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合作 (1)
若是平時, 程溪斷然不敢用這般語氣對元嬰強者說話,但眼下她被陸家人攔下找麻煩,與陸秋鴦有恩怨的女子說話還這麽難聽,她卻是占了理。
陸天歲雖隔着一段路, 但他靈識強橫, 自然知曉門口發生的一切, 他沉着一張臉出現。
這一刻,五個築基期男女臉色唰的慘白, 仿佛被無形威壓扼住了脖頸, 連喘息都變得艱難。
為什麽……
為什麽家主會在這裏?
他們設想過數種可能性, 甚至猜測這少女會給她的那位長輩傳音, 但即便傳音又如何, 不過是個築基後期的醫師,對上五人絕不是對手。
只要拿回虛陵界名額, 五人就會進入虛陵界避一避風頭, 就算之後被責罰, 那也是之後的事了,總歸虛陵界的收益,他們已經撈到手。
他們的計劃如此完美,卻獨獨沒料到,家主會與這煉氣期的少女同行。
非家族存亡的大事上,家主權威不容挑釁, 他們卻當面辱罵了家主之女。
“好, 好得很。”
陸天歲愠怒的目光在五人身上打量, 他僅洩露少許元嬰境威壓,五人身體已顫栗不止。
“這些年老四勤于家業,卻疏忽了對你們的管教, 竟連最基本的禮數都忘了,身為叔父,亦是我的失職。”
陸天歲久居高位,言語間自帶威懾,冷聲呵斥:“你們還不向程姑娘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想來幾位也只是礙于前輩壓力,心口不一地敷衍。”
程溪果斷拒絕,看向陸天歲冷靜道:“我自小受師父與長輩教誨,絕不惹事生非,對事不對人,不可說髒話,也不得辱人格。”
“我歷來聽從長輩教誨,但今日,卻無故受人污蔑,我不需要其他人道歉,這位姑娘卻必須要給我一個說法。”
Advertisement
程溪目光牢牢鎖定在方才态度嚣張輕狂的女子身上,煉氣五層的氣勢渾然不比幾人弱。
“你想怎樣?!”
一聽自己單獨被拎出來,女子心底恨極,但陸天歲就在一旁虎視眈眈,她只能含恨吞下這口怒氣,死死瞪着程溪,心不甘情不願。
陸天歲未作回答,程溪便當他默認,邁動步伐走到女子面前,離得近了,她還能聞到女子身上一股濃郁到嗆鼻的香味。
“你叫什麽名字?”
程溪身形嬌小玲珑,微仰着視線注視女子懷揣惡意的雙眸,淡聲問。
“陸玖韻。”
在意識到眼前少女只有煉氣五層,氣息很弱,陸玖韻心中忐忑稍退,居高臨下地回答。
“啪——”
程溪在所有人都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一巴掌甩在陸玖韻臉上,她力道不重,但仍在女子臉上留下五個鮮紅掌印。
“你!!!”
陸玖韻被打得懵了一瞬,緊接着,一股噬心融骨的強烈羞辱感鋪天蓋地朝她襲來,她這輩子,連她爹娘都不曾打過她的臉!!
可今日,她卻被一個修為不如她,随手就能捏死的蝼蟻,騎在了頭上,陸玖韻眼眶通紅,死死瞪着程溪擡手就要把這巴掌還回去。
然她手臂剛擡起,就被一旁的陸天歲所制止,他語氣淡然:“既敢無故污蔑貴客,這懲罰也不重。”
“這位姑娘,我代小妹向你道歉,此事是小妹有錯在先……”
另外四個同伴意識到陸天歲心底已是惱極,連忙制止發瘋的陸玖韻,其中一人語氣誠懇向程溪道歉,并解釋出現在此的緣由:
“往年虛陵界名額,我們五人往往是一同進入,但今年卻只得到三個名額。玖韻得知姑娘手裏有兩個,方才想要出高價購買,她平日性子便直來直去,又自持修為比姑娘高,心生傲意這才言行失格。”
對于這位風度翩然的青年的解釋,程溪神色平靜,高價購買、直來直去顯然是假的,沒有陸天歲在這,五人明顯打算明搶。
但眼下她已經出了口氣,自然不會揪着這個不放。
程溪借着這個梯丨子,擺出不計前嫌的神色,平和道:“晚輩也受陸家照拂頗多,說來是因為名額之争,晚輩也能理解幾位的憤怒。”
四人剛松一口氣,程溪話鋒一轉:“只不過,幾位既與鴦鴦是親人,卻如此侮辱鴦鴦。我雖是外人,委實聽不得這些話。”五人的心瞬間沉入谷底。
“禮教之事,是我與他們爹娘的失職。”陸天歲眸中閃過冷意,語氣沉着平靜對程溪說。
陸天歲攬了責任,雖然沒說一句重話,但程溪敏銳察覺他的目光比平日森然。
“府上的事我是外人,我便不打攪前輩了。”程溪尺寸把握得很好,主動告辭。
程溪一走,陸天歲目光落在侄子輩的五人身上,冷然道:“倒有段時間沒見過你們爹娘了,便趁今日把所有人都召集,好好談談後代的禮數事宜。”
若是普通人家,晚輩嘴上嚯嚯幾句,大人最重不過暴揍一頓讓其長個記性。
但放在陸府這種旁支盤根交錯,家族子嗣衆多的大家族裏,每回召集所有人,都不會是什麽好事。
程溪不知陸家內部的暗流湧動,但陸玖韻既然仗着人多勢衆,出言侮辱,她可不是善于隐忍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性子。
面對裴游時的壓榨那是勢單力薄沒辦法,但這次有陸天歲在,自己與應長庭又是府上貴客,哪怕陸玖韻境界比她高,那又如何?
程溪壓根不慌。
虛陵界是大家族的糕點,普通獸車夫并不清楚地點,程溪這次乘坐的是陸家獸車。
據車夫透露,虛陵界在街樓盡頭,但因虛陵界開啓在即,獸車不得進入陣法內,只能在街口停下。
程溪剛踏下獸車,便遭到附近許多目光打量,他們三三兩兩聚在一塊,似乎都在等人。
“你是陸家的人?瞧着有些面生,你是哪條支脈的?”一個五官嬌俏的女子湊過來,好奇詢問,她已是築基期的修為。
“你認得陸秋鴦嗎?就是那個不能修煉的廢人,聽聞這次她也會參加虛陵界,你們陸家怎麽會把名額給這種人?”
“她是陸府嫡出二小姐,名額為何不能給她?”程溪看了女子一眼,視線掃過這條街口。
她發現在這等待的修士大多數衣着飾品都極為講究,是主是仆,一眼便知。
在平等契約感知中,裴游時就在她附近,但程溪把周圍都巡視了遍,卻遲遲沒見到他的身影。“有意思,看來你跟陸秋鴦關系不錯?”嬌俏女子收斂笑意,挺直腰杆,面露傲然打量程溪,半晌才說:“我姓夏,夏瀾,只要你告訴我陸秋鴦在哪,我不會為難你。”
夏瀾?!
程溪忽然想起另一個名字。
“你跟夏悠什麽關系?”
程溪心裏隐隐有猜測,問了句。
“那是我不争氣的妹妹。”夏瀾沒隐瞞,談起夏悠,眼底閃過不屑與鄙夷。
程溪聽陸秋鴦說過這對塑料花姐妹,她其實不太想摻和這些事,浪費精力勾心鬥角又提升不了實力。
但眼下夏瀾恰好攔在她與那群城衛之間,虛陵界在街道盡頭,而眼下街區又被陣法阻隔。
想進入虛陵界,
勢必要先穿過由城衛鎮守的陣法。
而進入陣法又需要出示家族令牌,這東西程溪身上沒有,陸秋鴦手裏肯定有,但她目前不在這裏。
“我不知道鴦鴦在哪,你要不進去找找?”程溪語氣平和随意。
“急什麽。”
夏瀾唇角輕翹,“她可不敢獨自進入預練場,我倒好奇,她會找哪些人當幫手。”
“預練場?”
程溪疑惑看向夏瀾。
“真有意思,你連這都不懂,還來虛陵界,是為了特意拖人後腿的嗎?”夏瀾直白問。
程溪:“……”
她确實有這打算,拖裴游時的後腿。
“起先我也沒打算來虛陵界。”
程溪自然不會承認夏瀾這無意道破真相的話,她視線張望長街,發現又有一輛闊氣的獸車駛來。
“喔?然後?”
夏瀾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斜眼看着氣質出塵的少女,哪怕她很傲,也不得不承認,在樣貌氣質上,少女就像瑩瑩發亮的稀世珍寶。
程溪瞥了眼夏瀾,她聽得出來夏瀾壓根就沒打算跟她好好聊,之所以附和,恐怕也是太無聊鬧的。
縱觀在場上百位修士,最小的圈子都有三個人,身邊還跟着幾個仆從,程溪跟夏瀾就跟被排擠剩下似的。
“夏家勢力也不弱,就沒幾個你認識的嗎?非得湊合着在這跟我閑扯?”
程溪沒回答夏瀾的問題,反而握住話語主動權。
夏瀾眸子一眯,擡起的手臂正要靠近程溪,想教教她一個煉氣期對築基期強者說話該有的态度,卻被人用冰冷的劍鞘悄無聲息擋下。
程溪看向突然解除隐身的裴游時,面白唇紅的少年黑發用發帶紮着馬尾,穿一身幹練黑衣,渾身氣場如出鞘利劍般鋒銳。
夏瀾目光觸及少年俊美臉龐,眸中閃過驚豔,意識到少年的實力在她之上後,果斷收回手臂,唇角微翹道:“你是誰家的?”
“跟我過來。”
裴游時收回劍鞘無視夏瀾,丢下這句話,扭頭朝着一個僻靜小巷走去。
程溪立即跟上。
夏瀾猶豫幾息,驕傲與矜持摁耐了她湊過去的想法,不過目光卻一直跟着兩人,直到視野裏的背影消失。
“這是虛陵界的情報。”
裴游時把一枚玉簡抛給程溪,垂眸看着五官精致出塵的少女,“你最好不要與人發生沖突,我的劍很鋒利,不慎殺了誰,你很難撇清關系。”
程溪:“……”
不愧是男主,說的話老兇殘了。
“我不搭理她們就是了。”程溪小聲說,她來虛陵界的主要目的是盯着裴游時,可沒興趣跟那些修二代勾心鬥角。
程溪手握玉簡,靈識探入其中,比起言語交流,玉簡上的信息更加詳細。
虛陵界是萬年前的城池遺址,因異域空間的滲入,導致虛陵界夾雜在異域與現實的間隙中。
而臨原城占據天時地利人和,每隔十年就能借助異域與現實的重合間隙開啓入口。
虛陵界的各種傳承與法寶仙器暫且不提,程溪比較關心的是虛陵界內居然無法動用靈力!并且因入口比較脆弱,只有金丹期以下的修士方能參與。
這就是男主光環嗎?
不能動用靈力,就相當于失去境界上的壓制,那些苦修術法的修士簡直血虧。
倒是修體魄武技的修士,反而能在虛陵界內大放異彩,這不就是專門為裴游時準備的撈寶地點嗎?
論實戰經驗,這些修二代跟侍衛,哪個比得上從煉氣期就被追殺,一路喋血的裴游時。
程溪心情頓時無比複雜。
這種看着威脅自己生命的敵人在眼皮子底下變強的感覺,實在難以言喻。
“陸秋鴦!你幹什麽?!”
“快看,陸家內讧了!!!”
“人在哪?”
陸秋鴦鐵青着一張臉盯着陸玖溯。
青年被四個築基後期的侍衛困住,臉上難掩驚愕與震撼,“陸秋鴦,你瘋了?”
“我問你人在哪!你妹妹把她帶去哪了?”陸秋鴦滿目陰鸷,緩緩逼近陸玖溯,“你莫以為我不清楚你們的算計,之前我只是不想跟你們計較。但她要是出事,你們旁支全部都得付出代價!”
“玖韻只是要名額,扣着她的人有什麽好處,你找不到人,朝我發什麽火氣!”
陸玖溯剛築基不久,被先發制人困住,掙脫不得,又氣又急,無可奈何地解釋:“興許是她沒了名額,不想來虛陵界,去別處玩了吧。”
程溪被街上的動靜吸引,她從小巷路口探着頭,發現陸秋鴦的聲音被包圍在人群之中,連個衣角都瞧不見。
程溪聽了會前因後果,好像是陸秋鴦在找她,附近圍觀的人太多,程溪不想摻和進去。
她從儲物袋拿出一張傳音符,留下當前的位置信息,附上陸秋鴦的氣息激活,看着傳音符晃晃悠悠落入人群中。
不出盞茶時間,陸秋鴦獨自過來與程溪彙合,見到氣質出塵脫俗的白裙少女,陸秋鴦長松一口氣。
“上午我去了趟東苑,但沒等到你,你昨日沒收到我的傳音符?”陸秋鴦說完才注意到離少女約有十來米距離的黑衣少年。
他氣息盡斂,懷中抱劍靠在牆邊,微低着腦袋,似在休息。
陸秋鴦自覺看人眼光很準,但眼前少年,她打量幾息卻看不透這個人。
“沒有。”
程溪搖頭,她昨天雖忙着修煉,但靈膳這種相當于白嫖的靈力,她一直記着時間,“侍從沒有給我納物袋,我今早閉關醒來,想着虛陵界,以為延誤了時間,便急着趕來了。”
“今日與明日都是預練場時間,用來适應虛陵界的環境,我想過他們會對你的名額下手,只是沒想到千挑萬選的侍從會是他們眼線。”
陸秋鴦臉上浮現淡笑,說起這個竟沒有絲毫憤怒與傷懷,反而朝程溪愉快道:“這次的虛陵界可能有點刺激,不過我帶了足夠的治愈藥珠來,我們得挑幾個利益相關的盟友才行。”
裴游時聽到治愈藥珠,睫毛顫動着睜開雙眸,視線落在陸秋鴦身上,直白問:“多少治愈藥珠?”
陸秋鴦沒有回答,而是望向程溪。
“他說自己很厲害,我就把多的那個名額賣給他了,他姓裴。”程溪溫聲介紹。
“裴游時。”
裴游時說出自己的名字時,餘光下意識注意少女臉上的細微表情,試圖發現些蛛絲馬跡。
然少女并未顯露絲毫異樣。
“陸秋鴦。”
發現少年的目光落在程溪身上,陸秋鴦眼底閃過驚奇,談起正事:“治愈藥珠我準備了一萬顆,這應該是市面上短期內能弄到的大部分存貨了。”
裴游時的注意力終于落在陸秋鴦身上,忍不住提了句:“昨晚治愈藥珠從一顆三千下品靈石暴漲到了兩萬下品靈石。”
“嗯,應該是我一次性買的太多,導致市場臨時缺貨,所以價格飙漲了。”
陸秋鴦沒有隐瞞,她用靈力裹着三千顆治愈藥珠遞給程溪,溫聲叮囑:“小藥好好收着這些治愈藥珠,受傷就用,不夠我這還有。”
“她不戰鬥。”裴游時忍不住提醒。
“我知道啊,給小藥防身的。虛陵界已經是廢墟了,要是不小心磕碰到,可以直接治療。”
陸秋鴦随口說。
裴游時:“……”
“昨晚治愈藥珠一路飙漲到五萬下品靈石,仍舊一顆難求,我沒買到。”裴游時面無表情。
“正常,都被我買了。”
陸秋鴦語氣随意,“你想要治愈藥珠,喏,這裏有五百顆,你省着點用吧。”
“對了。”
陸秋鴦給完裴游時治愈藥珠,又拿了五十萬中品靈石送給程溪,親昵地在她耳畔小聲說:“昨晚我倒賣了一批治愈藥珠,不但湊夠了數目,還小賺了幾百萬,你可以拿去買喜歡的東西。”
裴游時:“……”
“嘶——”
程溪沒想到陸秋鴦短短一晚上,居然不聲不響幹了這麽件大事,尤其是自己作為吃瓜群衆,還能分到五十萬中品靈石,就很爽!
上回程溪花八千中品靈石買下五十立方大小的儲物袋,她還沒裝什麽東西,眼下光是靈石儲備,已經占據她儲物袋的大半空間。
比起數量衆多的中品靈石,若要儲備,還是上品靈石最方便。程溪算了算,發現這短短一個月內,她的靈石資産已暴增至近四百萬中品靈石。
其中陸秋鴦跟應長庭各自貢獻近半。
都是散財童子啊。
程溪在心裏餍足感嘆。
“已經有人進入預練場。”裴游時回頭看向舉止親近的兩人,淡聲提醒。
“不急,有個事我得跟你說一說,你跟小藥簽平等契約了吧?”陸秋鴦看向裴游時。
“嗯。”裴游時應了聲。
程溪把平等契約的內容說了遍,契約并非保護程溪一個人,還包括陸秋鴦。
程溪目光在裴游時與陸秋鴦之間流轉,想起小說裏兩人親近的關系,心中升起好奇。
也不知提前相遇,兩人的關系會不會再與小說裏描述的那般。
“小藥真好!”
程溪本來打定主意觀察兩人,結果陸秋鴦一聽她說完契約內容,立馬張開雙手把她抱住。
程溪:“?”
謝錯人了吧。
負責保護你的人是裴游時啊!
陸秋鴦纏了會程溪,直到裴游時面露不耐,她才說起正事,大意是自己帶來的四個築基期侍衛不可信,讓裴游時盯着點。
“你有多少潛在敵人?”
裴游時不傻,相反還很聰明,通過陸秋鴦這寥寥幾句話,他大致勾勒出陸家後代之間勾心鬥角的關系,眉頭微皺問。
“也不多。”
陸秋鴦随意道:“你要是不小心砍死十個,裏面至少有八個跟我有恩怨,剩下兩個暫時還沒對上,但也有潛在威脅。”
裴游時:“???”
程溪輕嘆,小說裏陸秋鴦生得純善,但她本性最是眦睚必報,要不然怎麽稱得上蛇蠍。
不過跟這種本性不惡不包子又聰明的人當朋友,自己穩坐躺贏位,還挺爽的。
“哦對了,楊家那個小公子跟我沒仇沒怨。”陸秋鴦站在巷口,看着街對面的一衆修二代,目光忽然鎖定在一道孤零零的身影上。
程溪順着陸秋鴦的注視看過去,隐約覺得那道身影有些眼熟,許是三人注視過于明顯,被看的身影有所察覺地側頭,那張臉正是楊際。
在一堆築基期修士中,楊際這煉氣七層的修為,實在有點不夠看。
想到前段時間捎帶一程的人情,程溪本想招呼楊際過來,但轉念一想自己當前披着馬甲,她只能摁耐住念頭,看向陸秋鴦好奇問:“楊家小公子?”
“嗯,楊家曾出過一位飛升老祖,臨原城的護城陣法,有一部分便出自那位老祖之手。”
陸秋鴦解釋說:“也因念着這份情誼,所以哪怕楊家當代已經極為落魄,楊家仍舊能坐擁數條礦脈,慢慢開采,而不被奪取資源。”
“不過想來楊家也撐不了幾年了,他們旁支全部被其它家族滲透,就等着架空主支一脈,然後掌控楊家權勢,獲得礦脈開采權。”
“前幾年楊家小公子被送出去了,還以為會有大變化,沒想到還沒築基。以他的資質,根本不可能穩住即将分崩離析的楊家。”
陸秋鴦頗為唏噓地搖頭。
想到在興山鎮裏當獵獸人的楊際,程溪輕嘆了聲,看向陸秋鴦,溫聲問:“我們能把他拉攏過來嗎?”
“以他的實力只能當累贅。”
裴游時皺眉開口。
“我也想分楊家一杯羹,小藥的提議很好,這說不定會是個好機會。”陸秋鴦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
“那我去叫他過來?”程溪躍躍欲試,對她來說,不管是給裴游時增加難度,還是還人情,跟楊際合作都是穩賺不虧的事。
“不用,他過來了。”
陸秋鴦笑着說。
被無視決策的裴游時臉色一冷,不着痕跡掃了眼陸秋鴦,目光落在明顯比之前接觸時還要更活躍的少女精致側顏上,眸色微沉。
他有種乖巧少女被帶壞的微妙不爽,之前在店鋪裏,少女分明話少謹慎又乖巧。
“你是陸家二小姐?”
楊際的視線落在陸秋鴦身上,直白道:“我姓楊,楊際,想必二小姐沒聽說過我,但這不重要。這次虛陵界,我想跟二小姐合作。”
“喔?我為何要跟你合作,你的籌碼是什麽?”陸秋鴦唇角微揚,悠哉道。
程溪也好奇看向神色嚴肅的少年。
“二小姐的人緣不太好,應該沒幾個願意與你合作,如果是在別處,我不敢保證。但虛陵界內,我有信心保護你,還有這位姑娘。”
楊際早就注意到一身雪白的少女,他視線掃過少女清澈靈動的眸子,心頭浮現些許詭異的熟悉感,就像在哪見過似的,不由陷入沉思。
裴游時見楊際直勾勾盯着少女,不爽冷嗤,看向陸秋鴦,淡聲道:“契約保護的只有兩人,其他人是死是活,與我無關。”
“這是自然。”
陸秋鴦爽快應下,她看着楊際提醒道:“我的人緣不是一般的差,你确定要跟我們幾個一起進入預練場?”
“我有心理準備,進去之後,我會配合奪取碎片。至于其它機緣,按需分配,你放心吧。”楊際認真點頭。
程溪見楊際與陸秋鴦已經談攏,伸手輕扯陸秋鴦衣袖,溫聲道:“治愈藥珠,也給他一些吧。”
陸秋鴦說自己身上有一萬顆治愈藥珠,程溪特別希望楊際能幫裴游時多用一些,借此壓制裴游時的發揮。
以裴游時的實力,如果沒點鉗制,程溪真擔心整個虛陵界的秘寶都被他席卷一空。
本來同伴獲得這些寶物,隊友總能跟着沾點光,這是個大喜事。
但如果是仇敵吃肉壯實肌肉,自己喝點湯勉強飽腹,等雙方打起來的那天,必然會後悔今天沒有虎口搶肉,或者直接把這一餐掀翻。
程溪現在幹的事就是嘗試掀桌子,這是迫不得已的最下策,但也比裴游時獲取各種資源,轉頭用來對付自己好。
“不用,昨晚漲價的時候,我屯了些治愈藥珠,有近兩千顆。”楊際朝少女和善點頭。
程溪:“……”
這就是修二代嗎?真富有。
“走吧,先進預練場。”陸秋鴦招呼衆人,四個護衛一直在街上等候,随着她過來,一行八人浩浩蕩蕩在預練場進行傳送錨點設立。
虛陵界的名額令牌一旦綁定,自帶傳送效果,在遭遇致命危險時,可以激活令牌,回到預先設立好的傳送錨點。
也正因為這一道保護在,各大家族才舍得讓這些修二代前來碰碰運氣,增長歷練經驗的同時,獲取機緣。
“兩百六十九、兩百七十……”
“居然是陸秋鴦?虛陵界內只要保證開啓時,有兩百七十人,就足以激活那一片區域,所以……”
“看來可以淘汰一些人出去啊。”
程溪一進入預練場,就察覺自己氣海的靈氣就像屏蔽似的,無法使用,也無法與外界産生聯系。
許多道惡意目光在她身上打量,又很快移開,那些交談已經開始互相試探,想要在預練場內,提前踢出去一些比較強力的競争對手。
程溪的關注集中在氣海,雖然靈力無法使用,但她發現心法所凝聚的淡綠花瓣,卻可以由着她的念頭操控。
此物蘊含着磅礴精粹的生命氣息,是比治愈藥珠更加高級的存在,若是治愈藥珠損耗殆盡,這東西倒是一個非常強力的殺手锏。
反正氣海內的靈力無法使用,程溪索性把氣海靈力全部喂給心法拟态而出的淡綠花瓣。
與此同時,她手裏握着一塊上品靈石,發現貼着掌心煉化比平常要更困難,但也只是讓她效率減半而已。
“你們還能煉化靈氣嗎?”
程溪側頭問陸秋鴦與楊際兩人。
預練場并不是平坦場地,這裏有街道,兩側是建築,有一些修二代已經帶人占據了地盤。
“不行。”楊際翻出掌心的中品靈石搖頭,将它重新收回儲物袋,“根本吸收不出來,更別說煉化了。”
“虛陵界內靈力無用,我們先挑個地方休整。”陸秋鴦坦然承受一堆惡意目光,招呼衆人。
程溪颔首跟上,默默看着自己氣海裏剛煉化出來的靈力,甚是欣慰。雖然不能使用靈力,但她借助靈石裏的靈氣修煉并不受影響,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陸秋鴦想找個地方避開這些惡意目光,而程溪也想有個地方可以讓她好好積攢淡綠花瓣的底蘊,兩人在尋找臨時駐地上,可謂非常積極。
很快,兩人就挑上一套側街四合院,此地視野開闊,面積大,離虛陵界入口又很近,絕對稱得上是特等品質的住宅。
只不過在程溪等人占據前,瞧上這棟特等品質四合院的,還有一撥人。
“陸姑娘可否割愛?”
為首的青年眉眼深邃,唇角含笑,他身後跟着好幾個修二代,加在一起接近三十多人。
“這事我可做不得主。”
陸秋鴦臉上也浮現笑意,眼底卻一片冰冷,她側頭看向程溪時,那冷意才散去,輕聲問:“小藥,你說我們該讓嗎?”
以為自己是劃水位的程溪:“?”
程溪無奈中斷靈氣煉化,視線掃過對面的青年與他身後那一堆修士,略作思索,伸手拉住陸秋鴦的衣袖,安撫道:“我住慣東苑那片大地方了,四合院不夠大,我們再尋別的。”
程溪這是體面話,實際含義卻是打算退讓,預練場內沒有寶貝,住宅也只是稍微舒服些,完全沒必要因為這東西而起沖突平白消耗體力。
程溪是想拖累裴游時,但也沒傻到把隊友往死裏坑,她在這種大事上腦子向來清醒。
“好吧。”陸秋鴦應下,拉上程溪手腕,語氣輕快道:“我們走。”
“看來陸星盛這次重傷,倒也不虧,陸家二小姐終于懂得收斂了。”
“一個廢人,非要跟秦姑娘争位置,若非她這般,陸星盛何至于重傷。”
這些交談傳到幾人耳中,程溪發覺抱着自己手臂的雙手正在不斷縮緊,她餘光注意到陸秋鴦雙眸輕閉,唇瓣緊抿,往常總是輕快含笑的臉頰表情略顯扭曲。
“你們不必說了,此事已然過去,只盼陸公子早日康複。”那位風度翩然的青年開口制止。
裴游時目光落在青年脆弱的喉頸。
“咯吱,咯吱……”
程溪聽到身旁傳來急促的磨牙聲,陸秋鴦已經停下步伐,臉頰鼓動,後槽牙的摩擦與身體顫抖,無一不在說明她當前狀态非常不好。
“鴦鴦? ”程溪不知緣由,擔憂地輕喚。
“哈,虛僞,太虛僞了。”
陸秋鴦突然睜開眸子,聲音仿佛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她猛然回頭,死死盯着準備踏進四合院的這群人裏,為首的青年。
“你們秦家,私下分明笑得合不攏嘴,眼下這幅關心嘴臉,真是虛僞的讓人作嘔!”
陸秋鴦情緒十分激動。
“陸姑娘,說話還需慎重而行。”
秦姓青年溫聲警告。
“慎重?我有什麽可慎重的,你們不就是拿捏着我的把柄,所以才敢這麽肆無忌憚嗎?”
陸秋鴦抱着程溪的雙手縮緊,唇角上揚,嘲諷笑道:“我現在告訴你們,秦家,是怎麽一步步把我誘入蛛網,用我害了兄長。”
“二小姐!”
“二小姐,虛陵界極大,我們不必與秦公子争鬥,留着實力尋求解決體質的辦法才是緊要事啊!”
四個護衛連忙勸阻,嘴上說的是擔心陸秋鴦惹上秦家,甚至話裏話外都透出陸秋鴦因為體質緣故,精神上有些偏激,所以打算污蔑秦家。
四人拉扯着陸秋鴦,想要把她強行帶走,但她死死抱着程溪,四人不得不把手伸向程溪,意圖帶兩人離開。
“別碰我。”
程溪冷聲道,她的話沒什麽威懾力,但裴游時恰到好處的拔劍,鋒利的劍尖指向其中一位護衛的喉嚨時,四人不約而同停下動作。
程溪視線掃過四周,将秦姓青年眼中的玩味與那些修二代的吃瓜神色盡收眼底,楊際有些辨不清情況,但他還是用身體擋住其中一位護衛。
而裴游時的舉動更加幹脆,只要離程溪最近的護衛膽敢碰她,裴游時會毫不猶豫刺穿此人的喉嚨。
陸秋鴦面露痛苦,整個人的精神都不對勁,大半體重靠在程溪肩上。
此時此刻,發號施令的人已經從陸秋鴦,換成了程溪,她目光再度打量四個護衛,淡淡道:“你們這顆忠誠心髒裏,放着的不是鴦鴦。所以你們走吧,別跟着我們。”
四人的目光落在陸秋鴦身上,見她遲遲不說話,最先離開的,并不是被裴游時所指的護衛,而是離裴游時最遠的那個。
慢慢的,随着裴游時收起鋒利的青色長劍,最後那個護衛也跑得不見人影。
程溪扶着陸秋鴦在之前沿途找到的一棟稍次的備選牆樓裏暫歇,原本八個人的隊伍,此刻只剩下四人。
“你為何不讓他們用虛陵界的令牌傳送出去?”
楊際疑惑看向程溪,四人明顯不可能再為陸秋鴦賣命,相反還有可能加害他們。
留着在預練場,是個大麻煩。
“你好不容易得到進入虛陵界的機會,在這種情況下,你會乖乖聽話離開嗎?”陸秋鴦的精神已經恢複許多,自嘲問。
楊際設身處地想了下,沉默下來。
他絕不會離開,甚至會對提出要求的人,産生殺意。
“我的體質你們應該略有耳聞,不能修煉,所以在秦家告訴我,有可能恢複我體質的辦法時,我欣喜若狂……”
陸秋鴦沒有隐瞞地把自己與秦家的過節說了出來,其實她也只是一枚棋子,秦家真正的目标,是陸家這一代的天才,陸星盛。
這其中牽涉着大家族間的利益争奪。
陸秋鴦神色淡淡,“我當時隐約猜到秦家要對兄長不利,可我怎麽拒絕得了那種誘惑。我還是把兄長騙到了那個地方,他卻因為擔心我的安危,踩進秦家精心設置的陷阱裏……”
陸秋鴦這一次沒有再回避曾經那個為了能夠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