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場夢

沐心下車的時候,掃給司機兩倍的車錢:“謝了大叔,我心情好多了。”

真話。

聊天很能舒緩情緒,而司機同仇敵忾的肯定,更讓人生出一種陌生的感動。

誰能相信沐家捧在手心裏,在外無法無天的小少爺,其實心思纖敏,那句“不夠喜歡”,到底在心裏留下了疑影。

可是......六年了。

也許再堅持堅持就能成功。

沐心拇指捋着腕上的銀鏈子,覺得自己就像一只驢子,魏雲骥則是吊在眼巴前的那根胡蘿蔔。

不知道什麽時候算拉完了磨盤,什麽時候能吃到胡蘿蔔,但知道停下來了,就永遠都沒有機會。

老宅的庭院大,郁郁蔥蔥,徐媽在院子裏曬太陽打盹兒。

沐心蹑手蹑腳的溜進去,劇組拍戲晝夜颠倒的,他現在其實還沒緩過來,正好補覺。

睡前定了鈴子,算了算時間,定在了五小時後起床。

也許是日有所思,沐心做了夢。

夢到了六年前的事,他和父親大吵一架離家出走,臨走時只攥着一個手機。還好那時候電子支付已經興起,手機就是錢包。

再然後,手機被偷了。

沐心眼巴巴的看着遠處的蛋糕店,看着看着就暈了。

最開始是手抖的厲害,再然後心跳的像小時候玩的跳跳球,蹦跶的瘋了一樣,一身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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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臉被拍了拍,不太溫柔的那種拍,然後嘴裏被塞了一塊焦甜的東西。

糖分的攝。入讓細胞重新運作,沐心努力的睜開眼,看到一張劍眉星目的臉,不知是不是暈的太厲害,他甚至覺得對方整個人都散發着一圈光暈,像天神下凡。

那一刻,一生都難以忘記。

再後面徹底清醒過來,已經在醫院裏,他還死死拽着魏雲骥的衣服下擺,鳥都不鳥父親通紅的眼,只是問:“還有嗎?”

魏雲骥那時候才二十歲,不過已經有了現在冷冽幹脆的風範:“什麽?”

沐心舔舔嘴巴,意猶未盡的品一品那種殘留的焦甜:“糖啊,你喂我的糖,味道好奇怪,燒焦了嗎?”

魏雲骥好看的眉眼微微沉凝,像是在懷疑沐心腦子缺糖有所損傷:“沒有糖。”

沐父不敢把背對着自己的小兒子扳的面向自己,只努力的在病床邊抻脖子:“綏綏想吃糖啊,爸爸這就讓人去買,好不好?”

沐心不搭理他。

他可是死過一回的人,誰搭理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老頭,只是盯着魏雲骥:“真的有糖,你再想想......”

鈴聲在枕頭邊嗡嗡嗡個沒完。

沐心眯着眼摸索的按掉,從床頭櫃的糖罐子裏摸出一顆糖,剝掉糖紙塞嘴巴裏,夢裏的那顆糖好像也因此真切起來。

出院後他問過,醫生說嚴重低血糖的話人會出現幻覺。

幻覺嗎?

也許是路過的哪個神仙老爺看他快死了,搭救了那麽一秒鐘。

徹底清醒後,沐心抱着床邊的小恐龍抱枕搗鼓手機。

将拉黑的魏雲骥從各個聯系軟件放出來,這套操作他已經很熟悉,拉黑的時限從三小時也延長到了現在的六小時。

操作完了戳了戳對方的頭像:“等着吧!你不聯系小爺,小爺也不聯系你了!”

這方面沐心挺有骨氣的,魏雲骥不聯系他,他也真就不聯系,最長的一次兩個人差不多三個月沒有說過話、見過面。

還是因為沐華的事鬧矛盾。

也想着要是真不聯系就算了,老死不相往來。

結果最後在一個會所碰見,沐心被魏雲骥叫住,一句很難描摹是什麽意味的“綏綏”,他就梗着脖子應了:“幹嘛?”

後來沐心從別人那兒知道,魏雲骥那天去會所,據說是打聽過他在那。

所以追人的勁頭就更足了。

晚飯的時候,沐心在餐桌上宣布,兩天後他就又要進組了。

沐爸爸正給心愛的小兒子扒蝦,一手的油:“什麽?不是說要休息一段時間?綏綏,你不在家,爸爸扒蝦的手藝都生疏了。錢不夠用了?”

沐心說夠用,就是臨時有個活,他感興趣,就想去試一試。

事實上,活是臨時找的,想找點事做,人閑下來就會想東想西,總要主動做點什麽轉移注意力。

再說了,他喜歡演戲,不過因為在哥哥沐逾衡的堅持下讀完大學才進的娛樂圈,現在只是個入圈半年的小菜鳥,演的都是些小配角。

以沐氏的財力和旗下的娛樂公司,沐心滿可以出道就巅峰,不過人得清楚自己的斤兩,他現在的實力可把握不住什麽大制作,也不着急,慢慢來呗。

還好,這種循序漸進的方針哥哥很支持。

沐心決定的事,很少改主意。

沐爸爸也沒辦法,要是幾年前還能以父親的身份強行命令幾分,現在一看小兒子細手腕上的銀鏈子,就心虛退讓了。

卯着勁将大半碟子的蝦都剝好堆到了沐心跟前,恨不能一下就将人補的壯壯實實。

沐心吃不完,偷摸将蝦往哥哥碗裏運。

沐逾衡禮尚往來,撿着沐心喜歡的菜夾過去,像中午吃飯那樣,将弟弟又喂了個肚兒圓。

晚飯後,兄弟兩個打游戲。

沐逾衡看着弟弟笑起來露出一邊的小虎牙,摸了摸他的後腦勺,這麽快又跑出去,是在魏雲骥那裏呆的不開心吧。

以前還勸,知道沒用,索性也不提了。

只希望魏雲骥要眼瞎就瞎的徹底一些,沐心雖然執着但不笨,有一天耐心耗盡就絕對不會回頭。

到時候燕城多少青年才俊,還怕找不出個疼他弟弟的?

打完游戲,沐心腦袋枕哥哥腿上閑聊:“哥,你明天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沐逾衡說了幾個菜:“這就完了?”

沐心:“那……要不我給你送公司去?”

沐逾衡屈指敲了敲沐心的額頭:“這還差不多。”

入睡前,

沐逾衡撥通了魏雲骥的電話:“綏綏回家不開心,發生了什麽?”沒必要拐彎抹角的打聽,魏雲骥的性格,還至于喬飾。

魏雲骥簡單說了幾句,很中肯的陳述了公司發生的事。

沐逾衡沉默片刻,溫聲道:“原來是這樣,沐華只是沐氏的遠親,每年一百多萬的分紅已經是格外優待,他既然在魏總那裏工作的很不錯,想必看不上沐氏的幫扶,勞煩魏總轉告沐華一聲,從今天開始,分紅就停了。”

他是個很君子的人,但護短是人的天性,沐華現在還不肯安分,那自然有不安分的應對。

當初若不是他出國求學,怎麽會讓沐華有可乘之機......

魏雲骥對這種處理方式沒意見,沐氏的事他管不着,但心裏難免起波瀾,每年分紅一百多萬,這麽說沐華賠保溫桶的錢是有的。

也許是因為沐心确實過分了,将人按在地上的土匪行為......讓遭受暴力的沐華事後還得賠錢,多少太過憋屈。

事情解決了,沐逾衡挂了電話。

他沒有提醒魏雲骥,對綏綏來說私人的東西被碰有多嚴重,自己都不上心,提醒做什麽,上趕着将兩個人湊堆然後讓弟弟去受罪?

與此同時,沐華接到魏雲骥的電話。

這麽晚了,是終于想起他的好?沐華克制着喜悅:“骥哥?”

魏雲骥:“沐華,有件事要通知你,你是有工作的人,自立自強很好,以後沐氏每年的分紅就別要了。”

寄人籬下哪比得上自己努力,如此,以後見了沐家人,就也不必再糯然畏懼。

作者有話要說:

*舒·神仙老爺·垂霖:糖好吃嗎?我親手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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