概都知道。

聽到泠越的話，泠乾帶着笑容揉了揉他的頭發，輕柔說了聲：“沒事。”然後牽着他的手走到杏樹下。

泠乾握着泠越的手放在杏樹上，溫和地說道：“爸爸媽媽，我和小越都長大了。我們現在很好，你們不用擔心。”

泠越偏頭看向自己的哥哥，然後學着他的動作擡頭看着杏樹，開口道：“爸爸媽媽，我喜歡哥哥，會一直和哥哥在一起的。”

泠乾因為他的話愣了一下，随即卻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小越不曾和其他人說，但卻是跟爸爸媽媽說過了。小越應該是想，即使爸爸媽媽責怪，也不會只責怪他這個哥哥吧！小越，其實真的越來越能站在對方的位置想事情了。

泠乾伸手擁抱着他，溫柔開口：“嗯，我會和小越一直在一起的。即使爸爸媽媽反對，也不會放手的。”感覺到額上親吻的動作，泠越平靜的眸子裏有溫柔暈染開來。唇角也上揚了一些，細細看去像是展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感覺到不遠處出現的身影，泠乾松開抱着泠越的手，溫和開口：“煜，有什麽事嗎？”

冷煜帶着一貫的神情回到：“泠叔說可以開飯了。”冷煜所說的泠叔算是泠家待的最久的人了。在泠乾的父母還在的時候，他就在泠家做事。而且泠叔的父母也是泠家的人。而在泠乾和泠越離開這裏之後，這裏也是泠叔管着的。所以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泠家的管家。

泠乾點了下頭，答道：“你先去吧，我和小越一會到。”他的話剛落下，冷煜的身影也就消失了。至于泠乾，自然是牽着泠越的手往大廳去了。

在泠宅裏過年的習慣一直都是這樣的，二十九的時候他會和泠宅的所有人一起吃飯，算作是年夜飯了。而大年三十的時候，除了祭祖儀式，一般也就只有泠乾和泠越這兩個真正的泠家人一起吃飯，其他人坐在一起吃飯。

連泠乾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形成了這樣的習慣。他并沒有不把那些人當成家人的意思，而似乎是那些人體諒他，将最重要的日子留給他和泠越，讓他們在特別的日子陪伴在對方的身邊。

泠乾知道自己不算的心善的人，但他确實是很護短的人。或者可以說，他訓練出來的這些人，都是很護短的。

他相信慕泉和澤風他們，但除了小越，其實最相信的還是泠宅裏的這些人。泠宅裏的這些人，才真正是和他一起從血裏走過的人。有很多都是在他很小的時候就一直都在的人。要他很快就相信一個人，其實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不過，慕泉算是一個例外。

或許是慕泉跟他太像了吧！從小就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從小就肩負是一個家族的責任，從小就面對的血與黑暗。眼神是最容易看透一個人的，慕泉的眼神有着似曾相識的感覺。他曾經在小越清澈的眸子裏，看到了自己跟慕泉一樣的眼神。

不過那也只是一個瞬間，畢竟他和慕泉都是很擅長隐藏自己情緒的人。或許正如小越先前說的，其實他以前的笑容都不是真正的笑容。或許他也只有在小越面前，才能真正只是做泠乾，而不是泠家的主人。

和泠越走進大廳，泠乾看到那些人都在那裏等着了。唇邊綻放出笑容，開口說道：“大家用餐吧！”

雖然他那麽說，不過那些人還是等他和泠越先坐下之後才一一坐下用餐。過年的日子，能有那麽多人陪着，其實也不會那麽孤單了吧！當然，這麽想的不是泠乾，而是其他人的人。那些人是真的把周圍這些人都當成家人了，可以一起出生入死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