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做你女朋友

外面的天早就徹底黑了下來，一陣冷風帶起樹葉搖動，勾勒出幽暗森然，但屋裏是溫暖的，只是氣氛有點奇怪。

在事實面前穆娅并沒有強行辯駁，她很老實的承認自己确實不應該亂動左岩的東西，她道歉，但她真的忍不住。

“我大概是生病了，我的朋友和我哥都這麽說我。”穆娅低着頭，态度十分良好。

上回就有過的懷疑被徹底證實，左岩總算是找到了源頭，他的公寓沒鬧鬼，美國也沒有田螺姑娘，不過是穆娅的偷偷為之。

“你這算是免費給我做了小時工？我用付工錢嗎？”左岩戲谑的問。

“不用不用，我完全是自願的。”穆娅使勁兒擺手，可在看到左岩收起笑容的同時又快速的把手放在了，繼續乖乖站着的模樣讓左岩感到一陣無力，他決定不再糾結這件事，只說了一句：“下回別這樣了，真的太奇怪了。”

穆娅好好的答應，主動轉開話題，也不再說她自動自發留下的事，努力略過。那是他們在一起過的第一個聖誕節，伴随着穆娅的讨巧和左岩的無言以對，可他到底沒有真的趕人，甚至在夜深穆娅準備回去的時候，将她送到了停車場。

十分應景的外面竟然又下起了雪，有一片好巧不巧的落在了穆娅的睫毛上，在她眨眼的功夫就融化成了一顆小水珠，為美好畫面裝點生動，也讓左岩的目光有了落腳的位置，卻又在發現的時候主動移開。

“開車小心，路滑。”他囑咐了一句。

“嗯，你回去吧太冷了。”穆娅笑着點了點頭，原本應該上車的動作卻有了遲緩的節奏，她的視線不自覺的在左岩線條完美的下巴弧線上逗留，嘴唇動了動，但最後也只是吐出一句：“我走了。”

然後上車離開，近乎慌亂，她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麽了，是在時隔很久之後才終于找到答案。

無形中的距離似乎被拉近，一起度過的聖誕節像是給穆娅開了個口子一樣，她來找左岩的頻率明顯增加，有事沒事兒的就喜歡往他公寓跑。

雖然被左岩抓了個現行很尴尬，但穆娅依舊控制不住自己，看到左岩雜亂的東西就想收拾，可她也記得自己的承諾，于是行為就變得更加隐秘鬼祟。

“你沒朋友的嗎？”在穆娅又一次不請自來的時候，左岩終于忍不住問她，他忙的要死，不想總是被打擾。

“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這樣回答的穆娅純粹是為了逗左岩，因為左岩那種一臉無語但又拿她沒辦法的樣子特別有意思。

廚房裏咕嘟着雞湯，很簡單的做法但味道很好最關鍵是補身體，穆娅在自己公寓做了一半，現在又在左岩這兒完成了另一半，她回身準備去關火，但是在邁開腳步之前先湊到了左岩身邊，将他翻卷着的衣領快速整理好，然後頭也不回的去了廚房。

一氣呵成讓左岩在原地獨自石化，好一會兒之後才幽幽嘆了口氣。那鍋雞湯和剛剛的行為就是她最近經常做的事，左岩客氣的不客氣的阻止過幾次，但穆娅依舊故我，左岩也就不說了。

大概也就是他這樣的态度，讓早就摸清了他脈絡的穆娅完全不吃他那一套。

不過這樣的日子也沒有持續多久，随着左岩的功課越發吃緊，又要念書又要打工的他空閑時間幾乎都用來睡覺了，穆娅也不是真的不懂事，看他确實很累也就沒總是來打擾，只是偶爾來酒吧坐坐。

這天穆娅來的時候左岩正好在後門喂貓，她在前面找了一圈沒看到人就熟門熟路的繞到後門，果然就看到了蹲在路邊身邊圍繞着一圈流浪貓的左岩。

這條小路有點太過荒涼，衛生條件也十分堪憂便很少有人經過，一盞孤零零的路燈連光線都是慘白的，但毛茸茸的貓咪們是暖的，而那個被貓圍繞着人雖然面容随性不羁，卻是更暖的。

穆娅的手指動了動，她有了想畫畫的沖動，但她現在沒有畫筆，便急急忙忙拿出手機，将這一幕拍了下來。

那天夜裏穆娅做了一個夢，夢的內容很亂，有真的發生過的，也有混亂的不現實，但主角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左岩。

這是怎麽了？

第二天起床之後穆娅坐在床上想了很久很久，看來她還是很聰明的，因為她很快就得到了答案，而她不僅聰明，還很幹脆。

同一天晚上穆娅就去找了左岩，他在工作，她就在旁邊等着，一直等到後半夜左岩下班了，她把車鑰匙交給他，說了一句：“去你那兒，我有事和你說。”

對于穆娅今天的行為左岩早就感覺奇怪了，可鑒于穆娅本來就是一個有些奇怪的人，本着負負得正的原理，反而正常了，所以他什麽都沒說，從穆娅手裏接過車鑰匙。

夜裏人少車也少，很快就到了左岩的公寓樓下，他把車子停下，下了車一邊從煙盒裏拿煙一邊跟着穆娅…….好吧他原本是打算跟着的，但眼看穆娅走向和他公寓相反的方向，左岩實在不想大晚上的瞎晃，于是二話不說上前拉住穆娅的胳膊，把人帶了回去。

公寓從一片漆黑中醒來，左岩去挂外套，仰着頭還沒來得及從這一片寒氣中脫身，身後的穆娅猶如平地炸雷一樣的來了一句：“我要做你女朋友。”

簡單直接雲淡風輕，左岩反應了一下才聽懂，從平靜到驚訝再到冷卻下來，大起大落的虧了他心髒夠好。

“你吃錯藥了？”他本能的懷疑，也不怪左岩，畢竟穆娅也實在有點突然，而且自然的不像告白，更像是在和他讨論明天早餐吃什麽。

“什麽叫我吃錯藥，我想做你女朋友就是吃錯藥了？你太看不起我還是太看不起你自己啊。”不太高興的穆娅語氣飛快的反駁，順便催促：“開始交往吧，怎麽樣。”

看上去倒是清醒的，仔細觀察了一下的左岩在穆娅沒多少耐心的目光下坐到沙發上，那句“是不是在開玩笑”到了嘴邊又溜走，他不想再懷疑，懷疑更像是一種貶低，沒必要的貶低與不尊重。

“我不需要女朋友。“他選擇誠實回答。

“你是gay？”穆娅瞪大了她那雙漂亮的眼睛。

“……”左岩不得不解釋并且補充道：“好吧糾正一下，應該是我不想你做我的女朋友。”

大約是穆娅大方豪邁的态度讓他基本沒有所謂的愧疚感，但或許也是他這人本來就是這麽冷漠無情。

“為什麽？你有喜歡的人了？”這一次的問題終于正常了許多，穆娅的表情也從理所應當變成了滿滿疑惑，眉心擰着，目光中充滿不解。

“沒有。”左岩有點想抽煙，可他不想讓自己表現的煩躁與不耐。

“我覺得也是，那你為什麽不要我做你女朋友？”對于這件事穆娅顯然十分執着，非要刨根問底。

好像答案本身不是答案，非要有一個原因才行，從沒有過戀愛經驗的穆娅還不明白，其實原因才是最沒有意義的。

問題兜了個圈最後又回到原地，這種原地踏步以及還不知道要掰扯到什麽時候的感覺讓左岩在心裏響起一聲嘆息，他沉默了片刻，然後決定不再浪費時間：“因為我不喜歡你啊，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他覺得這句話一出肯定要得罪人，果然，穆娅在愣了一下之後什麽都沒說直接轉身離開，她進門之後還沒坐下，外套也沒脫，這會兒轉身就走倒是很方便了，快狠準的勁頭像把什麽東西脆生生的從中間掰開，一分為二。

大門被甩上的力道足以說明一切，不堪重負的發出了砰的一聲，讓左岩不禁覺得門是在替他背鍋，承受了穆娅的怒火。不歡而散之後是安靜至極，那根煙終于被叼在嘴裏，一點遲來的煩悶随着火光，終于還是出現了。

穆娅極度的憤怒，而這憤怒，不過是用來掩飾失落的而已。從公寓出來一直到停車場，意外的順暢終于沒有讓穆娅在這種時刻雪上加霜，好像上帝的仁慈，在給她關上一扇門的同時補償一樣的給她開了一扇窗。

可難掩的負面情緒卻在真真實實的提醒着穆娅，兩者之間的差距太過巨大，一個是巍峨城門，一個是拳頭大的換氣窗。

今天早晨突然認清了自己的穆娅沒有過猶豫，既然喜歡了那就要在一起，這是不需要瞻前顧後的事，她沒想到她會被拒絕。

這确實是穆娅的想當然，也是足夠自信之後的倍受打擊。她覺得自己很好，好到左岩根本沒理由拒絕她，但事實是左岩根本沒想過要接受，他甚至連想都沒想一下直接就給予了回答，他很認真，并且在這件事上沒有回旋餘地，這是穆娅對左岩的了解，該死的了解。

在發動車子的時候穆娅憤憤的想，綠植确實會和人争搶養分，左岩一定是大腦缺氧缺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