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突然 (1)

劉守安的話讓劉守辛為之一怔。

程溪也眨了眨眼, 看着石桌上的靈果,還是試探地伸出叉子,戳了塊新鮮果肉品嘗。

她對劉家觀感尚可,又兼之劉守辛幫忙打理喬山的養豬場, 若兩人有事向她請教, 她自然知無不言。

但兩人若是不問, 程溪也不會上趕着好為人師,指手畫腳, 以免惹人生厭。

“若說資質尚可的, 也難得尋覓, 知人知面不不知心, 誰知曉會不會引狼入室。”劉守安嘆息道。

前些日子程溪的一席話讓他醍醐灌頂, 但真正實施起來,才發現并沒有預料中那麽順利。

“你在興山鎮找資質尚可的?”

程溪随意問了句。

“若要培養, 總歸不能挑個什麽都不懂的凡人吧。這所需時間與精力甚至是資源, 太大了, 未來還拿捏不準其想法。”

劉守安搖頭說:“興山鎮也不是沒有從世俗吸納新苗子的家族,但那些,要麽鸠占鵲巢,要麽養出白眼狼反咬一口,都沒有什麽好下場。”

程溪:“……”

這可真是,夠慘烈的。

程溪對這方面的了解, 大多來自文學作品, 小說裏主角開宗立派甚至開辟家族, 什麽心懷不軌、居心不良、天縱奇才,主角們總有金手指能發掘出來。

但劉家只是興山鎮很普通的家族,既沒有很厲害的祖宗, 也沒有能分辨賢能的金手指。

程溪認真想了想,問劉守安:“劉家小輩,如今有多少個?可曾入山脈歷練過?”

“約莫三十來位,至于入山脈……這山脈裏妖獸縱橫,家族也不指望他們能賺取多少靈石,只要認真修煉,精進修為便可。”劉守安如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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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位長輩說過,美玉要雕琢,你都不雕琢他們,甚至在其他方面開發他們。就光讓他們修煉,這路子豈不是走得窄了?”

程溪語氣平和道:“再者,修煉并非只是提升修為境界,這太狹隘了。心境、體魄、甚至眼界,都是修煉。”

這一席話在兩兄弟聽來無疑是一場腦內驚雷,他們小時候家族正在快速發展,資源時常緊缺,故而輪到自己的後輩,便想着把資源大多留給他們。

但成長效果并不見好,甚至還養出劉紀薛這種惹是生非的纨绔子弟!

劉守安一想到自己那混賬兒子,胸腔氣血上湧,不由得擡手捂了下心髒。

“如今劉家青黃不接,喬姑娘可有好辦法?”劉守辛看了眼自家兄弟,恭敬問道。

劉守安顧不上心髒疼,眼底帶着微弱希翼注視眸光靈動的少女。

他雖然年長眼前少女兩輪,但在眼界見識上,他不得不承認,少女是他見過同齡裏罕見的靈慧通透博廣之輩。

“好辦法算不上,但我可以提幾點建議。”劉守辛既然問了,程溪也沒有賣關子。

她看着兩人不疾不徐道:“其一,玉不琢不成器,劉家走到今時今日,如果不往上走,就會往後退。”

程溪此話一出,緊迫感猶如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兩人的心髒,讓他們連呼吸都有些艱難。

“其二,興山鎮的修士各有主意,難以培養忠誠。世俗的好苗子成長後往往也更有野心,但你們也有一個難以取代的基礎盤,就是世俗劉家。”

程溪提議劉守安可以從世俗劉家挑選優質苗子,帶到興山鎮培養,“并非那種能二十歲突破築基期的就是好苗子,四十歲內,突破築基境界,對你們劉家如今底蘊而言,已經足夠。太好的,你們也留不住。”

“二十歲以內的築基期……”劉守安苦笑一聲,“這種天縱之才,劉家怎敢肖想。”

劉守辛面露思索。

程溪邊說邊吃,手中叉子落入果盤撲了個空,她瞥了眼空蕩果盤,見劉家兩兄弟均若有所思,沒有打攪地起身靠近木人樁。

三檔木人樁程溪如今應付起來沒太大壓力,得益于神獸強悍的自愈體質與她之前修煉時的血肉錘煉,她短短十來天的修行,能比拟普通體修十幾年之功。

“家族後輩歷練方面,喬姑娘更傾向讓他們進入山脈歷練?劉家如今有六位築基期,總歸要派兩位進去護着這些後輩。但如此一來,家族這邊的開發進展就要受到影響了。”

劉守安想了會說,後知後覺發現石桌旁的人不見了,他側頭視線一掃,看見身形靈活矯健躲避木人樁攻勢的少女。

木人樁的橫柱速度極快,即便以劉守安煉氣九層的修為,也難以捕捉其動作,但少女卻能在瞬息間做出躲閃反應。

“受什麽影響?”程溪飛快問。

在下一根橫柱襲來之前,她足部輕踹向主樁,借助爆發力身體後躍,輕易擺脫木人樁。

“喬山開發需要四位築基期合力方可,家族也需築基期坐鎮拿主意……”劉守安說的比較含糊,但神色間已是極為犯難。

家族坐鎮的築基期不能長時間離開,而喬山一旦抽調兩位,也會影響開發進度。

劉守辛目光落在淺黃的木人樁上,好奇問:“喬姑娘所用的木人樁,是否也可用于修行磨砺?”

“自然可以,在體魄與反應上,效果極佳,不過此物市面上買不到。”程溪颔首道,腦子裏忽然冒出做生意的念頭。

“家族後輩有些甚至從未踏進過山脈,就這樣貿然入山,恐怕不妥。不知能否借助喬姑娘的木人樁,讓他們先磨砺幾日?”

劉守辛語氣誠懇道:“當然,木人樁是喬姑娘的東西,劉家既要使用,理應給予報酬,喬姑娘能不能考慮一下?”

真上道啊!

程溪眼中帶着欣賞看了眼劉守辛。

“小娃娃,快答應他,一天一萬塊下品靈石。”在院子裏曬太陽的木傀儡立即給程溪精神傳音。

程溪本來就打算點頭,但沒想到木傀儡比她還急切,她臉上浮現淡笑,朝劉守辛點頭:“這自然可以,不過此物效果好,價格也貴。”

“什麽價位?”劉守安緊張問。

“一天使用時限,一萬五千塊下品靈石。”程溪帶着點暗示道:“不論人數。”

“還挺便宜。”劉守辛點了下頭。

劉守安嘴角抽搐,恨不得晃醒劉守辛,劉家一天的盈餘也才兩、三萬下品靈石啊!

每天用近半的盈餘去磨砺後輩,還無法得知效果,若是外人提議,劉守安是斷然不會花這筆錢的,但喬姑娘……

劉守安還是決定賭一把,他一咬牙道:“行,我這就去把那些小輩喊來。”

“對了,你們記得備些藥草給我,到時我凝聚成藥珠,可以用來緩解他們的傷勢。”

程溪見兩人準備離開,提了幾句,劉守安心髒一跳,竟有些不敢開口,但還是硬着頭皮問了:“……這些,需要多少靈石啊?”“囊括在一萬五千塊下品靈石裏了,放心,只是受點皮肉傷,不會出人命。”程溪唇角微揚,看向兩人道:“劉家如果真打算收留那些大勢力弟子入住,不妨提點條件。”

“噢?!”劉守安立即從對資源的肉痛中清醒,驚奇地問:“提什麽條件?”

“大勢力子弟性情各不相同,比起主動邀請,不如招攬那些願意帶領後輩進山脈歷練的人。”

程溪溫聲提議。

“這,那些人會願意嗎?”

劉守安本能覺得這事不成,大勢力弟子普遍心高氣傲,讓他們給後輩當護镖?這根本不可能啊。

“所以我們只提供住所,不提供任何靈石。”程溪認真說。

劉守安:“?”

還不給靈石,這事誰幹啊!

“帶領一群人進山脈歷練,這需要一定的統籌能力,同時也是對個人領導力的考驗,歡迎想體驗帶隊的築基期道友自薦。”

程溪一本正經道:“這句話,千萬記得要寫上。”

劉守安越發覺得這個主意有點荒唐,但他細想起來,又感覺裏面帶點玄機。

若兩人是現代人,腦海裏必然會呈現一個四字詞語:鈎直餌鹹。

劉守辛花了十幾息,最先品出味來,看向程溪的目光敬仰又佩服,“喬姑娘是想挑選那些富有好奇心的修士?”

“嗯,這種人性情往往沒那麽高傲,劉家在興山鎮有頭有臉,但一年賺的靈石可能還沒有那些大勢力弟子一個月的份例多,所以談報酬完全沒必要。”

程溪給兩人分析道:“還有,招募三、四個人就夠了,千萬不要募集太多。”

這個目标篩選,厲害了!

兩兄弟眼中只剩下明晃晃的欽佩與膜拜,喬姑娘年紀不大,但腦子是真的靈活聰慧。

這種閃閃發光的個人魅力,實在讓人難以抑制心中的向往與仰慕。

随着兩人離開,兩位侍女隔幾分鐘進來,在程溪用木人樁磨砺體魄期間,悄無聲息把桌上的碗筷收拾。

劉守安作為一家之主,動作很快,半個時辰後,領着二十幾個年輕人過來。

“喬姑娘,這些都是家族裏的後輩。”劉守安向程溪介紹。

因程溪的小院不大,故而介紹是在月亮門外的石板路上進行。

總計二十七位年輕後輩,有男也有女,以年齡從左到右,依次排成直線。

這裏面修為最高的是煉氣七層,最弱煉氣兩層,年紀最大是二十八歲,最小十歲。

程溪目光停留在排于第五位的劉紀薛身上,直把人看得心裏發悚才收回視線。

“既然收了劉家主的靈石,那我自然不會敷衍對待,不知劉家主想要什麽樣的效果?”

程溪視線掃過這些年輕人,随後望向劉守安,眉眼笑意溫和道:“普通人的體魄,業餘體修的體魄,還有……真正的體修體魄。”

“自是真正的體修體魄!”

劉守安目光攝人地掃過在場後輩,這裏面有他的兒女,其餘的也都是他的子侄,他心裏憋着一口郁氣。

在喬姑娘眼裏,他們修煉數十年,竟連普通人的體魄都不達标,這讓劉守安開始反思自己這些年對後輩修煉資源的投入。

“好吧,想鍛造真正的體修體魄過程比較艱辛,你們要做好帶傷的心理準備。”

程溪看着這些年輕人提醒道。

“三叔……”

一位十六、七歲的姑娘白着一張小臉,杏眼噙着淚珠子看向劉守安,“我不想當體修,受傷那麽疼,我才不要……”

這位姑娘邊說着,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有她出頭,另外幾個少女也面露哀求地看向劉守安。

“女子為何要走體修的路,尤其還會受傷,若是傷了臉,或是在身上留下印子怎麽辦?”

“我不要,嗚嗚嗚嗚……”

“三叔……”

幾個少女你一眼我一語,有些幹脆哭着抗議,不想磨砺體魄。

劉劉守安被氣得心肝疼,朝這些後輩大吼一句:“都給我閉嘴!”

“你們是女子,喬姑娘便不是了嗎?怎麽輪到你們,就嬌氣地受不了?你們是劉家人,劉家往後榮光理應由你們擔起來!這是你們應該做的。”

劉守安掃過哭哭啼啼的幾個侄女,壓抑着怒意訓誡。

“可娘親說了,再過兩年我就嫁人了,若是未來夫君瞧見我身上的傷疤……心生不喜……”

一開始哭泣的女子眼淚流的更兇,似乎參與此次體魄磨砺,會讓她将來的人生變得極為差勁。

程溪都聽懵了:“……”這什麽腦回路啊?!

劉守安只覺一口郁氣沖上喉嚨,差點把他整個人當場送走,他步伐踉跄着後退兩步,眼睛發紅盯着說話的女子,連說三聲‘好,好!好!!’。

“你且回去吧,你們這些不想參與磨砺的,眼下都可以回去了。”

劉守安猛地閉上雙眼,疲倦道。

“謝謝三叔,我就知三叔最是疼我了……”那女子破涕而笑,高高興興地走了。

她一走,餘下六位女子,又走了四位,最後只剩下兩個并排站在一塊,年紀不大的小姑娘。

程溪瞧着這兩個小姑娘面貌有七分相似,看起來像是孿生姐妹。

劉守安睜開雙眸,也看見兩個小姑娘還堅定地站着,他臉上浮現少些慰藉的笑,語氣溫和:“娉娉,婷婷,你們怎麽還在這?”

“娘親說這次是難得的機會,讓我跟妹妹要好好把握住。”劉娉娉認真回答。

少女情緒總是細膩,察覺三叔心情不佳,她又補充道:“我跟婷婷今年才十三歲,娘親說可以晚點嫁人,我們會很努力給家族幫忙的!”

“這麽小就想着嫁人了啊?”劉守安臉上浮現淡笑,

兩姐妹相視一眼,面露猶豫,最後還是妹妹劉婷婷小聲說:“三叔,我跟姐姐不想嫁人……爹娘都在這裏,對我們很好的長輩也在,我們可以不嫁人嗎?”

兩個小姑娘目露請求地看着劉守安。

“好,好!那就不嫁了!”

劉守安大笑着應下,他忽然覺得,後輩之中有些人天生就該多給些資源堆砌,好好培養。有些盡了家族義務,且随她們心意去。

樹大有枯枝,該修就得修。

二十七人裏走了五位,只剩下二十二人,劉守安再度叮囑衆人服從程溪的指示後,給了一萬五千塊下品靈石與一批治療外傷的藥草才離開。

“二十二個人,正好分成十一組。”

程溪在讓他們嘗試木人樁之前,提出了分組,根據自己感知到的氣息,十組往往是強弱搭配。

而娉娉婷婷這兩個孿生姐妹,自成一組,所有人都沒有意見。

“每個小組以在木人樁下堅持的時間來計算,排名越高,能獲得的療傷藥珠越多。”

程溪拿出一顆自己之前凝聚的藥珠,給他們過目,“這種藥珠品質很好,可以确保傷勢不會在你們身上留疤,且不會影響第二天的磨砺。就算你們用不着,也可以先攢着。”

“堅持的時間,是指我堅持二刻鐘,小蘿蔔頭堅持半刻鐘,最後加起來的二刻半鐘嗎?”一位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提問。

“不錯。”

程溪唇角微揚,朝衆人露出燦爛笑容,“你們現在可以先輪流适應一遍木人樁,既然想要獲得真正的體修體魄,所以除了排名外,你們每個小組,每天必須堅持超過一個時辰。”

在木人樁這裏堅持一個時辰,分攤下小組兩個人即每人半個時辰,聽起來似乎并不困難。

程溪饒有興趣地看着沒有經受過木人樁摧殘,信心十足甚至有些不屑的衆人。

年紀最長的青年率先靠近木人樁,連一檔速都沒有的木人樁橫柱開始轉動。青年煉氣六層的修為,前面幾下躲閃還游刃有餘。

但随着時間推移,青年體力被消耗,橫柱也沒有規律,他身體開始被撞。

躲閃不及硬挨十幾下後,青年不得不後退着離開木人樁範圍,龇牙咧嘴一時不知道該捂手臂還是腰,或是疼得火辣辣的腿。

“兩百息,下一個。”程溪坐在石凳上,正好提煉出一顆翠綠藥珠,語氣随和道。

在這些年輕人一個接一個跟下餃子似的被木人樁血虐,程溪也沒閑着,劉守安給了數百株藥草,她剛凝聚一小半藥珠,這場木人樁的适應已經結束。

“行了,先歇會吧。”

程溪給每人抛了一顆藥珠,自己起身走向木人樁,随意道:“藥珠先留着,等晚上回去再敷傷口。”

“你們方才體驗到的只是木人樁的半檔強度,現在我給你們看看四檔是什麽樣。”

程溪如今已是煉氣六層修為,各方面比之先前的煉氣五層都有很大提升。

她現在面對木人樁四檔,可以堅持上百息,她本意是不想耽擱衆人磨砺時間,畢竟一萬五千塊下品靈石一天,分攤下來的成本對煉氣期修士也不低。

但在衆人眼裏,這是明晃晃的炫技。

大家都是煉氣期,雖然有預料過眼前少女實力不會太弱,但當她身如鬼魅在木人樁狹小空間裏躲閃,他們連橫柱的影子都看不清時,還是受到了極大沖擊。

這人真是煉氣期?!這還是人嗎?

先前心裏還有點瞧不上這位頗得家主看重,卻只有煉氣期少女的衆人:服了服了。

程溪并不清楚自己在這群劉家後輩心中的地位猛地拔高了數丈,她正認真應對木人樁四檔的強度。

若是不慎讓這橫柱對準腰腹或是腿部撞一下,那可是足以裂骨的重力。

半刻鐘後。

程溪滿頭大汗地退離木人樁。

“久等了,你們可以上了。”程溪深吸一口氣平緩呼吸,掐了個小法術解決自己身上的汗漬,對呆坐在小院地板上的二十二人開口,“放心,你們的只是一檔,橫柱沒這麽快。”

衆人:“???”

“喬,姐姐,我們先前适應的不是一檔嗎?”年歲約莫十二、三歲的少年小臉發白地問。

程溪看了小少年一眼,語氣溫和道:“不是,不過那個比一檔只慢一點點,所以你們可以放心。”

“喬姐姐,我有問題!”

一個觀模樣比程溪這外貌還稍微大些的少年舉手問:“我們十一組,既然強制性要每天修行一個時辰以上,不就相當于占了木人樁一整天嗎?那喬姐姐你自己怎麽修煉啊?”

程溪聞言,彎唇一笑,看向說話的少年:“那你的意思是?”

“要不然……我們十一組,每個人均點時間,留給喬姐姐您,如何?”少年眸子靈動,閃着狡黠的光。

“哼,盡耍些小聰明,小娃娃放心,我可以再制作一個簡版木人樁,保管讓他們好好快活。”木傀儡壓根不給這些人機會,它傳音給程溪。

“好。”

程溪應了聲,看向衆人,颔首道:“考慮到這個安排确實不太妥當,時間太擠了……”

說到這,程溪的話頓了下。

不少沒經歷過社會暴打的少年們,紛紛面露欣喜,緊接着,程溪又補充道:“所以我打算在做一個木人樁,方便你們修行。”

“噗——”

一直旁觀看戲的劉紀薛聽到這大拐彎,沒忍住笑噴了,但很快樂極生悲,被幾個年紀比他大的表兄合夥打了一頓。

程溪坐在小院石凳上凝聚藥珠,偶爾分出些許注意力觀察劉家這些後輩的發揮。

面對一檔的強度,即便是煉氣七層的那位青年,第一回 只堅持了三十息。

“你們這樣不太行啊,當年我那位三歲半的小師妹,首次接觸就能堅持近半刻鐘。”程溪凝聚完一顆藥珠,一本正經地說。

“三歲半?!”

劉紀薛見這少女沒有記恨喬山的事,他揉着被撞疼的手臂,誠懇請教道:“這麽小就能堅持這麽久,那位小師妹一定是摸到訣竅了吧!”

其他後輩紛紛豎起耳朵。

程溪看了劉紀薛一眼,随意道:“是有訣竅,注意力多放在橫柱的軸上就行了。另外如果你力道很大,你也可以選擇将它打退。”

程溪給這些人開完小竈,他們堅持的時間有所增加,但超過百息就開始後繼無力。

這是體能上的硬傷,長時間磨砺就能解決,程溪沒有多管。

劉守安送來的藥草份量不算少,但面對程溪這驚人的凝聚速度,還是在短短一個時辰內被消耗一空。

程溪從西廂房裏搬出一個坐墊,盤坐在石桌旁的角落裏,手握兩塊上品靈石開始壘實煉氣六層的境界,有木傀儡在,她不擔心這些年輕人舞弊。

一晃三日過去。

随着簡易版的木人樁出爐,程溪的小院門口修築了一個告示板,上面貼有宣紙,白底黑字記錄着十一個組上一天所堅持的時間。

娉娉婷婷這兩個孿生姐妹很有韌性,又加上木傀儡刻意放水,排名位于第四,這可把後面的少年刺激的夠嗆,心裏憋着一口氣競争。

劉守安這回給靈石給得特別心甘情願,甚至一次性給了十五萬下品靈石,把時間延續到六天後,還奉上一大堆的新鮮藥草。

劉守辛也抽空過來一趟,說這幾天屠宰師很勤快,每天都有數百頭黑皮豬被處理,因肉質上乘,味香樓給的都是高收購價,誠意十足。

前段時間黑皮豬才盈餘幾千塊下品靈石,這回才三五日的時間,劉守辛便送來近五萬下品靈石。

哪怕程溪揣着巨款,但誰會嫌靈石多啊!她既意外又驚喜,同時心裏美滋滋的。

她回興山鎮滿打滿算二十天,如果列出靈石收支清單,就會發現她看似買了一堆東西,但最後還反賺好幾萬下品靈石。

程溪:就很爽,非常爽!

人煉魇往常飽肚子只需十幾頭黑皮豬就可,但近來它說了要做一項實驗,想把黑皮豬的血做成儲備糧,方便在急需鮮血的時候用作補充。

程溪深感欣慰,怎麽會有人煉魇這種自給自足的貼心小天使啊!

“要,多買,點,豬。”人煉魇從程溪影子裏冒出頭,斷斷續續道:“我去,喬山,看豬。”

“行。”

程溪痛快答應,說起來喬山算是劉守辛跟人煉魇的合夥生意,她勉強算個傳話的。

程溪交代侍女把多買點豬的事告知劉守辛後,自己繼續沉浸在藥方的研究中。

每位藥師都有專屬自己的獨特藥方。

藥方往往比單一的藥珠效果更好,醫治範圍大,藥效強,或是兼并多種效果……

藥方作為學徒蛻變為藥師的最後門檻,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算簡單。

但于程溪來說,很簡單!

因為她發現藥方就是不同藥珠融合而成的合成藥珠,只要她将兩者融合的過程記下,這就是最基礎的藥方。

回想自己在臨原城裏不分日夜融合的藥珠,程溪頗有種剛踏上賽道,正打算研究怎麽跑贏對手時,一低頭發現自己已經站在終點。

程溪:……感謝那位神秘前輩。

天色臨近傍晚。

在兩個木人樁的操練下,劉家後輩組成的十一個小組拖着疲倦的身軀,就跟領救濟似的,眼巴巴湊到程溪面前伸手接藥珠。

十歲的小少年耳根通紅地伸手輕扯程溪衣袖,他嬰兒肥的白嫩小臉微紅,一雙清淩淩的純澈眼睛帶着羞澀向她撒嬌:“喬姐姐,可不可以多給兩顆,外面的藥珠都沒有你的有效果。我娘親有給我靈石,我也可以用靈石買,好不好?”

看着小少年白嫩嫩肉乎乎的臉頰,程溪忍下想捏的想法,輕咳一聲道:“那十四歲以下再發兩顆,以上各發一顆。”

“謝謝喬姐姐!!”

小少年俊秀眉眼彎成小月牙。

對于這個安排衆人都沒意見,還頗有種賺大了的感覺,雖然這些藥珠材料全是由劉家提供。

随着衆人散去,兩位侍女端着膳食進入小院,布置在幹淨的石桌上。

前段時間程溪跟劉守安談過靈米問題,這些後輩磨砺體魄時,對靈氣吸收相對比較敏銳,服用靈米效果會更好。

程溪本意是讓劉守安把這些後輩的夥食弄好點,誰料第二日她每日兩餐的米飯随之被換成靈米。

對于這些好意,程溪自是坦然收下,她幫着照看劉家這些後輩,靈米自然吃得。

次日清晨。

睡了一覺的程溪精神抖擻,劉家後輩們已經在院子裏借助木人樁磨砺體魄。

“喬姑娘!”

程溪站在西廂房的檐下正觀望間,劉守辛穿過月亮門,隔着二十幾步路喊了聲。

“嗯?”程溪擡眸看向他。

“之前按你提議所發布的招納賢才告示,已經尋覓四位修士。其中三位皆是築基期強者,性情都很好相處!”

劉守辛走進小院裏,興致高漲道:“如今那三位已經來到府上,就在宴客堂裏由守安招待,喬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噢!效率還挺快的。”

程溪對上鈎的四人确實有點好奇,不過前去之前,她靈識掃了眼儲物袋。

确保帶夠十頭木犬,程溪這才交代劉家後輩好好用工,随後跟上劉守辛,與他一道前往宴客堂。

因明面上打着的旗號是帶領家族後輩進山脈歷練,所以劉家對這四位修士的背景并未深究,只是與他們交流一遍,明确目标,了解性情。

“我此番見了他們,才知什麽叫天之驕子,也不知是何等大宗大派的勢力,才能培養出這樣的優秀後輩。”劉守辛邊走邊感嘆。

“有多優秀?”程溪好奇問。

劉守辛喟嘆道:“三位築基期道友的年紀都很年輕,最小的那位,觀模樣可能只有十六、七歲吧,可姑娘猜他如何?”

程溪擺出一副願聞其詳的神色。

“那位小公子已是築基後期,論修為,竟是三人裏最強的!”劉守辛驚奇道。

十六歲的築基後期?

程溪回想身為男主的裴游時,他如今年紀也是十六、七歲的大概,如今是築基初期。

不過裴游時境界欺詐,他真實實力,應該是穩壓築基中期一頭,可以企及築基後期的。

但有男主角對比,那位十六歲築基後期的少年,反而更加讓程溪好奇。

竟比男主資質還好,那得是什麽驚世天才啊。

抱着這種好奇心,也就盞茶時間,程溪與劉守辛抵達宴客堂,她剛踏進大門口視線随意往裏面一掃——

下一瞬,

程溪猛地縮回身體,順便把劉守辛拉到一邊,背靠牆壁心髒噗騰噗騰跳得差點讓她臉上表情失控。

“喬姑娘?”

劉守辛面露疑惑。

“你這聲提醒我了,罷了,先去看看紀薛的傷勢。”程溪看向劉守辛,臉上未作表情,只是默默盯着他。

築基期的靈識可以伸展,探查方圓十米距離是不成問題的,所以程溪索性沒做太明顯的暗示。

劉守辛作為聰明人,很快明悟程溪話裏暗示,臉色呈現憂色道:“喬姑娘既已見到客人,且快随我去吧。”

“紀薛在西苑,我知道地方,二爺還是進去與家主招待客人吧,我獨身前往就是。”

程溪擔心那四人向劉守安詢問自己的身份,她只能暗示劉守辛在一旁卡下話題,別引到自己身上。

“好。”

劉守辛跟她腦回路對上以後,自然清楚她的意思,痛快答應下來。

程溪颔首後,腳下帶風地離開。

如果這回來的是裴游時,程溪都不至于這麽驚訝,她可以在被他察覺身份前立馬抛出木犬,然後帶上別莊小院的家當立馬跑路。

然而——

天殺的這次來的是樓西州啊!!

就是那個家中老祖是緣仙宗三大老祖之一,含着極高飛升概率出生,自己洞府不光建在主支靈脈上,還有幾口真正的靈泉浴池,連養的靈獸都是金丹境的天之驕子修N代!!

要說頂配天驕,

樓西州這配置絕對是拉滿的。

幾個月不見,程溪還以為與他再見會是在靈境裏,到時候她撤掉易貌符,找到明心果完成一人一獸的平等契約,順便點撥他小心虞千菱的心機謀算。

如此一來,也算了卻之前在緣仙宗蹭他靈泉靈氣,與順路搭乘靈舟的恩情。

但計劃跟不上變化,

為什麽樓西州堂堂天驕,會接下這種保姆似的活計啊?他圖什麽?

等等……

程溪突然想到一人一獸的平等契約,她盯着靈臺裏沒有絲毫動靜的平等契約,難不成樓西州是專程來找她的?!

畢竟平等契約确實可以感知一人一獸的位置。

失算了!

程溪心事沉沉回到別莊小院,暗自思索應對之策,她應該如何解釋,她不光從獸變成人,甚至還在人類社會混得風生水起呢?

宴客堂裏。

程溪的突然撤離自然引起堂廳裏三位築基期的注意,樓西州自進入劉家府邸,便在暗中感知小奶獸位置,只是随着屋外少女突然的張望,凝滞了一瞬。

等再感應,樓西州發覺小獸位置離宴客堂很近,但又漸行漸遠,他俊逸劍眉不着痕跡皺了下,擡眸看了眼劉家面目和善的家主。

“方才那位姑娘是誰?”

樓西州着裏衣是白色衣領,外着整潔素淨的月白長衫,他墨發用玉帶綁在腦後,五官帶着少年氣。

他樣貌生的是一頂一的好,聲線像珠玉散落入玉盤那般清脆好聽,只是配上淡然神态,言語總像站在高處俯視他人。

“那位是……”

劉守安察言觀色本領不弱,他已經看出樓西州的不凡,正想一五一十回答,剛進來的劉守辛立即接過話茬,看向樓西州語氣溫和間夾雜着恭敬:“那位姑娘是府上請的藥師,姓喬。”

劉守安愣了半瞬,立即反應過來,歉意看向樓西州道:“姑娘未禀名,平日我們皆喚她喬姑娘。”

“我要見她一面。”樓西州指腹觸及木椅冰涼的把手,對劉守安直截了當地說。

“她是藥師……”

坐在另一側的顧桃聽到這話,心念微動,連忙望向身側唇色發白眸子微閉的師兄。

“那位喬姑娘,她,入府上多久了?”顧桃看向劉守安,小心翼翼地問。

“快有一月餘。”劉守辛溫聲回答。

“一個月……我能不能拜托跟她見一面,那位喬姑娘一件事?”顧桃面露祈求道:“我師兄中了毒,我想請藥師幫忙看看。”

劉守辛之前就看出青年身體有恙,但築基期哪怕幾句指點,對煉氣期後輩來說也許受益無窮。

他不好直接拒絕,只能給顧桃做個心理準備道:“喬姑娘出師不久,在毒術上,或許不能提供太大幫助。”

“沒關系,只要她願意幫師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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