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歷練 (1)

雲層半遮的圓月當空。

劉府前院, 程溪看着衣着錦貴,飾品多樣的劉家後輩,輕笑了下,“你們當進山是在玩呢?多學學娉娉跟婷婷, 她們二人的裝束才叫适合。”

十幾個青少年聞言, 立即将目光放在待在最右側的孿生姐妹身上。

兩人秀發用布帶緊緊綁在腦後, 紮着最樸素的馬尾發,米黃短衫搭深色長褲, 該松的地方松, 該緊的地方緊, 幹脆利落。

劉娉娉感知到視線都在自己與妹妹身上, 小臉微紅, 小聲解釋:“娘親說山勢不好走,越到深處雜草灌木越多, 很容易纏腳, 要穿得爽利些才好行動。”

“夫人還說了些什麽?”

程溪看着孿生姐妹, 饒有興趣問。

“娘親還說了要帶幹糧,帳篷,生火的燧石,鍋,鹽巴……”劉婷婷很自然地接過姐姐話茬,條理清晰地把娘親的叮囑複述一遍。

“弟媳嫁進劉府前, 曾是獵獸隊成員。”站在一旁的劉守辛向程溪介紹。

程溪略作颔首, 随意道:“挺好的, 劉家靠山吃山,有個懂山脈環境的夫人,也不必去請教外人。”

劉守辛聞言, 面露思索。

他覺得少女話中有話,若放在以往,劉家眼光局限在興山鎮,那麽家族事務有男人負責打理,娶妻自當娶賢,打理好後宅便是。

可前段時間,幾位适齡侄女的言論,着實讓他弟弟大受打擊。連夜退了幾家親事,說不能再娶那些只曉得賣弄風月雅辭,自诩書香門第的世俗女子。

教導出來的後輩,格局太小。

“娉娉與婷婷已經将合格的進山準備事項告訴你們了,還在這愣着作甚?還不去備至?”

程溪看着劉家這十幾位年輕後輩,語氣平和:“兩刻鐘內備不齊全的,就不必進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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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瞬間一哄而散,獨留下聘聘婷婷兩位孿生姐妹,有些無措地待在空蕩的庭院裏。

兩人視線張望幾位陌生面孔,尤其目光觸及月白長衫氣質格外出衆,風度翩然的俊逸少年側顏時,兩個少女臉頰微紅。

顧桃守着一旁盤坐修煉的師兄,敏銳察覺到兩位小姑娘目光時不時落在樓西州身上,她餘光掃了眼神色淡然的俊逸少年,對少女慕艾的心意直嘆氣。

“樓公子氣質樣貌出衆,你們心生喜歡也無可厚非,不過欣賞欣賞就好,可別陷進去了。”

顧桃瞧着孿生姐妹理智地提醒道:“樓公子将來的道侶,必然是門當戶對的天之驕女,咱們也不算差,就是他值得更好的。”

孿生姐妹有種被戳破心思的羞恥感。

程溪忍不住看向顧桃,失笑道:“顧姑娘看得很清楚啊。”

“嗯嗯,這話也是對我自己說的。”

顧桃毫不避諱地承認,她接觸過的喜歡與不喜歡,都很直白,師姐們也說這沒什麽可避諱的。

像樓西州這種風光霁月的天之驕子,哪位女子初見不會動心?但顧桃覺得人要有自知之明,當然除此之外……

顧桃趴在游廊的圍欄處,不着痕跡掃了眼樓西州與那位剛救了師兄一命的喬姑娘,默默把自己的提醒歸類在舉手之勞裏面。

程溪不知道顧桃心裏所想,等待一刻鐘左右,先前離開的劉家後輩又陸陸續續趕過來集合。

算上主動要進山的孿生姐妹,總計十六位劉家後輩,在程溪、樓西州、顧鸠師兄妹四人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前往西嶺山脈。

因是臨時做出的決定,而程溪又以毒源做借口,告知幾人下毒的人或許會追上來報複。

所以一行人挑的進山路線,非常偏僻,程溪手裏抱着一只簡陋雕刻巴掌大小的木鳥。

“小娃娃到時候把我放在五十裏地位置,記得挑個能曬到陽光的地方。”

木傀儡給程溪精神傳音道。

程溪手掌輕拍木鳥腦袋兩下,表示了解,她做事向來穩妥。帶隊離開劉家主要是為了吸引苗亦遷背後勢力的注意,免得把複仇怒火全集中在劉家。

同時劉家她也有布置後手,木傀儡的精神非常強悍,留一只木犬,只要劉家有什麽風吹草動,它都能察覺。

人煉魇就在喬山,它也會時不時注意劉家情況,對于準備打造成基礎盤的劉家,程溪還是比較上心的。

“前面有妖獸氣息。”

摸黑進山約兩個時辰後,走在最前面探路的顧鸠喊停身後的衆人,他看向程溪道:“只有煉氣中期的修為,讓這些人上去試試?”

“我們去對付妖獸!?”

劉紀薛握緊手中武器,有些不知所措,作為劉家嫡子,他出生就是含在嘴裏怕化了的寶貝疙瘩,這二十幾年吃喝玩耍樣樣精通,但對抗妖獸……

“去吧,妖獸只有一頭,你們十六個人,總不至于十六打一都打不過吧?”

程溪語氣溫和道:“放心,死不至于,受了傷我這有藥珠給你們治傷。”

沒有對抗過妖獸經驗的十六人互相對視一眼,底氣慢慢漲上來,火把由程溪四人拿着,他們手持武器,朝着顧鸠所指方向沖了過去。

“表兄弟們,咱們一塊滅了這頭妖獸!”劉紀薛扯着嗓子打氣道。

顧桃看着這群人放蕩不羁的奔跑姿勢,嘴角一抽:“他們是生怕妖獸不知道有人類要偷襲嗎?”

“這叫偷襲?送死還差不多。”顧鸠黑着臉道:“我見過的家族後輩,再不濟也會幾套武技。但這些人……這家族竟還能存在,可真是難得。”

“興山鎮靠山吃山,競争不大,他們切磋戰鬥不行,但種地還是很不錯的。”

程溪中肯評價道,十六人跟妖獸照面之後,其中一人被妖獸一爪子在身上劃了幾道血痕。

程溪剛想上去把人撈過來,被樓西州摁住了肩膀,他語氣淡然:“還死不了。”

“利齒山鼠,爪子鋒利但體積肥碩。移動速度很慢,視野也不大,想要對抗此妖獸,首要避開其爪齒。”顧鸠站在百米外的位置,不疾不徐傳授這些手忙腳亂的年輕人經驗。

“诶!跑,跑跑跑!等會,你怎麽能把武器丢掉,你丢了武器還怎麽戰鬥?!這不是等死嗎!”

顧桃在一旁看得直跳腳,被這群新手毫無章法互相妨礙的行為氣得差點沖上去一劍捅死妖獸,再好好給他們講講戰鬥經驗。

好在顧鸠及時拉住沖動的顧桃。

約莫兩刻鐘後。

被圍毆的利齒山鼠不甘地倒地,一身灰黑色皮毛早就被戳成篩子。

十六人,全部負傷。

最慘的那位只剩下出的氣,程溪趕過去拿出藥珠掩飾,實則操控氣海裏的心法能量,輸入一點點治愈能量,輕易穩住他的氣息。

因解決顧鸠的毒傷,程溪的心法拟态順利長出半片花瓣,如今兩片半花瓣可儲備的治愈能量随之上漲,可惜時間有限,她目前的治愈能量只有小半。

治療完受傷後輩,心法上的增長勉強算蚊子腿,看着精神恹恹的他們,程溪也沒有勉強,安排道:“先在這休息三個時辰,等天亮再趕路。”

頗感生無可戀的衆人精神微振,開始就地紮營。原本嬌生慣養的劉家後輩,此刻六、七個人擠在一個帳篷裏,适應度良好。

樓西州沒有紮營,他拿出一間迷你屋閣法寶,往地上一放,很快便放大至數十平方米大小。

“你去裏面休息。”樓西州揮手打開屋閣兩扇精致雕刻的黃木門,招呼程溪道。

自從下午嘗試過用本體煉化靈氣,份量比平時多三成,程溪根本無法抗拒這種效率上的誘惑。

尤其是心法的治愈能量還沒積攢充沛,程溪高高興興向樓西州道了聲謝,進入法寶內部,看着裏面雅致的家具,果斷撤去易貌符。

“你可以在這上面修煉。”

樓西州掐了個淨塵術才進入法寶內,他從異獸雕刻的屏風後方搬出一個金絲草編織而成的金色小窩擺在程溪面前,裏面已經被他放上幾十塊上品靈石。

“嗷嗚。”我上回的上品靈石還沒用完呀。

獸形态的程溪乖巧蹲在地上,白色尾巴圈着可愛的小獸爪,仰起腦袋注視着樓西州奶聲奶氣地說。

“留着下回用。”樓西州神色柔和,伸出雙手輕揉小奶獸。

他總是喜歡揉完腦袋指腹移至小奶獸的下颌甚至脖頸處,看小奶獸下意識仰頭,一雙澄澈獸瞳微眯,呈現出享受的靈動神态。

真可愛。

樓西州看着輕抖的兩個毛絨獸耳,溫熱的指腹輕輕捏了捏獸耳,引起小奶獸睜開一雙泛着水光的碧色獸瞳瞪着他。

還沒從舒服中緩過勁的小獸奶聲奶氣宛如撒嬌地開口,“嗷嗚!”

不準捏耳朵!

“為何不能捏?”樓西州俊逸臉龐浮現淡笑。

他就這樣席地而坐,俯身稍微靠近了些,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輕碰小奶獸的獸耳,姿态親昵又溫柔。

“嗷嗚。”怪癢的。

程溪別過小腦袋,跳進金絲草編成的小窩,盤在一堆上品靈石裏,卷縮着獸軀,用兩個小獸爪捂住獸耳,試圖躲過樓西州的揉搓。

“我不捏了。”樓西州看着小奶獸這防備的可愛舉動,不免有些好笑。

他動作輕柔把小奶獸的獸爪扒拉下來,輕輕捏了兩下肉墊才心滿意足地收回手,輕聲叮囑:“好好修煉。”

不需樓西州說,程溪也不會放着這個難得的喘息時間,她很快便沉浸在煉化靈氣中。

比起積攢治愈能量,程溪先錘煉修為至飽和狀态,這才開始積攢。

三個時辰一晃而過。

程溪從修煉中清醒,視線下意識掃過屋閣裏,并未看見樓西州的身影。

好在法寶的房門沒有被鎖,程溪激活易貌符,她剛踏出法寶,就遭到十幾道目光明晃晃的打量。

“樓西州,此人與你什麽關系?師妹?你什麽時候有個煉氣五層的師妹了?”

“你可別說是妹妹,你有幾個血親,咱們可都一清二楚。”

“那是誰啊?”

……

程溪神色平和地掃過說話的人,他們無一例外均是築基境界,最低的都是築基中期實力,年紀大多十七、八歲,皆是一頂一的天驕。

“她是我一位摯友。”樓西州神色淡然地轉移話題道:“你們進山做什麽?”

“小破鎮太無聊,進山找找樂子啊,倒是你,什麽時候有指點迷津的興趣了?就這群資質,能聽懂嗎?”

說話的少年眉宇是毫不掩飾的傲意,他連丁點餘光都沒看這群劉家後輩。

他們這夥人,都是大宗大派的天驕。眼高于頂,背景深厚,對于看不上的人,從來不假顏色。

對于這種被不加掩飾的輕視行為,顧桃臉色有些難看,劉家後輩這些年輕人反而把腦袋垂得更低。

雙方實力擺在這,他們根本沒有任何反駁理由。

“這不是你們該操心的事。”

樓西州冷淡說罷,看向身側的程溪,語氣有所緩和:“繼續進山?”

“嗯。”

程溪颔首,招呼劉家後輩:“走吧。”

不論這些大宗大派的天驕猜測她身份也好,瞧不上煉氣期修士也好,她臉上神色始終一派平和,未有絲毫波瀾。

劉家後輩被程溪這平和态度安撫,顧鸠在前面繼續開路,他們紛紛跟上。

見到樓西州真的跟上這群煉氣期的蝼蟻,一衆天驕裏有人不敢置信道:“樓西州,你玩真的?”

“道宗陳道玄,正在準備突破金丹境,你把時間浪費在這,小心大比被他摁在地上錘。”

“不勞你們操心。”

樓西州頭也不回,語氣冷淡。

“唉,說得誰想操心似的。好歹我姑姑是你嬸娘,咱們沾親帶故,我若是不幫着照顧你這位小堂弟,總有些說不過去。”

說話的少年唇角一揚道,話裏意思是幫忙,但那語氣怎麽聽都像是在看笑話。

“随你。”

樓西州也沒辯駁什麽。

一行天驕就這麽跟在隊伍後面,嬉笑談論這次的見聞,哪個宗派勢頭好、哪個宗派又有黑馬現世、那些有點名氣的天驕都碰上了些什麽事、誰誰誰突破遇上意外啦……

諸如此類,聽得無意偷聽的程溪發現,男人一旦八卦起來,也不比女子弱。

“又碰上一頭煉氣初期妖獸。”在前面帶路的顧鸠讓顧桃過來彙報情況,她看着程溪問:“要拿來練手嗎?”

“這回讓三個人應對即可。”

樓西州對程溪說:“太多反而雜亂,無法呈現歷練效果。”

若論實戰與武技,程溪在這方面是真正的渣渣,樓西州願意指點,她果斷點頭:“都聽你的。”

對于這全心全意的信任,樓西州唇角微揚,從十六人裏面點了三個劉家後輩,讓他們去應付那頭煉氣初期的妖獸。

“你們氣息收斂下。”樓西州偏頭看向看熱鬧的一衆天驕,語氣不容置喙:“別把妖獸吓跑了。”

衆天驕:“……”

啧。

衆人對旁人瞧不上,但樓西州在他們這群背景深厚的天驕裏,可是數一數二的人物。

尤其他們還是主動湊上來看熱鬧的,不想鬧掰就只能把氣息壓制下來。

“沒怎麽練斂息術,只能壓制到煉氣五層了。”有人眉宇壓抑着得色,環顧氣息普遍在煉氣七層、八層的衆人,謙虛道。

“确實,一般練過的人,都能壓制到煉氣三層。”

“是嗎?我怎麽聽說是煉氣一層?”

一衆天驕的勝負欲開始在奇怪的地方較勁,并在樓西州指點衆人期間,打了一架。

程溪興致勃勃地看着與妖獸對抗的三人,樓西州指點之後,他們終于有了點戰鬥意識,不再互相妨礙。

“武學技法除去招式外,還是調動四肢百骸力量的系統,與術法相比,這是必須要掌握的外法。”

樓西州看着劉家這三位後輩,俊逸眉宇緊蹙,以他的境界,指導煉氣期是毫不費事的。

但面對一群連最基礎運力都不懂的萌新,他也頗感棘手。

“我有一套最基本武學技法基礎篇,要不趁這次讓他們先上手試試?”顧鸠忽然開口提議道。

“基礎篇幾?”

樓西州看向顧鸠問。

“篇一。”顧鸠說:“難度不高,花點力氣速成的話,應該三天就能掌握。”

“那讓他們傳閱一遍。”

樓西州很快敲定下來,他說罷才想起出門前拿主意的都是程溪,不由得垂眸。

對上樓西州的目光,程溪欲言又止。

“怎麽?”

樓西州語氣溫和。

“咳,我也可以學吧,我想看看。”

程溪知道自己早晚得接觸武學技法,眼下這個機會很難得,她打算好好把握。

“可以。”樓西州聞言一笑。

随着煉氣初期的妖獸被三位劉家後輩硬生生耗死,顧鸠早就清理出臨時休整的場地,就在山林斜坡處。

程溪檢查三人傷勢,發現不算重,用不着心法能量,她改用藥珠治療皮外傷。

武學技法基礎篇一被拓印成十七份,包括程溪在內,人手一份。

因天色未達晚上,适宜趕路。

所以大家只是在這稍作休息半個時辰,主要是将武學技法基礎篇一上面的二十個動作學會。

“這二十個動作是最基礎的運力,你們可以先熟悉這些動作。”

樓西州站在程溪身邊,與她一塊看着宣紙上的動作姿勢,聲線不輕不重地說。

二十個動作,程溪有種夢回現代做廣播體操的感覺。只是不同的是,這些動作比起廣播體操,其中涉及的力學,可要複雜得多。

上面的一些運力要點,讓程溪深切意識到,戰鬥并不是你一招我一招那麽簡單的事。

而修真界裏大宗大派的弟子,哪怕修為或許不如散修,但在真正戰鬥上卻能夠以弱制強,也正是基于運力的存在。

一直以來,以為只要修為追趕上裴游時,哪怕打不贏也能在他手下茍活的程溪:“……”

現在看來,她自信地有些狂妄。

小說裏裴游時除去男主光環,他在戰鬥上的設定,那可是真正的妖孽,對各種功法融會貫通,他前期地位,都是靠厮殺與武力值堆上來的。

幸好她清醒了。

程溪心中暗呼僥幸,收斂因巨額資源而有些漂浮的心,繼續翻看宣紙上的武學技法動作。

修士的記憶力都不錯。

約半刻鐘,已經有劉家後輩練習武學技法的動作,程溪又翻了兩遍,收起宣紙,也跟着比劃練習。

當着一堆人的面練習,羞恥自然是有點,但想到學好了提升的是自己的實力,程溪很快便克服這個心态。

“動作不對,保持別動。”

樓西州在程溪做出第一個動作時,便開口打斷,他手裏拿一把合并的竹扇,走近程溪,用折扇輕敲她擡高的手臂,“下移一點。”

程溪老老實實往下偏移。

“停。”

當手臂向下偏移到一定幅度時,樓西州立即用折扇抵住她下臂,防止下沉。

新手上路,程溪這個姿勢被樓西州挑剔的到處都是毛病,一柄折扇敲完手臂再敲腰、腿,花去盞茶功夫,才将程溪第一個姿勢調整好。

“就這樣站一刻鐘罷,要好好記下,等下回施展,你就清楚運力是什麽了。”樓西州看着雙眸清澈靈動的少女,神色随和道。

顧鸠瞧了兩眼,沒挑出毛病,他對劉家這些後輩道:“榜樣有了,你們可以照着這個姿勢擺,能堅持多久就堅持多久。”

“那位公子說要堅持一刻鐘,我們要不要也堅持這麽久?”劉娉娉看向顧鸠,認真請教道。

“你們能堅持這麽久,自然是最好的。”顧鸠失笑道。

許是因外貌年齡相似的緣故,娉娉婷婷對喬姑娘尊敬的同時,心裏也暗藏着不為人知的隐秘勝負欲。

她們想要在某一方面,哪怕是短暫的贏一次也好。

娉娉與婷婷作為這批進山的劉家後輩裏年紀最小的,她們高漲的情緒也影響到其它後輩,被比自己小,且性別還是女子的兩位表妹超越的情形。

他們光是想想就覺得丢臉,自尊心讓他們不敢有絲毫掉以輕心。

“還挺有鬥志。”顧桃察覺這群劉家後輩氣氛激烈,互相打量的目光充斥着比較,輕聲嘀咕一句。

“你也別閑着,去,一塊練練。”顧鸠一句話,被自家師妹也給安排上了。

顧桃:“……”

她就不該多這句嘴!

“師兄,基礎篇一我早八百年前就練過了啊!”顧桃試圖掙紮。

“噢,那你練練進階篇?”顧鸠神色肅然。

顧桃:“……基礎篇也挺好的。”

被清理出來的空蕩地面,總計十八人擺着同樣的姿勢,神色各有不同。

“下個注?”

樓西州餘光見這群天驕用眼神指指點點,随意提了句:“就賭這兩人。”

樓西州手中竹扇指了指顧桃與程溪。

“樓西州,你覺得這小姑娘能贏?”有天驕掃視這兩位女子,看向樓西州玩味道。

樓西州主動提議下注,他會選擇誰顯而易見,兩者不光在修為上差距很大,顧桃這姿勢明顯打過基礎,而程溪方才被指教場面,他們都看在眼裏。

這兩者之間,有可比之處?

“賭注一賠一,比嗎?”

樓西州看向他們,淡然道。

“比當然要比,不過,換個規則。”

這些天驕也不是傻子,他們指向劉家後輩,盯着樓西州道:“再從這裏面各挑八個,分為兩組,你既然主動提議,想來很有把握,所以我們先挑。”

“兩組裏面,誰堅持的時間總和高,誰就贏,如何?”一位天驕笑道。

“這法子不錯。”

“有點意思,樓西州,你敢賭嗎?”

這樣一來,即便這少女真的出人預料,堅持的時間比顧桃久,在時間總和的計算下,說不準她隊友拖後腿呢?!

誰勝誰負,瞬間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有何不敢,挑吧。”樓西州眉梢都未動下,視線掃了眼一衆天驕,淡然道。

劉家後輩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分為兩組,娉娉婷婷這兩個孿生姐妹并未被挑中,兩人反而與程溪待在一組。

“我壓這一組,五百塊上品靈石吧,太多了擔心樓西州賠不過來。”

“小堂弟,咱們沾親帶故,我的心絕對是向着你的,一千塊上品靈石,就當給你一份見面禮了。”

“六百上品靈石。”這群天驕家世背景都很深厚,百來塊上品靈石,于他們來說,也就跟蚊子腿似的小錢。

“贏了給你們分紅,都争點氣。”說話的天驕看向顧桃這組,意氣風發道。

“你們盡力而為便可。”

樓西州對剩下的劉家後輩說罷,視線微垂看向眸中神采明亮的少女,輕笑:“近一萬上品靈石的賭注,你若贏了,我分你一半。”

“成交!”

程溪精神一振。

一半也有近五千塊上品靈石呢,她到時候給劉家後輩們分一分,自己留下三千多,血賺!!

正所謂有靈石能使鬼推磨。

随着賭約成立,重新計算堅持時間,約莫半刻鐘後,便陸陸續續有劉家後輩體力不支倒地。

一刻鐘後,場中只剩下程溪與顧桃。

兩組的時間總和差,近兩刻鐘,即便顧桃堅持不住,程溪也還得在占兩刻鐘,才能贏下這場賭約。

“樓西州,你也該準備靈石了。”

“勝負未定。”樓西州神色淡然。

“兩刻鐘,為了那點靈石,你忍心看小姑娘到時候雙腿浮腫,走不了路嗎?”有人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對于他們來說,靈石不是目的,但看樓西州輸一次,反而是件讓人身心愉悅的事。

“你盡力而為便好。”

樓西州看着程溪,輕聲道。

“沒事,我還能堅持!”

程溪一想到賭注輸了,樓西州要反掏近萬上品靈石,她這心就跟被刀割似的痛!

近萬上品靈石啊!

她修煉好幾年,都不一定能花得完。

樓西州或許不在意,但她在意,她決不允許這場賭約輸掉!

在對靈石的強烈執念驅使下,程溪硬生生熬到三刻鐘,把顧桃熬到退賽。

但離小組勝利,她還得再堅持近兩刻鐘,腿酸、腿麻、腿脹、腿疼,程溪死死憋着一口氣。

堅持到耳朵嗡嗡嗡作響,程溪好像聽見有人說話,還未等她聽得真切,身體就往後摔進一個柔軟如棉絮的東西裏。

程溪麻木的雙腿浮空,樓西州這張帶着矜傲少年感的俊逸臉龐探了過來。

“我們贏了。”

樓西州像在述說一件很平常的事,他用靈力包裹着一堆靈石,放在程溪懷裏,輕聲道:“賭注。”“給他們也分點呀,一人一百上品靈石,重在參與嘛,從我這份裏面拿。”

程溪有種雨後見彩虹的輕快感,她靈識一掃懷裏的上品靈石,發現居然遠不止五千上品靈石。

這個數目,倒像是把賭注都給她了。

“嗯。”

樓西州應了聲,離開這件飛行法寶,片刻後又走近道:“給他們發了,你好好休息。”

“這個……”

程溪剛想說賭注的事,樓西州早有預料,悅耳嗓音偏輕道:“對我來說,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數目。”

程溪:“???”

可以,很壕,近萬上品靈石居然是不值一提的小數目,偏偏程溪還沒法反駁。

因為樓西州真的很有錢!

羨慕的淚水從程溪嘴角流出來。

什麽時候她才能像樓西州一樣,對別人說這點小數目不值一提呀!

因着輸了賭局的緣故,那群天驕倍感無趣,紛紛散去,又只剩下程溪四人與十六位劉家後輩。

天色入夜時,程溪掂量着距離,把一只木鳥安置在一棵枝葉繁茂的樹上,順勢将附近的樹冠清理,确保天晴時木鳥能曬到太陽。

樓西州照舊搬出屋閣法寶。

程溪一進去便撤掉易貌符,趴在金絲草編織的小窩裏,打算抓緊時間修煉。

“腿還疼不疼?”

樓西州湊近金絲草窩,輕聲問。

“嗷嗚。”不疼呀。

程溪睜着澄澈碧瞳,軟聲回應。

賭約是早上的事,今天趕路她大半時間都待在飛行法寶上,麻痛感早就緩解消散。

“抱歉……”

樓西州情緒有些低迷地道了聲歉,“往後我不會與他人對賭了。”

不!

如果是今天這樣的賭注,請務必再多來點!

程溪目光灼灼地盯着樓西州,接連嗷嗚兩聲表示自己一點都不介意。

樓西州神色一怔,小獸的态度大幅沖淡他低迷情緒,他動作輕緩地揉了揉小奶獸的後肢,小聲說:“你如今境界不高,每日所需靈氣并不大,這些靈石足矣讓你修煉數年……”

“你不必太勞累自己。”

樓西州不想再看到小奶獸像今日這般,緊咬着下唇拼命去争取資源。

“嗷嗚,嗷嗚!”今天是有點極限,我下回不這樣啦!

程溪仔細想想,自己來這個世界兩年多,除去與裴游時決裂,也就今天最讓她印象深刻。

确實有些太勉強自己了。

對于靈石觀念,程溪的想法很簡單,有得賺那自然要撈一筆。要是下回還有像這次這麽大的賭注,她必然還會繼續賭一把。

樓西州能說出這是一筆小數目,那是因為他背後有緣仙宗,有食物鏈頂端的老祖。

程溪一窮二白,只有兜裏那三十多萬上品靈石,只花不賺,就等于坐吃山空。

不過這些沒必要與樓西州掰扯,程溪知道他是好意,并且還是個大大大好人!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程溪精神抖擻地與劉家後輩一塊練習武學技法基礎篇一。有昨天的磨砺打底,她今天進步飛快,二十個動作已經能夠熟練施展。

經過這兩天的趕路,隊伍已經穿過山脈外圍,遭遇的妖獸變得多起來。

程溪沒有跟劉家後輩争奪練手妖獸,他們聯手對抗妖獸時,她就在一旁觀戰,聽樓西州的指點。

接連五日。

程溪等人減緩趕路,轉而尋找起妖獸練手,途中程溪碰上一些稀少藥草,會順勢收入儲物袋。

這天上午,蔥郁山林裏,兩頭煉氣後期的妖獸左右夾擊,劉家後輩分為兩組互相牽制應對。

程溪與樓西州盯着一組,随着戰局進行到白熱化階段,程溪耳目敏銳,忽然聽到窸窸窣窣的煽翅聲。

有什麽東西飛過來了。

程溪回頭一看,一團猶如烏雲般的蟲雲彙聚在數米高的樹木之間。

在她準備提醒樓西州注意時,他已經施展威勢駭人的術法覆蓋這團蟲雲,輕松将其燒成黑灰。

“有蟲修盯上我們了。”

不過兩三息時間,顧鸠那邊反應及時,解決蟲雲後帶着劉家後輩趕過來彙合。

程溪想到在劉家下毒的那位苗姓青年,他死後儲物袋一直由她收着,正是為讓其背後勢力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避免去劉家找麻煩。

樓西州解決一團蟲雲不久,飛蟲展翅的嗡嗡聲越來越密集嘈雜,其中還摻雜着各種窸窣聲響。

“還有。”程溪擡眸看向被枝葉遮擋的遠處,輕聲提醒。

她話音剛落,樓西州醞釀術法猛地砸向身後,幾條色彩斑斓的毒蛇被他輕易解決。

顧鸠神色忌憚道:“蟲修蹤跡詭異難覓,據傳築基期的蟲修,身攜毒蟲數百種,上萬只,我們不能被他托在這裏。”

“可撤離的話,他們根本跟不上我們的速度。”顧桃看了眼劉家後輩,臉色有些不好看。

修仙界大道三千,道無貴賤,但人有,其中蟲修狠辣陰毒的作風,在修仙界素來臭名昭著。

若非必要,沒人會與蟲修糾纏。

樓西州語氣平靜:“築基期蟲修至多不會離蟲二十裏,或是解決母蟲,也能切斷他操控蟲群的中樞。”

不管是母蟲還是找到藏身在二十裏地範圍的蟲修,對于處于被動的修士而言,這都不是簡單的事。

程溪抽了抽鼻子。

這些毒蟲基本沒什麽味道,但空氣中卻溢散着一股很淡,卻格外芬芳的詭異香味。

香味籠罩着周圍整片區域,讓人難以分辨具體方向,程溪看向樓西州,冷靜道:“有股很淡的味道,我想在附近找找,說不定能找到母蟲。”

“好。”

樓西州聞言,沒有絲毫猶豫地答應,他拿出一個陣盤,将其抛在半空,用靈力激活,籠罩劉家後輩。

“非金丹境破不開此陣,你們不要離開陣法範圍便無恙。”樓西州淡聲說罷,護在程溪身邊,與她在附近探查。

顧桃悄摸看向上空的陣盤,忍不住問身邊的顧鸠:“師兄,那陣盤瞧着有點眼熟,好像我們之前見過的八樞陣盤,售價十幾萬中品靈石的那款。”

“就是那個。”顧鸠瞥了眼陣盤,收回目光,心中帶着淡淡羨慕。

陣盤只有底蘊深厚的修士才會玩,價格昂貴,效果單一,屬于錦上添花的東西。

眼下劉家後輩被陣盤護住,這蟲群再襲來,已經不似先前那般讓顧鸠忌憚。

仗着有樓西州解決危險,程溪東嗅嗅西嗅嗅,還真發現些奇怪之處。

“蟲修是借助母蟲控制蟲群的嗎?”

程溪看向樓西州認真請教道,對于蟲修她了解是真的不多,小說裏也沒有着墨。

樓西州颔首:“母蟲很脆弱,藏的也較為隐蔽,它會分泌一種異味,正是這種氣味操縱蟲群。不過異味範圍大,想借此找出母蟲,有些麻煩。”“也不大,異香濃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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