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天沒太多正式訓練的內容，上午開完集合大會，衆人各自領了軍訓服就散去，下午則是在宿舍進行內務整理。
在上高中以前，南嘉幾乎沒有自己做過這種事，報到時也是保姆幫她把床鋪好的。就她個人而言，能把被子完完整整地折疊好就算不錯了，非要按教官說的那樣，折成豆腐塊，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不搞了，煩。”反複試了好幾次也疊不出教官要求的那樣平整的形狀，南嘉煩躁地把剛折好的被子往床腳一放，一屁股坐下，歪靠着牆，自暴自棄的開始玩手機。
說是玩手機，可南嘉的心思卻沒有放在手機上。因着她在餘惜楠的上鋪，看不到對方的進度，倒是可以瞥見對床兩人的情況，似乎都比她好。
對面兩人昨天晚上已經做過自我介紹，住上鋪的長頭發齊劉海女生叫虞婧詩，下鋪偏瘦的女生叫宋亞亞。
南嘉停下的動作也吸引了虞婧詩的注意力，“南嘉你這麽快就好了嗎？”
餘光瞥了一眼自己的作品，南嘉下意識地側了側肩膀，試圖擋住虞婧詩的視線，“沒好。”
虞婧詩這時也看到了南嘉床腳那個皺了的“豆腐塊”，忙收回已經快到嘴邊的彩虹屁，轉而問道，“要我幫你嗎？”
“不用。”頗有些好面子的南嘉沉着語氣拒絕了對方的幫助，倔強地說，“我自己可以。”
她們的對話也引起了下鋪兩人的注意力。
宋亞亞本也想問要不要幫忙的話，但見虞婧詩的提議被拒絕，這個念頭便打消了。
餘惜楠住她下鋪，不像另外兩人那樣看得清楚，因而反應慢了一步。她直起腰，因着身高的原因，她要很費勁地踮起腳尖才能看到上鋪的情形。
南嘉看着從圍欄的空隙冒上來的半張臉，以為對方也是來看她笑話，沒好氣道，“幹嘛？”
餘惜楠沒急着回答，而是先用餘光掃了一圈，果然看見床上那個不怎麽好看的方塊，有心幫忙。不過相比虞婧詩，她說話水平就高多了，“我的被子太軟了，不好疊，可以借你的被子練習一下嗎？”
練習？
這話誰信，剛剛教官在宿舍時可是專門誇餘惜楠學得快，完全合格，根本用不着再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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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撒謊，南嘉想。
但對方說話時語氣很柔很軟，又因着只露了一半的臉，幼态感稍減，她的好感增加不少，因而不僅沒有因為餘惜楠的謊言而生氣，反而有些高興。
她想幫我。
新認識的小迷妹想獻殷勤讨好她，所以她應該是接受呢還是接受呢？
南嘉南嘉為這個問題苦惱了半秒，最後敗在對方那雙水潤的眼睛下，決定給小迷妹一個表現的機會，“拿吧。”
餘惜楠聞言臉上露出計劃得逞的笑，身體往靠牆的方向挪了挪，伸手夠了兩下，不太方便，只好又跟南嘉求助，“可以幫我一下嗎？我不好拿。”
“麻煩。”南嘉一邊抱怨一邊伸手幫忙把被子遞給她。
因着三人的打岔，南嘉的心思更沒法集中到手機上。等了幾分鐘後幹脆借着上廁所的借口爬下床，之後就坐在下面，表面裝作玩手機，實則卻是在偷偷看餘惜楠。
少女穿着略顯寬大的軍訓服，側顏認真嚴肅，很專注地做事，似乎将其他一切都排除在外。因着彎腰導致兩側的頭發滑落，遮擋住臉頰，她也只是草草地撩到耳後。
看着餘惜楠此刻的模樣，南嘉突然想起另一個人。記憶中，那人也是這般認真的模樣，幫她鋪床、幫她折衣服、給她做飯、檢查作業……
而那時，南嘉最愛做的就是在一旁看着，或是故意同對方說話，打斷對方的節奏，然後換來一句嗔怪的責備，只是後來……
沈悠，沈悠……
再次默念起這兩個字，南嘉的心情倒還算平靜，幾乎忘記曾經歇斯底裏的自己。随着年歲漸長，她也慢慢能理解對方的選擇，更何況，她怨怼的人也從來不是沈悠。
心裏默然長嘆一聲，南嘉将思緒從回憶中抽離，回歸當下。再看床邊不知何時換了蹲姿，仔細地整理邊角的少女，連忙将方才那個詭異的念頭從腦海裏移去，說服自己兩人一點也不像。
餘惜楠長相幼态、可愛，沈悠至少表面看着是成熟、穩重的。
餘惜楠性格在她看來略微怯懦，內向，沈悠卻是開朗、大方。
餘惜楠聲音溫柔婉轉，如同江南的春雨微動，沈悠……
否定的話默默停下，南嘉記起昨天在教室時初初聽見時的驚詫與熟悉，以及睜眼後的失望。
兩人的音色确然有幾分相似，不過，也僅此而已。
不多會兒，餘惜楠轉身面向着南嘉的方向道，“我疊好……不是，我練習完了，可以還給你了。”
“嗯。”南嘉起身，走到她旁邊，打眼看了看，她的那一團被子總算成為一個有型的豆腐塊。
總算，她不是全宿舍最醜了，雖然動手的不是她，但南嘉只要知道結果就好，過程就無所謂了。
心滿意足的南嘉默默在心裏給餘惜楠記上一個優點，同時還不忘對着另外兩人嘚瑟。
她先是轉頭瞄了眼對床宋亞亞，再是虞婧詩，綜合之下得出結論，“不錯，比她們的像樣多了。”
突然被拉來比較的宋亞亞和虞婧詩：……
既然都提到她們，兩人少不得也要跑來湊個熱鬧。
虞婧詩看過之後誠實地表示，“确實比我的好看。”
“我也承認。”宋亞亞跟着點頭，随後嘿嘿一笑，語氣略顯猥瑣，“楠楠，你也幫幫我吧，要不待會教官檢查過不了關，我可要丢臉死了。”
“好。”這種小事，餘惜楠也樂意幫忙。
虞婧詩見狀也看向餘惜楠道，“還有我，楠楠，你都幫她們了可不能忘記我，不可以厚此薄彼。”
餘惜楠也不好答應一個，拒絕另一個，只能繼續點頭，“好吧，那我先幫亞亞。”
“好，謝謝楠楠。”虞婧詩道謝。
好什麽好？
南嘉原本以為是讨好她一個，沒想到對方實際是來者不拒，南嘉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生氣。即便沒人知道，她卻還是有一種下不來臺的感覺，惱怒之下說話的語氣也有些沖，“餘惜楠，你是不是只會點頭？”
“不是啊。”餘惜楠有些莫名其妙。
所以确實是來者不拒，确定了這一點後南嘉就更生氣了，偏還不好讓其他人看出來，只有自己憋着，畢竟她沒有立場去幹涉餘惜楠的事。
南嘉決定收回剛剛對餘惜楠的那點好感，她竟然會覺得對方人還不錯，還優點，根本沒有。
氣沖沖的南嘉抱起被子小心地往自己床上一放，自己找了個角落坐着，決定不搭理那三個湊到一起的人。
但她越是想忽略三人的聲音越是拼了命的往她耳朵裏鑽，留給南嘉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宋亞亞那句，“楠楠，你身上有奶味兒耶！”
所以不是她的錯覺，有幾次兩人離近了，她确實從餘惜楠身上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奶香味。南嘉從前聞到的都是或清淡或濃郁的香水味，亦或是沒有味道，這還是第一次知道除了小孩子以外，一個高中生身上還會散發出奶味。
果然是幼稚的小孩兒。
南嘉再一次肯定了先前的印象，但奇異地，她并不讨厭這個味道。
直到內務檢查完畢去集合，南嘉還在想這件事。
宋亞亞和虞婧詩走在前面，南嘉心裏想着事，步伐懶散，走得慢，餘惜楠就陪她落在後面。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其他原因，原本只是偶爾才能聞到的味道現在這樣隔着半臂的距離都能清晰地鑽進她的鼻翼裏。
南嘉微微偏頭看了眼耐心地調整步伐，竭力與她保持同步的人，忽然喊道，“餘惜楠。”
“嗯？”餘惜楠條件反射地擡頭。
“你噴了牛奶味的香水嗎？”
餘惜楠愣了一下才答道，“沒有啊。”
南嘉聽到她的回答心下略微遺憾，不過也只是一點，她很快又問，“那你是牛奶精轉世嗎？”
“……也不是。”餘惜楠一面為她大開的腦洞感到驚奇，一面提出自己的不解，“為什麽不是奶牛精？”
南嘉：“……”
她發現每次自己提出一個問題，最後總能成功被對方反問回來。
本就只是随口而出的無聊想法，南嘉不想與她多争什麽，便敷衍道，“都行，你喜歡是什麽就是什麽。”
餘惜楠思索兩秒道，“那我還是做人好了。”
南嘉道，“做人有什麽好的？”
“不好嗎？做人可以吃很多好吃的東西，玩很多好玩的，還能交到很喜歡的朋友……”提到朋友時餘惜楠是看着南嘉說的。
“哦。”南嘉反應平平，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不過對餘惜楠來說這樣已經足夠，至少對方沒有否認她說的朋友。為了确認，她還主動又問了一遍，“所以我們現在是朋友對不對？”
南嘉還記着之前餘惜楠氣她的事，剛想說不是，但瞥見對方臉上的忐忑，嘴一軟改口道，“嗯。”
得到肯定回答後餘惜楠臉上表情瞬間轉變為歡喜，“太好了！我們是朋友了。”
只是答應她做朋友就這麽高興，看來自己在她心裏的地位還是不可撼動的。自覺挽回一城的南嘉大度地原諒了方才餘惜楠氣她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南嘉的好感度：+1-1+1-1+1……
反複橫跳
