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男媳婦見公婆1
“觀濤，今年過年把小裴帶回來。”
這樣一句話，已經在陸觀濤的耳中響了無數遍。
兩天前，臘月二十五，陸觀濤接到了自己父親陸熙民的電話，聊了些善陽市的情況之後，陸熙民平平淡淡的來了這麽一句話，就把電話挂了。
天知道，這句話其實陸觀濤的心裏已經盼了很久很久，此刻聽到，心底掀起了軒然大波。自從他決定離婚，并放棄幾個家族的扶持，而走一條比較艱辛的政路之後，方家、秦家都沒有反應，周家則明确表示，不會再支持他，但是也不會給他小鞋穿，畢竟陸家的地位到那裏去了。但陸家老爺子卻是氣得病了一場，讓陸觀濤滾出家門。
唯一支持他的，恐怕就是陸向晚了。不過陸向晚和裴亦鳴之間的婚事，卻也因此受到了影響，原本準備訂婚的，現在無限期地擱置了下來。陸觀濤對堂妹略有愧疚，他知道向晚對裴亦鳴很有感覺，他想知道裴亦鳴的想法，奈何裴亦鳴的表現卻始終滴水不漏。
如今陸觀濤和裴亦蕭在善陽已經呆了三個年頭。京城裏還是沒有傳來裴家和陸家聯姻的信息。裴亦鳴已經三十一二了，陸向晚也二十七八，兩個人仍舊有聯系，卻還是沒有定下來。裴亦蕭聽說之後，也有些焦急。不過另一方面來說，裴亦鳴的工作倒是開展得有聲有色，已經升上了檢察院的一個比較重要的中高層職務。
在蘇迅的操作下，XYTM集團的發展如日中天，已從路易威登集團和厲峰集團手中，搶下了幾個有潛力的大公司。已有外媒經濟雜志開始報導這個神秘集團的步履，預測他們下一步究竟會收購哪一個品牌。江成英這個京城老大卻已收山，地位被後來的新人取代，而且不知去向——當然，這是外人眼中的情況，真實的，這幾個人都知道，要不然蘇迅每個月有一半時間呆在歐洲是幹什麽！
陸觀濤對自己的家人有一些愧疚，但他是個目标堅定的人，他認為自己前三十年的孝敬和聽話對家人已有了交待，後面的人生，就應該走自己想走的路。從善陽開始，起點确實太低，但他也接觸到了很多以往不曾預料到的社會民情，而這些對他更有幫助。
他知道，在裴亦蕭心裏也有遺憾。沈清蓮這些年沒少打電話給他，有好幾次求着他回家，還要來看他，甚至都哭了。裴亦蕭在電話裏堅決地拒絕了，可挂了電話還是偷偷抹了淚。沈清蓮不能說是一個很好的母親，至少原來的裴亦蕭是被她慣壞了。可絕對不能說她不是一個愛孩子的母親，可憐天下父母心。裴亦蕭刻意躲着裴家的人，連蘇迅、江成英和裴亦鳴來找陸觀濤的時候，他都特意回避與裴亦鳴單獨談話。二哥是一個獨特而溫柔的存在，可惜他們原本不應該有任何交集。
裴亦蕭不說，但是陸觀濤感覺得到，小孩兒是希望他們之間的戀情得到更多人祝福的……
“觀濤，來幫我搭把手。”裴亦蕭在廚房裏喊了一聲，打斷了陸觀濤的思緒。
“好。”陸觀濤站了起來。
“你在想什麽啊？我叫了你半天。”裴亦蕭正忙碌着炒菜，命令陸觀濤把那邊湯鍋裏的加料給下了。
陸觀濤先把事情做完了，才道：“沒什麽。……今年跟我回家過年吧。”
裴亦蕭一鏟子把一堆肉絲掀出了鍋，“啊？！”
這三年，他們都是在一起過大年三十夜，初一一早，陸觀濤會帶着內疚的眼神踏上去京城的路途，裴亦蕭則在善陽一個人過完春假。他也習慣了，今天早些時候他還問陸觀濤買好票沒有。乍一聽到陸觀濤提議一起去他家過年，他倒是呆了，瞪着眼睛看陸觀濤，似乎沒聽明白一樣。
陸觀濤搖頭哂笑，接過他手中的鍋鏟，“都糊了。你過去吧，我來炒完。”
裴亦蕭站在一旁拘束地搓了搓手，“你、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今年一起回我家過年。”
“……怎麽突然想到這個？”裴亦蕭問。
陸觀濤把菜鏟到盤子裏，“我爸說讓我帶你回去。”
“啊……”裴亦蕭跌坐椅子上，徹底不知該說什麽。
又忐忑又雀躍又擔心又激動……大概就是此刻這種情緒了。難道陸家接受他了嗎？
陸觀濤看他呆呆的樣子，笑道：“怎麽？不知道該怎麽辦？”
“嗯。”裴亦蕭拼命點頭，“我有點……怕。”
“怕啥？”陸觀濤嘗了嘗湯，覺得好了，便關了火，“該幹嗎幹嗎，有我呢。”
裴亦蕭抿嘴笑，“那……要不明天我去整點土特産？回家，嗯，總得帶點禮物。”
陸觀濤把湯端上了桌，轉頭看他，親昵地擰了他鼻子一下，“好！小媳婦上婆家嘛，是要帶點禮物。”
“哦。”裴亦蕭可能是太歡喜了，一點也沒反駁“小媳婦上婆家”的說法，只是乖乖地拿碗筷出來添飯。
陸觀濤失笑。他就最愛小孩兒這種單純的樣子，從來不會隐藏情緒。
第二天一早，裴亦蕭就奔着土特産公司去了。他是陸觀濤的秘書，不去辦公室只要跟陸觀濤說一聲就行，但這種特權他還是第一次使用。
晚上陸觀濤回到家的時候，被客廳裏一大堆各種包裝各種質量的土特産給吓了一跳，“你把別人店給搬回家了？”
“呃，沒有……”裴亦蕭有點不好意思，蹲在土特産中間扒拉着，“我是想着分幾份，嗯，你父母家送一份，你叔叔家一份，還有爺爺家、姥爺家……嗯，如果還有其他親戚和朋友……”
“噗！哈哈哈哈哈！”陸觀濤撫額大笑，“你啊！”這麽乖的兒媳婦，他們家長輩一定會喜歡的。
“什麽嘛，不許笑！”裴亦蕭白他一眼，“你快來幫我分一下！我說你記。”
“好，”陸觀濤不想掃他的興，把大衣脫了放在沙發上，和他蹲在一起。
“天麻三盒，靈芝三盒，杜仲五盒……”
第二天是大年二十九，兩人就帶着這一大包回了京城。一出機場，就遇到了來接他們的陸向晚。裴亦蕭見着她總有點難為情，低着頭喊了一聲，“陸姐……”
還沒喊完整，陸向晚就說了，“別別別，嫂子，你可別這麽喊我。”
裴亦蕭頓時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陸觀濤哈哈大笑，“對，小成，你以後就喊她向晚。”
裴亦蕭對這兩兄妹無語，把土特産弄上了陸向晚的後車廂，就悄沒聲地跑到後座坐着。陸觀濤坐到他旁邊。
開始還沒覺着，進了闊別幾年的京城，裴亦蕭心裏開始緊張害怕了，莫名其妙地有點發抖，抓住了陸觀濤放在他大腿上的手。
“怎麽了？”陸觀濤柔聲問。“沒事的，有我呢，你就當是回家？嗯？”
裴亦蕭點點頭，可惶惶然的摸樣還是出賣了他內心的恐懼。
陸向晚從後視鏡裏看見了，噗嗤一笑，“你有膽子拐我哥去善陽，就沒膽子見你公公婆婆？”
“哪是我拐他去善陽啊！”裴亦蕭為自己叫屈。
“對對對，不是你拐我，是我追你的。”陸觀濤笑着把他攬到懷裏，又對陸向晚說：“他本來就緊張，你就別逗他了。”
“真看不出，哥你還挺疼蕭蕭的。”陸向晚以為陸觀濤喊“小成”是裴亦蕭的小名，雖有點奇怪，她還是叫着“蕭蕭”。
“叫嫂子。”陸觀濤糾正她。
裴亦蕭郁悶了，“你！”
兩兄妹又是一陣壞笑。
裴亦蕭算是知道了陸家人的惡趣味了，不理他們，扭頭看車窗外。三年未回京，裴亦蕭有種世事滄桑的感受。
陸觀濤握着他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着安撫他，口中和陸向晚說着話。
這次去的是陸觀濤的父母家，就在政府大院。
裴亦蕭糾結了。後車廂裏，不僅有送給陸家的禮物，還有給裴家的，可是，裴亦蕭極其畏懼回去。裴亦鳴當時給他說的時候，倒是叫他“常回家看看”，可是裴亦蕭一想到裴衛國曉得自己不是他兒子那件事，心裏就發毛，而且裴衛國也是不想見到他的吧，不然不會讓他“獨立”，他不願意回去讨人厭。裴家的禮物，還是讓楊浩代送吧……
“怎麽了？”到陸家樓下了，陸觀濤問他。
裴亦蕭忙笑笑，跟着他下車，“沒、沒什麽。”
兩個人提着禮物，和陸向晚一起上了樓。到了門口，裴亦蕭又遲疑了，一把拉着陸觀濤的手往後拖，“等等。等等、等等！”
陸家兩兄妹笑看着他，也不催。
過了好一會兒，裴亦蕭做了幾個深呼吸，最後擺出一個視死如歸的表情，嚴肅地點點頭，“好了，進去吧。”
陸觀濤寵溺地揉了揉他的後背，“嗯。”
陸家的結構和裴家差不多，不過陸家只有一個兒子，房子就顯得大多了。陸觀濤的母親方芷淑在客廳裏迎接了他們。
陸觀濤喊了一聲：“媽。”
“回來了？”方芷淑掃了三個人一眼，并沒有刻意去看裴亦蕭，然後對陸觀濤說：“你爸剛才有事出去了，你們先休息一下吧。”
裴亦蕭費了老大的勁兒才停止雙腿的哆嗦，猶疑地小聲喊了一句：“……阿姨。”沒敢跟着喊媽。
方芷淑略笑一下，氣度很好地擡了擡下巴算是打招呼。
陸向晚自覺地坐過去想和她說話，“大伯母。”
裴亦蕭這才發現手裏還提着禮物，照例應該剛才一見面喊人的時候就送出去，難不成還要一直提着嗎？這會兒怎麽辦？他求助地向陸觀濤望去。
陸觀濤瞧着他那水汽汪汪的大眼睛，就想象在家裏一樣把他抱着揉一通，好不容易制住了這習慣性的反應，對方芷淑說：“媽，這些是善陽的特産，小成給你們選的。”輕輕推了裴亦蕭一下，把他推到了方芷淑的面前。
裴亦蕭心裏郁悶了，讓你給我解圍，你倒把我推出來了……他趕緊笑着把手中的幾個大包送過去，“……嗯，阿、阿姨，這是天麻、靈芝和杜仲，是我們那兒的三寶，都是比較名貴的中藥材，天麻可以炖湯，靈芝可以泡酒，那個，嗯，杜仲可以泡茶喝，對身體很好……還有一些善陽特産的零食和小吃，你們嘗嘗……”
方芷淑依舊是不親近也不疏離地點點頭，虛接了一下，讓裴亦蕭把東西放在大茶幾上，“有心了。”
“呃，沒什麽，”裴亦蕭憨憨一笑，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又去看陸觀濤。
陸觀濤倒在一旁欣賞着老婆的囧樣，看了一會兒才把他拉過來，對方芷淑說：“媽，我們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挺累的，先上去換個衣服。”
“去吧。”
一進了陸觀濤的房間，剛把門關上，裴亦蕭就被摟着壓在了大床上，吻得呼吸不暢，“觀濤！……嗯，下面客廳……”有人啊！
陸觀濤吻了個夠本才放開他的唇，窩在他脖子邊悶笑。
“笑什麽！”裴亦蕭被他笑毛了，輕輕給了他肩膀一拳，就曉得這個大壞蛋看自己笑話！“我剛才……”
“你剛才表現得很好。”陸觀濤支起手肘撐着下巴，另一只手點他的翹鼻頭，“就這樣，不用怕。”
裴亦蕭不信，“可是你媽媽好象不喜歡我。”情緒低落。
“沒有的事，我媽就那樣。”陸觀濤捏着小孩兒的鼻頭，“當年我小時候無論考了多少個一百分，也沒見她誇我一句。”
“真得？”裴亦蕭自然希望自己能夠得到陸家的接納。
“當然了，別擔心了。我媽要是真不喜歡你，根本不會跟你說話。你看她剛才跟你說話，我還看到她笑了一下，這就表示很喜歡你了。”陸觀濤這是在安慰小孩兒，他母親的表現談不上特別喜歡小孩兒，但也确實不是讨厭。
裴亦蕭略略安了心。
這見婆婆的第一關，算是勉強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