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家族 (1)

飄簾輕蕩的木亭裏, 程溪手握兩塊上品靈石,将其中靈氣煉化用于補充心法能量。

心法修行程溪已經摸透,施救的病症越困難,花瓣增長的越多, 所能儲備的能量也越大。

眼下這兩片花瓣足以應付不算致命的重傷, 程溪盤算着等靈境結束, 自己可以邊歷練邊修行。

時值正午。

“姑娘!”

劉守辛激動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程溪從修煉中睜開眸子, 氣海內的淡綠花瓣已經從虛化趨近于凝實, 但跟真正的花瓣質感相比, 還有點差距。

“貴客正在修煉, 還請二爺……”

芙夏剛開口提醒, 程溪溫和嗓音便從木亭內傳出來,“我恰好結束修煉, 此地是二爺居所, 二爺不必有所顧忌。”

芙夏朝二爺行了一禮, 轉身走近木亭将飄簾重新用布條綁在木柱上。

木亭內的視野豁然開朗。

劉守辛儒雅面孔夾雜着喜色,不客氣地踏上木亭,早有候在一旁的侍從遞來蒲團。

不過三五息,之前撤下的矮茶幾又重新回到兩人身前,上面擺放着升騰熱霧的茶具,小食也多是以程溪喜歡的新鮮靈果為主。

“喬山那塊地的藥草都挪走了, 獸欄方案正在按照你之前的要求執行, 但我稍微讓他們改了幾處。”

劉守辛端起芙夏斟倒的靈茶, 大抿一口用于解渴,目光灼灼地盯着程溪,“姑娘這次養豬的打算, 倒是一招先行好棋。若擺布得當,也能小賺個五、七萬下品靈石。”

程溪還未說話,人煉魇倒是悄無聲息從她影子裏鑽出來,黑霧在她身側團成霧球,一雙猩紅眼珠藏在矮茶幾旁,明顯對這事很感興趣。

“怎麽說?”程溪神色平和問。

Advertisement

她記得早上兩人讨論這事,劉守辛還覺得不賺不虧,得知屠宰不用錢,才說能賺那麽一丁點。

雖然程溪養黑皮豬本意也不是為了賺大錢,主要是給人煉魇準備口糧。

不賺不虧她覺得已經非常可以了。

總好過那些養靈獸的人,每天各種精品靈魚、靈獸肉,靈果、靈草伺候着,日均虧本上百中品靈石。

還是她家人煉魇好。

乖巧懂事可愛還不挑食。

“我問了幾個大客棧與酒樓,都說近來客人增多,肉價上漲。如今百斤黑皮豬肉值十五塊下品靈石,正好抵了出欄價,不算屠宰開銷,扣除飼料照料,一頭可以賺個二十塊下品靈石。”

劉守辛打的是走量的主意,在他看來,興山鎮這波火熱潮,才剛剛開始,肉價興許還會往上漲。

如果現在囤積幾萬頭黑皮豬,等到肉價最高點時賣出去,說不定一頭二十塊下品靈石翻倍成四十塊,一萬頭豬不就是四萬下品靈石了嗎!

劉守辛野心勃勃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期待地看着程溪。

“這個,不錯,可以,試試。”人煉魇聲音斷斷續續,通過魂血與程溪溝通。

人煉魇有這個興趣,程溪自無不可,她颔首道:“可以試試。”

“我想姑娘應該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所以改動後的獸欄可以容納更多黑皮豬,我也跟董家生豬鋪的人談好,兩日後會有陸續的出欄黑皮豬運至喬山。”

劉守辛拿筷子夾了一顆蜜餞吃進嘴裏,條理清晰地給程溪算賬:“獸欄的尾款是兩萬下品靈石,那批黑皮豬,入欄一萬頭要一萬五千塊下品靈石……”

林林總總。

劉守辛甚至連這些黑皮豬所花飼料要多少靈石都算好了,最後給程溪報了個價:“姑娘還需投入四萬下品靈石。”

“就這麽點?”

程溪愣了下,這個價位比她自己之前随意過了遍腦子算出的還要低近萬下品靈石。

尤其是劉守辛還對獸欄改動過。

“啊?”劉守辛擡頭看向程溪,一時有些分不清她是嫌貴還是嫌便宜。

“感覺挺便宜,飼料是不是太便宜了些?”程溪想了下問。

她在靈渠街當初幾十頭黑皮豬,本着提升豬肉品質的想法,飼料都摻雜些極其微弱的靈氣,一百斤就要十五塊下品靈石。

“飼料不用錢的,這五千下品靈石的飼料費主要是給喬山那些農工補貼。喬山那麽大片地,時不時就會長出很多雜草,正好拔了給黑皮豬吃,到時候讓他們順便照看着這些豬,一舉多得。”劉守辛搖頭說。

程溪懵了:“???”

等會,兄弟,你還記得你姓什麽嗎?

你拿着你家地裏的雜草飼料補貼我的豬,你就不怕你弟鯊了你?

一萬頭黑皮豬啊,

那豬飼料是開玩笑的嗎?

劉守辛渾然不覺自己這麽做有什麽問題,談完正事,他很快從儲物袋裏拿出一大堆新鮮的藥草。

“這是早上姑娘托我買的,都是剛從地裏挖出來,最新鮮的藥草。”

劉守辛殷勤地盯着程溪,耐心等待。

“多謝二爺。”

程溪知曉他在等什麽,老實說劉守辛幫她忙前忙後,盡心盡力,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這些藥草,程溪心裏很快有了主意,她揮手示意芙夏把矮茶幾撤走,自己則當劉守辛的面,開始提煉藥草中的藥性。

程溪沒有刻意追求速度,然十息之內凝聚一顆品質上等的藥珠,還是令劉守辛眼中浮現驚豔。

程溪連續凝聚十顆後,将這些藥珠抛給手忙腳亂接着的劉守辛,她平和輕笑,“這些送二爺了,平時能治些淤青腫脹破皮的輕外傷。”

“謝謝,謝謝姑娘,這些藥珠色澤真漂亮啊。”劉守辛癡迷地盯着手中藥珠,驚嘆自語。

他年過四十,卻仍保留着最純粹的赤子之心。

當天下午。

程溪婉拒侍女的跟随,獨身回到別莊的小院,木傀儡正在院子裏邊曬太陽便處理普通靈木,木人樁已有一個輪廓矗在西廂房的階梯左側。

“待明日,木人樁就能做好了。”木傀儡嘴巴張合,用精神傳音道。

“好,辛苦了。”

程溪颔首應下,回到西廂房關上門後,靠近鋪着蠶絲被褥的床榻,一頭栽在上面。

她也就從臨原城回興山鎮途中,舒坦睡了一覺,一連四日,她都沒沾過床榻。

“好舒服……”

程溪把臉頰埋在被褥裏,意識緩緩陷入沉睡,身上的易貌符被她不自覺解除,外形回歸雪白蓬松的獸軀。

約莫幼犬大小的雪白小奶獸把腦袋埋在被褥裏,松軟的白色獸尾微卷,後爪伸直,隐約可見粉色呈四葉草狀的緊實肉墊。

人煉魇沒了影子做掩護,一團黑霧飄在床榻上空,靜靜注視血主化為原型的睡姿。

它淩厲兇狠的猩紅眼珠,慢慢變成呆萌的紅色圓豆,連帶着黑霧也漸漸變成小獸外形,悄無聲息落在雪白小奶獸身邊,學她趴着。

一白一黑,外形神似。

一覺到晚上。

程溪精神抖擻地睜開雙眸,入目便是人煉魇圓成大顆紅豆似的眼珠,它黑霧身軀猶如小獸般卷縮在床上。

程溪伸了伸腿,發現感覺不對,低頭一看,是毛發雪白的小獸爪。

程溪太困時,會下意識變回原形意圖睡得更舒服,雖然住宅不太可能又有人闖進來,但她還是要有備無患,準備個獸墊擺在角落裏當床。

大晚上的沒事幹,程溪用易貌符再度變回人形,盤坐在蒲團上認真修煉。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程溪剛從修煉中清醒,就聽到木傀儡的精神傳音,表示木人樁已經做好,可以用來磨砺體魄。

程溪心生好奇,從廂房推門而出,注視階梯下約有成年人高的木人樁。其每一節便有一根手臂粗的木頭,層層相疊,總計有二十多根。

“世人發明諸多體魄磨砺之法,但論極限與效果,都不如我特制的木人樁。”

木傀儡自吹自擂道:“毫不自誇,只要小娃娃你每日練上兩個時辰,不出一個月,體魄的爆發力就能超越那些磨砺五年的體修。”

“我會練出一看就具有爆發力的肱頭肌嗎?”程溪聽完以後,默了下看向木傀儡問。

木傀儡:“?”

雖說女孩子實力強很重要,但是……程溪腦海裏不由得浮現她到時候雙臂肱頭肌飽滿的畫面……

程溪:“……”

這個真不符合她的審美。

“體修于外形上并無太大改變,越是個中翹楚,其體态越顯修長精致。”

木傀儡認真思考了下才回答。

“行。”

程溪被說服,她走到木人樁前,深吸一口氣,沉了沉心神。此物既然效果絕佳,想必難度也絕對不低。

程溪通過心法踏上醫修這條路屬實誤打誤撞,不過她并不反感。有人喜歡刀口舔熱血,自然有人喜歡山水淡飲茶,程溪正是後者。

但因叛離裴游時,五年之約與裴游時身懷主角光環,與他未來強大的潛力,讓程溪不敢有絲毫鹹魚的心态,她必須要在五年內,盡快強大起來。

不求壓過裴游時,也必然要讓他無法輕易斬殺自己,程溪回想自己的初衷,心境逐漸沉寂,肩上添了幾分壓力。

再次睜開雙眸,程溪根據木傀儡的指引,靠近木人樁,下一瞬就有一根木頭從腰側撞過來。

木人樁的閃避空間并不大,程溪下意識後跳,矯健地避開這根木樁子。

“小娃娃反應還不錯,但若想要有所長進,不能輕易離開木人樁的範圍。”木傀儡誇贊道。

“不離開範圍,那腰側這根木頭怎麽躲?”程溪既是在問木傀儡,又是在問自己。

木傀儡沒做聲,程溪沉思片刻,心裏大致有了想法,再度靠近木人樁。

這一次突然偷襲的是肩部位置木頭,程溪險之又險地蹲身避開,腳踝的又來了。

半刻鐘後,腰側重重挨了一下的程溪氣喘籲籲地退出木人樁的範圍。

“可以,可以,這東西,還挺有意思。”程溪跌坐在地上休息,就像獲得新玩具的小孩,一臉驚喜。

木人樁的機制很有意思,木頭碰到人以後,就會退縮回去。這樣一來,如果實在避不開,可以考慮用身體硬挨一下。

程溪在心裏盤算,反應能力、體魄錘煉、肢體協調、大腦應變,都能鍛煉到。

不過這玩意對新人的入門要求太高,一般人上來根本吃不消,程溪也是仗着神獸資質與這兩年在山脈裏穿梭的底子,才能應付一會。

“木人樁共有七檔,小娃娃你現在練的是強度最弱的一檔,也就一般體修錘煉體魄的強度。”

木傀儡站在小院裏,挑了個最早能曬到太陽的位置,有所感觸道:“修仙界資質出衆者,不知凡幾,但再好的美玉,只有碰上頂尖的雕刻師,才能呈現出美玉真正的光澤……”

程溪聽了半天,這些話有道理是有道理,但總感覺與平時的木傀儡不符,她略一挑眉,不太确定地開口:“你是不是想要新的靈木了?”

“我想要兩根千年通靈木!”木傀儡巴拉巴拉的話一頓,馬上雀躍道。

程溪不由地哂笑,“行,急用嗎?”

“不急不急,不過若是能在五天內弄過來,就再好不過了。我想讓其配合輕靈木,制作出品質更高的傀儡。”木傀儡咯吱咯吱興奮道。

“好。”

程溪應下,休息夠了繼續與這木人樁較勁,随着逐漸摸透木人樁的規律,她堅持的時間開始變長。

磨砺近兩個時辰後。

程溪身體踉跄着在小院裏變回本體,雪白發毛盡數被汗水浸濕,她跑進西廂房,果斷跳進水溫微熱的活水浴池中。

“嗷嗚……”

被熱水浸泡渾身毛細孔的程溪發出舒坦感嘆,整個獸軀漂浮在偌大的浴池裏,雪白毛發在水裏散開,她嘗試着蝶泳姿态用獸爪劃了兩下。

“姑娘,姑娘?”

就在程溪在浴池裏泡得正歡時,小院外傳來劉守辛的呼喊,她睜開一雙清澈純淨的碧色獸瞳,雪白獸軀在水裏翻了個身,撲騰獸爪靠近浴池邊緣。

用靈力烘幹毛發的發根水汽後,程溪用上易貌符,結果一頭烏黑秀發披在肩後,還帶着明顯的濕意。

程溪:“……”

唉,真皮大衣洗起來就是麻煩。

劉守辛呼喊兩聲後,站在月亮門外耐心等待,并沒有失禮地往裏面窺望。

幾十息後。

程溪手裏拿着毛巾把濕潤秀發包裹起來,踏出月亮門,見到劉守辛溫聲道:“二爺怎麽來了?”

劉守辛看着程溪用毛巾包裹的秀發,連忙低頭,羞赧道:“抱歉,叨擾姑娘了。”

因是幻化的外形,程溪沒法用靈力烘幹秀發,只能慢條斯理搓弄包裹秀發的毛巾,随意道:“沒事。”

“姑娘也可以喚侍女代勞。”

劉守辛注意到程溪的舉動,提醒道:“她們就候在景園外。”

程溪眸子一亮,對啊,她怎麽忘了劉家給她撥了兩個侍女。只不過昨下午她不想讓人打攪,便讓兩人沒有指示,不得擅自靠近。

重新把兩個侍女喊過來,程溪大大方方地讓劉守辛在小院的石桌上坐,她則躺在貴妃榻上,由着侍女手握毛巾輕柔幫她擦拭秀發上的水漬。

“姑娘是藥師學徒,我想着今早上得的這個消息興許對姑娘有些用處。”

劉守辛目光注意到坐在地上曬太陽的木傀儡,看了兩眼又收回目光道:“再過五日,興山鎮的藥師應莫師之邀,會在道堂開設一場藥師論道。”

“藥師論道?具體流程是如何的?”

程溪下意識想到臨原城那場藥師法會,不過那次只有一位強者講解,且後面的內容太晦暗生澀,她沒聽懂。

不過前面那些理論,還是讓程溪有所感悟,她尋思着這藥師論道要是不麻煩,倒可以參與。

根據劉守辛所說,藥師論道主要是每位藥師各自講解近期所得與困惑,由其他藥師集思益廣地解決。

而藥師論道學徒可以旁聽,只不過要繳納一萬下品靈石一位,道堂裏總計三百個位置。

程溪:“……”

可以啊,這群藥師挺有生意頭腦。

就這一波,三百萬下品靈石到手,舉辦的藥師拿大頭,剩下的分一分,學徒就是錢袋子。

悟性高的要是有所感悟,說不定能在知識層次上撈回本,悟性不高的那可真是……血虧。

“我拿了兩個名額,姑娘要是有興趣,五日後我們可以一塊去旁聽。”劉守辛誠懇邀請道。

“那就多謝二爺了。”程溪舒舒服服躺在貴妃榻上,秉承着禮尚往來的想法,溫聲問:“說來喬山的事宜還要勞煩二爺,不知二爺有什麽需要我的幫忙的?”

“姑娘平時凝聚藥珠時,願意讓劉某在旁觀摩,已經是很大的情分。”劉守辛認真搖頭說。

“你們劉家如今主營是藥草種植?”程溪想了下,覺得就這樣白的便宜不好,她随口問。

劉守辛端起石桌上的靈茶喝了口,颔首道:“對。”

“姑娘,喝茶。”芙春端着一杯靈茶抵達程溪面前,輕聲細語地說。

“謝了。”程溪接過靈茶禮貌道謝。

芙春聽到這話,腿一軟差點沒站穩,她再擡頭臉色泛白,就像翻了什麽大錯。

劉守辛目露奇怪地看了眼侍女,關切問道:“姑娘可是覺得這侍女用的不順心?”

“沒有啊。”

程溪懵了下,對上芙春的悲傷神色,她不由得反省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麽重話,她也只是道了句謝啊!

“若無事,姑娘朝她道謝作甚?”

劉守辛也有點迷惑,他聽着少女的語氣,也不像是對侍女不滿的意思。

但多數家族素來有不成文的規矩,就是若對哪位侍女的伺候不滿,但本身又很有風度不願意說重話的人,就會以拉低自己身份的方式去表達不滿。

聽完解釋的程溪:“???”

她給陸家的侍從道謝,他們從來都是坦然受之,沒有絲毫不适的啊!!

不過想到這些侍女都是世俗人,比不得陸家連侍從都是修士,修為還都比她高,兩者心氣就不在一個量級上。

“我跟在師父身邊的時候,不興家仆這一套,所以不太懂你們這些家族的規矩。”

程溪總不能把人人平等的口號喊出來,只能抿一口靈茶潤完嗓,禮貌表達歉意。

劉守辛莞爾笑道:“那姑娘下回莫要這般了,太吓人了,端茶遞水是她們本該做好的事,姑娘不必道謝。”

直到這一刻,程溪才真切感受到修仙界身份地位這一說,在他們眼裏,人是真的劃分三六九等。

因為階級存在,所以才更崇仰實力。

程溪默了下,劉守辛沒有在這過久逗留,她喝完靈茶用完侍女端來的午膳,讓兩個侍女往後中午、晚上各送一餐前來,再度投入到體魄磨砺中。

天色近黃昏時,木傀儡見程溪脫離木人樁,渾身脫力地躺在地上一言不發,關心道:“小娃娃興致好像不高。”

“嗯……”

程溪盯着呈現火燒雲的天空,想起中午那一幕,平靜道,“其實這樣也好,弱肉強食,适者生存。”

“小娃娃不認可實力為尊?”木傀儡聽出少女語氣中的悵然。

程溪掙紮着站起來,朝西廂房走去,語氣輕松道:“當然認可,只是遺憾自己以前居然沒有意識到這點,實力可不是單純比拼腕力。”

程溪發現自己境界上的實力或許不強,但論外援實力,是真的吊打同境界,木傀儡的木犬直接讓她體驗到築基期的禮遇。

“不能太依賴外物,要努力變強…”程溪在心裏暗忖,解除易貌符變回獸軀,在活水浴池裏洗去汗漬。

傍晚侍女如期送來晚膳,程溪在小院的石桌上用膳,芙夏用幹淨毛巾幫她擦拭濕潤秀發,而她手持筷子,品嘗味道與味香樓膳食相差無幾的美食。

随着晚膳用罷,程溪的秀發也已擦幹,她吃着切好的靈果消食期間,殘羹剩湯被兩位侍女處理的妥妥當當。

程溪:被伺候的感覺,針不錯呀!

考慮到兩位侍女是世俗人,程溪靈識掃過自己滿滿當當的儲物袋,各自給了一塊下品靈石當作賞賜。

這可把芙春與芙夏兩人高興壞了,要不是程溪及時制止,兩人恨不得當場跪下給她道謝。

“此物你們二人心裏知曉就好,不要讓旁人知了去,以免徒生是非。”程溪提醒了句。

“貴客放心,婢子與妹妹曉得。”

芙夏忍着激動的心情道。

程溪以為芙夏這句妹妹只是口頭稱謂,她随意一掃,發現兩人年輕的五官确實有五六分相似。

“你們兩人是親姐妹?”

程溪趁着消食,打發時間地問了句。

因是貴客問,所以芙夏條理清晰,言簡意赅地把自己與妹妹的經歷簡單說了遍。

興山鎮在程溪眼裏只是個普通小鎮,但對于附近村落乃至世俗城池甚至皇朝而言,此地卻是真正的仙家之地!

劉家祖上曾是世俗人,後來劉家在興山鎮紮根,但祖輩還念着世俗那口井水。

每隔十年,劉家會照拂世俗的家族。

芙春芙夏正是世俗劉家旁支的子嗣,因模樣尚可,爹娘也有意讓兩人踏上仙途,便在十年前讓劉家将兩人帶來,在府上當侍從。

“你們在這裏呆了十年?!”

程溪忍不住用靈識掃過兩人,毫無修行跡象,就算不能修煉,按理說也該有引氣入體的根基在啊。

“是。”察覺貴客驚詫目光,芙夏心中不安地點頭,不由自省這十年有什麽奇怪之處。

“你們沒引氣入體?”程溪又問。

這回兩個侍女皆一臉茫然地搖頭。

嘶——

好家夥,程溪突然有些看不懂劉家這操作,既然是從世俗帶來的人,就算不準備着重培養,給這些人測個靈根應該是常規操作吧。

如果資質不錯的話,知根知底培養起來也順手不是,但劉家也不知是沒這方面的意思,還是刻意不想培養世俗的人。

嗨!

這是劉家的事,她操什麽心啊!

程溪意識到自己對劉家這行為有點在意,她連忙搖了下腦袋把這些思緒甩出去。讓兩位侍女去休息,她則回到西廂房繼續飽和式修煉。

經過這五天的消耗,程溪終于用完兩塊上品靈石所蘊含的靈氣,她靈識随意一掃儲物袋裏那近三十萬塊上品靈石,差點幸福得暈過去。

一連四天。

程溪白天在院子裏借助木人樁磨砺體魄,傍晚用藥珠緩解撞得青紫的腫塊,晚上則飽和式修煉。

日子過得很充實。

在這期間劉守辛來過一次,告知程溪喬山養殖場已經徹底步上正軌,上萬頭黑皮豬順利入欄。

住進劉府的第六日。

這天恰好是與劉守辛約好去聽藥師論道的日子,程溪一大早拿木人樁的二檔強度熱了熱身。

“小娃娃,怎麽不試試三檔了?”木傀儡促狹問,“前兩日不是覺得二檔沒滋味嗎?”

程溪面色悻悻,她只用一天就徹底适應木人樁的一檔強度,兩個時辰下來可以實現零碰撞。

二檔正在适應期,一聽三檔強度堪比築基期的磨砺,她興致勃勃想要挑戰一下。

結果腿骨差點被撞斷。

還是動用心法,才不至于影響第二日的體魄磨砺,但讓人遺憾的是,醫修自醫對心法并無增長效果。

藥師論道正午舉辦。

程溪早上熱完身洗了個澡,照舊由侍女幫着擦拭濕潤秀發,她躺在樹下藤椅上,閉目養神。

“喬姑娘。”

劉守辛趕過來,站在月亮門外輕喊。

“二爺進來吧。”

程溪溫和應了聲,她睜開眸子看了眼蔚藍天色,随意道:“不是離正午還久嗎?”

“是養豬場那邊出了點事。”

劉守辛熟稔地坐在石凳上,看向躺在藤椅上,氣質恬靜帶着幾分脫俗出塵之意的少女。

她樣貌真的很普通,但相處久了,劉守辛總有股錯覺,覺得少女生得極美。有時腦海裏浮現她的身影,面容總是模糊,唯有那雙清澈靈動的雙眸無比清晰。

“養豬場怎麽了?”程溪意外問。

她這幾日沒有管喬山的事,但偶爾感知人煉魇的位置,它有在喬山巡視,應該不至于出事啊。

“那些黑皮豬每晚都會整夜狂奔,即便飼料供應上,短短三日來,這些黑皮豬每只平均瘦了快二十斤,再這樣下來,只怕四百斤買進,出手還不足三百斤……”

劉守辛苦笑道,“我也派下人觀察過,但喬山都是自己人,飼料與照料也無任何問題,這事委實怪異。”

“沒事。”

程溪心知是怎麽回事,她編了個理由道:“可能是屠宰師的靈寵去了,那些豬都懼怕那只靈寵,一碰上就會狂奔。”

“對了,晚上你們不必照料那些黑皮豬,屠宰師不喜歡見生人。他有空就會在晚上處理豬肉,白天你讓人去屠宰房收拾那些肉就行了,可以賣給味香樓。”

程溪提前給人煉魇編了進食理由。

劉守辛雖然對那位屠宰師感到好奇,但喬姑娘沒有詳說的意思,他也不問。

黑皮豬狂奔無恙就好。

“味香樓對豬肉品質要求很高,前幾日聽聞味香樓對品質上乘的豬肉直接标價十斤兩塊下品靈石。”

劉守辛談起自己了解到的情報:“十幾家養豬場送去的豬肉,全部被打回去了,說品質不夠好,我們這批豬送過去,恐怕難過關。”

程溪很淡定。

她跟味香樓老熟人了,哪怕換個馬甲,只要喬山第一批豬肉送過去,秋明肯定能猜到她在劉家。

“過關不過關的且不提,豬肉記得送過去就好。”程溪語氣随和。

“行。”

劉守辛點頭應下。

程溪秀發被擦幹後,芙夏用一雙巧手幫她梳理好,用淺橘紅的頭飾盤成稀疏可愛的星月辮。

哪怕幻化的是張平凡臉蛋,在靈動眸子輕眨下,也映襯出少女三分嬌憨之意。

“芙夏的手藝真好。”程溪打量銅鏡裏的星月辮,微彎起眉眼誇贊。

“是姑娘秀發柔順好打理,婢子也常常給芙春編發,都沒有姑娘這般好的效果。”芙夏如實說道。

哎,嘴真甜。

程溪開心地賞了芙夏一塊下品靈石。

劉守辛看了眼收起靈石的芙夏,并未多說什麽,直到兩人動身離開劉府。

在前往興山鎮的道堂途中,劉守辛開口提醒:“兩位侍女是世俗人,收着靈石沒甚用處。喬姑娘若想獎賞,不妨給銀錢,我這裏有幾十片金葉子。”

程溪認真道:“怎麽會沒用?可以買靈米煮了吃啊,洗滌體質,強壯體質。你們劉家不是都沒吃上靈米嗎?侍女肯定更加吃不上吧。”

程溪這幾日的膳食味道确實不錯,但也就滿足一下口腹之欲與墊肚子,完全不夾雜絲毫靈力。

“前些年府上也用過靈米做主食,但消耗太大。一年光是靈米就得吃近二十萬下品靈石,這才不得已作罷了。”劉守辛解釋道。

“興山鎮的靈米什麽價位?”

程溪好奇問了句,她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也正因此才對吃穿用度上的煩惱更感興趣。

“四塊下品靈石一斤。”劉守辛說。

“也不貴。”

程溪說實話道,“品質如何?”

“前面就是靈米鋪。”

劉守辛說罷,快步跑過去特意買了半斤靈米給程溪過目,品質比不上緣仙宗,但也沾點靈氣。

“你們劉家幾十口人,現在年盈近六百萬下品靈石,一年二十萬下品靈石也不算貴吧?”程溪想到之前劉守安跟她透的底,邊走邊說道。

“吃靈米是三十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家族年盈只有百萬下品靈石,三爺爺坐化,只剩下大爺爺一位築基期,資源需要緊着有望突破築基期的族人。”

劉守辛輕聲說,“從那時候斷了靈米,到如今一直沒有再提過。其實靈米那點微末靈力,一年花二十萬下品靈石,算起來總歸有些不劃算。”

“可不是這麽算的。”程溪搖頭說。

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但在緣仙宗那兩年,她也正兒八經地跟着裴游時聽過幾堂入門級別的修行課程。

越是在興山鎮歷練,程溪越體會到那種俯視蒼生的大宗門的底氣與傲意來自哪裏。

光就眼界上,

大宗門是真的看得很長遠且深刻。

程溪思索着跟劉守辛抵達道堂,落座離藥師最近的第一排,這裏已經有大半藥師學徒入座,他們修為大多集中在煉氣六層以上。

程溪雖是煉氣五層,但架不住她氣場淡然,沒有絲毫怯場之意,而劉守辛這些年藥道沒什麽長進,但認識的藥師學徒是真的多。

落在兩人身上的注視很快散去大半。

随着正午到點,一衆藥師才姍姍來遲,程溪看了眼,發現一個都不認識。

這場藥師論道斂收三百萬下品靈石的入場費,一衆藥師還算盡職盡責,前半段講解藥道起源,之後藥師學徒入門可能會遭遇的各種情況……

程溪聽得想睡覺。

倒不是講的太廢話,而是這些對她入門級知識對她來說真的沒用,其他人倒是聽得如癡如醉,劉守辛也不例外。

一直到後半段輪到衆藥師互相探讨的重點,程溪精神瞬間清醒,專心致志地聽講。

傍晚。

藥師論道結束,程溪跟劉守辛走在街上,劉守辛失笑道:“喬姑娘這回真是出了場旁人不敢想的大風頭!”

“我當時以為他在問我,恰好我又了解這方面,所以才不自覺地回答了。”

程溪有點小尴尬,她一個去聽課的人,在課程進行到後半段,突然混進講課陣容裏,得到一衆藥師認可,能不出風頭嗎。

“不過這一萬下品靈石賺回來了。”

程溪心滿意足。

這場藥師論道她受益匪淺,尤其是融合藥珠上,她才知道藥師的藥珠都有方子,用于增強藥性效果。

藥珠方子這方面的知識,藥師往往會選擇傳授給入門八年以上,已經能夠熟練凝聚藥珠,同時心性合格的學徒。

這方面的知識程溪很缺失,但她也不着急,眼下最緊要的,還是迫在眉睫的靈境。

這回的靈境可不像臨原城的虛陵界那般,不能使用靈力,還有令牌護身,參與的衆人家族之間有千絲萬縷聯系。

此次參與靈境的都是大勢力歷練弟子,一頂一的天驕,心高氣傲,兩者的沖突強度壓根不是一個量級。

尤其有些勢力之間存在競争關系,扼殺對方一個天驕,就代表着将來少一個敵人。

回到劉府後,

程溪再度沉浸在體魄磨砺中。

一晃七日,距離靈境開啓,只剩下大約二十來天,正逢正午,程溪吃完靈膳,小院迎來兩兄弟。

劉家當代家主劉守安,閑職劉守辛。

“這幾日屠宰師處理了五十頭黑皮豬,豬肉與豬髒都售給了味香樓,這些是收入。”劉守辛熟稔坐在石凳上,用靈力包裹着一筆靈石交給程溪,其中還包括一本賬簿。

程溪翻看兩眼賬簿,發現一目了然就,非常詳細,她不由得看了劉守安一眼。

“喬姑娘不必這麽看我,他不拿着劉家的靈石大把大把撒給其他人,我就滿足了。”劉守安察覺到程溪的視線,同樣坐在石凳上,苦笑着說。

程溪:“……”

這弟弟的要求可真是,太低了。

劉守辛喝着靈茶,對劉守安這席話輕哼了聲,但也沒有說話辯解。

“前些天喬姑娘給我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