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二更來啦,絕處逢生!
第78章 二更來啦,絕處逢生!
後來真正蓋棺定論時,莊氏一族因北漠殉國,确實得個清白名聲。
但莊青瞿其實知道,自己家裏這些年弄權之中也做過許多見不得人的事,那些罪名若被挖出來一一清算,只怕會落得和澹臺家差不多的名聲狼藉。
反而早早死在北疆,全族保全了名節,至今仍是配享太廟的國之忠魂。
他也不至于要像澹臺泓一樣身負罵名,隐姓埋名遠走海外。
所以,還要怎樣。
……
如果可以選,他也希望能生在一個繁花似錦、萬國來朝的明媚大夏。
能跟喜歡的人兩小無猜地長大。所愛之人眼裏也只有他,沒有狡黠小狐貍,沒有宇文長風沒有奚行檢,沒有處處都比他好的澹臺泓。
他不是權臣之子,沒有一身怪毛病。
宴語涼也不是肩負重擔處處隐忍計算、傾畢生之力将大夏拖出泥潭的年輕帝王。
如果真是那樣多好。
怎奈造化弄人。事實卻是莊氏和澹臺氏多年盤踞蛀蝕着搖搖欲墜的大夏,一切岌岌可危随時轟然傾塌。
根本不可能兩全,不可能有任何好結果,他和澹臺泓都早就知道。
可明明知道,卻雙雙撐到最後也舍不得離開。究竟在等什麽呢?莊青瞿也不知道。
宴語涼總有一天會對兩家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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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在北漠也會在不遠的将來。就算不在錦裕三年也會在錦裕五年。
到時候再多的情誼再多的真心也注定支離破碎。可又能有什麽別的辦法?誰又能放過誰?天下蒼生、師雲,誰又被放過了?
師雲死的時候,宴語涼一直沒有哭。
他一直撐到澹臺氏倒臺和燕雲光複、一直撐到幽瀾城回歸版圖才終于哭了一場。
師雲死時,莊青瞿也沒哭。
他和澹臺泓沒有資格哭,澹臺泓那幾日難過羞慚,不敢去見宴語涼。莊青瞿卻去了,他以為宴語涼會像荀長一樣狠狠責怪他。他想他大概會難受死,但他還是去了。
宴語涼沒有怨他。
只抱着師雲的梨花白,喝得暈暈乎乎的,霧濕了雙目後喃喃說,小莊,這不是……不是你的錯。
他說朕知道小莊也很難過。
他說朕知道小莊也沒有辦法,你不要自責。
那晚燈影搖曳,滿屋子梨花白的酒香,十六歲的莊青瞿在那一晚,心裏暗暗發下重誓他要一輩子在他的身邊,永遠不走、哪怕粉身碎骨萬劫不複。
于是,他就在他身邊這麽一路荊棘叢生走了下來。
孤單的帝王與權臣之子,幾乎是死局。中途哪一點點錯了,他們就會互相憎恨、互相埋怨、萬劫不複。
可是呢。
掙紮着掙紮着,後來不是也漸漸的……好了起來?
可那麽多年終于好了起來,他卻要死了。
若是他死了,以後誰來照顧阿昭。
誰來照顧這個溫柔的、寂寞的,高高在上的帝王。
澹臺泓不行。
不是澹臺泓不好,是他怕澹臺泓太好,将來阿昭真把他忘了,他會死不瞑目。
還有誰。
奚行檢不會哄人,宇文長風到處留情,狐貍有對象了。
莊青瞿想來想去想到了唐修璟。
表弟這個人吧,又傻,又甜,又溫暖。撒歡的狗子一樣能給阿昭足夠的撫慰,同時唐修璟就算再努力兩輩子,也注定沒有他聰明、沒有他好看,處處比不上他。
把阿昭交給唐修璟,他放心,阿昭也不會全忘了他。
不會全忘……
不會忘。
本來就不會。阿昭根本不可能會忘了他。
莊青瞿突然發現自己還是錯了。十多來年毫無章法的口是心非、妄自菲薄還不夠,事到如今竟還在同一個地方繼續鬼打牆。
失憶前的錦裕帝沒有心,錦裕帝不相信眼淚,錦裕帝只會向前看。不顧他心都掏出來的卑微,也要削他兵權、猜忌他限制他。永遠不會愛他,他一輩子也求而不得。
……真的嗎?
可是誰不要命去北疆替他擋箭,是誰一次次容他發瘋給他抱。
沉重的雨水和黑暗裏,他是被誰背負、被誰親吻,聽見的是誰不成調的、嘶啞的哭聲?
他一直卑微的、不确定的那些,究竟是什麽?
他喜歡的男人本就是大夏的日月星辰,縱然荊棘叢生永遠百折不撓。他放手去做的、咬牙堅持的,從來沒有錯過。
他的喜歡的男人眼睛永遠燦爛明亮而遙遠。
即便是在大夏最暗淡灰暗的時候,也能在他眼中看到如在花燈節那日于高樓之上看下面時所看的萬家燈火、無聲繁華。
他喜歡上的,本來就是神明。
莊小公子從小高傲慣了,什麽都要最好的。日月再高,非要碰一碰那日月。星辰再遠,非要觸一觸那星辰。但想要日月星辰,本就該付出代價。
年少時他就聽見過狐貍背地裏嘲笑他,說他孤高自持、不通人情。說他算過命,他将來要遭報應,會遇到一個人,至極強大、至極溫柔,讓他臣服,把他打入萬丈深淵的塵埃裏。
讓他輾轉求生,嘗遍紅塵中的苦痛與歡愉。
莊青瞿那個時候不相信。可在他不相信的時候,與澹臺泓比賽去獵那只白狐王時心裏暗地裏想的已是,這狐貍可真好看,雪白無瑕,他要抓回來……給二皇子做條圍脖。
唐修璟笨手笨腳的,唐修璟會抓白色小狐貍嗎?
唐修璟最好不會。
哪天唐修璟也什麽都會了,就是他變成厲鬼去鬧的時候。
他不能死。
他不想死。
“阿昭……”
他辛苦了那麽久,不是為了把他的神明讓給別人。只有他知道這個人其實一直很孤單,知道他其實也很脆弱,他舍不得,他很怕他一個人撐不下去。
莊青瞿卻很懷疑此刻否是他最後的回光返照。
他突然又能說話了,也能擡起手了,可以試着去摸索他,可是眼睛始終看不到。
突然,他聽到宴語涼笑了一聲。
又哭又笑的,十分不正常,繼而又瘋狂地在找尋着什麽。莊青瞿真擔心他是不是瘋了。
因為他看不到宴語涼眼前看到的一切。
雨不下了,陽光普照。
他們身下依舊濕透的地面上,大片大片開着雪白雪白的花。湖心黛沒有了,可他們兩個此刻正坐在一大堆穆天冬上面。
最後缺的一味草藥,有那麽多。
同時宴語涼也終于把另一樣東西給摸出來了。澹臺泓之前給他的傷藥附了一顆危急保命的紅色生瑤丹,他之前竟完全沒有想起來。
還好他一直帶在身上。他不求這藥能保岚王一世,只要一時就好。
莊青瞿從沒吃過那麽苦的藥。
苦得他耳鳴,苦得他幾近懷疑人生。
都快死了還要來這麽一下……
溫暖的唇覆下來,他又覺得他還行了,苦就苦吧,有阿昭親一下他都可以忍受。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